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9(已修完)
叶怀霜问:“还好吗?”</p>
说实话并不太好。</p>
林见秋把这句话咽回去。</p>
一部分是因为刚结束的案子, 另一部分则是因为狗。</p>
但这些本来不应该是可以随意跟叶怀霜抱怨的话。</p>
林见秋打量着叶怀霜的脸色,只有担忧很明显,不像是有什么其他的隐情。</p>
而且叶怀霜不是那种有空闲到跟人玩拐弯抹角游戏的人。</p>
他说担心, 或许就仅仅只是担心。</p>
所以工作结束后也不是选择回去休息,亦或是自觉加班, 而是直接来找了林见秋。</p>
叶怀霜满脸都写着“坦荡”两个字。</p>
林见秋忽的笑了笑, 看了眼旁边坐姿乖巧的狗,问叶怀霜:“叶老师要一起走走吗?”</p>
叶怀霜有些吃不准林见秋的反应, 但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而只是点了点头:“好。”</p>
有叶怀霜在,乐乐就安分了许多,没再突然撒欢往外跑。</p>
有可能是因为乐乐没再发现其他的“熟人”, 再来个什么感人重逢。</p>
因此两人也能安安稳稳地说会儿话。</p>
不闲话说了没几句,最终还是又绕到了刚结束的案件上去。</p>
这本来也是林见秋会觉得困扰的根源。</p>
“所以你觉得后面还有人在推动吗?”叶怀霜问道。</p>
“不是我‘觉得’。”林见秋说道, “是我‘担心’。”</p>
叶怀霜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p>
林见秋问:“叶老师相信玄学吗?不是太正式的那种——”</p>
没等叶怀霜答,林见秋便自己否决了:“叶老师应该更相信科学吧。”</p>
“虽然我相信科学, 不很时候有些东西是科学也解释不了的。”比如穿越。</p>
“比如直觉。”直觉可能是经验累积的果。</p>
“比如体质。”</p>
“体质?”</p>
“坦白来说,我运气不算太好,很时候实际上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虽然我并不想承认这一点。”</p>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会与我的期望背道而驰。”</p>
“该怎么说呢……”</p>
林见秋顿了顿, 索了一下合适的形容词:“可以说是‘事故体质’吧。”</p>
“我有很朋友都这么说过。”</p>
“就算什么都不做,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情找上门来。”</p>
“身边的人也会时常受到牵连——单纯作为作家来说,倒是有很刺激的素材, 不作为一个普通人,就不算太好的体验了。”</p>
“我希望没有人受到伤害, 但是最后那些人都会离我而去。”</p>
“总是事与愿违,买彩票都从来没有中过奖,我只能安慰自己, 那一天的运气一定在别处。”</p>
……</p>
他们牵着狗走回到楼下。</p>
等电梯的时候,他们才停住脚步,林见秋盯着电梯上的倒影,而叶怀霜看着他的侧脸。</p>
林见秋脸上还挂着那种很漫不经心的笑,一点也看不出来伤心或者痛苦的模样,因此那些话若是不细听,只会以为是平凡的说笑。</p>
叶怀霜直白地问他:“想说什么?”</p>
林见秋终于转头去看他,还是在笑,语气里却莫名透着些认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碰到我可能是件不幸的事。跟我走得太近的话,说不定会受伤哦。”</p>
所以他交朋友总是有一条鲜明的界线。</p>
该如何形容呢,君子交、点到即止……总要让他们站在界线之外,因此他才能不更多地去想——</p>
是我的错吗?</p>
是我让他们遭遇了不幸的事吗?</p>
我会给他们带来新的厄运吗?</p>
原本的世界里,墓碑、伤痕、噩梦、文字……无一不在时刻警醒着他,他已经不可能给任何人带来幸福,孑然一身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件好事。</p>
换了个世界,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往,没有了藏于暗处不知道何时就会爆炸的隐患。</p>
他曾松了一口气,因此也不由自主松懈了一些。</p>
新世界,新人生,他想当一个平凡到没有任何波澜往的普通人。</p>
但事实证明那好像不太可能。</p>
当有人踩了那条警戒线,埋藏在深处的惶恐与不安便又隐隐浮现了。</p>
他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p>
只不他会用伪装后的更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p>
就站在那里就好。</p>
不要再一步了。</p>
但那不是因为我讨厌,我只是不希望因我而受到伤害。</p>
“叮——”</p>
一声清脆的声响,电梯降到了一楼。</p>
打开的电梯门后面是空荡荡的一片,并没有其他人在,林见秋叫了一声乐乐,牵着大狗了电梯。</p>
他占据了一个角落,乐乐在中间,只剩下另一边的位置。</p>
叶怀霜走到那个位置站好。</p>
林见秋按下楼层键。</p>
直到电梯停在目标楼层前,谁没有再开口。</p>
叶怀霜敛着眉眼思考着什么。</p>
林见秋低头看了眼时间,特意留出来的遛狗时间并没有超太多,等把乐乐送去安顿好,再去参加那个活动绰绰有余。</p>
乐乐到熟悉的楼层便有些兴奋,林见秋险些拉不住绳子,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跟上去。</p>
“汪汪汪——”</p>
乐乐对着自家大门的方向叫了几声。</p>
林见秋意识到不对。</p>
乐乐虽然过度活泼,但至少在扰民方面被李澄心教育得很好,平时在楼道里很少叫,偶尔憋不住也是很轻的几声哼哼。</p>
然而现在还没进家门,乐乐就开始对着门叫了。</p>
不才出去一两个小时,还不至于想念家门到这种程度。</p>
李澄心住的地方很宽敞,一层楼的住户一只手都数得来,楼道里看去也空旷得很。</p>
一眼看去并没有第二个人影了。</p>
“叶老师。”林见秋低声叫了后面还在神游的人。</p>
“有什么可疑的人在?”叶怀霜神。</p>
“我去看看,在这儿等我,有情况就报警。”林见秋提醒道。</p>
叶怀霜停住脚步,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p>
许是小偷入室抢劫,或者是其他……</p>
比如跟李澄心有恩怨的人。</p>
叶怀霜还记得李澄心收到恐吓信的事。</p>
林见秋牵着乐乐走到门口,大门紧闭着,门锁乍一眼看去也完好无损,前后左右都是死角,没有能藏人的地方。</p>
乐乐对着门把的方向叫了几声。</p>
门把手上方用胶带贴着一张小卡片,大约年人一掌那么大,白底印着几道水印。</p>
像是洗出来的照片,却并不那么平整。</p>
除此以外倒看不到其他什么异常。</p>
林见秋捏着照片的一角翻转来,不由愣了愣。</p>
叶怀霜见他在门口停下来,便意识到八成人已经不在了。</p>
他走上前来,一眼就看到了被林见秋翻过来的照片。</p>
照片上拍到的是林见秋的脸。</p>
明显是偷拍,脸都有些糊,只有熟悉的人才能一眼就认出来。</p>
背景有些昏暗,是在路边拍摄的,旁边停着辆出租车,林见秋刚拉开后座的车门,正准备上车。</p>
隐约能看到车后座上还有其他的人,但照片上拍得并不清楚。</p>
但真正让两人怔住的,还是照片里林见秋的脸上被红墨水画的那个大大的叉,用力到穿透了纸张,背面都还能看到一个被划破的小洞。</p>
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p>
叶怀霜微微皱起眉头:“车里面坐的是李澄心?”</p>
林见秋“嗯”了一声:“那天晚上澄心姐正好打车顺路,就顺便带了我一程。”</p>
叶怀霜很快就联想到别的东西:“跟恐吓信有关?”</p>
林见秋是同样的想法:“有可能吧,应该是澄心姐被跟踪了。”</p>
虽然这张照片的主人公是林见秋,但却是贴在李澄心的家门口,如果真的仅仅只是针对林见秋本人,应该是贴在他自己家门口才是。</p>
既然能特意挑出林见秋遛狗的空档,显然暗中观察已久,不至于找不到他住的地方。</p>
叶怀霜猜测道:“他是想让不要管闲事?”</p>
林见秋摇了摇头,否决了:“不太可能,除非他还在澄心身上放了窃听器。”</p>
以李澄心的职业素养来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并不大。</p>
李澄心一开始都对他怀有偏见,没理由一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对他这么有信心,认为他能够帮李澄心找出真相。</p>
而且李澄心找他帮忙的时候明言不对外声张,至今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p>
只能是因为别的原因了。</p>
“应该只是让我离澄心姐远一点吧。”</p>
林见秋一边思索着,一边将大门连带着照片拍了几张照,发给李澄心说明情况。</p>
“是李澄心的爱慕者?”</p>
“不好说。”</p>
“要报警吗?”</p>
叶怀霜已经按好了报警的号码。</p>
前的恐吓信事件已经备了案,眼下这个情况报备去,说不准是一个新的线索。</p>
林见秋却并不着急:“等等澄心姐的复吧。”</p>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便响起来了。</p>
李澄心大约是正好在休息,因此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消息,很快就直接拨了电话来。</p>
林见秋接了电话。</p>
李澄心什么都还没有问,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不要报警。”</p>
很平静的命令式语气。</p>
但这与她平时采访时温柔体贴的形象不太相符。</p>
李澄心明显隐瞒了很信息,无论是对林见秋,还是对警方。</p>
林见秋问道:“知道是什么人?”</p>
李澄心沉默了片刻,答道:“不知道。”</p>
“否则我不会找你帮忙找出那个人了。”</p>
这样的由还算有几分说服力。</p>
林见秋等了片刻,李澄心没有继续说下去。</p>
他不得不主动问:“澄心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p>
李澄心那边传来嘈杂的声响,好像是刚从室内走到了室外,隐约能听到呜呜的风声。</p>
“贴照片的人跟送恐吓信的应该是同一个人。”</p>
李澄心给出的信息仅仅只有这么一句。</p>
“至于其他的,电话里不方便,我会早点回去的。”李澄心说道,“最迟下周一,如果仅仅只是发传单类的工作,我希望能全部推掉,我会给支付足够的报酬的。”</p>
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p>
李澄心不愿再说什么,林见秋没有再问下去。</p>
随后的话题便是问候狗了。</p>
乐乐已经不再叫,正趴在旁边吐着舌头。</p>
林见秋顺手拍了几张照片发去。</p>
临挂电话的时候,李澄心叫住林见秋,问他:“网上那些流言的事,自己私底下找人解决了吗?”</p>
“没有。”林见秋顿了顿,“这两天在城东那边忙……不是澄心姐帮忙压下去的吗?”</p>
李澄心说道:“我只是让朋友帮你看着,处未必能有这么及时,她跟我说好像有人直接从源头上给压下来不准发了。”</p>
原本她还以为是林见秋私下里跟什么人达了交易。</p>
现在看来,林见秋自己似乎还被蒙在鼓里。</p>
李澄心提醒了一句:“虽然是好事,不自己要注意点,这世上没那么无缘无故的好事。”</p>
这话不假。</p>
而且有能力做到这种事的虽然不少,但在林见秋目前认识的人里,不算。</p>
林见秋看了眼旁边的叶怀霜。</p>
叶怀霜离得近,电话对面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楚,当然也包括李澄心的提醒。</p>
他倒是还能面不改色。</p>
林见秋对着电话应了几声,道别之后便挂了电话。</p>
然后他抬头看向了叶怀霜。</p>
“叶老师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吗?”</p>
叶怀霜看起来不像是直言坦白的模样,此刻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有。”</p>
林见秋扬了扬眉,等着他的下文。</p>
叶怀霜说:“如果一个无趣的人遇到一个会让他觉得开心、期待再见的人,那么这件事本身就不能算是不幸吧。”</p>
林见秋怔住。</p>
这不是对“流言”事件的应,而是对电梯前他提到的那个“不幸”的答复。</p>
“应该恰恰相反,是件幸运的事。”</p>
“而且无论是从家世、财富的角度来说,还是从智商、实践能力上来论,我应该都不能算在‘大部分’这个范围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