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唐门之女

  至道二年秋,蜀中渝州城南的一个老宅院依然那么幽森诡秘,院外密林重重,城中的居民都不愿意靠近这所宅院,就像瘟疫一样躲开,最近的也要隔上好几条街,只有几个住不起房子的贫民,才敢住到这所老宅的附近。.

  宅外的树郁郁葱葱,就是院墙四周也是高高矗立着几人合抱的树,枝枝丫丫伸展到老宅里面,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宅院,这种情况定是遭贼人所惦记,爬上院墙外面的树,三两下就可以跳进里面。但是,这里却没有哪个胆大的小偷敢来,就是院墙外面的树,自己掉落的树叶也在老宅内找不到一遍,好似害怕自己触怒老宅里面的人。

  这所老宅就是唐家堡,又称唐门!

  ……

  唐门弟子行事诡秘,行为飘忽,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武林正道、民族大义,对唐门中人均无意义,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但江湖中许多武林人士畏惧唐门天下无双的暗器和毒药,又苦于无法窥视蜀中唐门的真实面目之一二,所以武林人士大多以为唐门是江湖邪派,敬而远之。唐门弟子也丝毫不计较世人的评论,依旧独来独往,行走江湖。

  唐门现在的掌门是唐坤,在他的执掌下,唐门的声威在江湖之上可真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他“唯一”的独子唐丰却是在几个月前与新婚的妻子在成都府游玩的时候突然死亡,唐坤就一个妻子,早年已死,他深爱他的妻子,在妻子死后,发誓终生不再娶任何女子。于是这唐丰却是死了。老来丧子,人间至痛啊!

  其实唐丰并不是唐坤唯一的子嗣,他的妻子还生有一女,名字叫做唐林,但是除了唐家堡里面的人,没人知道她是唐坤的女儿。为什么唐坤对于自己深爱妻子所出的女儿并不像对唐丰那样喜欢?

  这要从唐坤的妻子唐瑄说起。唐坤和唐瑄本是表兄妹关系,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最终喜结连理,先是生有一男名叫唐丰,后又有一女名叫唐林。这唐丰十分健康,没有什么问题,而唐林却是因为父母的近亲结合,天生带病,这个病并非是不健康的病而是有关性别的。

  唐坤一直不知,直到两年前一个丫鬟服侍唐林洗澡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唐林竟然是个阴阳人!虽然唐林从外貌、体形来看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下ti在一般情况下也相同,但是特殊情况下,她的下ti会伸出男性才能拥有的器官。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震撼着唐坤,不男不女的唐林几乎被一怒之下的唐坤掐死!想起自己的妻子,唐坤没有下得去手,于是两年前,唐林便被驱逐出唐家堡。

  至道二年夏,唐丰大婚,唐家堡所有的人都喜庆洋洋。婚后,唐丰便和妻子四处游玩,没多久成都府唐门眼线传来消息,他们两人竟然暴病而死!

  唐坤十分心痛,急忙亲自前往成都府。他的儿子和儿媳妇的死因却是让他怀疑,两者尸体上红斑点点,与火毒极为相似。唐坤极其愤怒,唐门一向与武林正派不相来往,尽管有些摩擦,但是从来没有产生过大的仇恨,如此让他断子绝孙,究竟是何人所为?

  “火毒并非寻常毒药,能够掌握并且使用此毒的帮派并不多,除了擅长毒药的唐门以外,再就是四大世家的西南蒙家、暗香宫和霹雳堂。西南蒙家世代做药,虽然精通各种药理,但是一般不会制造毒药。霹雳堂在前些年的时候,已经和自己联盟,而且霹雳堂堂主雷震天已经和自己的堂妹唐娟娟结为夫妻,应该不会伤害我的儿子,那么只剩下暗香宫和自己的唐家堡了。暗香宫虽然多年以来一直和自己结盟,但是关系若即若离,特别是六年前圣教大难之时,暗香宫都没有出手帮助圣教。自那里以后,唐家堡就和暗香宫的关系变得差了很多。而唐家堡,……,唐门不太安静,二哥唐泰一直想做掌门,因为父亲传给了我,对我一直怀恨在心,他也是有嫌疑的!”唐坤自自己独子死亡以后就一直思考究竟是谁杀了他的儿子,并排除门下弟子打探消息,几个月过去了竟然一点收获没有。

  唐坤身旁的刘安福看到唐坤一脸愁容,几个月来掌门好像老了十几岁,于是说道“掌门,你看是不是把唐林……找回来?”

  “唐林嘛……,是啊,都两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样,虽然……,虽然她……,嗨!她现在是我唯一的女儿了!安福,你去派两个人找找!找到她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劝她回来,如果她不不肯原谅我,……,我就亲自去见她,向她道歉!你去吧……”

  “是!”

  ……

  成都府是蜀地最大的城,也是这里最繁华的地方。人来人往,整日进进出出的来南方采集药材、贩卖粮食的商人都喜欢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成都府和其他所有的城一样,青楼妓馆赌坊样样不缺,这里也有一条街,和嘉州城里的脱衣巷类似,同样也有一个香妃阁。如果你要问这个香妃阁和嘉州的香妃阁是否是一家的买卖,香妃阁的老板娘一定会笑着点头。天下香妃阁总共六家,这蜀地独有两家,其余四家分别在汴京、临安和襄阳。这么大的全国连锁的青楼在整个北宋来说,是十分震撼的,加上它的美名、雅名,香妃阁当之无愧是天下青楼之典范!

  今日,香妃阁迎来一个特殊的客人。此人身量挺拔,强健的身躯,英俊的面容,加上那灿烂的微笑,让香妃阁所有的姑娘都心头一颤。这位青衫公子,年龄看起来有十七八岁,他的身边跟着一条全身白色长毛的犬,看起来有些像狼,在毛茸茸的尾巴尾端有一小缕金色的长毛。这个男子进入香妃阁里面以后并不是急着找什么姑娘接待,而是自己一个人笑着扫看所有人的脸。

  “哎呦,我说这位英俊的公子哥儿,您可是来找什么人?是不是相好的姑娘?她叫什么名字,这里所有的姑娘,姐姐我都认识哦!”

  “我是找人,不过,她应该不是这里的姑娘!你可曾见到一个脸上蒙着纱巾的女子?”

  听到杨清佟并非来这里寻欢作乐,老鸨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快,说道:“蒙着纱巾的姑娘,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公子哥儿,看样子您是外地来的吧,我们香妃阁可是全天底下最好的青楼,这里绝对能够找到让您满意的女子!”

  “没见过?”杨清佟略微思考一下,说道:“那我就先住下了,如果顶楼可以的话,就安排到那里!”

  “呀!公子哥儿可真是个巧人,您以前来过我们香妃阁?香妃阁顶楼是最安静的地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嘻嘻……,需不需要挑个姑娘?年轻的,还是丰满、成熟的?我们这里可是要什么样的都有什么样的!要雏儿的话,今天可是也有福享受哦!”

  “喔?什么雏儿?”杨清佟眉毛一扬,当然他想问的不是这么个弱智问题,听说有雏儿当然兴趣多了一点。

  “今天晚上,我们香妃阁里面可是有一个新到的姑娘,十八岁的年纪,可是走投无路,本是要寻死,被我们香妃阁的人救了回来,她感恩便要献身报答香妃阁。所以今晚上,香妃阁里面可是有她的初夜拍卖哦!公子一定不要错过!”

  杨清佟笑了笑,心想:“感恩?谁不知道你们青楼里面的勾当,说不定又是哪家的女子遭了秧,不是被拐子卖到这里来,就是强行掳来的吧,还自愿献身呢,肯定下了什么*药!不过看看也好。”

  便对那老鸨说:“那姐姐你就记得派人通知我吧,你现在先去让人给我准备些上好的酒菜送到我的房间里面。”

  “好嘞!公子哥儿您慢走,小红?你过来送这位公子哥儿去顶楼的厢房!”

  ……

  香妃阁的菜当真还是不错,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当的起。杨清佟酒饱饭足,稍稍休息一下,没多久,刚才的那个送他上楼的小红又来敲门。

  “公子?公子?您在么?”

  “我在,有什么事情?”

  “今晚的“幼鸟献雏儿”活动就要开始了”,说道这里,小红的脸唰的红了,真的小红变“小红”了。

  杨清佟看着这个也就十一二岁的姑娘,心中暗暗为她叹息,再过个两三年,说不定她也要接客了吧。青楼真是糟践美女的地方!

  ……

  暗香阁的三层是个大厅,楼层独高两丈,当真和现在的舞厅有些类似,周围一圈座位,最外也设有高台。台高两米多,台上设有单间,单间与单间之间都有屏风相隔。单间内有圆桌可边喝酒边看屋内正中的圆形舞台的表演,当真是雅座。

  此时人已经不少,杨清佟看了看,还是选择了南面的一个单间,坐了进去。

  老鸨笑嘻嘻地登上正中舞台,环顾四周,房内安静下来,她张口道:“各位公子、老爷们,今天晚上我们香妃阁“幼鸟献雏儿”的活动就要开始了,因为可能有很多公子是头一次来我们香妃阁或者第一次参与我们“幼鸟献雏儿”的活动,所以现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活动的规则!”

  “香妃阁绝对保证“幼鸟献雏儿”献的真雏儿,这一点,我可以向各位公子、老爷保证!我们香妃阁的声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所以不会欺骗大家。活动开始之后,大家就纷纷报价,我们的锣鼓手敲鼓,鼓声停则报价停。最后喊出最高价格的公子将得到我们的一个牌号,并支付所报的银两。然后我们再击鼓,再报价。总共十组报价,那么也就是十个得到牌号的公子将可以参加最后的竞逐。而最终拥有的牌号由我旁边的大转盘选出!各位公子、老爷可明白了活动的规则?那么现在就有请今夜的“幼鸟”!”

  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在两个女子的扶助下走上台来,步伐轻盈,衣袖传香,肌肤嫩白,青丝飘展,腰肢细嫩,媚眼横流!一抹白玉在翠绿色抹胸的裹挟下,竟是鼓了出来,身材极为诱人。随着女子上台,台下传来不少喉咙吞咽之声!

  鼓声随之响起,起初缓慢,逐渐加快。

  台下的报数也是水涨船高,“五十两”,“五十二两”,……,“一百三十两!”……

  鼓声越来越来,随着清脆的一声锣响,鼓声应声儿停!

  老鸨笑道:“停!三百七十两!第一轮牌号由东三号单间的公子获得!”

  杨清佟向东看去,单间内四名男子坐在圆桌之上,一人喜笑颜开,看来是他夺得这第一个号牌。同桌其他男子也是纷纷庆贺,这名男子背后站着四个黑衣护卫,右手手持大刀,一动不动,看来这名夺号牌的男子身份应该不俗。

  鼓声又是响起,号牌依次落下。第一次的喊价还是高了一点,后面几次报价大都稍低,夺得一号的男子除了在几轮价钱要超过他出的价钱的时候又报价以外都是安安静静,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拿的了三个牌号,差不多九百两银子,看来这名公子是看上了台上的女子。

  只听见老鸨喊道:“各位老爷、公子,最后一轮报价了,各位还想能与台上这位美女同度的请赶紧出手!来,鼓声起!”

  杨清佟看了看台上的女子,她容貌极为美艳,那透彻灵动的眼中,显露一些哀愁,之前听老鸨说她已是要寻死,可眼中为何还这般灵动?果真这老鸨是用强的?到底自己该不该出手?

  鼓声越来越密,杨清佟猛然大喊:“五百两!”锣声想起,这个报价竟然是全场单次最高的!

  老鸨一看,竟然是先前那位青衫男子,眼中笑意更盛,想到:“还说是来找人,看你就是没遇到自己想要的女子,这不都露出你的本性来了?五百两,呵呵,这可是几年来最高的报价了!今晚真的大赚了一笔!哈哈哈!”

  东三号包间的男子投来一束惊奇的目光,他倒是没想到在这成都府里面,谁还比他阔气,一掷千金就为一晚。不过还是笑着对杨清佟点了点头,心想自己三个牌号,中的机率要比他一个大的多,这个男人的五百两可能没那个运气享受到这个雏儿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盯着台上的大转盘,那作为“幼鸟”的女子,站在台上,看了看杨清佟这里的方向。刚才号牌落下的时候,她也是一直看着,究竟是哪些人要夺走她的初夜,当最后看到杨清佟的时候,她眼中一亮,如果自己真的这么不幸,要变成青楼里面的mai身女,那么至少最初的一夜也要给一个自己希望给的人,而她希望转盘最后的数字停到这位英俊的青衫男子所持有的号牌上。她看了看牌上的数字“十”,心中默默祈祷,用力转动转盘。

  所有的人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转盘上指针所指的数字。“十过去了,啊,十又过去了,七,不要停!”台上的女子也是很紧张地望着转盘,转盘越来越慢,“十……,停下、停下!不要到一!”许是停到她深情的呼喊,大转盘终于停在了一和十之间。

  老鸨有些为难,“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给一号还是十号?一号号牌的得主是霹雳堂堂主雷霸天之子可惹不起啊,但是看十号号牌的年轻人,样貌英俊不凡,衣着也是偷着贵气,虽然是个生面孔,但是万一他来头也不小,那该如何是好?”老鸨看了看一号和十号的两位青年公子,竟是难以决断。

  这时东三号单间另外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向杨清佟做了一揖,道:“公子贵姓?”

  “在下姓木,木三冬,来自嘉州,还不知公子贵姓?”

  “小生罗青衫,今天陪我结拜大哥前来这里游玩,十号号牌的得主就是他。既然现在转盘停在一号和十号之间,那么我有个公平的意见。看公子虽然面容清秀,但也透漏出习武的样子。那么就由小生和公子比斗一场,谁赢了今晚的“雏鸟”就归谁,可好?”

  杨清佟看了看台上的那名女子,眼中的悲伤甚浓。台上女子心中暗道:“和霹雳堂堂主之子碰上,真是公子的不幸,公子千万不要答应他们的比武要求,如果非得要答应,……,希望待会儿公子不要受伤。”她抬头望向杨清佟眼中闪烁着关切的目光。

  此时,杨清佟清了清嗓子,微笑地对上东三号单间的那书生,说道:“那我就试一试了,还望公子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1.至道二年:公元996年。

  2.渝州:今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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