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宣和帝

  不过接下来翰林院也开始忙了起来,圣上回来后,之前所有留中的奏章被快速批改,翰林院要抄录、校对、归档,连平日迟到早退的老人都开始加班工作,更别说赵剑秋他们这些新人了。

  赵剑秋抱着一堆文卷去藏书楼整理放好,回来的路上再次经过御花园,五月初的节气,正是园中牡丹盛开的日子。

  “好美啊!”赵剑秋忍不住赞叹,回来时她空着手,也有时间赏花了,牡丹花不愧有国色天香的美誉,长安城据说也是牡丹的故乡,由于不奉武则天的旨意在冬天开花,才被贬到洛阳的,她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在另一个时空的长安欣赏牡丹花。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亲眼得见园中争奇斗艳的牡丹花,赵剑秋终于明白古人为什么会为它如此疯狂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真是好诗。”有人在旁重复道。

  赵剑秋吓了一跳,她光顾赏花了,居然没发现这里还有别人。

  “这诗是你所作的?”开口的人并没意识到自己吓到人了,仍然笑吟吟的。

  “是。”赵剑秋犹豫下还是点头,她看向来人,那也是个三十多的男子,一身白色的锦衣,不过用金线在衣袍上绣着盛开的牡丹花,领口和袖口也绣着金色的花瓣,看上去富贵逼人。

  “不愧是新科状元,学问真好。”那人笑吟吟的称赞。

  “多谢。”看来这人认识自己,其实赵剑秋看他也眼熟,但是在哪儿见过呢?就是想不起来,可按道理这样贵气的人应该让人印象深刻的。

  “赵状元在翰林院过得还好吧?”那人问道。

  “还好。”赵剑秋点头,现在翰林院可忙着呢,她也不能长时间不归,“翰林院还有工作,下官告辞。”她可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偷懒。

  那人也没拦着她,只低声笑道:“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呀。”

  年轻人?那人看上去也就比她大十多岁,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

  赵剑秋回到翰林院,原以为会受到前辈们一如既往的埋怨,但这回每人脸上都带着笑,她那组的顶头上司侍读唐立还笑吟吟的让她回家休息:“赵修撰别忙了,回家歇会儿,再收拾一下好参加今天的晚宴。”

  “晚宴?”赵剑秋不解。

  “圣上回来了,所以要重新宴请我们这些新科进士。”柳易生在旁解释,要不是等赵剑秋回来,他和江天暮早回去了。

  “哦。”赵剑秋这才回忆起,当初琼林宴上皇后是说过这回事。

  这回宴请新科进士,是在御花园举行的。有了上次的经验,赵剑秋驾轻就熟的领着众进士入场,向宣和帝行礼。

  “众爱卿平身,赐座。”天子御座那儿传来温和的声音,安抚了一干进士忐忑不安的心。

  按规矩,赵剑秋是回到座位上才真正“面圣”---直视天子的龙颜的,但这一看她就更不安了,宣和帝居然就是下午御花园碰上的人?!

  想到第一次工作时忙里偷闲就让大老板抓个正着,赵剑秋难免有些不自在,可她哪想到当今天子看起来这么年轻,和太子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像兄弟。

  “听说赵状元不善饮酒,那朕以茶代酒敬你。”好在宣和帝也没提下午的,就是举起手中的玉杯敬她。

  “多谢皇上!”皇帝想的如此周到,赵剑秋哪还有理由推脱。

  “朕记得江榜眼喜欢的是这西域葡萄酒。”宣和帝这回端起的是夜光杯。

  皇帝这话一说,在场不少人脸色都有点变了,圣上居然连江天暮喜欢喝什么酒都知道,他还真是江家不受宠的弃子吗?

  “谢皇上。”江天暮倒是不卑不亢。

  “听说柳探花这回选的是牡丹是粉中冠,果然好眼力。”宣和帝再敬柳易生。

  “谢皇上。”柳易生也是神态如常。

  一轮敬酒下来,宣和帝轻轻击掌,然后宫中的伶人便上前献艺,歌舞起来,一派国泰民安,君臣同乐的美好画面。

  在这样的场面告太子状,会不会煞风景,会不会适得其反?赵剑秋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听见赵状元是浙江府卫县人氏?”没等她考虑清楚,宣和帝就先问起她来了。

  “是的。”赵剑秋紧张起来,如果宣和帝要问到她“妻子”,她就真的要把李氏的现状说明了,不说可是欺君呢。

  宣和帝并没问她家人,反正侧过身对他身后而立的一人笑道:“朕记得宇文也是浙江府人氏,不知去没去过卫县?”

  宇文,本名宇文康,今年四十一岁,面目清秀的像个读书人,却据说却是大内第一高手,也是现任御林军统领,这人赵剑秋见过,但也只是见过。

  “臣是去过卫县,不过也是十多前年的事了。”宇文康的话让赵剑秋暗暗吃惊,因为他接着说道,“倒是太子殿下两年前去过解县,应该也去过卫县吧,皇上要了解卫县的风土人情,应该问太子。”

  太子竟然真去过解县,那个宛露香消玉殒的解县?!赵剑秋目光不由得看向应天宏,正好应天宏也看向她,视线对上,她慌忙躲开他。

  应天宏心中一动,那样的眼波,似乎有什么被他忘记的事就要想起了…

  “宏儿?”宣和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去过卫县?”

  “没有。上回儿臣去解县也是公务,所以去后就回来了。”对待这个精明的父亲,应天宏也不敢再分心了。

  “哦。”宣和帝只淡淡应了声,便聚精会神欣赏歌舞,也没有再问什么。

  ……

  这场御宴以皆大欢喜的局面结果,至少表现上是如此,其实当知道应天宏去过解县后,赵剑秋心里就乱糟糟的,歌舞演了什么,皇帝后来又说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这样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赵剑秋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照着镜中的两个黑眼圈,她摇头苦笑,匆忙准备早点,一会儿柳易生和江天暮还要过来吃饭呢。

  自从上次在后宫迷路的事发生,赵剑秋就和这两人关系近了许多,因为迷路的起因在自己,感到过意不去的赵剑秋请两人吃饭,这才知道这两人居然谁也不会做饭,只要在家,早中晚三餐要不去外面吃,要不就不吃。

  不吃早饭怎么行?看不下去两人这么虐待自己,赵剑秋便主动揽活,每天为三个人准备早饭。

  “昨晚没睡好?”柳易生看她的脸就知道。

  “嗯。”赵剑秋自然知道这样的睡眠不足瞒不了人。“我在想皇上究竟脾气如何?”这也是原因之一,关系到她如何告状。

  “皇上脾气很好的,你不用怕他。”江天暮替自己盛上粥,随口说道。

  宣和帝表现是温和,但想到这人皇位是怎么来的,赵剑秋就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你和皇上很熟?”听江天暮的口气和昨晚宣和帝的说话,这两人应该熟悉。

  “皇上和我爹很熟,所以我们也一起吃过饭。”江天暮也没隐瞒,但也没觉得有多荣耀,语气和往常一样温和的近乎温吞。

  “那你应该了解皇上吧?”赵剑秋若有所思。

  “不了解。我爹说皇上向来喜怒无常,只怕这世上根本没人能了解他。”江天暮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也太老实了,赵剑秋和柳易生只好装没听见。

  ……

  “天暮贤弟,今天我们在醉仙楼订了酒席,大家一起聚聚。”

  “是呀,贤弟来翰林院这么久,咱们还没聚过呢。”

  “愚兄早就想请教贤弟的诗文呢。”

  翰林院里,还没到下班时间,一堆人就围在江天暮周围,热情的邀请他,这是昨晚宣和帝对江天暮另眼看待的后遗症。

  “好啊。”江天暮一点都不介意众人前倨后恭的势利眼,但他也没忘记赵剑秋和柳易生,“剑秋兄和易生兄也去吧?”

  柳易生笑得风liu:“我晚上和佳人有约。”

  赵剑秋犹豫:“我要赶一篇诗稿。”她现在哪有心思和这些人打哈哈。

  “既然这样,天暮贤弟和我们一起去吧。”那些人也没空理会没靠山、没背景的新人。

  ……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赵剑秋还有点不习惯,什么时候她也害怕孤单了,赵剑秋苦笑。

  昨晚并没有当面告状,理由是不知道宣和帝脾气,怕告了也白告,而且她还有“暗影”的事要查,不能舍命…

  就算给自己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赵剑秋潜意识里也明白,她怕死,这才是最重要的理由!当初心如死灰,所以在电脑上动手脚,拉那些坏人同归于尽,可如今生活安逸,她又想活了,这该怎么办?

  赵剑秋也鄙视自己的贪生怕死,因为没有真正的赵剑秋,她不可能重生,如果李家发生的事她不说,两条人命就枉死了,李氏也会在火坑中,无人问讯…

  还是找机会说吧,大不了把这条命再还回去,反正自己这些日子等于是白赚…的…<div>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