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故作姿态竞书法

  南昭王府后花园前,高大魁梧、精神矍铄的呼延老王爷陪着一个四十多岁、温文儒雅的中年人穿过圆形拱门,步入后花园。()

  “……龚大学士承蒙圣恩浩大,回故里省亲,正好赶上我府里花会召开,又可以与妻女一家团聚,真可谓可喜可贺啊”老王爷呵呵笑道,声音亮如洪钟。

  龚政明也笑道:“是啊,妻女这段时间住在贵府,真是多有打扰了。”

  “哪里,哪里。”老王爷摆摆手,“内子是个爱热闹的,这段时间正闷得慌呢,有客上门,正好遂了她的心意。”

  龚政明自是一番答谢。

  然后,老王爷再问道:“龚大学士此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龚政明沉吟片刻:“也就十天半个月。皇上体恤众臣,特地让我们这些做臣子先办些私事,过段时间,等皇上龙体完全康复以后,还要亲自巡视科考呢。”

  老王爷闻言不由浓眉皱了一下:担忧道:“皇上他……”

  龚政明忙道:“老王爷请放心,皇上龙体并无大碍,只是上段时间病势沉重,无法临朝,如今听宫中的梁太医说,皇上已基本痊愈,只需平日里注意调养,就不会,不会落下病根。”他说到这里,语气停顿了一下。他平日里与宫中的首席太医梁太医交好,听梁太医私底下对他说,皇上这“病”来得奇怪,说犯病就犯病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病”。梁太医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些骇然,“是刀伤,明显的刀伤。”

  究竟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当今皇上下毒手?这真是一个谜。

  老王爷没有听出龚政明语气中的犹豫,听到皇上的龙体并无大碍,他不由松了一口气,紧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没事就好。”

  “老王爷何需忧心?”龚政明呵呵笑道,“江山辈有人才出,代代有英豪。我大宋人才济济,就说您府里的大公子,那就是一个举世英才。前几天皇上还夸奖了一番,说过段时间到扬州点兵,一睹呼延少将军的风采。”

  “龚大学士说笑了,犬子哪有这般能耐?承蒙皇上错爱了。”一说到大儿子,老王爷立刻笑容满面。说到底,大儿子呼延浩才是他的骄傲。

  “那,二公子今年十五有多了?”龚政明想起今天早上夫人的嘱咐,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个浑小子,不提也罢。”老王爷一听到这话,脸色马上变了,“都怪内子过于宠爱,老夫管教不严,实在汗颜。”

  龚政明“啊”了一下,忙道:“老王爷不必动怒,想必二公子年纪尚小,不谙世事,淘气一点总是有的。等他长了见识以后,恐怕连我们也比不上呢。”

  他这样说,无非是恭维的话语罢了。南昭王府二公子狼藉的名声,远远的传播到了京城。他就不明白,大公子那么个青年才俊,自家女儿怎么就看不上,非得死死去喜欢那个绣花枕头?就连自己的妻子,也倒向了女儿那边。

  老王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龚政明又笑笑道:“说起当今世上的人才,我倒想说一个人。此人年纪轻轻,满腹经纶,学富五车,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哦,此人是谁?”老王爷果然被勾起了兴趣。

  “此人现在暂居我府上,叫做林志海,是今年赴京赶考的学子。苏杭人氏,说起来还是我们的同乡呢。”龚政明脸上笑意更深,露出赞许的神色,“此人的文章我看过,真是行文流畅,才思敏捷,又不落俗套。偏偏此人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当今皇上偏好年轻有为,相貌端方的俊才,我看此人高中的机率极大。”

  “那就有劳龚大学士多多提点了。”老王爷呵呵笑道,“扬州城自从出了你这位状元郎后,十多年来,再无人高中过状元,此次若能再出个状元,也能为扬州城再添些光彩。……”

  二人说说笑笑,沿着香花小径,往着看台方向去了。

  看台上,呼延二公子坐在南昭王妃身边,一起看府里极富盛况的花会,看底下攒动的人头。

  “你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南昭王妃看了一下儿子。刚才看到儿子有些蹒跚地上了看台,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便掠过了一丝心疼,

  呼延二公子摇摇头,笑嘻嘻地看向南昭王妃:“娘,有您在,我爹哪能动得了我?”

  “少胡说。”南昭王妃笑骂道,“被你爹听到又该有你受的。”

  呼延二公子吐吐舌头,不再说了。

  南昭王妃转向身边:“墨歌,回头你到我房里取瓶上次我从宫里带回来的活血散淤的药酒,给二公子送过去。”

  身边的宫女忙应道,侧身退下。

  “娘,不用那么麻烦,反正也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好,哪用得着这大内药酒……”呼延二公子忙摇头。他这个娘亲,最喜欢做一些小题大做的事情。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南昭王妃不悦道,“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娘可只有你这么个儿子……”

  坐在下首的龚刘氏静静地看着这一对母子在斗嘴,反倒喜上眉梢。看这种情形,南昭王妃对于亲生儿子真的是宠溺到了极致的地方。再瞧这二公子,唇红齿白,一副俊美的样子,跟自己的女儿真是般配。

  这世上,未来夫婿有没有真才实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自己的女儿嫁一个稳稳妥妥的。这个二公子就完全符合她心目中女婿的形象,家世显赫,其母亲还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姐姐。人常言,一朝君子一朝臣,今日的光辉荣耀难保日后的穷困潦倒,但嫁给南昭王府二公子就不会有这样的风险。皇上再如何,也总该念及姐弟情谊,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姐姐受苦的,所以,这也是她在众多的王孙公子中单单看中呼延二公子的原因。

  “娘,昭平公主呢?”呼延二公子东张西望,不见昭平公主的身影,看台上全是一些扬州城里官宦商贾的贵夫人,小姐们全都没了踪影。

  南昭王妃优雅地扎起一块梨片,含笑道:“昭平这丫头都快及笄了,玩心还这么重,一听到说有好玩的事情,就跟一群姐妹们下去寻乐子去了。”

  “那我也去看看。”呼延二公子一溜烟跑下了看台。

  “走慢点,别摔着。”看着儿子步伐踉跄地奔下看台,南昭王妃唬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喊道。转头,见老王爷正大步流星朝这边而来,不由有些失笑。难怪跑得这么快呢,原来能镇住他的人来了。

  ****

  游廊边,假山前的空地上,临时挪了几张桌子出来,正正当当地摆在正的位置。有几个姑娘执着毛笔,蘸了墨汁,在奋笔疾书,旁边,围着一群人,或赞叹,或调笑,或起哄,玩得不亦乐乎。

  两边则是一溜的椅子,各挨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放了些瓜果甜点,茶水什么的,供姑娘们玩累了坐下歇息品茗。

  苏文清就静静地坐在左侧的椅子上,拿起八仙桌上的彩绘茶盅慢慢啜着。

  南昭王府果然不同于普通人家,就连这待客用的“西湖龙井”,都是最新鲜,刚发了新蕊就采撷下来制成茶的那种叶芽儿。

  本来,她是被拉上玉华池旁边的那个亭子的,后来孟秋苇孟大小姐嫌风太大,说吹着了头会得头疼病,于是一行人又从小山坡上的凉亭撤离,转到了假山后面。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风,苏文清都没看到旁边栽种的古柏树叶动一下。显然是被“头疼病”吓到了,那些跟随来侍候的丫环婆子们非得要换地方,多半是怕主子得了风寒,回去以后难以向自家老爷夫人交待。

  苏文清无奈摇摇头,也只好随众人一起撤离。等选中了假山后面一块地,搬桌子,摆椅子,拿笔墨纸砚,摆上瓜果茶水,又足足弄去了一个时辰。

  再然后,那些人就像约好似的,集体把她晾在一边,自顾自玩去了。这便是那些骄横无理的富贵娇小姐的伎俩,存心给她难堪。

  幸好,她对于这种状况已经完全免疫,并已经完全适应下来,非但没有感到丝毫的冷落无聊,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些人在她面前故作姿态,十分的有趣。

  现在,苏丽华正在和一个胖胖的姑娘比赛写字,看谁写得又快又好。在她们面前,分别放着一首同样的诗,在击鼓声停下之前,双方都要停笔,写得又好又快的方为胜。

  说也奇怪,与苏丽华对奕的那个人,就是上段时间在明记陶瓷店里和苏丽华大打出手的那个胖姑娘,扬州城有名的暴发户张大田的女儿张小妮。

  今日仇人见面,苏丽华眼中便冒了火,誓要把胖姑娘比下去。

  击鼓声一响,众人齐叫“停笔”

  “姐姐,你还是别看了,我这字,丑得很,怎么能拿出去见人呢?”见孟秋苇探头过来,苏丽华嘻嘻笑道,掀起墨迹半干的纸张的一角,做半遮半掩之态。口气虽是卑谦的,但脸上的神情却是狂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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