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特殊的得失

  安稳地睡了一觉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干净整洁的房间,真的是很久没有住过了,侧了身,蹭蹭枕头,柔滑的布料很舒服,似乎还能够从中闻到干净的味道,没有了那种令人窒息的臭味儿,这里,其实已经不是流星街了吗?

  起身,看到放在椅子上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套衣服,是给我的吗?

  换上衣服,很合身的白色休闲服,站在椅子上,向窗外看,这里是二楼,能够看到部分的街道,还有街道之外的垃圾山,依然是在流星街啊!

  原来,流星街也有贫富差距的吗?

  零散飘扬的雪花被隔绝在玻璃窗外,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如同一幅颓废的景致,看起来,那么遥远,那么不实。

  推开门,走下楼,每天吃饭的时候,克里默先生未必一定在,但我们却是一起的。

  楼下的长桌上摆放着食物,不像第一天那样的丰盛,但每人一份,总可以吃好。

  我的身边坐着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儿,他似乎很是仇视我,不明原因的仇视,等到我一坐下,他便动作迅速地把我盘子里的食物抢走,看着我大口大口地吃,似乎故意激怒我的样子。

  “够吗?这里还有!”

  我微微一笑,这样小儿科的挑衅真是……幸好我不用吃东西,不需要跟他争夺,不然,还真是无能为力。把盘子里剩下的也都给了他,看他愕然的样子,其实,也很有趣。

  大眼睛男孩儿怒气鼓鼓地咽下了食物,指着我说:[你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自己住那么大的房间?]

  壁炉里燃着柴火,很暖和,wo靠在椅背上,看着男孩儿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他就看我不顺眼,连着几天都在想法儿找刺,大概是这里不允许斗殴打架之类的事情,他虽然气势汹汹,却从未动手,让我的安全感多了许多,也就把他的叫嚣当作了纸老虎来看,还别说,那双眼睛瞪起来的时候真的可以用铜铃作比。

  管家站在一边,好像没有看到这一出闹剧一样,面色平静地看着,但我知道,若是有什么不妥,他一定能够很快阻止。

  [诺亚,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做无谓的挑衅?他又听不懂咱们的话,你跟他说了也是白说,更何况,房间什么的,也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事情,每天都听你这么吵吵,真的很烦。]

  琥珀色眼眸的男孩儿开口,他的年龄似乎大一些,说话的声音很沉稳,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儿威信,虽然他并未掩饰眉间的不耐烦,但他的话还是让那个大眼睛的男孩儿安静下来了,冷哼一声坐下来吃着自己的东西。

  我友好地冲他笑笑,拿了餐巾擦了擦手,什么也没有吃到并不妨碍我的好心情,也许,我可以跟他们学会说话?这个念头让我心里一动,的确,我不能够什么都不做地等待,不是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吗?

  那个琥珀色眼眸的男孩儿目不斜视,吃完了东西站起来,我追上他,想要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给躲开了,他侧目看着我,问:[你想做什么?]

  指了指自己,我用了最原始的方法来介绍自己,“萧。”

  不想要重新用回萧香兰的名字,又因为这里的语言和我所熟知的并不相同,我能够想到的替换字在这里并不具备含义,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名字在其他人的耳中听来算是杂音,那么,也只能够选择最简单的单字来表示了,这样也比较好记。

  [萧,你的名字?]他勾起唇角,精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浅笑,并不含有任何感情的笑容虽然美丽却很冰冷。

  认识他,是不是一个错误呢?我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地点头,似乎是肯定他的读音,等我走出了这里,他们,也就只会成为童年时候的回忆吧!

  我并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上学的时候却又会顺从大势所趋地交一些朋友,然而等到毕业离开的时候,就是注定的分离,别人给我留下的联系方式我从来都不记,友情那种东西,我从来不相信,也不准备付出自己的感情去经营一段友情,所以也不准备得到。

  来的太容易的朋友不足以让我珍惜,而不容易的朋友,我也懒得费心去结交。这样的心态很不好,我知道,但我并不想要更改,如果不能够活得随心所欲,那么活着,本身也就成了一种折磨,并不具备意义。

  以前我活着只是为了成为她的寄托,她死了,我活着便没有了意义,于是我也死了,现在我活着,是想要为自己活着吗?

  太过复杂的事情我很少思考,这会儿也只是在脑中晃过那么一个疑问,转瞬就丢之脑后,哲学什么的,我从来不喜欢。

  [虽然你很弱,不过在这里只要有容貌就足够了,萧,你很好看,希望你一直这么好看下去!]

  琥珀色的眸中闪现过某种情绪,很快又消失,成为了一种冷漠,他绕过我走了,并没有告知自己的名字。

  [这么弱的你,是不配得到伙伴的!]

  大眼睛男孩儿的声音中含着嘲讽,经过我的时候,把手上的纸巾扔到我的脸上,同时踩了一下我的脚,他光着脚,而我穿着鞋,可惜是拖鞋,依然感觉得到疼,他不会因为反作用力而觉得疼吗?我瞪着他,扬起手,想要打他,手腕却被他抓住了,看着他的巴掌扬起,我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等来的不是挨打。耳边听到“哐当”的声响,睁开眼,看到那男孩儿倒在地上,他倒下的时候磕碰到了桌椅,桌布歪了一角,带落了一个餐盘,椅子则直接被他撞到了,响声便是这样发出的。

  [谁允许你动他了?]

  克里默先生的出现是在意料之外的,我惊讶地看着冰冷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那个男人,莫名地有了些安心的感觉,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在这个房子里已经住了几天了,克里默先生很少会在早餐的时间出现在一楼,看着他身后才被关上的门,是才从外面回来?

  其他的男孩儿都站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地的男孩儿也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那个男人。

  我看到男孩儿嘴角的血丝,是受伤了吗?克里默先生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维护我呢?

  不等我想清楚这个问题,就被人一把抱起,脚上的拖鞋掉落在地,有一只恰好砸在男孩儿光着的脚上。十个孩子中,除了我有鞋子,他们都光着脚,除了我每天有不同的衣服穿,他们每天都是同样的一身。

  一开始就是特殊的,所以才会被嫉恨的吧!易地而处,或许我也会是同样。

  [白色果然很适合你,就像是天使一样,那么干净!]

  克里默先生把我抱到了楼上房间,我坐在床上,听到他这么说,重复着他的话,看到他眼中的惊讶和嘴角的笑意,有了那么一点儿得意,一个音不错地重复一句话,对我而言其实很简单。

  [是想要学习这里的语言吗?很不错的记忆力。我喜欢你的眼睛,很黑却很清澈,有种很干净很清透的感觉,可它偏偏是那么深沉的黑色。]克里默先生笑着吻了吻我的眼睛。

  我眨眨眼,往后靠了靠,对这样的亲昵,有些无措,他到底在说什么?即便能够完整地重复,可对于意思,我还是不清楚的。

  [流星街有很多人喜欢白色,因为看着很干净,很美好,也因为染上黑色的时候更加纯粹,我喜欢你的眼神……]

  克里默先生还在说着什么,低沉的嗓音温和地说着话,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脉脉多情的感觉,而他所做的事情则是在一件件剥落着我的衣服。

  我有些惊恐,抓紧领子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女生了,那……精神一紧一松,然而他却很快告诉我,有些事其实是不分男女的。

  幼小的身体连挣扎也是无力的,完全抗拒不了的绝望让人很想要再死一次,却在冒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想到了那份羊皮卷上的另外一段话,作为被游戏的棋子,我是不能够选择自杀的,否则,我将会永远重复痛苦的过程,永远,不存在终止的那一天。

  当初看到的时候,我只是一眼晃过,以为不会有人那么傻,得到了这样的重生,自己选的条件,还要自杀,原来……想到那个神听到我第一个条件之后的轻笑,想到他说了好几次的“有意思”,作为一个棋子,看到我的痛苦,对神来说,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吧!

  小小的棋子,自以为是地提出了三个想要规避一切风险,活得自由自在的条件,结果却成了作茧自缚。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愈发悲哀,而那悲哀,大约就是神想要看到的精彩片段。

  身体的疼痛反而让头脑更加清楚,嘴角勾出浅笑,泪水滴落在枕上,所得从来要有所失,早就知道特殊的待遇必然意味着特殊的失去。<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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