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大修)

  黄牛说走就走,毫不停留。</p>

  与童然擦肩而过时,她嘴里还嘀咕:“这小子就是装的吧,我刚刚明明听见他说中文……”</p>

  童然心里都要笑翻了,被这么一打岔,他又觉得先前一刹那的熟悉只是错觉,摇了摇头,不再去想。</p>

  他扫码付款,拿上早餐直奔住院部。</p>

  康富有的病房在11楼最尽头一间,童然进门就看见个白胖子坐在床沿上,整个人好似坨发了酵的馒头。对方翘着二郎腿正和护工说着什么,一脸眉飞色舞,根本不像个病人。</p>

  “康董。”童然学着原主斯文地了一声。</p>

  康富有满身肥肉一颤,卡顿般地看向门口,接着眼眶一红:“可可……”</p>

  可可?</p>

  童然一怔,他的小名也叫可可,怎么这么巧?</p>

  但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原主身份证上的名字叫“童可然”,童然只是公司为了炒作“小童然”给起的艺名,理由是反正影帝已经不叫这个名了,有热度不蹭白不蹭。</p>

  童然颇有些无语,又听康富有颤颤巍巍的一声:“都瘦了……”</p>

  “……”</p>

  等会儿,这老奶奶照顾大孙子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p>

  “没瘦,”童然真怕康富有当场哭给他看,忙着辩解,“节目组提供的伙食还挺好的,我还胖了两斤……”</p>

  “你别瞒我,叔都知道……”康富有神情越发低落,幽幽道,“是叔没用,委屈可可了……”</p>

  “我不——”</p>

  “你放心,叔有一兄弟正在筹拍网剧,”康富有突然又振作起来,仿佛脑内自成一个世界,不以外界干扰为转移,专心演着独角戏,“等叔出院就去帮你跑资源,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争取来个角色!”</p>

  “……”大可不必。</p>

  童然现在分身乏术,哪还有精力演戏?</p>

  可面对雄心勃勃的康富有,他又不好泼冷水。</p>

  见童然兴致缺缺,康富有连忙补充,“我那个兄弟这回是来燕城谈投资的,好像启明娱乐对他那个项目有兴趣,如果能得到启明娱乐的注资,那这部戏就绝对差不了!”</p>

  启明娱乐?童然心念一动,他本来就想打听童亦辰的事,如今正好有了个切入点。</p>

  可不等他开口,康富有居然主动提起:“那位童影帝如今虽然拍戏拉胯,但眼光真的厉害,自从当了启明娱乐的股东,投资的项目部部大爆,如今业内都称他是新一代的投资圣手,以前那些破事儿也没人提了……”</p>

  童然有点儿懵了。</p>

  就那个冒牌货?还圣手?</p>

  不是他轻敌,从他这些天收集到的信息来看,那个童亦辰就不像很聪明的样子,而且对方若真有能力,为何前几年不显山不露水,非要等婚后才表现出来。</p>

  自己留下的存款可不菲,大投资做不了,一些小投资绝对够用。</p>

  难道,是邵阙团队在背后捉刀?</p>

  “可可,可可,你发什么呆呢?”康富有叫了好几声,童然都没反应。</p>

  “没,”童然垂着眼,藏住了眼里的冷意,语气却不由带出几分讽刺,“我只是在想,邵总倒是找了位贤内助。”</p>

  “可不是嘛!”康富有一拍大腿,“之前那部《霸道贵妃爱上我》,就那草台班子连我都看不上,可童亦辰坚持投资,结果播出后火得不行。还有那部《檀香山》,导演以前只是个拍mv的,第一部戏居然开口就要三个亿,童亦辰二话不说就投了,最后票房收了三十多亿!</p>

  “哦对了!刚上映那部《闪光星球》,启明今年的重点项目,档期和空降的全球票房冠军《阿凡x》第二部撞了,当时同档几部电影争相改档,就他稳如泰山,哪知临到上映前一天,《阿凡x》2临时撤档了,《闪光星球》独霸整个五一档!”</p>

  童然越听越不对劲,这可不是谁捉刀可以实现的,甚至已经超越了人力范畴,就像在赌运气一样。</p>

  可童亦辰哪儿来的底气一定会赢,自信得就像能预见未来一样……</p>

  童然猛地一顿。</p>

  是了,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童亦辰真就像掌握了预言的能力!</p>

  重生?穿书?还是和他一样,有个什么黑科技系统?</p>

  “宿主,经本程序检测,本位面只有本程序一个高等科技app。”机械音再次不打招呼地冒了出来。</p>

  童然:“……”</p>

  “听说启明娱乐现在投资的项目,童亦辰都会亲自到试镜现场,被他选中的演员哪怕之前混得再差,戏上了也能一炮而红!”康富有慈爱地打量着童然,“咱们可可条件这么好,没准儿还能争取到男一号!”</p>

  童然心率加速,“康董你刚才说什么?”</p>

  “我说咱们可可条件那么好——”</p>

  “不,前面那句!”</p>

  康富有一脸莫名,“就启明娱乐投资的项目,童亦辰都会来挑演员——”</p>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试镜啊?”童然万万没想到,和童亦辰见面的机会居然在这里!</p>

  “有兴趣了?”康富有眯着眼笑了笑,他们家可可什么都好,就是少了点儿积极性,看来去参加了一回选秀还是有些改善的,他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你就等着叔的好消息吧。”</p>

  童然原本还担心康富有不太靠谱,那个网剧项目也不知能不能成,孰料只隔了两天时间,他就接到了康富有的电话,说约了他那位兄弟吃饭,让童然跟着一块儿。</p>

  当天燕市下了一夜的雨,气温骤降。</p>

  童然出门时特意换上一件休闲西装外套,这样会显得成熟些,希望能给康富有那位兄弟留下个好印象。</p>

  一路上他是紧张兴奋又期待,堪比当年接到某大导男主邀约时的心情,今天能否确定角色并不重要,但至少要拿到试镜机会。</p>

  童然搭地铁到了约定的日料店,康富有已经等在那儿了,一见他便操心地问:“可可,你怎么不打伞啊,雨那么大!”</p>

  童然微扬起头,望着半空中几不可见的雨丝,陷入了沉默。</p>

  “走走走,快进去!”康富有替童然拍了拍肩上沾着的小雨珠,“我那兄弟来得早,这会儿都等在里头了。”</p>

  两人跟着服务员进了雅间,室内果然已经有人在了,对方大概四十来岁,穿着件灰扑扑的夹克,看起来就像个发霉的水泥袋子。</p>

  “不好意思啊老哥,路上有点儿堵车。”康富有进门就道歉,态度却不卑微,反而透着几分熟稔,“可可啊,这位就是我的好兄弟,赵力行赵大导演。”</p>

  童然对赵力行没印象,说明对方在娱乐圈里没混出大名堂,但此时对方在他心里的受重视程度堪比那几位成名大导,于是乖巧又恭谨地打招呼:“赵导,您好,我叫童然。”</p>

  康富有猛拍了他一下:“叫啥赵导啊,叫赵叔——”</p>

  “这位就是你们公司的金疙瘩?”赵力行突然出声,打断了康富有。</p>

  童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想被他喊叔,是不是也意味着赵力行不想和他拉近关系?</p>

  但康富有好像完全没有觉察,就跟给年级第一开家长会似的得意,“对,这就是可可,能唱会跳性子还好,怎么样?不比那些大公司的孩子差吧?”</p>

  赵力行笑了笑,“小孩子长挺好,难怪你这么宝贝。”</p>

  康富有还想再说什么,赵力行已经将桌上的餐单推了过来,“先点餐吧,我都饿了。”</p>

  等服务员抱着餐单离开,两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士就闲聊上了。</p>

  童然竖着耳朵听,发现两人虽也有谈及行业相关的正事,可往往都是康富有在打探,赵力行却只不轻不重地敷衍几句,半点不肯透露关键信息,至于那个网剧更是一字未提。</p>

  他的心渐渐沉下来,看来,今晚上自己想要达成目的恐怕不会太顺利。</p>

  事实果然如此,酒过三巡后,康富有终于说起了试镜的事,赵力行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地打太极。</p>

  康富有慢慢觉出不对,懒得再和赵力行兜圈子,直接问:“老哥你就直说,这事儿行不行吧!”</p>

  赵力行放下筷子,从桌上拿起烟盒敲了敲,弹出支烟递给康富有,又抬眼问童然:“可可抽烟吗?”</p>

  童然刚露出笑,康富有已经抢答:“他小孩子抽什么烟?”</p>

  赵力行不置可否,自己也点上支烟,喷出口灰雾:“老弟啊,你别看我的名头是总导演,可在投资方面前我就是个打工的,实在没什么话语权……”</p>

  “老哥你就别谦虚了,”康富有挤着脸笑,“我知道你和启明娱乐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看中你的才华,启明娱乐哪里肯投资,所以你的话他们一定会考虑。”</p>

  “才华?才华能当屁吃?”赵力行嗤了一声,“再说,你既然听说了启明娱乐有意投资,那也该知道挑演员这事儿我做不了主。”</p>

  “那位童董挑的不都是主角吗?”康富有不以为意,“我也不是非要为难老哥,凭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给男二总行吧?或者男三,男四也可以……”</p>

  “老弟啊,自打我和启明谈合作的消息传了出去,来我这儿竞争男四的最差也有两三年拍戏经验——”</p>

  “拍了两三年都还没混出来,那就是老天爷不赏饭啊!”</p>

  “……”</p>

  赵力行狠吸了一口烟才压住火,其实他并非不能给童然一个角色,客观来讲,凭童颜的外形条件演主演都尽够了。但他汲汲营营二十年,从年轻时的自信自负到现在的茫然麻木,早就消耗不起了,如今他终于等来了一次机会,他必须牢牢把握住。</p>

  所以他需要助力,越多越好,而角色就是他的筹码。</p>

  角色给了童然,康富有又能提供什么呢?</p>

  当然,他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否则今天就不会来。</p>

  如果童然自己能支棱起来,他也愿意用人情赌对方一个未来。</p>

  “老弟,实话跟你说,我需要的演员,是能为我带来资本和资源的……”见康富有又有话要讲,赵力行忙压了压手,“听我把话说完。到我这里来拍戏,肯定少不了各种拉投资拉关系的饭局,圈内的饭局会遇上哪些刁难不用我多说,到时候可可如果还是这样烟酒不沾话又少,那就很可能把人给得罪了。”</p>

  他倒上满满一杯红酒,转着酒杯道:“可可,我不想难为你,但你也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只要你把这杯酒喝了,我不但保证有你一个角色,还能推荐你试镜主演。”</p>

  康富有忙道:“他小孩子哪儿会喝酒,我可以——”</p>

  “康富有!”赵力行彻底不耐烦了,“你不是保姆!要带孩子回家带去!”</p>

  康富有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讪讪道:“吃菜,吃菜,点了这么多呢。”</p>

  赵力行一点面子不给,只盯着童然。</p>

  童然哪儿还不明白,赵力行就是担心他木讷,想要看看他懂不懂哄人开心,会不会来事儿。</p>

  他从来不是清高不识趣的人,喝酒完全ok,他还能喝得优雅、喝得贴心、喝得不落下风,但如果真喝了这杯酒,就枉顾了康富有先前的维护。</p>

  或许和自幼长在福利院的经历有关,童然习惯将别人的善意和恶意放大到极致,对于善意,他不想辜负,可也同样不想因此而错失这次机会。</p>

  不过要让赵力行满意,其实并不一定要喝酒。</p>

  “赵导对不起啊,我确实不会喝酒。”童然满怀歉意地说。</p>

  赵力行喷了口烟,袅袅灰雾后,他的神情淡了许多,“那就——”</p>

  “但我会别的,”童然拿起另一支红酒杯,倏而一笑,“您看我把酒杯吃了可以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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