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无惊无喜
林皓白一进静雅轩，却被等在一楼的林小楼堵个正着。()此时阳光已经透窗而入，林小楼正坐在窗前，一名体态姝丽的女子坐在他身旁，正垂下眼帘，玉指纤纤，安静地给他沏茶。察觉到有人进门，林小楼随意一瞥，却见居然是自己的二叔。
他一下子眉飞色舞起来，对身旁的女子低头说了些什么，随即站起身来，几步走到林皓白面前，道，“二叔，怎么样啊？”他转头望望已经上到二楼的婀娜佳人，随后挑挑眉毛，“和那位李仙子怎么样了？”
“你是专门在这等我的？”林皓白恢复了一贯的神采，微扬眉毛，他语气轻轻上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有闲情逸致过，一大早就出来喝茶。”
“啊，说起这个，”林小楼认真起来，“其实是昨天晚上就找来了，结果知道你不在，这才等到今天。”他挥手间布置了隔音结界，“——有小白的消息了。”
……
柯管事从柜台中抬起头来，揉了揉额头，长呼一口气，终于将昨天的账簿对清楚了。旁边的清秀侍女见他忙完了，赶紧递上一杯茶水来，口中轻声道，“大管事休息一下吧。”
柯管事满意的接过茶水，端起来抿了一口。唔，水温适宜，清香四溢，他赞许地看了那清秀侍女一眼，这倒是个用了心的。他眼光四处一扫，顿时看到窗前说话的两人，对着他们的那个——可不正是前天夜里来闹的那位小爷嘛！心中一激荡，含在口中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见那比女子还俊美的小爷正跟人说话，一时半会没注意到他，他一低头，转眼问那清秀侍女，“那位客人是什么时候到的？怎的我不知道？”
那侍女看过去，面色微微泛红，“大管事是说那位公子？可是对着咱们的那一位？”她低下头，“他是昨儿晚上就到了的，那时候您出门去了，却是没有看到。[]刚刚您盘账的时候，他才下来的。后来跟他一起的那位仙子……”
柯管事一抬手止住了她的话，他仔细看了看林小楼对面的那人，又高兴起来。那不是那位小爷的“二叔”？当时几句话就说得他连连陪着不是，低声下气退走，看得可真是人心大快！有这位客人在，一切就好说了。
他挺挺背脊，走了过去。直到近前才发现这两人说话，只见口型，却是一丝声响都无。知道他二人是有事在谈，柯管事候在一边，也没有上前打扰。
只是那两人谈事也就罢了，那位华衣公子偏偏面上神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恳切，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最后好像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一阵灵力波动后，两人的声音传来，“那就这样吧。”
林小楼点点头道，“不知道李仙子那边怎么样了。二叔是上去告个别吧？”
林皓白转过身来，口中应道，“这我省得。”他转眼看到柯管事等在近前，一下子想起之前的事情来，口中道，“这不是掌柜的嘛。”
“呵呵，两位大人好啊。”柯管事笑笑，“两位谈事情，要不要鄙人安排个雅阁，慢慢聊？”
“这倒不用了。”林小楼摆手道，耳中突然听到“吱呀”一声，抬眼看时，却是云紫打开了房门，出来了。林皓白向柯管事点点头，走上楼去。只剩下林小楼在那里笑嘻嘻的打发柯管事，口中不断称自己前日夜里来得莽撞一类。
却说林皓白来到二楼，正见云紫关了房门，倚着栏杆看着下面的林小楼。
“怎么样？”林皓白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却见她一如既往的微笑，说不上特别开心或失望，反是从容至极。听到他的问话，云紫扬起微笑，不答反问，“前辈这是有事？我看那位道友都到这来了，想必是找你有事情？”
林皓白看着楼下，却见林小楼打发了那柯管事，此时正仰着脸对他笑呢。[]想起之前他们谈论的事情，他心中一热，道，“嗯，我们要找的人有消息了。不过听说那边的情形似乎有些不稳，我急着过去看看。……只等这一桩事情过后，我就能解脱出来，放心办我自己的事情……那时候，就好了。”
云紫听着他的话，眼波如水，却并没有说话。林皓白有些歉意地道，“对了，你的师弟可回来了？我和他打个招呼也好。”
云紫面上暗了一暗，垂下眼帘道，“也不知道他们是遭遇到什么事，现在却在闭关修养，我也不敢去打扰他们。看他们的情形，应该只是灵力枯竭，倒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恢复了就好。”她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抬起眼来道，“前辈去忙你的事吧。我看小楼道友已经等的有些久了。”
林皓白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左右不过在唇边发出一声叹息，“我走了，……下次再见。”
云紫目送他下了楼，林小楼向她拱拱手，携着之前沏茶的姝丽女子，一道出了静雅轩。云紫见他们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了，才转身打开门，接着一把关上门，用背抵着，眼光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铺。
如果……仅仅是灵力枯竭，闭关修养……那就好了。
可是还是没有人。
这屋里和她昨天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旁边的两个屋子也都没有任何他们的气息。
她还是空欢喜一场。甚至连欢喜都算不上。连期待都是苍白无力。
怎么办？明明说今日就回来的。不是说一回来就启程去不动峰？原来是失约了吗？还是……明明别人也走生门，就直接出来了，他们一行要奇怪些吗？
她心中骤然一动，想起之前那梁冬说的话来。他说他在生门中遇到了那人形傀儡，却是叫他用一块普通矿石，锻造出神器来。他最后制造的是上品仙器，那人形傀儡给他开放了一道门户，他就回到了出口。
但是……这也可能是因为……他锻造出的“他心知”并不符合人形傀儡的要求。
那……如果符合呢？
是不是就有其他的路？
那梁冬不过是锻造大师，可和唐风越一道的向苏却是锻造宗师啊！连闻名天界的锻造大师独孤嵩都是他的弟子，怕是除了神匠，他已经可以排在当今锻造界前五的吧？如果要接受神匠传承，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再说……就算向苏失手了……不是还有唐风越吗？他可是曾经有过单用玄精石就制造出洞天福地的经验。洞天福地……天机秘术……虽然不知道那洞天福地算不算神器，但……焉知他们还不会别的？
所以……如果他们还在那生路中，却是被人形傀儡带到了别处去……应该有这种可能吧？
她恍了恍神，托起手中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疙瘩，一时周围的仙灵之气小范围的波动起来，争先恐后的往里面注入。
本来刚才她就想对林皓白说，唐风越他们竟然还没有回来，她此番估计错误，却是想试着去闯闯那生门。至于锻造的身份……她也想好了。那神匠只是要求锻造界中的人，那锻造大师是锻造界的，锻造学徒当然也属于这个行列。刚才她就在这屋内试验过了，用湮灭灵火炼化了放在桌上的墨冶石，再在其中刻了聚灵阵，就成了现在在她手中的金属疙瘩。
虽然长的丑，但至少是成功了不是吗？若是修士带在身上，还真能对修炼起到作用。不过这也不过是取巧罢了。若这也不认的话，迫不得以的时候，她还有无根天芯保命傀儡在呢，冒一次险也不错。
只是等她想好了，准备出去对林皓白说明的时候，却看到了林小楼。她心中顿时就冷静下来。……究竟她有什么立场来让林皓白陪她一起去？
心思一转间，她瞬间就想了很多。等林皓白到她面前，问她如何的时候，她口中的话转了一转，却终于开口询问起他来。也确实，他们有了小白的下落了。也就不用她再急着找小唐师弟，然后急急告诉他们，好还那什么提点之情。
她其实本来就是一个人。从来都是。从洪荒的时候，到后来的人间，再到天界。纵使她遇到了那么多人，她的骨子里，却总是一个人的。
就是那些前辈们的传承……也不能和她面对面的交谈。遇到事情，她一个人做了决定，不后悔，执着去做，也就对了。
而唐风越……她不可以不管。
所以她终于隐藏了神色，口中可以淡然自若地说着不存在的事实。然后送走林皓白，她就自己去地底世界，去生门中探一探。
至少，要做到问心无愧，无憾在心。
不求其他，她只求尽力。
将那金属疙瘩收好，她正待出去，想了一想，又在屋内留下一块玉简，在其中留下她的神念，却是心存万一，若唐风越他们不知怎么回了这里，却至少知道她的去向。
做好这一切，她叹口气，打开房门，出了静雅轩。她的步伐不急不缓，但却走得异常坚定。体内一颗道心却更加圆浑，原本模拟着此处天地法则的体内世界，却发生着莫名的变化。
自从曾经模拟出“毁灭”——被唐风越命名为“天道”的天地规则以外，那处模拟的雏形已经停滞了好久。但这一次，却居然在刺激下，又悄悄生根发芽起来。
只是这变化很是隐秘，云紫此时又陷入无惊无喜的沉静状态，却是没有注意。她步出北城，到的城外，她一步跨出，从空间中划出一道时空裂缝，顿时吞没了她的身形。
再次出现时，她眼如明明星子，居然已是莫虞之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