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卷 9

  “看来是得请高人来*教*教你了,这样下去,只会让那林依依踩着你们母女的肩膀往上爬!”

  暮云兮又道。

  “外婆,不要把这事告诉娘,我怕娘她会更伤心。”迟暮卿落寞了,还是头一遭这样无精打采。

  “宝月说的不错,花公公回来之后和我说起来,也说这林依依有古怪。明明很丑,但却突生一股幽兰气息,令人的怒火转瞬消逝!你知道花公公可是看着你娘长大的,又看着你娘在迟家日夜对窗垂泪,他怎会对那林依依有过好感?看来问题的确是出在林依依身上了,这就好办了!”

  “那是为什么?我昨晚和她吵架,她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几次,我都没能打断她。按理说,我的气势肯定压倒她,而且理在我这里,但就是没见有什么用!”

  “莫非”暮云兮眸子一恍惚,想到了什么,却又急急的摇了头,“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迟暮卿急道,“外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暮云兮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迟暮卿,道:“江湖上有三门奇术:千术、媚术、长生术。我是想这林依依是不是妖娆门内的弟子,能魅惑人心。但妖娆门从不收面容丑陋的女徒弟,她绝不会是妖娆门中的人!”

  “那她怎么能勾引爹的心?娘还说她(性)情温顺才得爹的心!”迟暮卿疑惑连连,昨夜耻辱,实乃平生最大最重最沉痛。

  “花公公,去叫前日才进宫的那位师傅过来。”暮云兮吩咐道。

  花公公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带了一个红衣墨发的妖精进来。那人一进来时,周身像夹杂了桃花花瓣儿纷飞熙攘。迟暮卿觉得眼前出现了幻觉,大如团扇的蝴蝶也好像在那人三尺开外追逐着。

  狂发肆虐,流波浅尝,最是那一双摄人的黑眸,如青冥星辰灼灼北极。

  “啊!”

  迟暮卿急忙退到外婆身后,惊得眼珠子也掉出来。她虽然见过的美男不少,但这样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还是头一个。她那小小的心脏几乎停动,自来不曾见过这么美到极致的男子。

  都说爹美,那这人岂不是美极?

  “红莲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男子躬身行礼,一头丝绸般浓密滑腻的墨发登时披散了下来,衬托着红衣的张狂妩媚,像一只慵懒妖冶的豹王,弹指一挥就能号令天下,美得不可方物。

  这年头,色当道,还真不是凭空说的。

  “快出来,卿儿。见过红莲,他是我特意从长生门替你外公请来的高人。”

  “长生门?”迟暮卿心头一动,外婆是不是糊涂了。她该学媚术,而不是什么长生术。

  不过这红莲,倒真如红莲花那般妖冶妩媚,又有佛祖的慈祥自信,真的美啊。

  “郡主这一双清眸,怕是天下再难找第二双了。”

  “哪里,哪里”迟暮卿心里乐开花儿,又奇怪怎么他的神情好像是知道自己刚刚在心里赞他美。

  “红莲,你和皇上切磋布阵闲暇之余,就去君府教授卿儿《风尘录》吧。”

  暮云兮看着不可方物的红莲连连点头,笑弯了眸子。

  纵然谁心里都有一万种夸赞别人貌美的句子,但对症下药,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红莲善辩,心(性)已经修到无量境界。

  “是,皇后娘娘。”

  温文尔雅的红莲就彷如坠入迟暮卿心头的一颗红豆,满蘸相思,激起了豆蔻少女的稚子涟漪。

  但红莲也只是适可而止,不敢造次。很快妖冶幻灭,迟暮卿只觉得他很美,但在没有了那种肌骨颤抖共鸣的战栗感。

  “红莲师傅,你真的能长生不老吗?你多大了啊?五百岁有没有?”

  马车从天香门驶出,迟暮卿伸出五根手指头好奇的询问绝美的红莲。

  他怕是比母亲还要美,有了他,爹的第一美男实在不算什么。

  红莲只是笑意盈盈的倾听着迟暮卿的幼稚提问,末了,略微点了点头。那一匹青丝便丝滑而下,落在前襟处,凌乱的凄美,妖冶天下。

  “万物方圆,有始便有终。”

  “对了,外婆说的《风尘录》是什么书?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风尘录》是天下第一奇书,以上古至今百万女子血泪写成,但却是一本无字之书。”红莲满口天机,听的迟暮卿云里雾里。

  说到底,迟暮卿还是对世事懵懂若云的小女子。林依依以静制动,占据上风,乃是她几十年的沧桑历练而凝结成的一股浑然天成的淡定气质。

  若说迟暮卿是强词夺理,那她便是胜之不武。

  “无字之书?!那一定很厉害了!”

  迟暮卿搓着手,眸子里闪闪发光。

  红莲笑而不语,淡定觑着倒退的风景。

  “宝月,去!叫少爷今夜和我洞房!”

  有了红莲作陪,迟暮卿便不再怕林依依铁齿铜牙,一回来,便喝命宝月去叫人。

  宝月哪里敢去,只是为难笑道:“这老爷下午才过来说了,二少爷身子不好,等腿好了再圆房”

  “哼!怕什么?他只残了两条腿,那东西不是还完好无损么!”

  迟暮卿拍案而起,身为优雅至尊暮云兮的孙女儿,她的语言实在是有些粗俗,俗不可耐。但这些都是拜被林依依的所作所为激怒的龙暮心所赐,幽怨十六载,再优雅的美人儿也熬成了糟糠婆。迟暮卿有样学样,将龙幕心诅咒埋怨那对狗男女的词汇记了个遍。

  红莲不以为然,只是微笑,对宝月道:“你只说二少爷如今已娶了亲,自然有少(奶)(奶)伺候养伤,君老爷不必担心。”

  迟暮卿和宝月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再没有听说过儿子娶了媳妇儿还和老娘一起睡的道理!

  宝月堪堪一去,把话说了。果然,不到一盏茶功夫,林依依便带着君雪寒姗姗过来了。

  林依依一进门,便冷眼环顾四周,挑刺道:“门槛儿太高,少爷将来进出不方便,要拆了!花草繁茂,容易招来蚊虫,要拔光!丫鬟太多,夜里不得安生,要减了!”

  迟暮卿依照红莲的吩咐,林依依说什么,她便答应什么。一时丫鬟们忙来忙去,拆门拔草,一直闹到子时。

  “这是寒儿自小到大看过的所有的诗书;这张单子上都是寒儿爱吃的饭菜;这张单子上是寒儿不爱吃的饭菜;这是寒儿最喜的梅城内几处酒家;这里是寒儿最爱逛的几间窑子;这是寒儿最喜欢的风月楼的几大花魁头牌;”

  林依依掏出半尺来厚的一沓纸,一一念着。

  迟暮卿在心里翻着白眼儿,面上却若桃花一般鲜艳殷勤。

  “你可都记住了?”林依依板着脸,见她总是在轻笑,遂及生硬问道。

  “记住了,这些诗书我也都看过;夫君爱吃的我也都爱吃;夫君不爱吃我连我家的狗也都不肯喂;这几处酒家爹最喜欢去;这几间窑子的老鸨子还常常上门和我娘要我爹赊的账;这几个头牌都在我家过过夜,我连她们身上有几颗窒几根(毛)都和爹记得一样清楚”

  迟暮卿将回一军,得意非常。眼见林依依的丑脸变成了菜色儿,不由畅快淋漓。

  “雪寒,你从今以后就睡在这里了。夜里冷暖饥渴都要叫你媳妇儿安排妥帖了。”

  林依依说不出什么来,只觉得迟暮卿胸有成竹,像是有备而来。又依稀看到帷幔之后似乎有一个身影淡定而坐,十分眼熟。心下微讶,愁眉而去。

  “夫君,从此我的娘就是你的娘;我的爹就是你的爹。我会照顾的你飘飘(欲)仙的。”

  迟暮卿在院门外运筹帷幄,比昨夜机智伶俐了许多。

  林依依落了下风,又失了儿子,临走时一脸惆怅愤懑。

  “小依他娘,我饿了。”

  林依依一走,君雪寒便坐在轮椅上扬着脑袋可怜巴巴的和迟暮卿要吃的。

  迟暮卿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今天了,还记得那只死母(鸡)呢!”

  “在这里等着!”

  说完,迟暮卿打个呵欠,要进屋和红莲道谢。谁知道已经没了红莲的踪影,想是什么时候便已经走了。

  高人么,出没不定,来无影无无踪。

  就和美人一样,暗香浮动,美于无声无形之中,才是最高境界。

  “乖乖,红莲师傅这一招以牙还牙还真是厉害!”

  一边跳脚,一边张开双臂任由宝月给自己脱衣裳。

  “小姐,要不要给少爷弄点儿吃的呀?”

  宝月忽然问。

  迟暮卿往院子里一瞅,那傻子还呆坐着看星星呢,便拍手道:“给他吃的?你倒是给我弄些烧(肉)来才是!说了那么半天,饿死我了!”

  宝月一笑,出门便吩咐人去后街那家梅城最有名的烤(肉)店买两只(鸡)一只鸭子回来。

  迟暮卿兴高采烈的躺在被子里,隐约还听到君雪寒听到‘(鸡)鸭’拍手的响声。

  心里暗暗攒了劲儿。

  小鹌鹑,我先收拾了你,再收拾你娘!<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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