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众叛亲离

  王权贵做梦也没有想到,上报的名单刚刚递上去,就有人告发了。非是旁人,正是王银贵的儿子王云飞偷偷干的。

  王云飞刚刚大学毕业。别看他年纪轻,在外读书又很少回家,但对村里的情况却特别熟悉。家乡的山山水水培养了他对父老乡亲炽热的情感。他常常对父亲说:“有朝一日我要改变田家梁村贫穷落后的面貌。”母亲在一旁不置可否地说:“别瞎想了,好好读书才是你首要的任务。”尤其大爷王权贵的所作所为,他十分反感。更令他气愤的是:村干部的一些违法行为,本村的人们却置若罔闻而听之任之。他心想:长此以往,田家梁何时才能有起色啊?正当他“忧国忧民”之时,王权贵“欺上瞒下”申报刘美的事情被他知道了。王云飞背着父亲,悄悄写了一份匿名检举信。

  乡领导对此很重视,专门责成工作小组进行详细调查。结果刘美被“刷了”下来,王权贵再次被狠狠批了一顿。老书记实在折腾不动了,只是无奈的唠叨了一句:“哎,红颜祸水啊!”

  精明的张一表既讨得了刘梅的欢心,又落得一身轻。

  儿子已经“单渠道”相认了,张一表感情的天平也不得不又一次偏向了刘美。接着干起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老本行”。这次非同以往——儿子的存在,使得他“胆子大了点,步子也更快了”。

  张一表的两个双胞胎姑娘中途辍学,一直赋闲在家陪着母亲。父亲和刘美之间的来往,她们是知晓的。跟母亲说了几次,善良的田舒死活不相信,还骂了姐妹俩一顿。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张一表更是不着调了:背着母亲把家里的麦子还给了刘美两袋子。姐妹俩既害怕父亲,又可怜母亲,像夹在竹桶里的豆子一样难受异常。在这样沉闷痛苦的环境中,姐妹俩几乎要窒息了。

  经过几个晚上,姐妹俩终于鼓起勇气决定离家出走,去南方打工去。临走的时候,姐妹俩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含泪给母亲留下一份信。

  天色快要亮了,她们蹑手蹑脚地来到里屋,看着熟睡中的母亲和兄弟(父亲不在),姐妹俩实在不忍离去。大女儿轻轻摸了摸兄弟的脸,一旁的二姑娘差点哭出声来。最后姐妹俩把心一横,将写好的信轻轻地放在母亲身边,背着挎包,两双哭肿的眼睛再次看了看躺在炕上的至亲至爱的人,便匆匆地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狠心”的姐妹俩走了,等田舒发觉早已“人去楼空”了。看着两女儿留下的信,田舒无声地抽泣着。抱着年幼的儿子痛哭一场。

  张一表回家知道这件事后,气狠狠地骂了一句:“走吧,都走了才好呢!”

  俩姑娘走了,张一表更“肆无忌惮”了,总是编撰着各种理由来欺骗田舒。

  几年过后,儿子长大在镇中学读书。家里只有田舒一人不停地操持着,她慢慢变得抑郁寡欢起来。张一表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只是闷葫芦似的“例行公事”一番,随后便又走了。田舒的日子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一天天地打发着。

  这年腊月的一天,天空四周氤氲着灰蒙蒙的雾气,久久不肯散去。阳光似有若无地散落下来。太阳似乎也有些怕冷,缩宿在天边得瑟着。

  田舒一人正忙碌着蒸年糕。王云飞快步走了进来,一边喘气,一边说:“嫂子,这是你家的电报,我爸从乡里带回来的。”田舒急忙拿在手中,定睛一看:“女儿有事,母速来!”署名“俊英”的字样赫然映入眼帘。她的眼睛不由得潮湿起来,抖动的双手不停地摩挲着电报。“嫂子,你忙吧。”王云飞说完便走了。田舒继续看着电报,滚烫的泪珠随即一颗颗“吧嗒,吧嗒”地砸落在地上。

  是啊!母女仨在那样的情境下分别数载,如今从女儿寥寥的字迹中,好像看到了她们似的——一颗怦怦乱跳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歇歇了。

  欣慰之余,只是觉得两女儿未免有点绝情——从电报中没有提及她们的父亲,田舒看得出来:女儿还是怨恨她们的父亲。哎,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不管怎样,田舒内心还是高兴的。她刚刚蒸好年糕,儿子从镇中学补课完毕也正好赶了回来。看着母亲脸上很少有过的笑容,小俊问道:“妈,家里有事吗?”田舒把电报递给了儿子。“妈,我也要去!”儿子说。“行,跟你爸一起走。”儿子立在一旁,没有再说话了。

  午间时分,张一表从外面回到家。田舒急忙告诉了女儿的事情。终究是父亲,张一表一向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但是,当田舒把电报摊给他时,张一表随即收起了笑脸。接着便问道:“何时动身啊?”“就这一两天吧。”田舒轻轻地回答道。“那好吧,我现在动身买车票去。”张一表说话间,随手拿了块油煎的年糕就向门外走去。田舒急忙喊道:“你还没有吃饭吧?”“你们吃吧。”张一表头也没回钻进去年买的那辆小车里,启动引掣向大门外驶去。

  过了大半天,天色擦黑的时候,张一表进屋了,仅仅两张票。田舒心里十分清楚,只是默默地吃着饭,半天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张一表开着车,送母子俩来到了车站。班车还迟迟地没有来,张一表调转车头就回去了。

  母子俩站在寒风中哆嗦着。<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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