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吗？”
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拉过来一把华丽的椅子坐下，扬了扬下巴，看着地上躺着的克里默。
一个善于杀人的人会分不出活人和死人，晕倒和断气吗？我不信。
“没有，他只是昏了。你要杀他吗？”
“如果我要杀他，你会怎么做？”
紫罗兰的眼眸中似乎有暗光涌动，却愈显神秘深邃，如同月下幽深的井，那其中深暗的未必都是黑色，一样有粼粼的波光在黑暗的掩盖下汹涌如潮。
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和我闲聊，也不知道这样的聊天会不会在下一句话就断了弦，有虎克的例子摆在眼前，实在让人没有聊天的兴趣。
犹豫了一下，手指微微蜷缩，“如果可以，请你不要杀他，如果不行，请你随意。”
克里默对我真的还算不错，供我吃穿住，还要教我学习这里的语言和知识，虽然把之前的一切都当做一场交易，但其实，我并没有与他等价交换的筹码，在流星街这种地方，与性命无关的东西价值并非是恒等的，作为附庸的我来说本身并没有令人额外付出的价值，如果把这几年当做一场交易，那么克里默绝对是做了非常赔本的交易，因为流星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更加不缺他喜欢的那种漂亮孩子。
也许，人都愿意为了自己喜欢的多付出一点儿，做一场不等价的交换。
我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当听到他可能被杀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三年多了，到底还是有了些眷恋吧！
看着克里默平静的面容，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依然不会让人觉得柔和，他的头发有点儿乱，手臂上还有伤口，血已经不流了……
“‘请’？是在跟我提要求吗？”青年手肘撑着椅子的扶手，歪着身子，换了一个慵懒的姿势，嘴角勾出一抹笑容，“虽然已经有了不错的替罪羔羊，但……如果，我要求你用自己来交换他活着，你怎么选择？”
选择？仿佛又回到面临神的那一刻，给了我两个选择，然后看我是要一还是要二，自以为聪明地选择了那个似乎可以得到更多好处的，结果，不过是成为了别人的一场游戏，既然如此，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选，你杀了他好了！”仰着头看着青年，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他同样会杀了我吧！能够让他耗费这么长的时间跟我说话，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垂下的眼帘遮住了视线，让我恰好能够看到虎克的尸体，他柔软的金发沾染了血迹，如同收割下来的枯草，黯淡无光，头颅和身体隔了一米的距离，是典型的尸首分离。
“很好！”青年说着，声音中有了隐含的怒气，扑面而来的恶意让我惊了一下，却因为到底不曾见识过什么黑暗的事情，想不到更多的令人恐怖的存在，还是抬起了眼帘看他，目光中隐隐含着期待，他要杀了我吗？
脖子上感受到一丝的凉意，但没有死，他改变了主意。
“很期待死亡吗？我倒是很期待你怎样在流星街活下去！”青年坐在椅子上，似乎一步不曾远离，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如同不会说话没有思想的柱子，一动不动，刚才，真的有死亡的威胁么？
摸了摸脖子，手指上一抹鲜红，果然是差一点儿就死了啊！
青年拍了拍手，叫来了两个人，一个人扛着克里默，一个人扛着我，把我们带了出去。
头朝下被扛着，在离开玄关的时候，有一刹那的晕眩，终于出来了吗？不管那个青年是为了什么放我出来，这一刻，我感谢他的仁慈。
以为是绑架的那次，也是这样被扛着的，时隔三年多，再次被扛着走，再没有了紧张恐惧，反而有了莫名的好心情，除了倒着看风景的姿势不怎么好受之外，其他的似乎都不错。
“这附近有一个中心广场，能把我们扔到那里吗？同样是流星街，应该不违背你们头儿的意思！”
我试探着出声，能够活着，自然不会想死。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混乱，反而是那个中心广场，曾经从楼上的窗户看到过，似乎还算井然有序的样子，广场中间那个标志性的喷泉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景致。
流星街的人并不是都是年轻好斗的，也有年老体衰的，还有年幼待哺的，这两类人会集中在平民区，同样在平民区的还有另一类专门出mai身体的人。
相较于其他区域的纷争不断，平民区就和平多了，至少我看了那么久，觉得这里除了脏乱一些，也算是城市的样子了，至少有那份平静的气氛。
“小子，还挺会提条件的嘛！”扛着我的人没有应声，倒是扛着克里默的那个出了声，“你这样的，在那里应该能够过得很好！黑发黑眼的漂亮男孩儿可不多见！”
我没有吭声，他以为我要靠出mai身体为生吗？轻轻叹气，和克里默在一起，名声都坏了。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还算不错地把我放到了中心广场的喷泉边儿上，连同克里默一起，看着克里默被扔下来的动静，我十分怀疑他就算醒了，脑子也会被磕坏了，这些人可不会什么轻拿轻放。
等到尘埃落定，两个人也走远了，我蹲下来，看了看克里默的情况，用手绢拂去他脸上沾染的尘埃，其实，他那双鸽子灰的眼睛挺好看的，很稀少的颜色，若是真的再也不能够睁开了，我会想念的。
想想他教我识字时候难得的柔和，想念的诚意多了两分，仰头看着天空，并没有那么湛蓝，也许是环境的问题，这里的天空经常是灰蓝色的，只有雨后才有难得的湛蓝晴朗。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根本看不到透亮的颜色，流星街的灯光也很稀少，在这个资源总体匮乏的地方，想要灯火不夜城，实在是太奢求了，不过，这样也挺好，两三点灯光，不那么耀眼，正和了这夜色深沉。
四下里看了看，有一处灯火更为明亮一些，来往的人也并不因为夜色而却步，反而更多了一些，很热闹。
流星街的女子很少，但在灯光下，却可以看到很多的女子柔若无骨的身段妖娆地依靠在男人的身上，都不是战斗性的女子，面色柔和谄媚，如同菟丝花一样柔弱的存在，眼**人的面容下有着化妆品都掩饰不去的憔悴和沧桑。
夜里的风有些凉，算算日期，又要到冬天了啊，看不到绿色的地方也不知道秋叶黄，判断四季似乎只能够从温度感受。
想到来这里的第一个冬季，寒冷的集装箱，呼啸的风，颜色不纯的雪花，还有那个并不甜的苹果，三个人拥挤在一起的温暖，就构成了全部……想到跟克里默度过的冬季，温暖的壁炉，丰盛的食物，精致的玻璃杯晃动着红酒，被毯子包裹着，哦，对了，还得到了一台最新的电脑，可惜，无论是对上面的游戏还是信息，我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喜欢看的小说更是没有，让欢喜迅速成为了空欢喜，与之相伴的却有不少嫉妒的眼神，嫉妒，又或者是愤恨。
提着克里默的袖子，拂去他手上的尘埃，宝石做成的袖扣在黑暗中也有着动人的光华，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的好。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里有个死人！”
一些人被宝石的光芒引来，发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克里默，同样也发现了我，两个人按住了我，其他人则上前去剥下克里默的衣服。
“这么好的衣服，我还是第一回见到！”
“这是宝石吧，这家伙是谁？从来没在这里看见过，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
“别作梦了，哪个大人物会来这里，还是这样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我静静地看着那些人贪婪的目光，看着他们扒下克里默的衣服，可怜的克里默，他也许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这样对待吧！
看着他依然紧闭的眼睛，我突然想，他若是这时候醒来了，会是怎样的难堪与尴尬，又会是怎样的羞恼，明明是很有实力的人，却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反抗，这也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吧！即便说是不恨，但是看到他不好过，我还是隐隐有点儿喜悦的，也许是幸灾乐祸吧！
“这个小子怎么办？”
“哈，长得还不错嘛！”
下巴被人抬起来，有人拿着手电往我的脸上照，我闭了闭眼，不让强光刺激到眼睛，等到感觉光亮移走了，才睁开眼睛，手臂被反扣在身后，一个人押着我走。
想问一句要去哪里，想问一句要做什么，但张了张嘴，又觉得累，发生太多事情了，神经似乎都有了几分麻木，觉得下一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反正还有几个垫背的。
“刚才看不清楚，这小子穿得似乎也不错，他跟那个人，是才被扔进来的吗？”
已经走到了灯下，劣质的香水味儿有几分刺鼻，抬起头，目光集中在一处，那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