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雨中情(下)

  傅心琴眼见莫惜哥溺水,大惊道:“小莫,你别慌,别慌啊,我们会救你!”

  “不……不用……救我啊……”

  莫惜哥以麻鸭踩水的功夫,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夸张地摆动着。wenxue他以手势告知傅心琴,小莫溺水了,小莫可没有视溺水如饮水的那份淡定,小莫哪能不慌?小莫非常慌!

  傅心琴劝莫惜哥不要慌,自己却慌得手足无措,连忙向艄公刘说道:“大伯,你行行好,快救救我小莫弟弟吧,他被水淹了!”

  艄公刘气定神闲,微笑道:“姑娘不要慌,这一带的大清河水,是淹不了他的。”

  艄公刘并不是打诳语。他在这一带摆渡了几十年,对这一带河水的水情了如指掌。他知道,莫惜哥溺水的地方,不但没有什么漩涡,而且最多不过四尺之深,如果水流平缓,以莫惜哥的身高,大可以稳稳地站在水中,又岂会溺水?

  傅心琴却不明就里,见艄公刘不肯援手,情急道:“大伯,你就救救他吧!你把他救上来,我把我的白虹簪押给你,回头我用十两银子来赎,算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好吗?”

  艄公刘呵呵大笑,说道:“姑娘,你当老汉是见死不救之人么?这小伙子要是真有危险,老汉借口不救,那对不起良心。他要是根本就没事儿,老汉也不能贪图你的银子!你就放心好了。”

  “大伯,你不能这样啊……”傅心琴急得泪珠儿在眼里打转,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艄公刘身前,央求道:“大伯,我求求你了行吗?你行行好吧……”

  “姑娘快起来!老汉真的不是见死不救!”

  艄公刘见傅心琴给自己跪下,心里既感念她的善良,又厌憎莫惜哥的胡闹,当即将傅心琴拉了起来,正容道:“姑娘,老汉跟你说吧,这一片的大清河……”

  “废话少说了!”

  朱留敢见艄公刘诸多推辞,眼下形势危急,哪有工夫听他多说什么。他向傅心琴道:“傅姐姐,俺这就下去救俺大哥!”

  “小猪儿,你水性好么?”

  “俺不懂水性的!不过俺有力气!”

  傅心琴愕然道:“你不懂水性,那你怎么救他?”

  却听莫湘梨微笑道:“傅姐姐,小猪儿,你俩不用慌。我想刘老伯说得不错,我哥哥是没有危险的,咱们不用小题大做。”

  莫湘梨的水性虽然十分平庸、对这一带的水情也毫无所知,但她心明眼亮,看出哥哥是在装模作样吓唬人。

  因为她知道,一个人如果真的溺水,脸色固然慌张之极,双手也必定会乱抓乱摸,但眼睛却不会乱看的。哥哥如果真的溺水了,眼睛只会看向艄公刘,因为只有他才最有本事救自己的命。而哥哥却不向艄公刘瞧上一眼,只是盯着束手无策的傅姐姐,这显然是装模作样啊。

  但傅心琴的心思却远不如莫湘梨细腻,她听莫湘梨的语气间颇有坐观其变的意思,不悦道:“小莫可是你哥哥,他溺在水中,你怎么能像局外人一样漠不关心?就算是局外人,也不能袖手旁观!他没事固然好,要是有事,那又如何是好呢!”

  说着,向艄公刘道:“大伯,等下你把船桨递给我啊!”

  艄公刘正要明说不必如此,傅心琴却咬一咬嘴唇,随即纵身跳进了大清河里。

  她刚才还哀怜求告,央求艄公刘救援莫惜哥,眼下事态紧急,她竟一改常态,以无所畏惧的英气,毫不迟疑地跳进了河中。

  “啊哟,傅姐姐下河啦!”

  莫湘梨吃惊不小,十分敬佩傅心琴明知自己不会水性,还毅然决然地跳进河中去救那根本不必救的坏哥哥。心里又想:“哥哥呀,你这戏演得过了点吧?要是真淹着傅姐姐,你这个祸就闯大了!”

  傅心琴跳进了河里,趁着身子刚融到水中、上身还浮在水面之上,连忙向莫惜哥道:“小莫,快拉住我的手!”又向艄公刘道:“老伯,船桨给……”

  一个“我”字尚未出口,头部已经被河水淹没。她闭着气,虽然没有被河水呛入肺中,但水中的泥沙细石刮在脸上,滋味很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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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惜哥装作自己被水所溺,原本是想让傅心琴知道,自己是个动辄玩命、不知生死的家伙,但却没想到她居然舍生忘死地跳进河中救援自己。

  他心里既感动又惭愧,暗道:“傅姐姐,你是天下第一好姑娘,你可别跟我这样的混蛋动什么情意。嗯,等下让你知道我内心是如何的丑恶,你就弃云雾而见青天了!”

  心里想着,连忙将浮浮沉沉的傅心琴抱出了水面,愕然道:“傅姐姐,你不是说不陪我玩么,你又跳下来干什么?”

  “我……我当然是要救你啊!”

  “救我?呵呵!”莫惜哥苦笑,不以为然道,“你可真是多此一举!”

  船上的艄公刘见莫惜哥荒唐不羁,仗义执言道:“小伙子,你要说人家多此一举,就没大有人情味了吧?嗯,你快把她抱到船上来,你瞧她浑身泡的!”

  傅心琴本就被大雨淋得湿透,再这么跳到河中一泡,衣服紧贴着皮肉,既狼狈又不雅。莫惜哥虽然口出荒唐言,但却不能就这么抱着傅心琴,当即脚下稳踩河底,将她托到了船上。

  “小莫,河里脏,又危险,你也快上船吧。”傅心琴惊魂稍定,便要将莫惜哥拉上船。

  莫惜哥笑道:“好,上船咯!”说着,双手扳住船舷,两臂略一使力,整个人轻轻巧巧地从河中拔到船里。船身不为所动,身法也是矫捷之极。

  这时的莫惜哥,上半身光着,下半身只穿一条内裤,而且内裤也被河水泡得湿透了,湿答答的布片紧贴在胯部,模样十分猥亵。

  “呵呵,你们瞧,瞧我这熊样!”莫惜哥干笑一声,蹲伏在船篷中一个角落,以青云装遮住了胯部。

  傅心琴虽然衣衫完整,但**的样子也是分外狼狈。她一边拧着衣角的水滴,一边关切地问道:“小莫,你不要紧吧?没呛着水吧?”

  “傅姐姐,你说呢?”莫惜哥反问,不冷不热道:“我人好好的在这里,你问我要不要紧,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大哥,傅姐姐是姐姐,咱做兄弟的跟姐姐说话,得恭敬一些吧?”朱留敢忽发异语。他知道大哥不喜欢傅姐姐,但眼看傅姐姐拼着命去救大哥,而大哥却如此言语不恭,心里觉得很憋气。

  莫惜哥对朱留敢的话恍若不闻。他正用小拇指掏着耳朵,随即又将小拇指伸到鼻孔里钻研一番。这个腌臜的举动,莫湘梨看得直皱眉头。

  “哈哈,哈哈!”

  莫惜哥无聊地发笑,突然猛烈地甩头,头发上的雨水、河水和泥沙,都被甩得分崩离“惜”,有不少泥沙崩到了莫湘梨和傅心琴的衣服、脸蛋上。

  莫湘梨是爱干净的人,最讨厌别人这种恶劣的举动。她向莫惜哥使个眼色,责备道:“哥哥,你能不能……庄重一点?”

  “装重?装什么重?装稳重啊?”莫惜哥呵呵大笑,“装稳重,我是装不来的!”

  莫湘梨道:“你把你身上的脏水都甩到傅姐姐的衣服上了!”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莫惜哥浑不在意,淡然道:“傅姐姐身上本来就湿透了,再加上我的一点脏水点缀一下,想来也无伤大雅吧?是不是啊,傅姐姐?”

  “哼!”莫湘梨不言语了,心里暗道:“你是我哥哥,我得顺着你。你要是我弟弟,就凭你这让人恶心的举动,我不打你一巴掌,我不算你姐姐!”

  却听傅心琴道:“小莫,只要你没事,我就算从头湿到脚,又有什么关系了?嗯,刚才你真的把我吓坏了。”

  “你吓什么吓啊!”莫惜哥颇不屑,惆怅道:“我正在河里跟清爷爷玩耍,你却突然跳进河里,搞得我没什么兴致了,嗨!”

  “清爷爷?”傅心琴愕然,惊讶道:“清爷爷是谁,这河里还有一位清爷爷吗?咱们也该把他救上来啊!”

  “傅姐姐,你口气可真不小啊,你居然有本事救清爷爷!”莫惜哥大笑,向着河水指了指,“我说的清爷爷,就是这条大清河!你打算怎么救他老人家啊?”

  “噢,原来你说的是河水。”傅心琴点了点头,说道:“清爷爷虽然是爷爷,但是你跟他玩,那也是很危险的啊。就像刚才,你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的!”

  莫湘梨听到“我们都”三字,心里颇感惭愧,心想:“真正担心哥哥的,也就是小猪儿和傅姐姐,最挂心的,还是傅姐姐你啊!哎,我哥哥人很聪明,就是眼睛瞎了,居然相不中你。我这位有眼无珠的哥哥,你也根本不必挂怀。我相信,将来你一定能嫁个很好的人家,比我哥哥强一百倍!”

  只听莫惜哥道:“傅姐姐,你就是爱大惊小怪!我跟清爷爷玩得正爽,你担心什么?我只说我脚下有漩涡,我还说不用救我,你这么小题大做干嘛?你居然还跳进河里,你真是……没事找事!”

  刚才莫惜哥装模作样地溺在水中,虽然做出了求救的神态和手势,但他确实说过“不用救我”这四个字,也确实没有向谁呼救过。因此这一番没心没肺的话,在他口中说来,竟颇为理直气壮。

  朱留敢一听这话,再也按捺不住,怒冲冲地霍然站起身来。船篷中的空间狭小,他这猛一起身,头皮嘭的一声顶在了船篷上。<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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