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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渺问道》第一章乱世身逢公元907年,节度使朱温废唐皇自立为帝,五代十国乃始,中原混战不断,藩镇割据,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豪杰并起,有逐鹿中原之心一生灵涂炭,人民苦不堪言,而统治者却日日夜夜歌舞升平,大有犹唱《**花》之势——苏州,自古以来便是烟花繁华之地,江南锦绣之城。即使处于乱世也丝毫不例外,相较于北方,中原的战乱,南方在这远离销烟之处却有了喘息之机。不堪忍受战火的人民纷纷南迁,以寻得安宁。

  春夏相交,黄昏时分,金色的夕阳洒在青色石砖朴成的街道之上,反射出一层层青色的孤光,远处市集上的喧闹声不绝于耳,苏州城的繁华可见一斑,人群涌动。熙熙攘攘,构成一幅异常和美的画面——铛!——从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回音,几乎细不可闻,那是姑苏外名寺寒山寺的钟声,在此时响起,有一种别样的凄美。

  寻声暗问,出了苏州城外二三里路,四面环山,人迹罕至,顺着蜿蜒曲折的山脊背上,可见山颠有户人家,与寒山寺远远遥望。

  山野小径,秋水人家,在这江南水乡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色,只不过自逢乱世,这山间的一户人家便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院子很大,载满了桃树,如今花开时节,桃花漫开,一朵朵齐齐开放,粉嫩之极,宛如婴儿的肌肤,光滑细腻,温润如玉,霎是好看。

  一株株的桃树似杂乱无章的排着,庭院内有几处石凳、石桌,别有一番滋味,桃花满地,昨日的雨水将桃花打落,却形成了今日这般美景,有一种花径不曾缘扫之感。

  夕阳渐下,这时候,从院中走来一个老者,一头白发,饱经风霜,粗布麻衣,没有任何过于华贵的服饰,精神抖擞,在曲径中慢行,缓缓走到一边的石凳之上坐下。老者最令人感到琢磨不透的地方便是一双眼睛——宛如大海一般包容万物、纳百川。

  老者轻轻咳嗽一声,右边那饱经苍桑的手掌将一把精致的紫砂壶举好,轻轻摩察,悠然自得,紫砂壶不淌温,老者将紫砂壶水倒向旁边的一个小杯中但并不急于喝茶,而是把玩起茶壶来。

  这紫砂壶绝对算得上当世精品,圆润的壶嘴,精巧的壶身,篆刻着一行小字,苍劲有力,一看便知是书法大家之笔。

  浓郁的茶香飘然而至,紫砂壶是难得一见的上品,这茶更是一绝,处南北朝以来,饮茶之风盛行,而这壶茶更是来至地道的上好西湖龙井,用清晨霜水煮沸泡制而成。

  老者把玩了一阵紫砂壶,这才缓缓拿起茶杯,品了一口香茶茗,顿时一脸陶醉之色,长长舒了一口气,便觉精神气爽。

  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香茗忘不了——老者喝了几十年的酒,偶尔喝喝茶,也别有味道。

  老者捋了捋胡须,极为惬意,微微眯起双眸,从怀中取出两盒围棋子,缓缓将其中一盒围棋子放到对面,轻叹一声,又饮了一口茶,将围棋排好。

  下棋,本应是两个人,可如今,这老者却一人独下。

  左手与右手下棋。

  “啪”一枚漆黑棋子随意落下,老者左右手不断换动,落子如飞,开局巧夺天工,玲珑无比,随着棋盘上棋子渐多,时间也随之飞速流逝,夕阳金色和熙的光辉照在老者斑白的髻角之上,愈显苍桑。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老者落子渐慢,一种宁静淡泊之意显现出来。

  桃花宛如与棋子相约好似一对眷侣一般,同时点点落下,花瓣落在棋盘之上,别有韵味,如诗情画意一般,淌若人生便是如此,与心爱之人同生共死,不早不晚,那该多好?

  老者感受着手心从紫砂壶传来的温度,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依旧不慌不忙的下棋,棋盘上黑色的棋子已成一条蜿蜒的苍黑巨龙,而白棋却宛如一个手执双斧的力士,要将黑龙斩杀。现在的局势就好像战场上的撕杀,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没有一些花哨。

  千钧一发,一触即发,如金戈铁马一般昴扬壮烈。

  老者正欲将一白子落下,身形猛然一顿,看了看渐入夜雨的天空,叹息一声,居然开始收起棋子来,不经意间望了屋子一眼。

  屋子极为宽敞,光线极好,此时竟从屋内传出一阵轻快笑之声,如银铃般的悦耳。

  屋内的装饰倒不太多,但更有韵味,一幅临摹手书《兰亭序》隽秀、曼妙,挂在正中,两旁青藤椅,一套檀木桌,桌上放着一只茶杯,飘着一缕清香,散在屋中,屋内古典屏风,用居室与客厅隔开,古典意味盎然。

  刚才的欢乐的笑声便从这屋传出,一个约莫八岁大的小丫头,一身凌罗羽衣,留起微长的头发,用丝带轻轻系住,小脸微红,目光如水,一双灵气的眸子微微一眨,檀口轻张,却又欲又止,温润的小手移至另一只手之上,小女孩的左手腕处有一块质地极为细腻的血玉,晶莹剔透。

  通常来讲,一块玉的质地、名贵程度以玉的水润、出产地为准,而小女孩手腕上用红绳系住的玉,绝对是此中极品,千年难得一遇,哪怕在堂宫之中,穷尽全国之力也是难见一枚。

  血玉上篆刻着一个“筠”字,那是小女孩的名字,宫清筠。

  八年前,老者云游天下之中,在南诏国(云南)拣到一个被弃女婴——血玉从女孩出生时便随着她系在她的右手。

  八岁的宫清筠长得水灵灵的,极为秀韵,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淌若再长大几年,只怕又便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倾国倾城,大概是世人对女子的最美赞誉,从在溪水边浣沙的古典西施至大漠孤行的一曲《明妃怨》情动天下的玉婧,再到美艳天下的貂蝉,都是这样的女子,如《佳人歌》、《洛神赋》一般的神韵。

  宫清筠眨眨水灵灵的眸子,轻声道“天凌哥哥,你呆在窗前做什么?”

  叶天凌,同样是老者收养的一个孩子,不过是男孩莫约九岁光景,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不过此时却是倚着窗户,出神的望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被女孩的声音惊扰,叶天凌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顺手从一旁的书柜之中取下一本《左传》,翻开书页,竟然轻读起来。

  女孩见叶天凌不理自己,也不恼怒,相反露出一个似开心的灿烂笑容,两个小酒窝挂在脸上,十分可爱,蹦蹦跳跳到叶天凌身边。宫清筠轻声道:“哥哥你还是说可以将《左传》记下么?怎么又来翻看?”

  宫清筠语出惊人,一个九岁的孩童竟能将文笔成熟、惊心动魄的《左传》记下,那这个孩童的记忆力又是何等惊人?只怕传出去定要折煞天下英才。

  叶天凌微微一笑,将《左传》放下,道:“闲来无事罢了,反正现在离天黑也还早,爷爷他又在院外,无事可做,读书也好。”叶天凌的声音微微稚嫩,但说话却有理有节,显得年少老成。

  宫清筠微微点头,眨眨秋水双眸道:“《左传》我都能背下来呢,只是那《华严经》稍稍难些,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我大概也能背了。”

  《华严经》做为至高佛学,女孩竟说能背出,天赋之高,令人汗颜。

  叶天凌轻笑一声,看了看从小天赋就不在他之下的女孩道:“清筠,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记性,过目不忘,有些虽然记下了,可很长时间不翻看,还是会忘的。”

  女孩似懂非懂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扬起小脸,伸出小手拉住叶天凌,眨巴着灵韵眼眸道:“哥哥,陪我出去玩好么?”说话间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似在央求。

  叶天凌轻轻点头,不假思索的答应,没有任何犹豫。

  宫清筠欢呼一声,拉着叶天凌就向外跑去,宛如出于尘世的精灵。

  庭院内尽是桃花,粉色的连成一片,一阵风过吹起点点花瓣,扬扬洒洒的落下,偶尔几株桃树上竟挂着青涩的果实,如此美景,令人目不暇接。

  桃树似杂乱无章又似别有玄机的排列,将庭分成一道道小径,通向幽处。

  宫清筠拉住叶天凌的手,灵巧的在漫天花海之中穿梭,似这花这迷宫如无物一般,时不时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

  位于这漫地桃树最中心的老者,听到宫清筠的欢笑声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祥的意味,手掌在壶上来回摩擦,趁机又对着壶嘴饮了一口茶,竟有几分放荡不羁的味道。

  十年了,大概十年没有饮酒了吧?老者眼中竟出现一抹喝酒时才有的醉意,十年,真的好久呢。

  一辈子喝惯了酒,特别是烈酒的老人是不习惯喝茶的,即便这茶再名贵。

  老者看了看已阴暗的天色,天空中一轮残月已渐渐露出头,老人叹息一声,站起身来,缓慢而行。

  宫清筠和叶天凌在此时也恰好跑到老人的面前,齐齐顿了顿身形,露出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笑容,叶天凌与宫清筠,对老人显然是有极亲切的情感。

  老人捋了捋胡须,呵呵一笑,用略带沙哑现而低沉的语调道:“天凌、清筠,没事又乱跑呢?”老人对这两个孩子显然是极为痛爱。

  宫清筠吐吐丁香小舌,调皮道:“爷爷,才不是呢,人家是在屋里呆得无聊呢?”一边说着,宫清筠边向叶天凌狡黠的眨巴眨巴眼睛,似在期待着什么。

  老人哪会不知道这**岁孩童的心思?将紫砂壶紧捧在手心感受着那抹温暖,老人眼中也有了一丝暖意,道:“罢了罢了,清筠去把我的条幅拿来,我带你们下山转转。”

  一听见下山,宫清筠与叶天凌相视欢呼一声,宫清筠连忙跑到屋旁,拿起一幅倒下的条幅,又勿勿跑回——那条幅上写着八个隶书“灵童指路,达人知命”

  早时,老人与这两个孩子便是拿着这条幅到苏州城内做测字先生,得几两银子,以做家用,这条幅灰尘满布,破损不堪,显然已好久不用了。

  宫清筠蹦蹦跳跳的将条幅递于老人道:“东方爷爷,给!”老人姓东方。

  东方,一个很古老的姓氏。

  东方,东方朔的东方。

  第二章苏州之夜月照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姑苏城,宛如一个古典端庄的女子,轻轻撩开她的面纱,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夜色间徘徊,夜晚的姑苏城竟比白天还繁华几分。

  东方老人带着叶天凌与宫清筠摆测字摊的地方是在一条江边。朦胧的月色下如笼轻纱,似梦似幻,隔着江岸,远远的可以听到对面江边传来一阵阵的歌声。喧闹浮华——对面乃是苏州城著名的烟花之地,人来人往,所以东方老人选择在此摆个摊位,以求早早得几个钱而后收工。

  可惜,相比于对面烟花之地的客如潮水,测字摊显得冷冷清清。叶天凌和宫清筠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难得出来一次,对于还是孩童的两人来说,可谓机不可失。

  也是,纵然再天资卓绝,他们也仅仅是个孩子而已,好奇心很重的孩子。

  东方老人更是极为惬意的在一张卧椅上悠然的躺着,略微粗糙的双手在紫砂壶上来回摩察,似乎还哼着一支小曲,极是慵懒。

  耐心,东方老人从来不缺。

  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身逢乱世,往往朝不虑夕,很可能今年还是大户人家到晚便为失所之民。所以世人也都趁着这大好夜晚好好风流潇洒一番,又有几个会关注这不起眼的测字摊呢?

  叶天凌和宫清筠两人趁着没有人测字,便在江边玩耍起来。

  东方老人脒起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将紫砂壶嘴放到嘴边饮了一口,不禁微微感叹,这一壶茶,这样快就凉了,犹如人生,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东方老人捋了捋胡须,拿起身边的一支毛笔,沾了些墨水,再拿一张纸,笔走龙蛇仿佛龙龙飞凤舞一般,一挥而就四个大字:“一日三卦”四个大字如草书,行云流水,有一种大拙若巧的意味,配合上东方老人仙风道骨的气质,却有有几分高人韵士的味道,与那幅条上的“达人知命”不谋而合。

  东方老人将那张写下“一日三卦”的纸挂在测字摊上。立刻引来旁人的趾足观看,都疑似这老者是个高人。

  测字摊立刻堆满了围观之人,最终有人先写了个字,请东方老人一测,一测之下,竟是精准无比,令人无不赞叹,东方老人呵呵一笑,捋捋胡须,仙风道骨之意更加明显。

  测字,对身为东方朔后人,袁天罡再传弟子的老人来说,实在易如反掌。

  这边叶天凌和宫清筠在隔江而望,听着对面商女遥唱。叶天凌轻笑出声,眨眨眼道:“如今北方战乱,而南国却是烟花之所,实在是商女不知之国恨,隔江犹唱**花。”

  一旁的宫清筠,眨了眨眸子浅浅一笑,将血玉握在手心,感受着其中的清凉之意,身形轻轻一转,灵巧似蝶一般,那凌罗羽衣也随之舞动,飘飘似仙。宫清筠轻声道:“世人不知厚德载物,却一味贪图享乐,醉生梦死,放纵酒欲,以致亡国,对吧,天凌哥哥?”

  叶天凌望着身边这处天赋惊人的妮子,淡淡一笑,灵气十足,柔声轻道:“聪明”说话之时,叶天凌情不自禁用手捏了捏女孩的小巧鼻子,似有溺爱之意。

  宫清筠听到叶天凌的赞扬,就仿佛听到世界上最甜的话一般,嘴角轻轻绽放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小脸愈加红润起来。

  不一会,东方老人就已是帮二人测完字,算了二卦之后,周围众人已将深长莫测的他奉若神明一般,人群之中有一个身材魁梧之极的男子,面容极为刚毅,这男子极为特别之处是在他的右侧脸旁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如蜈蚣般爬在脸上,极不和谐,但却添了几分生猛之意。

  刀疤男子眯起眼睛,打量着东方老人的测字摊,右手紧握,有几分坚决的模样。

  正当这时一个人又从人群中走出测字,刀疤男子本也欲走出测字,但却停下,静观其变。东方老人眼中呈现一丝清明,笑呵呵的再帮人测了一字,又是精准无比,东方老人测完字之后缓缓起身,正欲叫江边的叶天凌和宫清筠,刀疤男子突然从人群之中走出,对东方老人道:“在下也请老先生测一字。”

  东方老人见到刀疤男子,身形一顿,摩察紫砂壶的双手力道猛的加快一分,却又不动声色的淡然道:“一日三卦,今日三卦已满,绝不再算,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刀疤男子听到东方老人这番说辞,便将以为东方老人是江湖蹁子的最后一丝凝虑也打消了,露出几分恭敬的神色,坚持道:“还请先生慷慨,再测一字,以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东方老人微微闭上眼,顿时有一种宁静淡泊之意,东方老人沉吟几分道:“戒不可破,不过既然你如此执着,也罢,我便指点你几分。”

  刀疤男子当即大喜道:“多谢老先生。”说话间走到测字摊前提笔,正欲写字,却被东方老人拦住,东方老人不缓不急的淡然道:“不必着急,我说过了,卦不过三,要指点你的并不是我。”

  “先生是说还有高人?”刀疤男子又惊又喜。

  东方老人捋了捋须,似有一种天机不可泄露的高深莫测,而后用微微沙哑的嗓音道:“天凌、清筠,你们两个过来。”老人对着江边叫了一声。

  叶天凌和宫清筠听到东方老人远远的叫唤应了一声,双双奔到东方老人眼前,微微好奇的打量着刀疤男子,刀疤男子顿时哭笑不得,苦笑着无奈首:“先生莫不是要叫这两个孩子帮我指点几分吧?这几岁大的娃娃,又哪会测字?”

  东方老人淡然一笑,负手而立,摩察紫砂壶的双手力道又加重了一分,随意道:“这两个孩子跟了我**年,我这一身本事,他们多少也学会了些,你若不信,大可以让他们一测,方知真假。”

  东方老人有意无意的望了一旁的叶天凌一眼,叶天凌眨巴眨巴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狡黠,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孤度,伸出小手在暗地里比划了一个“五”的手势,意思是叫我算可以,不过要五文钱。

  实际上,叶天凌可不像东方老人,他可是一点测字都不懂,而一旁的宫清筠也是扬起红润的小脸,眨巴着秀韵的眸子,有些不知所云,论测字,这两个孩子可是一点不知,能否看字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怕全凭他们的造化了。

  东方老人见到叶天凌私下摆出的手势,不由气结,但仍是不动声色,露出一副高人模样,可实际上,却悄悄在暗地里伸出四个手指晃晃,意思是:四文行不行?

  叶天凌露出为难的样子,不一会儿,却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东方老人长舒了口气,不由又想到,今日又多了一笔银子,恰好,几天没吃肉了,东方老人啄磨着拿到这银子之后是不是该去酒楼美美的吃上一顿。

  叶天凌见到刀疤男子犹豫不定的表情,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立刻对着宫清筠眨眨眼,宫清筠会意,乖巧的从一旁拿起纸笔,递到刀疤男子的手中,叶天凌装模作样的负手,对刀疤男子道:“写个字吧。”

  围观众人听到叶天凌微微童稚的声音,皆是感到好笑的同时又感到好奇,却不知,这小孩如何测字?

  刀疤男子似乎也有了兴趣,淡淡一笑,思付一番,便写了一个大字“离”这“离”字写得倒是极为刚劲,给人一种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气势,令人无不骇然。

  叶天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轻道:“问什么?”

  刀疤男子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测这几天来的运道。”

  叶天凌微微一愣,脑中开始思索如何解这个“离”字,猛然间灵光一闪,眨巴眨巴眼睛道:“这‘离’字除去上下部分,中间便是一‘凶’字,可见客官这两日的运道,似乎不太好啊。”

  叶天凌故意皱着眉头,似在推敲什么,可实际上却是在偷偷观察刀疤男子的脸色,以便从中获取些信息。

  果然,那刀疤男子神色一变,似被猜中了心思。叶天凌捕捉到刀疤男子的表情,更加大胆的推测道:“可见,客官定是在做一件大事,不过,这事似乎进展不太顺利,所以想一卜凶吉,我说的可对?”

  刀疤男子被猜中心思,起初有些慌乱,但却又释然一笑,片该间刚才的慌乱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大事者的宁静淡泊,淡淡的道:“小先生猜得不错,有话但说无妨,还要指点指点才好。”叶天凌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略微思考,张口便道:“这‘离’字虽有不吉之兆,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解,客观请看,这‘离’字的‘凶’字部分,上被这一点一横所挡,下被字体下半段所节制,可见,此局虽危,但也还没到不能解的地步,仍可以转危为安,或者大难不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可能。”

  周围人见叶天凌一个**岁的孩童说话如此有理有节,心中已是信了几分,那刀疤男子更是一阵惊愕,谦逊的对叶天凌做了一揖道:“还望小居士指点一二,以解在下心中之急。”

  叶天凌微微一笑,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伸出小手掐指一算道:“客官可曾读过诸葛卧龙先生的所书之《将苑》?”

  刀疤男子微微一愣,既而点点头道:“曾读过一些。”

  东方老人听到两人的对话,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微微捋须,随意拿起紫砂壶浅浅的品了品茶,顿时清香四溢,东方老人的神态也愈加慵懒起来,就仿佛是“以百姓为刍狗”的圣人,不悲不喜,不偏不倚,世间一切都与他相隔。

  宫清筠则是侧着小脸,眨巴着眼睛,灵眸愈发动人,纤细的小手放在手腕的血玉之上,时不时拨弄两下,嘴角悄悄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天凌哥哥,又开始骗人了呢。宫清筠如是想。

  叶天凌听到刀疤男子的回答,露出一抹微笑道:“客官可知诸葛武侯《将宛》中有十二个字,可解你心中所想: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

  战欲奇、谋欲密、众欲静、心欲一!刀疤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反复低头啄磨这十二个字,似有所悟的喃喃自语,片刻之后,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意,竟是对着叶天凌深深作了一揖,而后在测字摊放下一锭纹银,又深深的望了东方老人一眼,毅然转身离去。

  东方老人神态慵懒的一笑,将那纹银拿在手中,不顾围观众人的惊愕的目光,而后老人一转身,招呼两个孩子道:“清筠、天凌,咱们回家。”而后忽地仰望天空,似不经意的望了刀疤男子离去的方向一眼,自言自语道:“这小子,是个人物。”。

  第三章花前月下

  叶天凌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几句话竟受了那刀疤男子一拜,而且还得到一锭纹银,不由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愣在那里,连东方老人的叫唤也没有听见。

  “神童啊!神童现世,哎呀,神童先生也给我测个字吧!”人群之中一阵骚动,有几个人双眼放光的盯着叶天凌,一边冲了上去,竟要叶天凌给他们测字。周围的人见状,也都纷纷效仿,争先恐后的跑前,要叶天凌给他们测字。

  叶天凌马上反应过来,拉着宫清韵的小手,也不管东方老人,飞也似的逃了出去,两人灵巧的穿过了两条街,这才停下。宫清韵一阵后怕的拍拍胸口,气喘吁吁的道:“天凌哥哥,刚才好多人,吓死我了。”由于一阵奔跑,宫清韵小脸上红扑扑的,嫩得可以滴出水来甚是可爱。

  叶天凌不停的点头表示同意,并且大口大口的喘气,显然是累得不轻。

  “恩?天凌哥哥,爷爷,爷爷不见了!”宫清韵突然意识到东方老人不见,不由紧张起来。

  “管爷爷干嘛?反正他那么大了,也跑不了,清韵,你忘了,每次算卦拿到银子,回家的时候,爷爷他都要去城南的酒楼大吃一顿,我们去那里找他好了。”叶天凌倒是一点也不着急,看来走丢的经验很是丰富。

  宫清韵也想通其中关窍,轻轻一笑,点点头,主动伸出小手,拉住叶天凌,两个天赋异凛的孩子相视一笑,一起走出狭小的巷子。

  人流依旧很多,喧闹无比,不远处摆满了小吃摊位,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引来不少食客购买就在路边小摊吃起来,浓浓的香味实在是一种诱惑。

  本就没吃过晚饭,腹中空空如也的叶天凌和宫清筠更是饥饿之感更盛,宫清筠皱着小脸,可怜兮兮的眨巴着眼睛问道:“天凌哥哥,你带钱了吗?我饿了——”叶天凌听言,摸摸口袋,取出一块碎银,嘴角勾起一个孤度,柔声道:“带了,精筠,你想吃什么?”这块碎银是叶天凌好不容易攒下了的,下个月便是宫清筠的生日,为此,叶天凌可是存了几个月的钱,想要到时给她一个惊喜。

  可如今却——叶天凌轻轻摩察着碎银块,暗叹一声,又要重新集钱了,唉——罢了。

  宫清筠眨眨灵韵的秋水润眸,纤手一指,轻道:“天凌哥哥,我们去吃豆腐花好吗?”宫清筠所指的地方是一处人满为患的摊子专门卖豆腐花。

  叶天凌点头牵着宫清筠的小手到了摊前。

  “两位客官要吃豆腐花吗?来几碗?”卖豆腐花的是一个面像极是慈祥的大婶,对这两个孩子极为热情,如同冬天中的暖炉,暖人心。

  叶天凌微微一笑,用有些童稚的声音道:“要两碗。”

  “好咧,两位等着。”叶天凌带着宫清筠走到摊边,在周围人善意的目光注视中坐下。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就摆到两人面前,宫清筠微微一笑,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挖了一口送进丹红的小嘴之中,叶天凌却是不缓不急,挖起一勺,一边吹着气一边缓缓吞了小口——,饿极了的宫清筠一小勺接一小勺,不断的将豆腐花往小嘴里送,片刻之间,那豆腐花竟然已是吃完了。

  此时,叶天凌的碗中还剩下大半碗。看着宫清筠仍然有些意犹未尽,食不饱的样子,叶天凌淡淡一笑,将自己碗推到宫清筠的身前,轻声道:“清筠,还饿吧?要不你吃我这碗?我不饿的。”

  宫清筠歪着小脑袋,眨巴着眼睛道:“天凌哥哥,你骗人,你没有吃晚饭,怎么可能不饿呢?还是你吃。”宫清筠依旧很饿,但一想到叶天凌与自己一样也没吃饭,便立刻将碗推了回去。

  叶天凌见宫清筠这副坚持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暖,用手阻止宫清筠将碗推回的动作,轻道:“清筠,要不我们一人一半?”叶天凌想出一个折中处理方式。

  宫清筠将手腕的血玉握在手心,另一手轻轻托住红扑扑的面颊,最终柔声道:“好!”两人将这大半碗豆腐花分食,也是不一会儿便已经吃完,而后付了钱,一齐离开了小摊,过江的那边,也就是苏州城南找东方老人去了。

  江上横跨着一坐拱桥,人来人往,桥下一汪秋水,清彻无比,缓缓而流,很有小桥流水人家的味道,天空、水中各自一轮残月,再加上江上的二三通船灯火,更是别样动人,引得不少青年男女停下,共赏美景,实在热闹非凡。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有不少人都提着一杆杆孔明灯,放置在江中,任其顺流而下,顿时间,只见十几个孔明灯齐齐漂浮在水中,火光忽闪忽闪,如夜空中的星星璀璀而令人感到惊艳。

  孔明灯,相传乃是三国时诸葛孔明发明的样极为特殊的纸制作的明灯。

  孔明灯的上部没有口,灯心烧着后,热空气充满在里边,可以使灯缓缓上升在空中,令人称奇。在宫清筠清澈目光的注视下,十几个孔明灯在江中心缓缓飘起,霎时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了无数莹火虫,那天空中莹火虫微弱的幽幽光芒,似与孔明灯的光芒相衬如同众星奉月一般美丽。

  莹火虫仿佛是早有准备一般的围绕着孔明灯飞旋,似在翩翩起舞,在这夜色之中显得神秘,令宫清筠惊奇的睁大了那双美丽的眸子,眨巴眨巴地,宛如天空中的星星,有人也都是倍感诧异,一时间,小摊上的孔明灯成了抢手货,不少人纷纷购买,而后放孔明灯到江心之中。

  江心的孔明灯越来越多,莹火虫也聚集起来,在星辉斑阑之中,在这夜色之中飘浮起,吸引着众人的眼球,引来一片片惊叹之声。

  叶天凌和宫清筠本也想用吃豆腐花剩下的银子买一盏孔明灯,可孔明灯早早就被抢购一空,只剩下摊主在那美滋滋的数着银子,两人也甚是无奈。

  叶天凌乌溜溜的双眼一转,顿时想出一个主意,对宫清筠道:“清筠,要不咱们做个纸船,然后放到江心去,好不好?”

  宫清筠一听,使劲点头,立刻从地上拾起一张刚才路上行人不小心撕碎的孔明灯纸,轻轻翻折起来,不出几下,心灵手巧的她便已做好一条纸船,轻轻在叶天凌面前晃了晃,展颜一笑。

  叶天凌与宫清筠来到江边,宫清筠微微弯下身子,蹲在地上,正准备将小船放下,叶天凌却不知从哪拿出一张纸,一支毛笔,递给宫清筠,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道:“清筠,你在这张纸上许个愿吧,爷爷说了,很灵的。”

  宫清筠眨眨水灵灵的眸子,接过纸笔,轻轻在纸上写下了一行秀娟小字。叶天凌见宫清筠认真的写着什么,不由起了好奇心,揍过身子,想要悄悄的看上一眼。

  “不许看!”宫清筠眼中闪过一抹娇羞,小脸上顿时微红,似可以滴出血来,连忙把身子转到一边,挡在叶天凌的视线,同时飞快地在纸上书写。

  叶天凌哭笑不得,只好在一旁等待,但心中却更是好奇宫清筠写了什么。

  “天凌哥哥,我写好了。”宫清筠将纸折好,放入船之中,对叶天凌柔声道了一声。

  叶天凌点点头,出同时弯下身子,与宫清筠一起将这载着女孩心愿的纸船轻轻放出,水波盈盈推动着小船,缓缓前进,江面之上,千盏风姿绰约的灯影,枕着流水明明灭灭,无数莹火虫飞绕在身边,愈发的美妙而神秘。

  宫清筠眨着秋水双眸,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将那块从小便陪在她身边的血玉握在手心,用小手轻轻摩察,血玉也渐渐升温,如凝脂一般,细腻无比,宫清筠将双手放在胸口,闭上眼睛,一脸认真,似在祈导。

  叶天凌见状,不由一笑,看着那纸制小船轻轻向江心远去,一阵风过,将小船吹得更远,叶天凌不禁失望起来,他可是真的很好奇宫清筠在那纸上究竟写下了什么。

  那张纸条到底写了什么呢?

  终于,宫清筠放下了小手,不再祈导,而是轻轻一笑,拉住叶天凌的手道:“天凌哥哥,我们去找爷爷吧。”叶天凌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小船一眼,无奈一笑,将心中原准备把小船涝起来看看宫清筠到底写了些什么的念头放下,点了点头与宫清筠一起过了桥,向城南走去。

  穿过了两条小巷,最终叶天凌实在忍不住,开口问宫清筠道:“清筠,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宫清筠眨眨水灵灵的眼睛,调皮道:“哥哥真想知道?”

  叶天凌理所当然的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宫清筠歪着小脑袋,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脸上有了一抹异样的嫣红,轻声道:“我刚才许了个愿希望我、哥哥还有爷爷,可以永远在一起!”宫清筠眨巴着宛如星辰的眼眸,嘴角弧度愈加温暖,带起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令人沉迷。

  却不知这样的女子,长大之后是何等的惊艳?若是生在西周,只怕那把江山看得太轻的末代周王,一定会为她烽火戏诸候。

  红尘多可笑?应是红颜好。

  叶天凌见她这副样子不由怜心大起,微微一笑,轻声道:“清筠,以后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好不好?”宫清筠将拥有着她体温的血玉握在手心,嘴角勾起一个似灿烂开心的弧度,柔声道:“好,哥哥,我们拉勾,不许反悔!”

  拉勾。

  叶天凌心中一暖,很认真的伸出小指,两人小指相扣。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天赋卓越、承载着命运、宿命的孩子,他们的双手紧紧相扣。

  如同千年不变的约定,默默的守候。

  不远处,万家灯火阑珊,孔明灯飘浮,星辰闪耀。

  我们,约定!浩瀚的夜空,仿佛在唱着一首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儿。

  想要对你说,却哽在心中说不出口,最张只能无言相望。想要告诉你,却不得不默然不语,最终只能相顾无言。

  天空中的雨水,那是他的泪。

  如同思念一并化去,却最终疼在心头。

  不曾想思念也如刀,不曾记,幽梦却如初。

  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一直,在你身边守候,化作那天空的星辰。

  人生,是一首歌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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