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个哈欠，我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爽。看来和桢并非走街串巷、摇铃吆喝的赤脚大夫。他的药，效果立竿见影，除了左边肩膀刺刺的疼痛，身体已经没有异样了。伤的筋骨，迟早是要好的。
贾杜康仍是歪在门后，不知是穴道没解还是睡着了。我绕过他，推开门，今日天气不好，层层乌云覆盖了太阳的光辉，天地一片灰蒙蒙的。呼吸间都是浓郁的湿气，黑云压成，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因为和桢的药，我一夜无梦，睡得酣饱。
随手招呼站在门外伺候的丫鬟，命她去叫陈谓前来。我想看看昨天早上交代他的事情办得如何了。那丫鬟温顺地下去了。我拿脚去踢贾杜康，若他仍是被点昏穴，我得先想好托词，陈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走开…”他拂开我的脚，口齿含混不清地咕哝。我心头一松，果然是睡着了。只是这样难受的姿势，他怎么保持了一夜？待会儿醒来肯定腰酸背疼的。
“起来，起来！”我不耐烦拿脚去踢他的右边肩膀，跟踢路边的流浪狗似的。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我居高临下拿脚踢得他半边肩膀都麻木了，怔了一下，不禁轻轻哎了一声。
“哎什么哎？你不准备起来么？”我皱起眉头，语气不好地问道。
“你没死啊？”他看着我的脸，微微透着红润，声音稳健充沛，不禁高兴地爬起来问，还捏着我的下巴，看看牙口，“昨天要死不活的，半条命都没了，今天就生龙活虎的。看来你真是小强转世。”
我拍掉他的手，狠狠咬牙：“一大清早的，拜托你说点人话。”
陈谓疾步而来，头发上微微带着湿气，外袍上零星几滴雨水的痕迹尚未褪去，外面开始下雨了。他看着我精力充沛的样子，也高兴道：“曼姑娘，您看上去气色不错，没事了么？”
“应该没事了。”我笑了笑，转脸看着一脸睡意未退的贾杜康，“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老远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馊味了。”我和陈谓即将谈论的话题，贾杜康不宜。为了支走他，我说出的话自己都觉得恶心。为了效果真实，我故意捏着鼻子离他远点。
“哪有！”他自己闻了闻，没有异味，为我的故意找茬感到气愤，愤怒地吼道。他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信你问陈谓。”我无视他的怒容，干脆抬起衣袖挡住鼻口，彷佛他有瘟疫一般。趁他不备，向陈谓使了一个眼色。
陈谓看到我的暗示，明白我心中顾忌。冲贾杜康道：“爷，您照看曼姑娘，也累了一夜，何不先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息？属下已经派人去请张太医了，看曼姑娘的样子应该没事了。”
这话才说道贾杜康的心坎上，在门后斜歪了一夜，的确够他腰酸背疼的，他又不自觉打了一个哈欠：“也行，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哎，我刚刚是不是从这里起来的？我怎么睡在这里啦？”他扭头诧异看着那块他歪了一夜的门后，终于起了疑心，直直看着我问。
“我哪里知道，我比你睡得早。”我干笑着搪塞他。无凭无据的，诬赖我我会翻脸的哦。
“你真的不知道？还有，你昨晚明明伤得那么重，今天怎么突然就好了？”眼里的疑惑更深了，他并没有那么好搪塞。眯起丹凤眼，带着狐疑他上下打量我，想从我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谁说我好了？”我忙松下肩膀，微微弓腰，一个劲地咳嗽，“为了让你放心，我强撑了这么久…”一边咳嗽，一边表情痛苦地看着他。
陈谓转过脸去偷笑。这厮，也不像刚开始那么风云不惊了。
“装，用麻袋装！”贾杜康不为所动，冷冷瞟我一眼，“我先去睡会，有了精神再来审你。小样，没长芝麻大，还学会骗孤王。”
他也学会了自称孤王，让我觉得特别滑稽。说话的功夫，他又不自觉打了几个哈欠，看来昨晚他挺遭罪的。这样一想，还是挺心疼的。
确定贾杜康已经走远了，我压低声音问陈谓：“昨天早上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样啦？”
“都办妥了。只是，曼姑娘…”陈谓不敢看我的眼睛，声音带着犹豫。
我心头一怔，最害怕陈谓这种人了，说什么话都会来个欲抑先扬，没还有等你高兴够，一瓢冷水泼下来。估计又是办砸了，我声音不自觉有点走样：“有话直说。”
他顿了一顿，才慢慢道：“出了一点小状况。李廷尉那个小女儿，昨晚上吊自杀了。”
“这不正好么？”我不禁高兴。这小女子，心里承受能力也太差了，这样就得自杀，她活着对这个社会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意义，无非是多个米虫。对于她的辞世，我竟然感觉不到半点内疚，反而感到惊喜。她这一死，反而对我的计划更添火力。
“曼姑娘，那是人命！您怎么还说好？”陈谓脸色一沉，冲我吼道。
他粗粗的一嗓子把我吼得蒙了半天，回过神来，冷笑道：“陈统领，你跟着太子这么多年，死人少见么？大惊小怪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别人死了我们的希望就大，为什么不好？”
“曼姑娘，您这样会伤爷的心的。”他见我气焰比他还要强，终于败下阵去，半天蠕蠕说道。
“你不要告诉爷不就行了。”我继续冷笑。
“曼姑娘，爷一直不喜欢心狠手辣的女子。要是有一天爷知道了…”陈谓梗着脖子，冷冷冲我道。他有些担忧，不是担心我失宠，而是担心贾杜康心里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就去死吧。我心里冷冷笑道。
“先保住他的命，再来考虑他的喜好吧。他府里的妃子众多，不心狠手辣的多的是。你到不用替他忧心。”看着陈谓满脸的担心和顾忌不发的怒气，诡谲一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