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深刻的责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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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来仇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滂沱大雨中,冰冷伫立的两人,杀气腾腾。

  东方君月脚一踢,地上一柄剑便到了手中,他缓缓抬手,动作优雅的像在舞剑一般。

  “杀千愁,好久不见。”东方君月的凤目狭长,在这湿身的大雨中竟不显得狼狈,而对面的杀千愁肃穆凝冰,好像雨水不会湿身一般。

  杀千愁没有做声,幽深的瞳眸凝视着他。

  “他们都道你是无情的人,却只有我知道,你其实比谁都重情。为何不带着你的裂镜宝刀,而是挑拣了一把市集随随便便可以买到的刀来应战?你知道阮陌琉会来,于是你下不了狠手。若是我没有推测错,她的死,是自己要求的吧。”

  纵是面对千百劲敌也毫不眨眼,这一句话却有了横扫千军的力量。

  杀千愁冷冷发话,“我和她之间的事,无需向你讲明。”

  东方君月轻嗤一声说,“绝情剑,你握过绝情剑,也被侵噬了吧?纵是铁面的你也有可以融化的心,看来我已经不用担心你抢夺我的女人了。”东方君月举起祭血剑指天道,“我的剑,只杀武力相当的人,你已负伤,我且留你性命,况且,现在不杀你反倒比杀你来的痛快,那个女人的死,会在你心里刻上一道痕迹,你尝尝被噬心的滋味,也不枉为人。”

  杀千愁丢下了刀,对一个学武之人来说,丢下武器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放弃。

  他不是因为太过信任东方君月,而是太过责备自己。

  有一个声音,不时的激荡在他的耳畔。

  “我已经被绝情剑噬穿了心肺,必死无疑,杀了我,让我死在你的刀下,这是我对你唯一的乞求。”她如是说,那一刹那,仿佛花容俱碎。

  她在惩罚他,想用一生来惩罚他。

  她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让他亲手了解她的残生,然后把那抹最后风华的影子留在他心中。

  无所谓爱或恨,此生无悔。

  他的手在颤抖,俯下身挖着松软的泥土,沾满红色血浆的手被泥土包裹着,仿佛甩也甩不掉的心结。这二十五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噬心的滋味,竟是这般绵长细微,点点滴滴,犹如一只小虫,饕餮的饱餐鲜红的心脏。

  他下葬了阮陌琉的尸身,再一点点埋葬,从始至终,东方君月和三千精兵伫立着观望,不发一言。

  雨在下,颇有破天的趋势,雷鸣滚滚,今夜注定不平凡,却又安静的出奇。

  没有人知道这夜里发生了什么,所有的尸体都被一个巨大的坑深深埋葬,一把火烧掉了过往。而护龙军守口如瓶,断不会将消息流传街头。

  于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夜里发生了什么,武林大会按时举行,人员却全部失踪,各大门派以防有诈,再也不敢声张聒噪。

  死者已矣,人世间没有了她的踪迹,却永恒的游荡在某些人的心里。

  例如,白花花。

  她被送回梨花园之后连睡了两天,直到萧华焱怀疑是不是玉眉儿那一下打出个毛病来,这才请了御医诊治,没想到几个大男人竟然照顾不好一个女子,淋了场大雨又哭了太久,于是,病倒了。

  “伤寒不是大疾,但是这个姑娘本身素体虚弱,体内余毒未清又忧心劳碌,恐怕治不完全以后会落下宿疾啊。”

  御医话落,萧华焱忽然勃然怒道,“宿疾?朕命你诊治不是要听你说这些无用的话,我要的是一个完完全全鲜活的人,不是病人!”

  御医轰然跪地颤抖说,“皇上饶命,臣一定尽力!”

  “治不好,提头来见!”

  “好好,臣这就去亲自熬药,一定养好姑娘的身体。”

  御医悻悻的抱着药箱离开,蜷缩在床上的金灿灿被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笑道,“素闻萧国皇帝温文尔雅爱民如子,不想也是个激烈的脾气。”

  玉眉儿坐在一旁托着腮,手指在桌子上跳了跳说,“肯定是宝……白花花魅力太足,连皇上都支架不住了呗,为了美人忧心劳力,真是好男人!”

  萧华焱端着茶,回过头清瞥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与此同时,床上传来断断续续的申吟声。

  “阮阮,师父……杀……千愁,你不是人,你没有心……没有心……”

  玉眉儿反映极快,一个瞬间已经飞到她身边,萧华焱也快步走去,金灿灿则是一掀被子趴到她跟前探望。

  白花花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晶莹无色,她双眼紧闭,眉头蹙起,睫毛颤动,双手紧紧攥着被角,一声声喊着,“你没有心,你辜负了她。”

  不约而同的,玉眉儿攥住她的右手,萧华焱握住她的左手,两个人忽然相对,金灿灿感觉空气里有一种酸酸的醋味。

  玉眉儿调笑着开口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想让花花做第几填房?”

  萧华焱文雅一笑说,“玉眉儿采花无数,难道真的能洗心革面不拈花惹草了?”

  “且等着瞧!”

  “在下恭候。”

  金灿灿撇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斗嘴,告诉你们,有我亲爹在,你们谁都没戏!”

  玉眉儿和萧华焱对望一眼,却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萧兄,好男人。”

  “玉兄,好眼光。”

  空气中焦灼着一股惺惺相惜的味道,可是金灿灿却觉得恶心的要命。

  他低头瞥了眼昏迷的白花花,暗叹道,“你睡了也好,事情因你而起,你少掺和为妙。”

  果然,下午啸硕便匆匆赶来,萧华焱一直守在白花花的房间,啸硕轻叩门扉,萧华焱顿了顿便走了出去。

  “皇上,东方君月起了疑心。”啸硕禀报。

  萧华焱看了眼天空说,“今天日头好烈,不宜出门。”

  “皇上的意思是,避而不见?”

  “非也,早晚要见,可不是现在。他一定也在等一个契机,像他这样精明的人断然不会直接来兴师问罪。”

  啸硕想了会说,“昨夜,他放了杀千愁。”

  “哦?”萧华焱侧头道,半响露出个释然的笑来,说,“有心胸的人,才能成就大气。啸硕,这一点,你要好好学学。”

  啸硕一愣,随即弯下腰去回到,“臣,谨记。”

  萧华焱站在院子里,秋天的萧条苍凉一览无余,一阵风卷地而起,萧华焱心中空无一片。

  该来的,终究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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