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梧院

  新月如钩,繁星点点,微风阵阵,城楼已在眼前,两个小孩在街上行走,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只因在施城,小孩夜间出门玩耍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施城南接都城槊阳,北连苏江,水陆道路纵横,商贾云集,酒肆歌楼,鳞次栉比,一派繁华奢靡。

  宁静祥和笼罩着这座繁盛之城,自上古以来,施城从未遭兵刃之灾,亦无粮食之虞,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全国上下,大至朝中重臣,小至地主员外,无不以在施城占有庭舍田亩为荣。

  举凡城市都有这样的地方,越是夜深,越是精彩,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施城也不例外。

  施城夜间最热闹的地方,当属“五里墩”。

  “五里墩”是一条街的名字,站在街口望去,幽长幽长的,仿佛没有尽头,街道两旁酒楼、茶楼、钱庄、赌坊、绸布店、青楼、靴店应有尽有,故此“五里墩”也叫“无忧街”。

  “五里墩”有一间施城乃至全国最有名气的青楼——秋梧院。

  秋梧院位于街道中间,整间青楼从外面看起来,金璧辉煌,豪华大气,三层楼的檐下都挂满红彤彤的灯笼,笼面上绘着诸如艳女图、秋妆图等绮丽的美人图形,夜间一亮,充斥着迷醉与诱惑,倘若摘去灯笼,单从外表看,不知情的还以为此处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府邸。

  师姐弟二人走至一扇木门前,木门两边,是大约两米来高的围墙,漆白。男孩叩门,略显沉重的声音有如鼓点一般,一下一下,颇有节奏感,除却敲门声,此处可算幽静。

  “来啦!来啦!”就在男孩险些不耐的时候,一声清脆如铃铛似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了出来。门是用上好酸枝类木材做成,开门时一点声音也无,只是门内女子过于紧张,拉动门闩发出“咚咚”的声音,竟是十分悦耳。

  “小姐,公子。”开门的女子大约十三四岁,长得清丽可人,手里提着琉璃盏,一见这门外仙童玉女模样的娃娃,她的眼睛在黑夜里出奇的亮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转而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时娘正等着你们呢!快随我来!”

  跨过木门,仿佛走进另一个世界,满院的牡丹花在夜风中摇曳,香气袭人。

  走过院子,面前是三层楼高的建筑,回廊里八根漆红的大柱,门窗上雕刻着花鸟虫鱼,廊上悬挂着琉璃般清透的灯,门上一匾额,上书着“时雨阁”,正是秋梧院主人时雨的住处,不同于前院的喧嚣热闹,这里像是官家后院般静谧安宁。

  踏上二级台阶,女孩轻抬右手,关节弯曲,在镂空的门上敲了两下——

  “乔颜,邹宏,进来。”听得门内女子没有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邹宏的小脸皱成一团,随即敛去,他小小的神情变化,尽落入乔颜眼底,她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门倏然间打开了,一蓝一绿两个丫头分侍两边,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相清秀;房间中央一张圆桌,上铺着红色桌布,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杯,一只瓷质茶壶,房间右侧珠帘重垂,却是寝室所在,风吹帘动,惹人遐思。

  时雨坐在桌旁,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拿着茶盖,低头抿了一口茶,姿势优雅大方。盖上茶盖,时雨缓缓抬头,一张脸未施粉黛而红润,眉修得细细,一双媚眼含笑,唇不点而丹,眼角的细纹显露出眼前女子青春悄逝的痕迹。

  “乔颜,到时间练琴了!”时雨轻启朱唇,吐出的话依然不带任何感情,许是在红尘看破太多,连正常的情绪都隐去了,有时候她也分不清到底自己还是不是自己。

  时雨话音刚落,那一篮一绿两个丫头立即出门而去,不一会儿,身着蓝衫的丫头抱来一架古琴,绿衫丫头手提灯笼,走在前头。

  乔颜接过古琴走出房间,跪坐院中,将古琴置于腿上,芊芊素手拨动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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