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君寿辰(抓虫)

  正君寿辰

  腊八节后就是林正君的寿辰了。在乔知府的扶持和侍墨的主导之下,林希瑾安安心心地实现了做一个米虫的心愿,每天睡到自然醒,月末数钱数到手抽筋。偶尔想到刚刚穿越过来时候的莫名的焦灼感,林希瑾自己都觉得好笑。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极为滋润,看看书,逛逛花园,现在空下来了就时不时地去林正君那里坐会儿聊聊天,没事儿就想着各种点子折腾家里的三个丫头片子。

  哦,对了,现在陈雅言算是混进了林家小姐的队伍了,每天同进同出,一起训练,一起被林希瑾折腾,三个丫头惺惺相惜之下组成了攻守同盟。陈雅言是当之无愧的坏水的贡献者,林希璃出主意,林希钰那个傻丫头就是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只闹到学院里鸡飞狗跳。夫子每每找到她们的时候三人都是一副无辜地表情,眨巴着眼睛像在问“啊,我干了什么了吗?”

  有鉴于从来没有抓到过她们的罪证,再一想林希瑾那副护短的样子,夫子看在她们也没有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被她们给糊弄过去了。而林希瑾,看着她们三个感情越来越好,性情也越来越开朗大气,自然也只有叫好的。于是就只苦了学校里那一帮以往称王称霸的丫头们,被这三个小孩儿折腾得可不轻。

  林正君的寿辰是这几个月以来林府繁忙而紧凑的工作之后遇到的第一件喜事儿了,由于不是本命年,林正君是男人也不适合大摆筵席,林希瑾手一挥,得,今儿咱父亲做寿,一人赏一两银子的红包,轮休半天吧。

  此讯一出,四处皆欢腾,无论是绣工还是铺子上的小二帮工,都欢呼着正君万福。

  正君的寿宴设在后花园。自从林希瑾醒过来之后,林府有了主心骨,逐渐就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林正君陆陆续续几次买进丫头小子,总算是把一个贴身丫头,两个洒扫丫头,一个粗使丫头的标准配备给府里的几个主子,包括陈烟言兄妹两人都配齐整了。后花园几次修修整整,也渐渐恢复了原来的光景。

  在寿宴之前,林希瑾带着手中捧着一个盒子的执玉走到林正君的院子里。

  烟紫被派到印刷铺子之后林正君跟前又添上了两个伺候的,一个叫鹅黄,一个叫明蓝,此时一个在给林正君梳头发,一个在给林正君捏腿。

  林希瑾这些日子惯在林正君这里耍着,也和这两个小侍熟识了,打开帘子看见一幅美人梳妆的美景,阳光打在林正君的额头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光晕,有种菩萨普度众生的慈悲。不由也有些惊艳:“我说今儿一早就不见父亲大人的身影呢,敢情您在这儿变了个戏法儿啊。啧啧,您瞅瞅,您这模样若是不梳着这个发髻,别人还不得猜林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大少爷!”说着自己找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就坐在林正君的脚边上,拖着腮望着林正君,“您可别动,瑾儿今天好不容易见着回天仙,可得看够本了。”

  林正君抿唇矜持地勾起嘴角,白皙的脸上掩不住的是被称赞后发自内心的喜悦:“瑾儿你又在犯浑了,我老都老了,哪来得什么天仙!”

  “您这可就说错了,您怎么老了?”林希瑾装模作样地指着鹅黄说,“您让鹅黄来瞅瞅,来来,明蓝也瞅瞅,正君老吗?哪里老了?”

  林希瑾下巴一挑,正对着鹅黄,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睛恰恰地望进了鹅黄的眼里,看得鹅黄脸颊一红,低头连声应道:“正君不老,鹅黄村里未出嫁的少爷都不定有正君这样的风华,正君怎么会老呢?”

  鹅黄是一个犯事儿了的乡村先生的儿子,被官牙子发买了,因他识得些字,模样也清秀,才被林正君挑了来。

  一边的明蓝也不甘示弱:“是啊是啊,正君就像戏文里唱的仙子似的,怎么会老呢?”

  明蓝是侍书家的大小子,完全不像他平凡的母亲,模样艳丽不说,性子也极为泼辣要强,他从小就跟着在林府长大的,自然和林正君更为熟稔亲近一些。

  林正君指着两人笑骂道:“你们啊,就随着瑾儿糊弄我吧!”说着转头看到了执玉放到桌子上的盒子,愕然道,“瑾儿,这又是什么?”

  林希瑾这些日子总会在去清河镇上溜达一圈之后给林正君带回些东西,有时是清风斋的点心,有时是绛红阁的胭脂,都是些不贵,却总是极好的东西,让林正君收到的时候即是感慨,又是欣慰。

  鹅黄已经给林正君梳好了头发,正要向发髻中穴入钗子,林希瑾按住了他的手,鹅黄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抬头愕然地看着林希瑾:“家主?”

  林希瑾示意执玉拿过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珠钗放入鹅黄的手中之后,林希瑾用目光示意这钗子给林正君看:“喏,就这个咯。父亲,您就让鹅黄现在给您穴上吧。”

  “哦?”林正君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着林希瑾,笑意盈盈地问,“瑾儿,这个又是哪家的东西,让你这么眼巴巴地拿过来献宝?”说着伸出手让鹅黄把钗子给他。

  珠钗呈夕拾花的外形,外表看起来很简单,模样也小巧纤细,不是特别的打眼。只是,……嗯?

  林正君正好让花瓣尖儿正对着他,一眼就看出了半闭着的花朵儿里面内有乾坤:“瑾儿,这里面是?”

  “父亲大人看出来啦?”林希瑾挥手示意执玉带着鹅黄明蓝都出去了之后,才接过钗子。

  她在边上的花萼处微微一拨弄,花瓣绽开,一根纤细的金线顶着一枚圆形的花蕊怯怯地露出头来。林希瑾像小孩儿向大人献宝一样得意地指着这花蕊:“父亲,您看,这设计精巧吧!”

  林正君眼中露出惊奇,取过钗子细细打量,不过一指的钗子里面还能安上如此灵巧的机关,拨弄一下就可以打开,的确是不俗。只是……林正君更加仔细地端详,还是觉得有些怪异,这枚米粒般大小的花蕊后端的花托貌似有点大啊。

  林正君试探着用手一拉,这根细细的花蕊竟然被拉了下来。尾端是一枚圆形的印章,原来是嵌在这珠钗中的。

  “父亲你发现了啊,”林希瑾悻悻地挠了挠脑袋,哎,父亲大人的眼力也太好了吧,让她连继续得瑟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铺子的印章,我给您做了一枚,以备不时之需。”

  林希瑾早就有将印信备份的想法了,就像林箴临终前交代给她银子的埋藏地,如果她真的去世了的话,家里不就没有办法取用这笔银子了吗?所以她打算把店铺掌管钱财的印章一式两份,一枚自己掌管,一枚就交给林正君收着。这样就是她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店铺也不至于没法继续营运下去。

  “这个……”林正君紧紧地握着钗子,尾端深深地嵌入了肉里还不自知。隐约的泪光在他的眼中闪烁,林正君喉头微动了几下,嘴角颤抖着扯出向上的弧度,“嗯,好,既然我女有心,那父亲就帮你收着。”

  林希瑾笑着从林正君的手中取出钗子安好,穴入林正君的发髻中,动情地说:“父亲,人家都说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只要您在啊,瑾儿就有努力的动力,林府也有了主心骨。所以,今天是您三十八岁的生辰,瑾儿很开心,也更加希望在您七十六岁的时候瑾儿也可以给您祝寿。”

  林正君欣慰又感动地看着这个从阎王手中被他抢回来的女儿,她懂事,孝顺又能干。有这样一个女儿,林正君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值了。于是他眼中含着泪花,拍着林希瑾的手不断地说:“好,好。”

  又坐了一会儿,林正君还要为了晚上的寿宴梳洗一番,林希瑾也就出来了。

  刚一出门,林希瑾就见执玉身边候着她院子里新进的一个丫头,名唤麒玉的。她垂手等在执玉的身边,看来是有什么事情了。

  执玉见林希瑾出来,快步迎了上去,满脸喜色地向林希瑾禀告:“家主,侍书姨和漱玉姐姐回来了。麒玉刚刚通传她们正在书房里候着,您要见她们吗?”

  “漱玉她们就回来啦?”

  这个突来的喜讯让林希瑾措手不及,不是说还要七八天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对了,必然是为了赶上林正君的寿宴了!

  林希瑾喜上眉梢,向外一挥手,快步向院子外面走去:“见!当然见了。走,我们回书房!”

  坐在书房的位子上,林希瑾看着眼前的漱玉心情激动得无法自持。从漱玉跟着她开始,就一直在她的身边,这个躯体也已经习惯了漱玉的照顾,在漱玉刚刚离开的时候总会在无意识之间就叫起了她的名字。这一次分开这么久,就算是情非得已,就算是为了漱玉的未来着想,林希瑾也是既愧疚又想念的。

  只是无论如何,公事第一。

  林希瑾噙着笑对侍书说:“侍书这一趟辛苦了,一切都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或许是离开了太久,一向寡言面冷的侍书也有些激动:“侍书不辛苦,这一趟侍书幸不辱命,一切都办妥了。找的是一家小商户的联营体,由一个线人搭的桥。她们的东西我们都细细验过,是好料子,不过因为财力物力比不过大商贩,所以生存艰难,听说我们要长期合作,愿意给我们再让一分的利。交通方面也都联系好了,是沂水边的一个船家,信誉也很不错。谈好了一切之后,我们就先回来了。想到今天是正君的寿辰,我们急着赶了几天的路,总算赶在今天回来了。为玉还在供货的那边,等到明年开春,就会带着第一批货物回来。”

  “嗯,好!”原料问题谈妥,夕拾阁的营运基本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林希瑾很是激动,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侍书你做的好!既然回来了,林府大总管的位置就交给你了。嗯,为了正君的寿辰,你们提前了七八天回来肯定累坏了,等会儿你去给正君磕了头,就回去歇了吧。我给你三天的假,在家好好陪陪夫郎。休息好了,你就回来给我好好办差事,如何?”

  “是。谢谢家主。”

  数月未见亲人,一回来就先来林希瑾这里交了任务,此时林希瑾一提,侍书还真是归心似箭,谢了恩就急急地回家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林希瑾和漱玉两个人,一直红着眼,死忍着不落泪的漱玉终于忍不住让泪水涌出了眼眶,浓重的鼻音带着哭腔叫道:“小,小姐……”

  漱玉出去的这些日子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她的小姐,想接她的任的执玉会不会伺候得让小姐不得意,想小姐离了她会不会不习惯,有时晚上睡着睡着在睡梦中就哭了出来,她不要什么上进,她也不要什么夫郎了,她好想她的小姐,好想回去啊……

  林希瑾走到漱玉的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擦脸,红着眼睛取笑她:“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得跟个花猫似的!怎么样,这一趟有什么收获吗?”

  漱玉想到她在这一路上的见闻,跟着侍书姨学到的知识,心中又兴奋了起来,只想全都告诉自家小姐,一边擦泪一边忙不迭地点头:“有,有,有好多呢。跟着侍书姨刚到江南的时候我们都是一抹黑,侍书姨带着我们走到城里,七转八弯的转到一个胡同里才住了客栈。我就不懂了啊,就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下船之后就在沿岸住下,问了侍书姨之后我才明白,靠岸的那些地方都是会宰客的。后来我们又……”

  林希瑾一直微笑地,听漱玉巴拉巴拉地讲着她在路上学到的知识,见过的好玩的事情,不时地点头应声,也不打断她说话。

  只到漱玉讲得差不多了,感觉自己口干舌燥了之后漱玉突地脸色一红。糟糕,她忘形了,家主有什么没见过的,还要她在这里显摆!漱玉不好意思地抬头眨巴着眼望着林希瑾:“呃,小姐,我,呃,我太兴奋了,兴奋过头了……”

  “没事儿。”林希瑾揉了揉漱玉的脑袋,噙着笑说,“听到你学到了这么多,我也很高兴。你说,这一次你做得这么好,让我怎么赏你呢?”

  “不,不用……”漱玉本觉得自己做的都是自己的本分,想说不用赏的,只是她突然想到了她这一行除了林希瑾,脑海中最经常出现的一个人,脸刷地一下红得像块红布一样,不好意思地拿眼觑着林希瑾,结结巴巴地问,“呃,如果要赏的话,小姐可不可以赏我一桩婚事?”

  “婚事?”林希瑾有些意外,不过漱玉也到了年纪,该婚配了,只是不知她看上了哪家的小子,“好啊,你看上了谁?说出来,只要允许,我就帮你把婚事给办了。”

  “是,是,”漱玉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是伺候影少爷的诗玉。”在走之前,她对诗玉的主动示好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江南一行不断地想到诗玉,她想,她应该是喜欢上他了的。

  “诗玉啊……”

  林希瑾听到这个名字不由觉得有些为难。她本来是想让漱玉再去侍墨的手下做一段时间,明年开了新店,就让她和陈墨一起主管的。而林希影那边,自从确定了要把他定给李逍之后,林希瑾就对林正君说了此事,林正君也表示赞同。只是婚姻是一件很郑重的事,一定要等到李逍本家的正式提亲才能定亲,为了林希影的闺誉此事也没有宣扬出去。而林正君这段日子就已经在给林希影准备嫁妆和陪嫁的家人了。诗玉作为林希影的贴身小厮,是定然会跟着林希影一道走的,届时漱玉怎么办?

  犹豫了片刻,瞅着眼巴巴盯着她的漱玉,林希瑾“噗嗤”一笑:“好。明年开春了,我亲自给你们主婚。”

  反正林希瑾也打算到时给些产业给林希影陪嫁,届时就给股份吧。然后让漱玉做这份产业的管事,也就不会离得太远见不着了。林希瑾想着,无论如何总归是不会亏着漱玉的。<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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