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真假追杀
惨呼声传来，宋铮脸色一变，未等旁边的家丁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就蹿了出去，直奔小院的墙头。
那墙头不甚高，仅有一丈，也就是两米半左右的高度。宋铮没有再去找什么院门，而是借着助跑凌空一跃，就扒住了墙头，右脚在墙体上一点，就翻蹿了上去。
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宋铮迅速地将院内的情景收入眼底。院子不大，不过亩许，两盏昏黄的灯笼挂在正屋门口。从正屋到南侧的小院门口的甬道上，两个人影正在厮杀，其中一个处于下风。而在他们旁边，有一个人跪倒在血泊之中，身子不停地抽动着，嘴里发出痛苦至极的声音。在他的背上，正插着一根小箭，箭体全部没入体内，只留箭簇。
宋铮眉头一拧，这个中箭之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正在交手的两人，见有人影从墙上落下，都吃了一惊。那名占到上风的黑影反应最快，左手的小弓在上方虚晃了一下，引得对手慌忙招架，然而，他右手圆月弯刀毫不客气地在对手的小腹一划而过。
此人一声惨呼，踉跄着后退两步，用手紧捂腹部。然而，这一刀已经将他的腹部完全横切开，入口极深，白生生的肠子混杂着鲜血一涌而出。尽管他丢了兵器，双手紧按腹部，却又如何堵得住。片刻之后，他便着倒在地上。
说是迟，那是快，这个过程不过短短两息时间。宋铮不过向前紧跑了两步，却十分诡异地缓了下来，没有上前加入战圈。
借着熹微的夜光，他已经看清了那人的恐怖面容，当即吓了一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人的面容会被毁成这样。尽管如此，那有些熟悉的招式和那柄独特的兵器，还是让宋铮想到了这人的身份。
栾樛，竟然是栾樛，他为何变成这副模样，又为何跑到相府来行刺？刺的又是何人？宋铮有些迷惑。
在干掉对手后，栾樛想也不想，手腕一转，一枝小箭就搭在弦上，旋即射了过来。宋铮双眉一挑，右手抬起，一道黑光从袖口中钻出，直接将小箭击落。
栾樛愣了一下，眼神中显出吃惊的神色，显然，他也认出了宋铮。
此时，整座相府的人都已经被惊动，吆喝声远远近近地传来。有的已经跑到小院门口处，正在拉门。
栾樛身子偏转，一枝箭就射了过去。院门刚刚拉开不到一尺的距离，那箭直接从空隙处穿过，门外随即响起一声惨呼，正冲到院门口的相府家丁为之一滞。
宋铮轻哼一声，盘龙剑棍全部甩了出来，两脚轻点地迎着栾樛就冲了过去。栾樛两眼圆睁，手中的小弓飞快地又搭上一箭，向着宋铮脸侧射来。
连续两箭，宋铮知道对方不想和自己动手，可如果让对方如此安然走脱，也不可能。必竟这件事自己赶上了，而且刚刚与黄元度谈完了“生意”，算是密月期，无论如何也要尽一分力的。
就在宋铮还有些犹豫的时候，栾樛做了一个吃惊的动作，只见他小弓一扯，两根短箭同时射出，目标竟然是方才第一个跪趴在地上的那人。
方才宋铮刚刚进院时，这人就跪在地上，背后中了一箭，现在则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然而，栾樛没有放过他，两枝利箭一枝钉在后腰上，另一枝则穿在后颈处。中箭之后，此人忽然发出短促的惨呼，接着剧烈抽搐，扭动了数次才停了下来。显然，这人方才并没有死透。
正是这声惨呼使宋铮脸色大变，他终于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卢俊青，栾樛要杀的竟然是卢俊青！那个自己想杀却顾虑再三的仇人！
令宋铮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仇人竟然让栾樛杀了！
震惊之余，宋铮也完全搞糊涂了，卢俊青垂垂老朽，而且还躲在相府里，栾樛为何要跑到这里来杀他？
从栾樛的果决来看，他的行刺目标就是卢俊青，而不是“误中副车”。毕竟卢俊青的这处小院独立性很好，就靠在整座相府的后门旁边，丝毫不惹人注意。
若目标是黄元度或者黄岳，栾樛不可能在这里大开杀戒，最少要走到相府深处去。
一时间涌入到脑海中的信息量太大，诸多想法只是电光石火般在脑子中一闪而过。栾樛没有给宋铮想明白的时间，只见他两箭射死卢俊青后，直接向着宋铮方向冲了过来。
宋铮晃了一个脑袋，知道自己必须马上作出取舍。若是自己动手，肯定能留下栾樛。若是不动手，栾樛还有一线生机。
片刻间，宋铮就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右手盘龙剑棍一拧，迎着栾樛向前一点。叭的一声脆响，击在弯刀的刀背上。他的左手则抵住栾樛另一只手上的短弓。借着两人靠近的工夫，宋铮低语了一句，“你跑我追，走后门。”
栾樛略一愣神，立即会意，两人身体交错而过。
“哪里走！”宋铮高喝了一声，脚下却是缓了一缓。借此机会，栾樛向着墙头处奔去，宋铮起身追去。
很快，两人先后来到了墙头处。栾樛果然不含糊，借着身子的冲势一下子高高跃起，左手弓，右手刀在墙头上一磕，整个身子借势再次上拔，竟然从墙头上翻了过去。
此时，相府的护卫都集中在院门处，包括看守相府后门的护卫。而从后门脱逃，是栾樛惟一的机会。
说起来栾樛也是倒楣。他偷偷摸进卢俊青的屋内后，正欲下手，却惊动了专门保护卢俊青的一名高手。两人从屋内打到屋门口，卢俊青趁机跑出来。栾樛逼退那名高手，匆匆射出了一箭，射中了卢俊青的后背。
卢俊青受伤后不忘呼救，这才有了那声凄厉至极的惨呼。宋铮闻迅跳到院子里时，卢俊青中箭跪在地上，而栾樛则与那名高手激斗，最终给对方来了个切腹，送对方归西。
既然惊动了整个相府，栾樛已经不可能从原地逃出去了。而在他认出阻截自己的人竟然是宋铮时，便已经绝望，只想好好跟宋铮正式恶斗一场，一偿所愿。令他没想到的是，宋铮竟然又给他指了一条生路。
栾樛即使心如死灰，也不想现在就死。他立即翻墙，向着后门处狂奔。在他身后，宋铮紧追不舍，却始终差着几丈远。
宋、栾二人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护卫的注意，他们大声喊叫着，也向着后门处奔了过来。此时的栾樛，拉开了相府后门，一跃而出。宋铮变紧赶几步，蹿出了大门。
等相府护卫们终于赶到门外时，却一个人影也不见了。从护卫一下子分作两组，向着东西方分头追去。
相府里沸反盈天，很快惊动了周围巡逻的衙役。他们几乎同时涌到了后门外，探听动静。有的还装腔作势，帮着去查寻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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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铮跟着栾樛穿街走巷，时隐时行，在避开不断涌来的衙役后，向东行了数里。在一个巷子口，栾樛停下来。宋铮在他数丈外放缓了身子，慢慢地向栾樛踱了过来。
“为什么跟着我？”栾樛的声音响起来，竟然沙哑至极，如同两个粗瓦片互相摩擦。
“你跑得了么？”宋铮哂然一笑，“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
“要战便战！何必废话！”栾樛晃了晃手中的弯刀。
正是夏季白天最长的时候，经过这一番折腾，夜色开始渐渐退去，黎明即将到来。天地间的颜色从浓黑变成了深灰，再变成半透明的土灰色。
微亮的天色中，宋铮摇了摇头，出口的仍然是三个字：“为什么？”
“你管不着！”栾樛恶叫了一声，手中的弯刀向着宋铮一举，依然是那么杀气腾腾。
嘴角稍稍翘了一下，宋铮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一道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从右侧迅速袭来，势若石火。
宋铮吓了一跳，从呼啸的急促程度看，飞来的东西不但速度极快，还是势大力沉的类型，宋铮不敢硬接，匆忙向一侧闪身。一根明显比普通箭簇大一号的利箭，从宋铮身前划过，砰的一声盯在了墙上，直入墙体之中，箭羽依然嗡嗡晃动。
宋铮暗道，果然是势大力沉。栾樛难道早就有布置，是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再痛下杀手？
就在这里，又是一阵清越破空声想起。宋铮立即作出戒备之色，然而，片刻之后他便惊呆了，那赫然是两枝箭，只不过因为先后发出的时间很相近，仿佛只发出了一声时间稍长的呼啸声——与一下子射出两枝箭不同，这竟然是难得一见的连珠箭。
最让宋铮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两枝箭竟然不是射向自己的，而是射向了栾樛！
栾樛显然也没想到箭的主人会射他。两枝箭中的一箭，被栾樛低身堪堪躲过，另一箭射向栾樛小腹的箭，无论如何也难以躲过去了，只好闭着将弯刀在胸前一垫，听天由命。
宋铮瞳孔一缩，一动未动。因为他知道，即使是他现在想救栾樛，也来不及了。箭速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挡。
咣的一声，只见栾樛的身子高高腾起，又狠狠地撞在墙上——仅仅一箭，力道之大，竟然把栾樛一个大活人带到了半空。
宋铮脸色无比凝重，他知道，这一次真遇到了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