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章 筹备做大寿

  晚上,在黎宇住的东屋里,十来个青少年认真的在沙上练着字。今天学的‘学识改变命运’,这六个字深深地镌刻在他们脑里。

  夜已深,他们都不肯起来。直至一个接着一个在白板上写下自己歪歪斜斜的名字后,方肯回家睡觉。

  “带娣,你说阿花懂那么多东西,会不会与她识字有关?”

  “肯定是,你看她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若不是她,我们能认识那些野菜跟药草吗?”

  “我今天拔了她所说的毒鱼藤回来,它真的能毒倒鱼吗?”

  “大力,你今天挖了不少草药给阿花,干啥用的?”

  “我不知道,别管那么多,明天就会知道,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火把的亮光逐渐远去,说话声越来越小,很快融入夜色中。

  不久,万籁俱寂。

  村民们发现,近段时间,寨里的年轻男女老是聚在一起,举动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早上他们一起进山里狩猎,奇怪的是他们的猎物都是用布袋包着的。

  一到晚上,他们就聚堆在黎铁头家里,耗到子时才肯回自己家。

  “喂,大力,你们晚上去黎宇家干嘛?有啥好玩的?”

  “聊啰(玩呗)!”吴大力越过流里流气的吴凌七,随口打发他。

  “聊完聊(玩归玩),吾莫撩啀阿渺喔!(别去撩拨我阿渺)”

  吴大力懒得理他,这人太口臭,也不屙笃尿照下自嘎的猫样(也不撒泡尿照下自己的猫样),居然敢觊觎寨花阿渺。

  这天晚上,“嘭嘭嘭”,黎家的大门再次被人粗鲁地捶打着。

  跋扈六婶再次光临,不理开门的黎铁头,带着吴凌七直接找到了阿宇的东屋。用力将门推开,里面十几个人诧异地盯着他们。

  苟六婶走进去,看见他们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盆沙子。

  马脸顿时一长,嗤道:“这么大了,还玩泥沙,你们羞不羞啊?阿七,枉你还抱怨他们不跟你玩,他们不怕丢人我们还怕呢!走,我们回去!”

  “六婶,我们不是玩泥沙,我们是在学写字。”吴大力对自己这个亲婶子很反感,闷声道。

  “哈,写字?你们这些穷鬼有钱请先生吗?笑死我了!”苟六婶夸张地大笑着,笑得摇摇晃晃的。

  吴凌七紧盯着阿渺,眼也不眨的,“阿咩,我要跟他们一起玩。”

  没用的儿子一见到黎渺就像呆头鹅一样,苟六婶也没眼看,摆了摆手,准备走人。

  “马婶子,哦,对不起,是狗婶子,我们不是玩,是在学写字。”云夕梦指指旁边的木板,不知是用什么东西涂白的,上面写着几个工整的大字。

  “写字?也好,阿七就留下一起学吧。”

  “狗婶子,交了学费才能学。”

  “什么?还要交学费?乱画一通就说是写字,谁知道是不是糊弄人的?”苟六婶说完拉起儿子就想走,谁知吴凌七嘟着嘴甩开她的手。

  “那学费是几文钱?”苟六婶最疼爱这个儿子,看到儿子这个样子,心里顿时没辙了。无奈地想,交就交呗,儿子开心就是了。这些穷鬼能交得起的,看来学费也不会多。

  “几文钱?狗婶可真会开玩笑!俗语说,学识改变命运,学得好了,说不定封侯拜相,光宗耀祖,随便交个一千几百两银子吧。”

  “啥?一千几百两,你讹我吗?”苟六婶叉着腰指着云夕梦准备开骂,想起有三个手指对着自己,于是又收了回来。

  “只一块地,里面是否有东西尚且不知道,你就要人家赔偿10两银子。高官厚禄有钱也买不到,这可是谁都知道。一千几百两就说我讹你,那你就拿着这银子,看能否去买个官当当?”

  “官是你说当就能当的吗?”苟六婶反唇相讥。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呢?”

  好熟悉的对白,苟六婶恍然大悟,她脸上一红,讪讪道:“你是替笨铁头鸣不平,借此拾掇我吗?”

  “狗婶子,你若不是心虚,会往那件事上想吗?我只是言语上讹你,你并没有损失。但是你讹了黎伯家10两银子,让他雪上加霜,这才叫过分。因果循环,总有一天,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的。”

  跋扈六婶脸上忽红忽绿的,嘴唇嗫嚅着,最终是没发一言。拽住吴凌七灰溜溜地夺门而出,屋里的人纷纷鼓掌叫好

  “好了,继续写字。”“好”

  翌日下午,黎铁头家热闹非凡,闻讯而来的人围满了院子。

  抬着、扛着的东西一放下,“哗”,惊叫声四起。

  好多猎物哦,有四头野猪,两头山羊,一头大鹿,野兔、狐狸、山鸡、野鸭、大雁等一大堆。

  村民张大的嘴还没合拢,接下来冲击又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

  一袋袋东西被抬进来,袋子上还湿哒哒的滴着水。往地下一倒,白花花的鱼儿大大小小的倒满一地。

  “天啊,这鱼滑不溜秋的,我大半天都抓不到一条,你们怎么能抓到这么多呢?”

  “那黑黑的是什么东西,能吃么?”村民指着倒出来的山坑螺跟沙蚬,脸上布满问号。

  黎铁头也懵了,见到后面进来的黎渺,马上过去询问。

  “阿爸,惊喜吧?想不到能有这么多收获吧?告诉你,这都是阿姊的功劳。”黎渺红扑扑的脸上散发着动人的光彩,提到云夕梦的时候,心里眼里塞满的都是崇拜。

  “阿伯,阿花说,除了留下做生日摆酒用的,其他的拿去卖掉,所得就给伯公做生日。”吴大力边做事边回答。

  “这咋行?你们出力,没可能就我家得益,这说不通。”黎铁头连连甩手。

  “没错,我家带娣身水身汗的,不辛苦吗?有份出力的都要分,每人分一份。”来三婶第一个跳出来。

  看着这么多山货,不少村民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几个妇女开始吱喳,游说着其他人,欲分一杯羹。

  “阿伯,都是阿花的功劳,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丰富收获。”

  一脸朴实的带娣诚恳地说道,漠视自己娘的挤眉弄眼。

  “没错,阿伯,是阿花给了我们麻药,打中的猎物都跑不了。”

  “她还教我们用毒鱼藤抓鱼,捣碎的藤子放下去,再搞混溪水,哗啦啦,鱼就浮着等我们捡了。”

  “她说这东西叫山坑螺,性喜寄附在鸭脚木的树叶上。我们昨晚将树叶插在山溪边,今早就捡了一大袋。”

  “阿花教我们识字,我们答应替她干活抵偿学费。这东西是她的,她说了算,谁也不能分。”

  有份参与的年轻人七嘴八舌解释,唯恐其他人眼热乱说话。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感到震撼,他们想象不到的事,认为没可能做到的事都一一做到了。

  像是做梦似的,他们心里忐忑,却又十分雀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萌芽。

  “妹子识字有啥用?男男女女老是混在一起名声不好听。带娣,快点去拿回自己应得的,回去带弟弟。”

  来三婶不是常人,她能人所不能的面皮超厚。随手拿起一个筐就去装鱼,专抓大条的。

  带娣眼眶都红了,快步跑过去,阿娘拿多少,她就倒出来多少,气得来三婶直跳脚。

  一直静静站在墙角不吭声的云夕梦走了出来,唤道:“带娣,放手。”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

  来三婶正使出吃奶的劲跟女儿抢萝筐,带娣紧紧扣在箩筐上的手忽然松开。她收势不住抱着箩筐连连后退,最后摔坐在地上的布袋上。

  “啊,夭寿的”她马上跳起来,手拼命揉着屁股。膛目怒道:“疼死我了!哪个该死的,将板栗放在这里这么缺德?”

  人群中走出一个黑瘦的男人,正是黎阿来。他盯了自家娘子一会,拽着她离去了。

  “各位乡亲父老,看到这些山货有何感受?你们认为地穷,认为本地人压榨你们,所以穷。其实不然,穷则思变,望天打卦是不行的。

  俗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事在人为,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会有好日子过的。”

  尝到团结合作甜头的年轻人心情澎湃,他们振臂高呼:“我们要改变命运!”

  其余村民心里咀嚼着,思变?怎么变?他们迷惑了,历尽沧桑坎坷,劳碌一辈子尚不能温饱。每一代人都是这样过来的,真的可以过得更好?

  云夕梦对山货作出分配,待会宰一头野猪,每户领一份。

  除此之外,留下摆酒要用的,其他全部卖掉。所得银子除去摆酒的费用,剩下的作为寨里的共有财产,用来筹谋寨里更好的未来。

  村民听到有猪肉吃,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小孩们看着那猪肉肥膘猛吞唾沫,连忙拉扯着父母要回去煮肉吃。

  明天就是黎祖父的60岁大寿,今天开始前期准备工作。午饭过后,陆陆续续有村民过来黎家帮忙。

  杀猪,板栗脱壳,摘野菜,做小食,钟(樁)糍,磨豆腐村民有条不紊地分工劳作着。

  “吱,吱”两个妇女在水井边磨豆做豆腐,将泡得肥壮的大豆放进石磨里,不一会就蹍得碎碎的。

  水井边还有其他村民在干活,他们难得偷闲一日,都笑逐颜开,有的还唱起歌谣。

  “一岁娇,两岁娇,三岁拾柴务娘烧,四岁五岁学织麻,六岁七岁学纺纱,八九岁学绣花,十岁绣个牡丹花,

  十一十二放牛羊,十三十四学种瓜,十五十六做嫁妆,十七十八带子女回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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