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郁闷逄瑛
“宋师傅，这太极拳若练得精熟了，是不是可以百赌百胜？掷骰子想要几点就能得几点？”
“圣上，这可说不准。且不说圣上仅练习了半年，就算再练几年，恐怕也有困难。这涉及到一些手法的控制，必须有极强的感应能力，现在恐怕难行。”
“原来——这样！”逄瑛一用力，把对面的水丁一下子推倒在地。
“小丁子，起来，再来！”
水丁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双掌又一次练起推手来。
内宫有一块方圆百丈的空地，正是小皇帝的练武场。此刻，逄瑛正和水丁练习太极推手。宋铮和钱满柜则笑吟吟地站在广场边上，另有两个小太监远远地站着。
从宋铮正式入宫到教习，已经过去了半年的时间，这一段时间，宋铮和小皇帝混得精熟。对于宋铮的功夫，小皇帝是越来越佩服。逄瑛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形，都与宋铮相仿，但无论是速度还是体力，都拍马难及。小皇帝也挺有意思，有一次没别人的时候，非要学俗礼，要拜宋铮为师。可把宋铮吓了一大跳。谦让再三，才勉强接受“宋师傅”这个称呼。
既然对方都认师了，宋铮也不藏着掖着，把太极拳拿了出来，教给小皇帝。小皇帝一开始自然对这套慢腾腾的功夫看不上眼，不过，宋铮稍稍展示了一点拧手的威力，并夸说什么“师门绝技”，小皇帝便兴高彩烈地学了起来。
当然，最主要的是，打太极拳比起举石锁之类的，要轻松一些。既不累，又能有希望练到宋铮那样的身手，何乐而不为？
练了半个时辰后，逄瑛把手一收，“今天就到这里吧。小丁子，小贵子，我和宋师傅一会儿要到华林园去下棋，你们去准备一下吧。”
水丁和钱满柜互望了一眼，便施礼退下了。
看到两人走远，宋铮上前，递过一块儿方巾，笑道，“练了半年，圣上这推手已经有模有样了。”
“和师傅相比，还差得远。”逄瑛接过方巾，擦了一把汗，“对了，你们那个商贸行，现在开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在泉州和东京开始组建分号了，江宁这边三个月前已经营业了，眼下情况很好。京畿道所用的大宗货物，除食盐外，有七成是从商贸行走的。不过，圣上那些银子要回本的话，恐怕要到明年这个时候。”
小皇帝点了点头，“走吧，御花园应该没人了，咱们到清风亭去下一盘吧，随下随说吧。”
“敢不从命！”
两人顺着宫道向北走去，两个太监则远远地跟着。
走了大约一刻钟，宋铮与逄瑛来到了华林园。虽然已经进入九月，但此时的华林园依旧郁郁葱葱，各色菊花开得正盛。亩许大小的莲池里，星星点点的莲蓬高耸出水面，随风摆舞。
清风亭就在莲池边上，钱满柜和水丁都立在那里，石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副檀木棋盘，棋盘上，两白两黑四颗座字，都已经摆好，两盒黑白云子则放在棋盘两侧。在旁边的一个小桌上，摆满了葡萄、密梨、桔子等水果。两杯清茶也放在桌上，琥珀色的茶汤显出几分晶莹之色。
“圣上，请！”宋铮作了一个手势，逄瑛安然入坐。宋铮也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手边是一盒黑子。
钱满柜端过一杯清茶，逄瑛一饮而尽后，拿起一颗白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落子的地方，正是天元位。接着，又拿起一颗来，在黑方座子处挂角。
宋铮呵呵一笑，拿起一枚棋子，老老实实地守角，两人便对弈起来。
逄瑛爱好也算广泛，下棋便是其中之一。不过，棋力方便稍差一些。所以，每一次，宋铮都授一子，并让先，这样两人才能斗个差不多。
不过，今天，逄瑛的精力显然不在下棋上，刚走了寥寥数手，逄瑛便道，“宋师傅，那个震风镖局现在召了多少人？”
“四百三十二人，不过，来商贸行交易的各路客商很多，这四百多人不够用。如果要满足需求，估计要一千人上下。”
“这么说，仅江宁就能召一千人？那么，大齐各路的十八个商贸行分号都成立了，能召近两万人了？”
“差不多吧，不过，商贸行就这么大规模，要想养更多的人恐怕不可行。还需要另想办法。”
逄瑛嗯了一声，又落下一子。
说起汇通商贸行，宋铮也暗叹走运。他也没想到，他到内宫第三次教习武，小皇帝便问起了此事。当宋铮把商贸行的事解说了一遍后，小皇帝却聪明得紧，很快便看出了此事的潜力，硬要掺上一腿。
和皇帝联合做买卖，宋铮自然求之不得。令宋铮惊讶的是，小皇帝真的让人从内务府提出了十万两银子，交给了宋铮。
宋铮虽然对内宫的事了解不多，却没想到逄瑛真的把这笔银子拿出来。原因是太后黄娇控制着内宫，监管内务府费用的应该也是黄娇的人。黄娇不知为何，竟然容忍了小皇帝的行为。
直到几个月后，钱满柜才透露，能拿到这笔钱，不过是小皇帝与太后的一笔“交易”。原来，黄娇修整太后宫，花费了大笔银两。主要是因为在太后宫里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佛堂。而此佛堂全部由紫檀木修建，规模更胜当年了然和尚在大金拥用的那一座紫檀精舍。除此之外，黄娇又赐了不少银子给宏觉寺，单独为涤非修建了别院，甚至连那个卖相极好的净尘和尚，也得了大量好处。
如此以来，自然要动用内务府历年的库存银两，小皇帝闻讯后，固然对此有所不满，却不敢说什么。不过，小皇帝也聪明得紧，以犒赏军中年轻将领的名义，从太后手里硬挖来了十万两银子。黄娇也知道，小皇帝要培植自己的势力，拉拢人心，手里头要有银子。便答应了此事。小皇帝便把这十万两银子，全部交给了宋铮，当作入股商贸行的股本。
这样一来，汇通商贸行自然成了皇家的买卖，而小皇帝的题字前面，便加了“敕建”二字。
本来，经历了银版失窃之事后，包志卿不得不答应，京畿道的布匹生意，都通过汇通商贸行。其他各大家也纷纷松口。如今有了“敕建”二字，各大家族都纷纷表示全力支持商贸行。
最妙的是，“敕建”二字，保证了商贸行的惟一性。即便那些财大势雄的大家想另立山头，建别的商贸行，此时也没了那个胆子。
当然，建商贸行不可能如此一帆风顺。比如，纪家就派人与黄岳商谈，想要入股，并表示拿出惊人的五十万两银子，买三成的商贸行股份。但黄岳咨询了宋铮后，便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纪家。至今，纪家的食盐生意，没有丝毫入驻商贸行的打算，仍然只是表示，只拿出十分之一的数量应景。
有个么个刺头顶着，宋铮也不着急，因为另有一件事需要他忙活，那就是商贸行的护卫队。
按照宋铮原本的打算，要成立护卫队。谁知，小皇帝却直接要求成立镖局，而且还专门起了一个“震风”的名字。在与宋铮探讨数次后，宋铮才明了小皇帝的意思。
原来，小皇帝不但想通过这个震风镖局吸收冗兵，还打算把镖局培养成暗鹰和皇城司以外的第三股情报势力。
早在数月前，便传出了暗鹰和皇城司外司合并，成为左司和右司的消息。但由于关键人员有很大的争执，所以一直没有成功。小皇帝对此冷眼旁观，他何尝不想亲自掌控这两个机关。然而，一是他手头确实没有可用的人，二是暗鹰和皇城司他都插不进手。尽管他也尝试着去拉拢点人手，但黄元度和逄桧如同两座大山一般，横亘在那里，让尚未掌政的小皇帝郁闷不已。他这才有了另建一套情报系统的打算，而所谓的“震风”镖局，便是小皇帝苦思的结果了。
要说最近半年来发生的大事，当然不仅仅以上这些。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屯田制的朝争。逄桧想通过屯田制缓解兵饷的压力，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却遭到了地方官员的抵制。郡情滔滔，黄元度那边对此也不热心。双方的争执点在于，黄元度想由地方官控制屯田，而逄桧却仍然要求掌控屯田规模。
经过数次朝堂对决，军政两方谁也说服不了谁。而黄娇见双方争执如此激烈，也不好下决心。没有秉政的逄瑛，对此也插不进嘴去。因为在朝堂上，没有人把他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逄瑛对此郁闷不已，只有再坐壁上观。
还有一件事非常重大，那就是大金和西夏交恶，双方陈兵边界，大有狠打一架的意思。与此相关的是，大金四皇爷完颜玉珲，派人到大齐求亲，颇有借和亲缓和金齐关系之意。
大齐这边，朝堂上争论了半天，最终决定，以皇室远系的一个女子出嫁。这个女子虽然也号称大齐皇族，但是远亲，其父不过是江宁府下边的一个小吏。不过，大金那边不知为何，倒也接受了。最终，该女子被封为怡和郡主，年底将远嫁大金。经此为由，大金与大齐的关系好像缓和了一些，开始使节往来。虽然大齐这边热情不高，但大金那边却不时地派人来送点东西。完颜玉生也数次写来信，问候太后黄娇。
半年来，小皇帝对朝堂的事越来越关注，却因为使不上劲儿，每次回宫后，都脸色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