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重逢畅谈时
在主屋后面的庭院里，有一个个小小的荷池。
如隆冬刚去、春意甫临，去年的荷早已凋谢，只剩下残败叶在池水里渐渐腐烂。
它们正在水中融着自己，释出昔汲的营养，以待天时，等待下一年好地绽。
荷池上的亭子虽小，却有着一种苏州特有的园建筑格调，连里面摆着的桌椅也是古色生香。
桌子上还着几碟小菜和一壶酒，只是阿竹刚刚特地下厨为他们准备的。
“沙大哥这几日在外面奔波辛苦了，而灵绍哥哥是一路走到苏州，也辛苦了，该好好补补了。”阿竹把碗碟下、转身离开的时候体贴地说道。
虞灵绍和沙飞鹰对坐着。
“我听阿竹们说了，你是正午时分进城的。”沙飞鹰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是的。”虞灵绍道，“我在城摘星楼吃的饭。”
“然后你带他们去买胭脂水粉了？”沙飞鹰突然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盯着虞灵绍问道，“听玲月说，你好像对苏州城很是熟悉。”
虞灵绍哂笑了笑。
“杨姑娘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对人太热情太好奇了。”虞灵绍却并不直答他的问题，“这种热情和好奇有时候会伤害到自己的，因为并不是一份热情都有对等的报，并不是一份好奇都可以得到相应的答案。”
“我明白。”沙飞鹰目闪动，“那天你不告而的时候，在那边责怪你、埋怨你，我也是这么和说的。”
“我还跟说，像你这样的人，并不是从小就在岛上的人，或许有着不为人的过去。不过这些我并不想对你刨问底。作为朋友，我并不想询问你的私事。”沙飞鹰继续说道。
虞灵绍右手紧握着沙飞鹰的手，眼睛盯着他。一切言语，已在不言中了。
“这一路走来，靠苏州城，就有多的武人士和朝廷要员。看来，这江湖议事会实是一件大事。”虞灵绍还是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面。
他迫不及待想听听沙飞鹰他们这几日都探得了哪些息。
“就年来说，江湖议事会实是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事，以的全比不上这一次。”沙飞鹰啜了一口酒后说道，“以前几年来的人也多，但绝对没有年这兴师动众。”
“哦？”虞灵绍不禁好奇，也啜了一口酒，问道，“莫非年有么非比寻常的大事要在这次会议上讨论？”
“正是。”沙飞鹰正色道，“以几年，从二月初一开始，姑苏凌家就会把会议的主题写在纸上，然后将邀请函分发给江湖中重要的各门各派和朝廷对应的部门人员。只是年这邀请函却迟迟到二月中旬发出，而”
“而么？”虞灵绍来好奇了。
“这几日我和凤姑娘的明察暗访，以及我们的渠道给我们捎来的线报。年的邀请格外奇怪，姑苏凌家不仅是给江湖上有点号的门派都发了邀请函，而里面的纸上只写了四个字——生死存亡！”。沙飞鹰说道。
他在说“生死存亡”四个字的时候，特地缓了语、加重了语气。
“生死存亡？”虞灵绍自言自语道，仿佛在揣摩着其中的含义。
沙飞鹰趁着虞灵绍酝酿揣摩的间隙，吃了几口菜。
沙飞鹰目流动，问虞灵绍道：“你可这江湖议事会年开会的目的，以及这姑苏凌家和朝廷的关系？”
“我在来苏州的路上，遇到一个对江湖朝堂之事所甚多的和尚。”虞灵绍想起了圆觉和尚，继续说道，“他告诉我说，这姑苏凌家的祖宗，本是太祖帐下的一情报官，退居苏州后不下国事，因此组建了为国家从事情报工作的情报组织。”
“原来你已晓。”沙飞鹰道，“但这江湖议事会，却并非一开始就有的，它原本只是一个以凌家为核心的小规模圈子里定时沟通情报的方式。直到十八年前，彼时的姑苏凌家当家人——时人称为灵犀一剑的凌仁在外出探寻情报、重伤、然后逃家后死在家中以后，这由他的继者、他的堂弟——凌鸿召开起来的。”
“自此，姑苏凌家就加紧密地连着朝廷和江湖两边。而这一年一度的江湖议事会，则是为了好地组织江湖人士参加朝廷军队，以抗击敌寇，避免独自行动成的不必要伤亡。”他继续补充道。
“不必要的伤亡？”虞灵绍有点摸不着头脑。
沙飞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江湖豪杰，只要凡是还有一点血性的，又有多少人忍心看着金人占我们的方国土，欺压蹂躏我们的同胞呢？所以，王室虽偏江，但是江湖势力抵抗金人的活动却加活跃了。年，各门各派都有自发投身军旅的弟子。”
“投身军旅。对了，陈凤武当年也是从江湖之中投身军旅的。不成想，这小人日尽有如此高的地位。”虞灵绍想道，“可见，帮结派、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权谋套路，在江湖、朝廷、军旅都适用。”
沙飞鹰并没有注意到虞灵绍的异样，而是继续说道：“但年在边境冲突之中的江湖子弟，却太多了。很多人甚至是不明不白就死了。为了减少这种不必要的牺牲，凌鸿就组织了江湖议事会这样的会议。”
“如此说来，年想必是边境将有大事发生。所以，这有了这写着‘‘生死存亡’’四个字的邀请？”虞灵绍把问题到上。
“没错。”沙飞鹰说道，“自古两军对峙和战，一方的行动战略，很少有不透风的墙。姑苏凌家，说已经掌握了金军要全力下、侵占我长江以的国土的情报。”
“自古长江是国家的生命线，一旦长江方全为金人所有，那么朝廷想服失地，就难如登天了。昔日三国孙吴政权，唐末各个方政权的失败，就是典型的子。”虞灵绍明白了“生死存亡”的含义。
“没错。过去几十年，双方的锯战都是在长江以展开的。一旦金人倾国之力要把边境线推到长江，那么朝廷就难以翻身了。”沙飞鹰说道，“姑苏凌家是从军旅中起家的，当然道这个情报意味着么。”
“来的都有哪些人？”虞灵绍继续问道。
“来的人很多。有太乙宫的昊然宫主、金蝉盟的蔡阳伯盟主、银丝山庄的左荷左庄主、朗日剑派的大弟子董云悦，以及其他很多江湖门派。”沙飞鹰道。
“朗日剑派？哼！虽然如江湖式微，但太乙宫、金蝉盟、银丝山庄也都是年之久、势力庞大的门正派，这朗日剑派也有脸和它们并么？”虞灵绍一脸鄙夷不屑。
“哈哈，灵绍你这就有所不了。”沙飞鹰笑道，“所谓形势比人。这朗日剑派固然本是以寻常门派，可是架不住人家朝中有人，——那陈凤武本是朗日剑派掌门人剑灵子的师兄，所以江湖和朝廷之人也要给朗日剑派一点面子的。”
“我看不过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罢了！”虞灵绍还是不屑一顾，他突然又问道：“来的人里面可有一个陈公子的人？”
“陈公子？”沙飞鹰缓缓道，“莫不是陈凤武的儿子陈琪？”
“陈凤武的儿子？”虞灵绍道，“这就不奇怪了。原来长江四蛟的所谓靠山，就是他。果然是狼狈为奸。”
“说，这陈琪本是宫廷内府的禁军统领，后来因为犯了点事当天子给借口革职了，——当天子对陈凤武日渐增长的势力也有点忌惮，所以禁军统领这样的职务当然不能给他的儿子。这次他来苏州，应该是代替他父亲来传达意的。”沙飞鹰继续说道。
两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壶中酒、盘中菜也只剩下一了。
“对了，你这一路走来，又可曾听到么息？”沙飞鹰问道。
虞灵绍笑了笑，道：“我听说建康王府盗了。”
沙飞鹰来了兴趣，道：“竟有此事？这建康王在朝廷里位高权重，只手遮天，谁这么胆大，竟然敢去建康王府偷东？”
虞灵绍问道：“这建康王府竟是来头？”
沙飞鹰道：“当然。这建康王，乃是当皇上的堂弟。按理说，自五代以来，朝廷本不允许藩王有太多权力的。只是这建康王和当皇上，从小是好友。这建康王又为抗击金人出了很大的力，所以当皇上也就对他的嚣张跋扈睁只眼闭只眼了。”
“原来如此。”虞灵绍道，“我还道，这个小偷是一个和尚。”
沙飞鹰道：“哪个和尚这么胆大，竟然敢去建康王府偷东？”
虞灵绍道：“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对朝廷和江湖之事所甚多的和尚。”
“哦？”
“我刚出镇江，就遇到他一群黑衣蒙面人追杀。”虞灵绍道。
“这群黑衣蒙面人，想必是建康王府部下的杀手？”沙飞鹰问道，显然他也是对建康王府“风火山雷阴”部有所晓的。
“没错，追杀他的就是建康王府的风部。”虞灵绍说道。
“然后你就出手相助了？”沙飞鹰道虞灵绍遇到这种事情是决不会不管的。
“没错。”虞灵绍答道，“然后这一路上都有他们的人跟踪我们。想必他们此刻也已经来到苏州城了。”
“我们的情报昨日，已探得了有不下二十个的建康王府的好手已经来到了苏州城。”沙飞鹰说道，沉片刻后，他突然说道道：“不过件事有点奇怪，觉说不通。”
虞灵绍问道：“哪里奇怪？哪里说不通？”
沙飞鹰道：“本来，一个和尚胆大妄为到建康王府偷东，就已经是很令人奇怪了。可是，这个息江湖上居然还没有流传出来？按照建康王的排面，他一声令下，估计有数不尽的人要把这贼和尚给他绑去，把他盗的东给他送去。”
虞灵绍过话说：“可是他却没有声张，而只是派自己手下部的杀手去追杀和尚。对了，那群杀手在围攻和尚的时候，还说了句‘‘一定要留活的，要从他嘴里晓那个东在哪”。”
沙飞鹰道：“按照常理来说，如果偷窃的是普通东。那么追上小偷后直杀死就行，压就不要留活口。非”
虞灵绍道：“非，建康王府丢失的，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不能为他人晓的东。甚至于，哪怕偷窃的和尚死了，他们只要拿不到这东，就还会不心！”
沙飞鹰继续问道：“你救下那和尚后，他去哪里了？又可曾和你透露出他偷的是么东？”
虞灵绍道：“对人家的私事，我自然是并不关心的。我们倒是相谈甚欢，从镇江郊外一起来到了苏州城。我们是在苏州城门分的。”
沙飞鹰沉了片刻，然后缓缓道：“看来，最在这苏州城内，有很多好戏要上演呢！有国家存亡，有朝廷密事，当然还少不了司见惯的江湖恩怨。”
壶中酒、盘中菜也不剩了。
两人起身，站在亭子里望着眼前的池水。
虞灵绍忽然道：“你这几日和凤堂主前去探息，可这来参加会议的人士，都住在哪边？”
沙飞鹰道：“这年的江湖议事会，并不像以在城中凌家宅子里举办。这次会议兹事体大，所以会议是在城外的凌家老宅里举办，说还要体到城外祭拜下亡故十八年的凌仁。来参加会议的人员，江湖人士大多居住在城的客栈那边，朝廷要员则寄居在官府排的招待处里。”。
沙飞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天晚上，城摘星楼会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你如果兴趣的话，可以和我、凤姑娘一起去。”
“巧了，我正想找个人多的地方瞧一瞧呢。”虞灵绍笑道，“正好，我也要看看传说中的凤姑娘到底是方仙子，居然能够让我们老沙这样神魂颠倒、迫不及待赶来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