006 非奸即盗

  ()待梁实说完一个段子,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小圆子百无聊赖的蹲在茅厕门口挖着耳朵,等得实在是心焦,他不时的往茅厕里张望,又不敢太过分……他今年虽然只有十岁,可是已经是人高马大,活脱脱一个半大小伙子了。

  梁实看不到边橙的影子,心里不安,连忙把铜板聚拢到钱袋里,朝人群拱了拱手:“好了,老少爷们,今天我还有点事,就说到这儿,想再听啊,明天再来。”

  “明天让你的小伙伴来,我就爱看你和他斗嘴!”

  “行,我回去跟她媳妇儿说去!”

  “干嘛非得跟他媳妇儿说?你跟他媳妇儿是不是有一腿啊?”

  梁实笑道:“你说呢?!”

  他穿过人群走向小圆子,问道:“人呢?”

  “茅厕里呢。”

  “多长时间了还不出来,是不是掉里面了?”

  “哥,这么担心啊?要不你进去看看?”小圆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哎,你干嘛对这个女的这么上心啊?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啊?”

  “你管着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省得你被骗财又骗色!”小圆子不服气的说道,“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可不是没被骗过!”

  “我上次被骗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吃奶呢。”梁实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都十年过去了,你看我这儿还有色可骗吗?告诉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行了,我来问问。”梁实在路边截了一个姑娘,央求她到茅厕里看看。姑娘老大不情愿的进去,出来没好气的冲了他一句:“哪有人哪,没人!”

  “没人?”梁实一愣,目光慢慢朝小圆子扫去。小圆子忙摆手道:“不关我的事,我一直在门口守着呢。”

  正在他俩原地发愣的时候,有一个卖牙疼药的小孩挎着篮子走过来了,从怀里摸出一块粉红布条儿递给了梁实。梁实接过一瞧,这布条分明是从边橙的衣襟上撕下来的,花纹颜色都一样,布条上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在莳花胡同等你。

  “这是谁给你的?”小圆子问道,那小孩子脆生生的答道:“一个女的!”

  “什么样的女的?大姑娘还是小媳妇,还是老奶奶?”梁实追问道,可那小孩子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梁实没办法,从兜里摸了两枚铜钱给他,打发他走了。

  “大哥,这上面写的什么?”小圆子不认识字,好奇的问道。

  “你别管了。”梁实把布条捏在手心,蹲下来凑着小圆子的耳朵轻声道,“你回去找莲哥哥,东西我放在地窖里了,你让他拿出来变卖了给大家添点衣服,买点吃的,还有那屋顶也得修修,剩下的钱装好了。对了,别忘了把那半只鸡带上。”

  小圆子目光炯炯的看着梁实:“那你呢?”

  “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管了,走。”梁实拍了拍小圆子的肩,小圆子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临走还抛下一句话:“大哥,你不会真的喜欢那女的?”

  梁实想了想,坦然微笑道:“你说什么呢,我的年纪都能当她叔叔了。”

  “当叔叔,你都能当涟今的爷爷了!”小圆子有些不满的嘀咕了一句,走了。

  莳花胡同是北京赫赫有名的八大胡同中的一支,不过相比于天桥来说,这里晚上更加热闹,白天相对来说较为清静些。胡同里飘荡着一股可疑的香味,熏得人头晕晕的。梁实破衣烂褂的走在街上,路两旁的青楼女子们都懒得搭理他,一个个倚在门边窗边嗑瓜子说闲话。梁实倒也不恼,一边走一边向四处张望,突然,一颗石子滴溜溜的从地上滚过来,正好打中了他的脚踝。

  梁实抬头一看,原来是莳花胡同的一个小分支胡同。他想也没想,直接就往里面走,这个小胡同窄窄的,只有两人宽,比莳花胡同要冷清多了,走了好一会儿连个人影子也没见到。直到走到胡同尽头,梁实才看见了一个细长的身影,没等他开口问,那人就先开口了。

  “师叔,好久不见了啊。”

  师叔?

  梁实愣了一愣,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是谁,只得尴尬的笑笑:“师叔?真不好意思,我一向孤魂野鬼惯了,真的担不起这样的称呼。”

  “师叔不必客气,师叔的大名,师侄早已听师父说过多次了。不过,上次见到师叔的时候我才十三岁,距今已有十年,十年岁月,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难怪师叔认不出我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淡然。他缓缓走向梁实,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响亮的磕了一个头。

  梁实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摆手道:“别来这套啊,我受不起,我身上可没带钱!”

  许淡然直起身子,微微一笑:“师叔这是说哪里去了,这是师侄应行的大礼。想我师爷只收了我师父和您两个弟子,如今师爷和师父都已仙逝,师叔您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

  梁实这才想起来,师兄赵平亮是有个弟子,叫许淡然。可是,自打十年前师兄赵平亮和师父禇连阳双双暴亡之后,自己和这个师侄已经再无来往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梁实冷笑道:“师哥死了已有十年,你到现在才想起我这个亲人,是不是反应太迟钝了?”

  听梁实这么说,许淡然倒也不恼,袅袅的站起身来,款款的走到他身边,展开手里的扇子摇了摇,笑道:“师叔这是责怪我么?师侄的确不孝,不过师叔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师侄一直以为师叔到处游山玩水去了,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原来师父就在北京城,不但在北京城,还是一位大角儿呢。”

  梁实没心思揣摩许淡然这略带讥讽的话,开口道:“你就别脱裤子放屁找废事了,有话就直说。”

  “师叔果然爽快!师侄这里有一个物件要让师叔过目。”许淡然一伸手,亮出了那两枚银针。

  一见银针,梁实心中一凛,脸上却丝毫没变色,仍旧泰然自若的说道:“这是银针哪。”

  “师侄斗胆问一句,这可是师叔所用的银针么?”

  “看来师哥没少向你提起我。不错,我以前是使银针的,不过我早已退出江湖了,银针当然也早不用了。”梁实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现在是靠嘴皮子赚钱,不过,不是什么大角儿,只是个小角色。不信的话,你可以到天桥打听打听。”

  “我信,我信。既然不是师叔的物件,那师侄先告辞了。”许淡然说完,便转身要走,梁实伸手把他拦住了:“这就要走?师叔还有话要问呢。”

  “师叔请讲。”

  “这是什么?”梁实将那片写着莳花胡同的布条拿出来,“约我来这儿的人是你。那姑娘呢?”

  “什么姑娘?”许淡然眉毛一挑,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不知道有什么姑娘啊。”

  “你不知道!”梁实火了,指着布条道,“这布料分明是从姑娘的衣服上撕下来的,你有这布条,能不知道姑娘在哪儿吗?”

  许淡然细长的眼睛往梁实脸上瞟了一瞟,笑道:“没想到师叔对这个女子还真是上心。不过师叔,容师侄提醒一句,关心别人死活之前,还是先顾一顾自己!”④<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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