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56
车在路边熄了火。</p>
驾驶座上的车窗开了一小半, 林见秋走近了，才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叶怀霜闭着眼睛。</p>
眼镜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压着两本书, 车的主人对有人过来也一所觉。</p>
看起来像睡着了。</p>
这在这儿等了多久啊。</p>
林见秋不由地想着。</p>
他看到叶怀霜眉宇间的倦色，伸手的时候就迟疑了几分, 但最终还屈起手指, 在车窗上轻轻敲了两下。</p>
“叶老师。”</p>
叶怀霜立刻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眼窗, 因为视野模糊下意识眯起了眼睛。</p>
这么近的距离倒足够他看清林见秋的脸了。</p>
他林见秋对视了片刻，好一会儿才从空白的茫然状态中慢慢恢复过来。</p>
林见秋憋住笑，不由问：“你在这儿等多久？”</p>
叶怀霜摸到旁边的眼镜戴上，眼前人的脸就更加清晰了——脸上的白纱还没撕掉, 创口贴掉了一个，但伤口处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痕,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p>
“也没多久。”叶怀霜按了按眉心，倦意渐渐散去, 他拉开车门下了车，然后才转身把那个小本拿出来，“你有东西落下了。”</p>
“我之前给你打电提示机。”</p>
“抱歉, 今天一直在面，没找到地方给手机充电，晚上回来觉得反正要回去了……”</p>
林见秋顿了顿, 没再继续找理由：“下次我会记得及时充电的。”</p>
“出什么事了吗？”叶怀霜问。</p>
“有一对父杀掉了。那个父亲个邻里风评很好的老好人，那个小孩才十岁。”</p>
林见秋的语气还算平静, 但叶怀霜还能轻易地感受到他的心情并不好。</p>
就像上次影视城那起案发生的时候。</p>
林见秋在这个期间的状态看起来就跟平时很不一样。</p>
际上他总共见了林见秋也没几次，不过感觉这种东西……也很微妙的。</p>
叶怀霜回想起好友曾经偷偷摸摸塞给他的一沓约会攻略。</p>
虽然以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系来说，暂且还用不上。</p>
但其中一部分中心思想和目标还一致的——论如何让约会对象放松下来并高兴起来。</p>
“吃过晚饭了吗？”叶怀霜问他。</p>
“还没有。”林见秋摇了摇。</p>
“一起去吃个晚饭吗？我请客。”叶怀霜看了眼手机, “我也没有吃饭，本来想回家，不过这么晚了，我爸妈可能已经睡觉了。”</p>
他已经提前跟家里人说过，隔天再回去一趟了。</p>
林见秋点了点。</p>
有些他不太方便跟胡说，一来对方帮不上什么忙，二来也不想给他带来什么心理阴影。</p>
——上次的闹鬼事件过后，胡还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后遗症持续了许久。</p>
但面对叶怀霜的时候，他好像就没那么多顾忌了。</p>
就像林见秋能跟上叶怀霜的节奏，看懂他微小的情绪变化一样，在一程度上，叶怀霜也能够轻易地理解林见秋。</p>
很多不需要说出口，他好像就意识到了。</p>
有些默契也并不看认识的时间长短。</p>
有时候林见秋也觉得对方看自己好像压根不在看“林见秋”。</p>
眼神态度跟过去原主记忆里的截然不同。</p>
这不能明言的怪力乱神之事，在叶怀霜这样微妙的态度之下，反倒像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p>
林见秋不得不承认，他因此有些微小的欣悦的。</p>
如果有的选择，谁也不会想顶着别人的壳、当做毫不相干的另一个人过一辈。</p>
哪怕那人他同名同姓、有着同一张脸。</p>
林见秋朝叶怀霜伸了伸手：“能不能借一下叶老师的手机？我跟朋友打个电说一声。”</p>
叶怀霜将手机递了过去，看着他拨号，多问了一句：“你还跟之前那个朋友住在一起吗？”</p>
林见秋随口“嗯”了一声，抬的时候才发现叶怀霜的神情有些微妙，不由问：“怎么了？”</p>
叶怀霜移开了视线：“……没什么。”</p>
干涉别人交友不礼貌的行为。</p>
包括对方跟谁住在一起。</p>
叶怀霜把那些没礼貌的通通咽了回去。</p>
林见秋家。</p>
胡正一边看看水壶，一边盯着锅，旁边刚刚洗干净的一把小青菜，他正准备下面。</p>
偶尔再瞟一眼手机。</p>
林见秋说去打电，结果打到现在还没回来。</p>
这么个人，走到小区门口了，也不至于再拐走。</p>
胡倒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只在犹豫什么时候下面比较合适。</p>
万一回来得太迟，面就坨了。</p>
他其已经吃过晚饭，只不过晚上光顾着陪楠楠玩，吃得并不多，之后来回跑了挺远的路，回来之后便听到肚咕咕地叫了两声。</p>
胡抓起一把面，正想往里放一部分，就听到手机响了。</p>
他一手抓面，一手抓起手机。</p>
电林见秋打来的。</p>
说小区门口遇到了一个朋友，对方请他吃饭，所以他迟点回去。</p>
胡一开始只有点意，奇怪林见秋有什么朋友会在这时候请他吃饭——难那位时常闲得聊的卫总吗？</p>
他自然不会去干涉林见秋的私人交友，应了两声示意自己知了。</p>
看来面要少放一些了。</p>
但随即他就听到电对面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p>
“这家店怎么样？”</p>
“这个点应该还开着门。”</p>
“听说网上评价还不错。”</p>
……</p>
男人的声音。</p>
林见秋跟那人简短地交流了几句就了下来。</p>
胡听到对面提到的店名，却不由瞪了眼睛，手上一抖，一把面全落进了水里。</p>
“等等——”</p>
电里已经只剩下短促的忙音。</p>
胡盯着手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沉思之中。</p>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不最近太亢奋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p>
那边两人约的店名分明就一家很有名的网红情侣餐厅。</p>
就在两天前，他还偷偷查过，想着以后有机会或许还能带钟新月去看看。</p>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表白，林见秋竟然已经先一个男人带过去了？</p>
胡震惊了。</p>
他一时不知自己此刻难以分辨的心情源于羡慕嫉妒恨，还近似于自家白菜即将猪拱了的复杂。</p>
不，以林见秋的格来说……</p>
可能就只单纯地蹭饭已吧。</p>
这种接触到富婆只想着帮她遛狗赚钱的人，的会有什么浪漫细胞吗？</p>
这一晚，胡在狭窄的厨房里呆站了许久。</p>
怀疑了很久的人生，收获了一个吃撑了的肚皮。</p>
最终得到一个结论——</p>
煮烂了的面的很难吃。</p>
另一边，某家餐厅里。</p>
今天工作日，晚上时间偏晚，店里的人其并不很多。</p>
附近恰好也就这家店看着比较干净整洁。</p>
总不能让叶少爷跟着去挤路边摊。</p>
林见秋和叶怀霜还算坦然，他们的一心奔着吃饭来的，偶尔几打量的视线递过来，他们也能安然视。</p>
店里一优点便每桌之间有隔离栏，恰好前后左右桌没有人，坐在角落里声音稍微压低一点，也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p>
林见秋也不想因为讨论太血腥的事情，让其他客人失去吃饭的借口。</p>
还有当成危险分扭送派出所的风险。</p>
现在这样倒很方便。</p>
在等待菜上桌的期间，叶怀霜搜索了一下林见秋说的那起案。</p>
因为常年跟警方有合作，因此叶怀霜也有一的权限，且戴家父的案也有官方媒体跟进，为了避免恐慌，已经第一时间公布了部分详情。</p>
简单了解一下这起案花不了多少时间。</p>
叶怀霜问：“凶手会什么样的人？”</p>
林见秋在他面前没怎么掩饰，冷笑了一声，直截了当地下了义：“人渣。”</p>
说变态或者神经病算抬举凶手了。</p>
就所作所为来说，根本不配为人。</p>
连畜生不如。</p>
叶怀霜“嗯”了一声，并不介意林见秋在他面前发泄情绪。</p>
且他觉得林见秋说得一点问题没有。</p>
“验尸结果呢？”叶怀霜接着问。</p>
“失血过多死，连着捅了很多刀，嘲弄的意味很浓，小孩儿几乎肢解，仇恨敌视感很强烈。”</p>
“没有用到药物，凶器厨房的菜刀，应该戴了手套，没有指纹。”</p>
“从成年人的伤口来看，不会很有力气的强壮男人，不排除刻意为之的可能，不过综合考虑可能微乎其微，应该个高的人，或者矮个男人，也有可能发育期的孩。”</p>
“孩？”</p>
“对。应该说，学生。”</p>
“因为肢解？”叶怀霜立刻就能意识到林见秋里意识强调的部分，“小孩儿的尸体有问题？”</p>
“不专业的医学生，很典型的在网上或者书上自学一些医学知识之后进行的肢解尝试。”</p>
“且在此之前凶手已经在动物身上做过验了。”</p>
“小孩跟父亲回家临时决的事，凶手也很有可能临时起意，不太可能为此提前很久去尝试。”</p>
“普遍来说，年轻人、尤其学生，求知欲最旺盛学习能力最强，也最容易接触到那些东西。”</p>
简单来说就更暗黑一点的中二病。</p>
“当然只有这样的可能。”林见秋补充了一句，“暂时没有证据。”</p>
杀戴先生应该提前决好的事。</p>
单从这点来论，其有感情纠葛的成年人、甚至男人的可能要更高。</p>
如果换个人坐在这里，或许就要忍不住反驳林见秋的猜测了。</p>
叶怀霜却并未质疑他，顺着他的思路猜下去：“如果学生的，家里会有父母——他的父母会知吗？”</p>
“如果自己的孩有异常，父母不可能一点觉察不到。”</p>
“他们甚至会比孩本身更慌张。”</p>
林见秋“啧”了一声，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看了眼天花板，轻叹了一口气。</p>
“可惜看不到人。”这他一直怨念的事。</p>
只希望高警官给点力，争取把调查报告给拿出来。</p>
聊胜于。</p>
比起那些按部就班的调查程序，林见秋其更善于观察人。</p>
从细节线索推断案情并不做不到，只比起观人来说，效率上要低很多。</p>
见过的多了，自然然就成了一种本能的嗅觉。</p>
面对死亡、血腥、杀人犯之类的键词，他本就要比一般人敏锐得多。</p>
这数鲜血堆积起来的残忍资本。</p>
前世的时候，他因此拥有一张特别的通行证。</p>
在某些紧急或者瓶颈的时候，他甚至能够成为警方查案方向的指向标。</p>
直到最后他心理和身体上的问题暴露了出来，他自己才选择了退出，转去写了小说。</p>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以后不会再接触那些东西了。</p>
谁成想，眼睛一闭没能下地狱，倒换了个世界换了个壳继续活着。</p>
现在的林见秋个什么做不了的小虾米，甚至重回到了偶尔还会为生存发愁的境地。</p>
服务员端着菜送上桌，带着暧昧的笑意送上一杯饮料。</p>
“这本店额赠送的。”</p>
“其他的菜上齐了，两位请慢用。”</p>
粉红色的草莓汁装了满满一杯放在桌边，可惜封了口，只有一根吸管，从中间爱心处分了两。</p>
很明显的情侣款。</p>
坐在桌边的两人注视着这个杯，沉默了片刻。</p>
叶怀霜把杯推到林见秋面前：“你喝吧，我不喜欢喝果汁。”</p>
林见秋也没推辞。</p>
他在面跑了一天，确累饿渴，全靠意志力苦苦支撑。</p>
这个简单的小插曲压根没两人放在心上。</p>
吃饭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案的事。</p>
“如果想要见证人的，可以跟梁尚昕打申请。”叶怀霜提醒林见秋，“那起案虽然不他主要负责的，不过打声招呼还可以的。”</p>
“你说梁队吗？”林见秋撑着下巴咬着吸管，有些奈，“就算打过照面，我也得能给出有说服力的理由才行，办案不过家家，我一个人说什么就什么。”</p>
他抬抬眼皮，瞥了对面的叶怀霜一眼，叹息一声：“不每个人跟叶老师一样的。”</p>
满脑的奇思妙想。</p>
且胆出奇的，连他这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的敢随随便便地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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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也他愿意跟叶怀霜出来吃饭的理由之一。</p>
乱七八糟的思绪说出来也要经过整理，林见秋也得抑制住自己不要随口把曾经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说出口。</p>
他可不想带去调查一通有没有涉及过多起凶杀案。</p>
在这个世界他当然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证明他的经验的。</p>
或许也只有叶怀霜，并不畏惧于那些凶杀案，也不会不断追问他从哪里得出那些结论。</p>
就好像不管林见秋说什么，他会相信。</p>
然也不敷衍和盲从。</p>
林见秋能够感觉得到，叶怀霜在一程度上认可他的猜测的。</p>
叶怀霜注意到林见秋眼神微妙，不由一顿：“怎么了？”</p>
林见秋感叹：“说不前世我们异父异母失散多年的亲兄弟。”</p>
叶怀霜：……？</p>
深夜。</p>
正闭着眼小憩的梁队接到了叶怀霜发来的消息。</p>
发的私人的账号，也不什么重要的线索。</p>
这意味着看不看可以。</p>
不过叶怀霜在工作以的情况下，主动发消息的次数屈指可数，梁队最近忙得焦烂额，情绪上的焦躁难以排解，偶尔也想在休息时刻稍微放空一下脑。</p>
所以他点开了那条消息。</p>
叶怀霜只特意来感谢一声。</p>
[你推荐的那家店味还不错。]</p>
梁队暂时把脑里的案情挤到一边，留出一点空档开始检索于“那家店”的键词。</p>
几秒钟之后，他终于回忆了起来。</p>
那很多很多天以前，他意识到好友铁树开花的迹象，特意从网络以及同事们那里搜集来的各约会功率。</p>
附赠追求指南，以及某些网红约会圣地。</p>
虽然他自己没有对象也没时间约会，但既然在年轻人里那么有人气，想来也经过了践的验证的。</p>
叶怀霜收到之后许久没有消息，紧跟着忙了好几天，原本梁队要以为他只一时兴起，也就跟着忘到了脑后。</p>
没想到只开启了延时功能。</p>
梁队当即清醒了一些，下意识坐直身，发了一连串消息过去追问。</p>
跟谁去的，什么时候的事，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对方有没有感动，一时冲动就答应……</p>
剩下还没来得及打出来的字，叶怀霜一句就堵了回来。</p>
[请林见秋吃了晚饭。]</p>
梁队等了好一会儿没能等到第二句回复。</p>
他终于忍不住发消息过去追问。</p>
[这就没了？]</p>
[然后呢？]</p>
[吃饭的时候你们就没有聊点什么吗？]</p>
吃完就没有手拉手一起去散散步约个会再顺去家里坐坐什么的吗？</p>
俗说来来了……</p>
就不干点其他什么？</p>
叶怀霜回复：[聊了。]</p>
梁队：[聊了什么？]</p>
叶怀霜：[案情。]</p>
梁队：“……”这个场景他不在哪里见过？</p>
梁队沉默了片刻，一点点将剩下的疑问删除，然后把刚敲上去的“活该你单身”删掉，改成了一句更委婉的鄙视。</p>
亏他还以为叶怀霜这个木终于开窍了。</p>
果然他想多了。</p>
另一边，叶怀霜刚刚走到宿舍楼下，就听手机“叮”的一声响。</p>
他点开一看，梁队发来最后一条消息。</p>
[叶老师，我建议您深刻反省一下单身至今的原因。]</p>
叶怀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