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相如此之近

  “谁来了?”我一头雾水地看着老威,他没理我,继续凝神看着前方。

  我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前方是一大片参差不齐的石林,隐在淡淡的雾气中,让人有种步入魔幻世界的感觉。

  终于,我看到了,在前方大概二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身材高挑的人站在一根粗大的石柱上。那人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中,山风舞动的衣袂,缓缓流动的轻雾,让他看起来非常虚幻。

  当我看清他身后背着的黄色小书包的时候,禁不住惊呼起来:“是那个背包客!”

  “哇塞,太帅了,他怎么上去的?”汪龙麟说着,拔腿就要往前走。

  谁知,老威比他还快,毫无征兆地一个箭步飞奔出去。

  与此同时,我看到背包客一弓腰,从那石柱上跳了下去。我直接看傻了,那根石柱少说也有十三四米高,人跳下去摔不残也摔个半死了。

  他这是要自杀吗?不容我多想,汪龙麟一把拉住我喊了声:“快跑,要不追不上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拔腿去追前面飞奔的老威。

  无奈,我不熟悉这里的地形,又加上到处都是雾气,没跑几步就摔了个大马趴。

  汪龙麟听到动静,停住脚步返回来拉起我说:“跟在我后边,看好路。”

  我惊奇的发现,汪龙麟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一路上该拐的拐,该跳的跳,像在自家地里跑一样。难道他来过这里?这片笼罩在浓雾中的石林到底是什么地方?

  自从最后一次大学运动会过后,我就没再这么剧烈的狂奔过。我本以为老威就是跑去二十几米外背包客站着的那根石柱,哪知道我跟着汪龙麟跑了将近十分钟还没见他有停的意思。

  突然的剧烈运动让我这个整天坐在办公室的人吃尽了苦头,浓稠的潮湿空气让我几乎不能呼吸,双腿开始打软,胃部一阵阵恶心。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汪龙麟站住了,回头挡住我说:“到了。呵呵,古大哥,你耐力也太差了,再跑下去我还真怕你直接挂掉。”

  “我……我操!你们……这是要谋……谋杀吗?”我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总算把话说完了。

  汪龙麟大笑,拍拍我说:“古大哥回去要多锻炼啊,你这身体素质,再进螺圈套搞不好真会挂掉。”

  “螺圈套?!”听到这名字,我一个激灵,猛地站直身子在四周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狂奔了一路,我们已经来到一片断崖前面。

  神农架的螺圈套我从前就听人说过,这里是神农架林区最神秘的区域。除了在边缘地区有一个国家金丝猴保护区,再往深处就无人涉足了。

  这里保留了最原始的雨林地貌和丰富的奇异动植物。震惊中外的野人最早就是在这附近发现的。传说在螺圈套的腹地,还居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部落,当地人称之为“鬼苗”。

  杜老板对我说起过这个被称为“鬼苗”的部落,里面的人自称是上古部族“三苗”鬼师的后人,个个精通巫蛊之术。甚至有传说,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出山捉人回部落修炼秘药。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竟然跟着老威这家伙跑进了螺圈套这诡异多过神秘的地方。看着雾气中密密麻麻的石林,想起关于螺圈套的种种离奇传说,我顿时感觉像闯进了一片庞大的荒野墓场。

  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断崖对面和下面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最离奇的是,在这断崖上竟然有一座索桥,老威此时正站在桥头发愣。

  我快步走过去,怒(www.ibxx.com)道:“你他娘的……”

  话没说完,我突然发现了一件让我更惊讶的事情,在索桥延伸进浓雾的位置,竟然有一个人在摇摇晃晃地走着,他背上那个明黄色的小书包特别显眼。很快,他就消失在浓雾中。

  汪龙麟走过来的时候,背包客已经走进了浓雾。奇怪的是,汪龙麟似乎对那座奇迹般的索桥毫不在意,他站在桥头四处看了一会儿,忽然跑向一边蹲下去在一堆枯叶中扒拉起来。

  我不明白他这举动是什么意思,走过去问道:“你找什么?”汪龙麟也不答话,干脆站起身用开始用脚大幅度划拉地上的枯枝烂叶。慢慢的,我看到了一块青石板在一堆枯叶中露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字。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你来过这里?”我满腹疑惑地问汪龙麟,同时弯腰看那块石板上的字。惊奇地发现,上面竟是方方正正看着像汉字,细看又不是汉字的东西。

  “威哥!别上去!”我刚要蹲下仔细看看那石板,就听到汪龙麟惊呼了一声。

  我飞快扭头看向老威的方向,发现他正抬脚往那索桥上走。这条索桥也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上面铺的木板已经严重腐烂。有的地方甚至都没有木板,露出下面四条承重的锁链在山风中晃来晃去。不管那背包客是怎么走过去的,但是,这些腐烂的木板绝对承受不住老威的分量。

  我见他要上桥,慌忙跑过去拉住他,喊道:“你疯了!这桥根本就不能走人。你要过去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出乎我意料的是,老威并没有答话,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心里一惊,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陌生?老威突然一咧嘴,嘿嘿尖笑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笑声,我的头皮顿时一麻,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这正是我看到白毛怪的那天晚上听到的笑声。我被突然惊吓,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汪龙麟大喊一声:“拉住他!”我这才意识到,老威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索桥。

  尽管老威已经变得让我认不出,可是二十几年的交情,还是让我无法眼看着他去送死。

  妈的!我一咬牙,心说:管你是人是鬼,先拉回来再说。这时的老威已经踏上了索桥,木板发出的轻微咔嚓声让我再也顾不上多想,飞快伸手拉住了他的背包。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拖出去,紧接着是一连串杂乱的声音,然后我整个人急速往下坠去。

  “古大哥……”汪龙麟的喊声从上面传来,我已经听不到他后边说的是什么,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扑面而来的湿气。

  绝望一瞬间占据了我所有的情绪。恐惧和绝望让喊出一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音节。完了,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

  我正感慨人生苦短的时候,身子忽然一顿,整个人悬在了半空。这突然的变故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正愣神儿呢,听到头顶有人喊道:“快上来,你老沉了。”我心中的惊骇已经无以言表,猛抬头去看,发现老威正一手抓着一根树藤,一手领着我的衣服后领,胖脸因为用力憋的通红。

  我来不及多想,手脚并用,在老威的帮助下爬了上去。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我发觉活着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我惊魂未定的学着老威的样子死死抓住一根粗壮的树藤,背靠着岩壁深呼吸了几口,心神总算平静了下来。然而,等我看清所处的位置时,绝望重又回到我身边。

  我们所站的地方只是峭壁上凸起的一小溜儿石台,宽度一米都不到的样子。头顶脚下都是白茫茫的浓雾,身后是峭壁,身前是一片雾蒙蒙的虚无。

  我和老威被困在了真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死境。没有比等死更恐怖的事情了,还是死在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化为枯骨都不会被人发现。

  奇怪的是,老威脸上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他左右看了下,叹口气说:“不让你来,你非要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怎么办?我惊愕地看着他,老威与刚才简直辩若两人,他难道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更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处在这种绝境,他竟还能这么轻松的说话。

  我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从小玩大的铁哥们儿了。从收到他的短信来到红坪镇,一直到现在,我都在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老威。

  虽然相貌、性格都让我挑不出一点毛病,可是,我就是觉得他不是老威。而现在他还说我打算怎么办?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好像是我们该怎么办吧?

  老威见我没说话,挠挠头,嘿嘿笑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我?”

  我点点头,我确实有一肚子问题,想不到,他今天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现在你可以问了,恐怕时间不多了,你最好挑重点问。”老威说话的时候,不时看看我们头顶的浓雾。那里只有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见他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我有了主心骨,既然他都不怕,说明他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

  于是,我把心里的疑惑飞快梳理了一遍(www.biquwu.cn),挑出我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是你曾经给我托梦吗?还扔给我一块石头。”说着,我把那块一直带在身边的奇怪石头从包里拿了出来。

  老威看到我手里的石头,脸色一变,惊呼:“他竟然做到了!”

  “谁?不是你给我的?”老威的反应让我心中大喜,他果然知道这石头是什么。只是,老威的话有些奇怪,为什么说是“他”做到了?

  老威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把石头拿过去,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嘴里还快速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此时此景,老威的举动显得无比诡异。

  我突然想起看到白毛怪那晚的情形,担心老威再抬头的时候,我眼前将是一张狰狞的白毛脸。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谁知,脚下一滑差点摔下石台。

  幸亏老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我拉回到石台上。他看了我一眼,忽然像是发现了某种很有趣的东西,轻咦了一声,微笑道:“你见过的东西还真不少。我不会变模样,不用怕。”

  读心术!我操!我张了张嘴,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老威拍拍我,笑道:“算了,有些事瞒着你也没意思。我确实能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读心术吧。不过,我从没有刻意去看你心里想什么,所以之前你所说的很多事情我并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因为跟我没有直接的关系,知道多了平白增加烦恼。我只想过几天安静的生活。唉,可惜,他出现的太早了。或许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天意吧。”

  我被老威的一席话直接说傻了。听他意思,他还不是人类了?那他是什么?鬼?妖怪?我惊恐地看着老威,心里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老威见我一脸警惕的样子,苦笑摇头,把那石头还给我,说:“他能把这东西送到你手里,我猜一定是他们搞的鬼。本来还想多和你聊聊,看来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早赶过去,你自己回去吧。他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保重。”说完,老威又抬头看了看上面,突然,他脸色一变,毫无预兆地抬腿就走。

  我正在消化那番古怪的话,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快走进浓雾中了。我心中一惊,急忙抬腿追上去。完全忘记了我脚下是掉下去就绝无活路的万丈深渊。

  忽然,一声惨叫从头顶传来,眨眼间,惨叫声掠过我身后急速远去。有人掉下来了!不会是汪龙麟吧。

  我心中一紧,赶忙喊道:“老威,你他娘的停下,有人掉下来了。”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这么一停顿的功夫,眼前再没了老威的身影。

  我心里一阵慌乱,差点控制不住大喊起来。山风夹带着潮湿的空气吹来,我这才感觉浑身发冷,彻骨的冷。山谷深处,偶尔传来不知何物的叫声,让这里更显寂静。

  上下左右全是能见度极差的浓雾,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石台上,几乎要崩溃了。恐怖、孤独、悲愤,一股脑涌出来。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接近临界点了。

  一点点的刺激就有可能让我彻底疯掉。无论疯不疯,我的未来只有一个结果……孤独的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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