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盗家之言

  戚文依这一掌打在莫惜哥脸上,一旁的莫湘梨深感愕然。wenXuezhuan.

  “婶婶,我们将近一年不见我哥哥了,你怎么一见面就打我哥哥!”

  “他该打!”

  “呵呵。”莫惜哥挨了一巴掌,神色间竟似浑然不觉,微笑道,“娘,你出手快捷如电,把我传你的那套‘七响拳’灵活地化用做掌法,不错!油灯照物不明,在这半黑半明的小屋里,你能准确无比地用反手背重击我的右脸颊,这准头就不赖了,用反手背打我右脸颊,比用手心打我左脸颊优美多了,很符合你这‘登州第一美人’、‘天下第一贼夫人’的身份!你打我的这一掌,既快,又准,还又狠,把‘七响拳’的神韵发挥得淋漓尽致,嗯,这一掌,打得好!只是……只是……”

  戚文依被儿子恭维一番,半嗔半喜道:“小狗崽子,只是什么?”

  莫惜哥坏笑道:“只是,你打我这一巴掌,你的右手背毕竟硬不过我的脸皮,想必也隐隐生痛吧?”

  “你个小狗崽子!你娘的手本来不大疼,让你这么一说,疼得厉害了!早知道就不打你了,你快给我揉揉!”戚文依嬉笑怒骂,踮起脚尖在莫惜哥额头上亲了一口,随即将白嫩的手掌递给莫惜哥。

  “阿怜啊,你说我有四不该,我有哪四不该,你说给我听听!”

  莫惜哥在母亲的手背上揉了几下,搬出三个小凳,提了茶壶茶碗,拿了一把大蒲扇,说道:“娘,湘梨,屋里太热,咱出来说话!”

  “好!”

  三人在院子里坐下,莫惜哥倒了三碗凉茶,先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娘,第一不该,你不该打我!”

  “放屁!你他娘的故意整个猪头吓我,你还不该打?”

  莫惜哥微笑不语,向莫湘梨道:“湘梨,你说你婶婶该不该打我?”

  “当然不该啦!”莫湘梨果决道,“我婶婶打了你,害得自己手疼,当然不该打你!”

  “嘿嘿嘿,说得也是哈!”戚文依点点头,懊悔道,“我真不该用手打你,该用鞋底抽你!嗯,第二不该呢?”

  “第二不该,你不该喝那么多酒!”

  莫惜哥说到这里,脸色一端,郑重道,“娘,你刚才在路旁呕吐,我听到了。就算没听到,我一闻你身上的酒气,我也知道你喝的是东岳豪饮阁的剑南烧春!东岳豪饮阁的酒,是以烈闻名的!豪饮阁的老掌柜,也就是长岛烟霞庄的曲大先生,他的身板原先不错,三年前还和我一起干过一票,身手不比我弱,但是这几年喝酒喝坏了身子,病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阿怜!你也就是十七岁大的孩子,别动不动就提什么三年前、五年前好不?”戚文依神色间颇不耐烦,不悦道,“你这副口气,跟当年的你爹是一个破样!我听不惯,我就喜欢你跟我嘻嘻哈哈的!你再说,第三不该是什么?”

  莫惜哥踌躇片刻,低声道:“第三不该,可能我不该说!”

  “你说,我让你说!”

  “娘,刚才你不该让湘梨独自进来一探虚实!我在屋里当然没事,要是真有敌人埋伏在屋里,湘梨进来那不是很有危险么?”

  “阿怜,你说什么?!”戚文依脸色陡变,沉声道,“照你这么说,换是我进来一探虚实,黑灯瞎火的,要是有敌人埋伏着,那我就稳如泰山,一点危险都没有了?”

  “娘,话也不是这么说。你的身手比湘梨好得多,你进来就算遇上敌人,总比湘梨容易脱险吧?再说,你们不明虚实,本就不该冒然进来!你胆子小没关系,你们可以呆在外头,屋里如果有敌人,久久不见你们进来,自然会主动出去。在外头对敌,当然比在这小屋小院里容易脱身……”

  “哗啦”一声响,戚文依突然伸手拂掉桌上的茶碗茶壶,壶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莫惜哥眼见变故陡生,愕然失色,“娘,你这是……”

  “阿怜,我跟你说!——”

  戚文依勃然动怒,厉声道,“我千不该万不该,我当年就不该跟你爹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说我胆子小,是!我胆子是不大!我跟你爹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整天提心吊胆。你四岁那年你爹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后的日日夜夜,我自己当爹又当娘地拉扯你,晚上一有风吹草动,我就担心仇家来了,一整晚抱着把刀不敢闭眼的日子多了!你还说我胆子小?要换是个别的女人,就算是王母娘娘,也早就吓死了!”

  “娘,你……你消消气!”莫惜哥见母亲动怒,心里惶恐不安,后悔自己不该说什么一不该二不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朗声道,“娘,你别生气了!你心里有气,你就打我吧!”

  “我打你?我打你,能把你那个没心没肺的爹打回来么?”

  戚文依说到这里,语音已转为哽咽。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悲痛道,“你长大了,知道的事也多了。你自己想想,有几个女人像你娘这样,十三年不见你爹的面,连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当年我要是不跟你爹,我就是嫁给一个乞丐,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这里躲一年仇家,又搬到别处去避难一年,出个门还得易容化装,连自己的娘家也没脸回!——阿怜,你娘是女人!荣华富贵我不要,最少我得有个可依可靠的男人吧?你自己说,世上有几个女人的日子过得像我这样苦?”

  莫惜哥低垂着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想起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母亲的确受了极大的委屈。戚文依的一言一语,像刀子一样扎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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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莫湘梨见嘻嘻哈哈的娘俩转眼间竟闹得涕泪交流,心里暗道:“以前婶婶从来没有跟哥哥说这些让人不爽的话,更没有对哥哥发过脾气,这回大发雷霆,多半是喝了酒的缘故!嗯,剩下那一个‘不该’,就保留在哥哥的心里吧!”

  她想了一想,决定荡开这个沉痛的话题,便道:“婶婶,咱们和我哥哥快一年不见了,这些话就以后再说吧!对啦,傅先生送金砖的事,该跟我哥哥好好说一说吧?”

  “送金砖?”戚文依莫名其妙,“别卖关子,送什么金砖?”

  “婶婶你忘了,女大三,抱金砖!”

  “噢,你说这事!”戚文依一拍脑门,好似顿悟,随即道,“湘梨,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别给我打岔!”

  又转而向跪地的莫惜哥道,“阿怜啊,三天之前,你师父傅读生差了几个人捎来口信,说是想和我谈谈你和他闺女傅心琴的婚事!说是谈事的地方在泰山脚下的东岳豪饮阁,我和湘梨就跟着捎信的那几个人去了。到了那里见了你师父和他闺女,我也没敢一口答应下来,暂时应付着。酒席上我想起这些年来养你不易,心里有点感触,所以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你说,这酒我该不该喝?”

  “娘,你何必明知故问?这酒当然该喝!”

  “嗯!”戚文依点点头,“当时我没喝醉。你师父问起你去了哪里,我撒了谎,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让我把两瓶剑南烧春带给你,在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把这两瓶酒都喝了!因为没有好菜下酒,我就喝醉了,你不怪我吧?”

  “娘,你越说越生分了!你爱喝就喝,我当然不会怪你!”

  “呵呵,你娘的酒意总算全消啦,你起来吧!起来坐在我的大腿上!”戚文依说着,拉起莫惜哥来,强行放置在大腿上,搂住他的腰,嬉笑道,“阿怜,我刚才说那些话,是想告诉你,你娘这辈子不容易,你得知道孝顺我,懂么?”

  “娘,你这么说,好像我以前是个不孝子,我不是从来都很孝顺你么?”

  “嗯,说的是!”戚文依顿了一顿,又道,“咱们和别家的子弟不一样,考状元这个路子就干脆不想了。你要做的就是,你得比盗帮中和你同龄的孩子多努力十倍,尽快学完该学的手艺,像《盗师辑要》、《盗家实话》这些秘本上所记载的手艺和典故,你都得好好掌握……”

  “娘啊,看来你确实喝了不少酒。”莫惜哥微微一笑,纠正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这《盗师辑要》是盗师看的,《盗家实话》是盗家看的,这两本秘本我早就钻研过了!我现在在帮里是盗主,我该看《盗经》和《得经》,不是用手去盗物,而是用心去盗!”

  “嗯,我儿能有这个觉悟,娘深感欣慰!”戚文依神采奕奕,赞许地点点头,郑重道,“你娘在没出嫁之前,也是读过书的。孔夫子说过,‘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孔夫子这番话,真是至理名言,你要终身谨记。尤其是‘无改于父之盗’这六个字……”

  莫惜哥从母亲的腿上站了开来,朗声说道:“孔夫子这番话,说得有些欠妥!他要求世人三年之内不改父道,这就算尽孝了,简直是小儿之见!人生百年,短短三年的工夫怎么能印证儿子是否是孝子?在咱盗帮,跟着老爹从盗三年,然后和老爹划清界限的变节之辈,多了去了!像我三叔这样的人,自以为是高人雅士,不但看不起我爹,还非议我故去多年的爷爷,这才是不孝子!他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他呢!娘,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戚文依猛一拍茶桌,霍地站起,赞叹道:“壮哉,我儿!”

  说着,在莫惜哥的**上重重扭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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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浆说:这两章对话多了些,不止这两章,后面的两三章,对话可能也不少啊。对话多了,难免就有些啰嗦,我自己感觉到了。可是我开始情节就是这样设计的,不太好改动了。所以我只好力求对话简洁,不需要的对话一字不要,只保留那些起到引线作用的对话吧。还请朋友们能坚持看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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