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最后棋子

  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摆在李晔面前，河中分布了二十万大军，如果都回去，必然会造成昭明国兵力空虚。</p>

  虽然宣教司鼓励将士们留下来，不过效果寥寥。</p>

  绝大多数将士都思念着故土。</p>

  强制让将士们留在河中，又违背了人伦。</p>

  李晔思索一阵之后，只能加大对留守将士的赏赐。</p>

  女人、土地、奴隶、牛羊、勋位……</p>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番努力，终于有四万将士愿意留下。</p>

  若加上乌古斯、基马克、喀喇汗三部招收的骑兵，河中大军维持在六万左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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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李祐成为昭明国王，还是黠戛斯的女婿，小舅子李延齐领两万黠戛斯骑兵入驻康居，给了大唐有力的支援。</p>

  八万大军，李祐统四万居都城。</p>

  四武王各拥部曲五千镇守四方。</p>

  李存审统步骑两万居碎叶。</p>

  虽然进攻不足，但防守是绰绰有余了。</p>

  一旦有大战，李祐一纸诏令，可征召各族青壮从军。</p>

  而只要李晔回到长安，中土就会持续不断的输出人口和各种资源，牢牢抓紧这块沃土。</p>

  历史上但凡有河流就会兴起文明。</p>

  长江黄河滋生了华夏文明。</p>

  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滋养了美索不达米亚文明。</p>

  伏尔加河、第聂伯河养育了斯拉夫人。</p>

  同样，自葱岭高原蜿蜒而下的乌浒水、药杀水，也可以成为华夏文明的另一个温床。</p>

  其实再往西的伏尔加河流域更为富庶，遍地河流，横亘在丝绸之路的北线上，对面就是东欧大平原。</p>

  不过那里百族林立，也是风暴的中心。</p>

  现在的大唐也没那个精力。</p>

  一个漫长的冬天，女俘中多了许多的孕妇，足有一万人之多。</p>

  将士们的娱乐活动也不多。</p>

  这种事情李晔自然乐见其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干柴烈火，你情我愿的，也不好干涉。</p>

  头痛的是，这些女人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p>

  宣教司将昭武府东城划分一块区域，给这些孕妇居住，还雇了一些大龄妇女照料她们，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p>

  这种待遇已经非常不错了。</p>

  临走时，一夜之间，孕妇门前堆了不少粮食和金银。</p>

  宣教司承诺只要孩子生下来，会由官府抚养，女人们可以再嫁。</p>

  而这些孩子，将成为华夏最坚定的信仰者。</p>

  文明要么在战场上诞生，要么在床上孕育。</p>

  这个时代的河中并不贫穷，躺在东西方最重要的商路上，即使到了后世，七河流域也是哈萨克斯坦的重要粮食棉花产地，卖往华夏。</p>

  昭明国背后有大唐撑着，大有可为。</p>

  大军聚集在怛罗斯，李晔刚要动身，却收到高思继送来的消息。</p>

  在伏尔加河中游发现契丹人的踪迹。</p>

  咸海大战，可萨人十万精锐沦丧，契丹人趁势而起，携萨图克残部吞并钦察部落，北上击败保加尔人与罗斯人，占领伏尔加河中游草原。</p>

  可萨人不敢跟大唐动手，把矛头对向契丹人，已经联合罗斯人准备天暖之后南北夹击。</p>

  就个人而言，李晔对契丹人的顽强生命力非常佩服。</p>

  纵观华夏几千年的历史，相对其他草原屠夫，契丹相对温和一些，主动唐化，还摸索出南北院的制度。</p>

  贵族阶层以汉化为荣。</p>

  韩知古的孙子韩德让能摸到辽国太后的床上，还被封为楚国王，兼任北府宰相、北院枢密使，位极人臣，赐名耶律隆运，成了辽圣宗耶律隆绪的义兄，位在亲王之上，关键还寿终正寝。</p>

  有辽一朝，汉人为将为相着大有人在。</p>

  也不怪中土的魔王黄巢、秦宗权肆虐时，北地汉人大量逃亡辽东。</p>

  再看金国、蒙古、满清，汉人有这待遇？</p>

  实际上，契丹已经成为华夏的次文明。</p>

  当华夏强盛时，他们只能成为附庸。</p>

  即便是历史上的西辽帝国，也有深深的华夏印记。</p>

  再次灭亡他们不难，但灭亡之后，大唐能在伏尔加中游站住脚吗？</p>

  最终还是便宜了罗斯人可萨人。</p>

  人口不足，成了大唐在西土最大的限制。</p>

  “你意下如何？”李晔问道。</p>

  李祐思索之后道：“儿臣以为，眼下将士们人心思归，无力攻打契丹，不如招抚他们！”</p>

  “接着说。”</p>

  “契丹人忽然崛起，实则对大唐有利，所占领之地，悬于可萨东北，顺河而下便可直入可萨都城，此乃心腹之患！契丹不仅吸引了可萨人的仇恨，还挡住了北面的罗斯人，让李嗣源、高思继两位郡王能够休养生息，大唐可立于不败之地，静观其变。”</p>

  在军事上，李祐这些年的确长进不少。</p>

  “你说的不错，契丹人立足上游，对大唐有百利而无一害，朕此番西征，除了收复故土，还要扬我大唐文明，只要契丹人不倒向大食法西方教，就是可以扶植的对象。”</p>

  “但，耶律阿保机死于我军之手，契丹人会低头吗？”李祐疑惑道。</p>

  契丹的突然崛起，让西土的地缘格局再次发生剧变。</p>

  无论契丹曾经与大唐多么仇大苦深，站在文明的立场上，双方是天然的盟友。</p>

  “一定会，若没有大唐支持，他们安能在北面草原上立足？耶律德光与述律平都非常人，一定会想明白的，如果他们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怪大唐不讲情面！”</p>

  对大唐而言，契丹并不是唯一的选择。</p>

  而对契丹而言，大唐却是他们最好的选择。</p>

  只有背靠大唐，他们才能放心西进。</p>

  而一旦大唐成为他们敌人，契丹四面楚歌，旬月间，唐军与可萨人联合，便能再灭他们一次。</p>

  述律平和耶律德光都是著名的狠人，能屈能伸的道理又怎会想不明白？</p>

  “你想明白了吗？”李晔道。</p>

  “儿臣明白了。”李祐恭敬拱手。</p>

  李晔笑道：“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不能单纯从军事上考虑，还应着眼于未来。”</p>

  李祐苦笑道：“儿臣不及父皇百一。”</p>

  这马屁让李晔大为受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还年轻，可以学。”</p>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p>

  李晔满意道：“向西方放出消息，契丹为大唐臣国，勿动，动则大唐必击之！”</p>

  这道消息只要放出去，耶律德光就知道大唐的态度了。</p>

  如果他不傻，一定会派出使者。</p>

  不过这也让李晔返回大唐的时间稍稍延后。</p>

  而河中大地，正在渐渐转暖。</p>

  大地生出草芽。</p>

  突然窜起的契丹，成为李晔在西土最后的一颗棋子。</p>

  至于契丹人崛起之后，会不会调转矛头，李晔觉得，如果占据河中、呼罗珊、中亚草原，背靠大唐的昭明国，敌不过三面皆敌的契丹人，昭明国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p>

  而契丹人想走到这一步，至少要先吞并东欧平原。</p>

  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