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颓废如斯

  在接下来的几天,常青儒的精神状态只能用“颓废”二字来形容,整日整夜魂不守舍,一个大一新生搞得比老油条子们都更堕落……基本上是白天打瞌睡、晚上睡不香,饭吃不下几口、香烟总不离手,眼眸中尽是血丝和苍白的死灰。才两天的功夫,原本清瘦的他已经变得更加削瘦,面颊略微凹陷,颧骨稍稍凸出……

  无法集中精力的他,也“有幸”地成了十三连“飞虎大队”的第一批成员,沦落成了兰库查、霍剑源之辈。身边的人也都拿他没办法,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想逗他开心,也只换来一脸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平时没心没肺的麻衣同志善性大发,不仅准了常子的假,先不让他去参加每天晚上的舞蹈排练,还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借给他玩,并且特意嘱咐常青儒在D盘名曰“学习资料”的文件夹的某个旮旯里有“爱国性”、“先进性”教育的相关影音材料……

  周二晚上,三教隔壁的东荣,文学院不少新生在十二楼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迎新晚会节目的排练。

  大厅外,一对男女正安静地坐在窗子下的条椅上,他们依靠在一起,一人摁住一边、翻看着一本厚厚的杂志。男的不帅却很清秀、很温柔,女的也没多漂亮,却满脸的恬静和乖巧,两人也不作任何交谈,只是偶尔相望一眼、会心一笑,尽是小小的、满满的甜蜜和幸福~

  彬舞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捶着腰背,望了大门几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胡小清把杂志放好,轻轻地扯了下彬舞的衣袖,双手比划着,眼里尽是温柔和关怀。

  “舞,很累么?”

  拉了下小清白嫩的双手,白彬舞叹了口气,比划道:“嗯,腰有点酸……这两夜都没睡好,二哥他……他还是很难过,我们三个都很替他着急,我心里也闷闷的……”

  胡小清温柔地打量着自己的男朋友,“他很善良呢”~是的,比某男某女还更早,彬舞和小清已经成了一对“特别”的情侣,没有声音的交流,却是彼此最知心的恋人~

  “二哥人那么好,相信好人有好报,你也不要那么担忧啦~”

  望着贴心的她,白彬舞点了点头,露出了甜蜜的浅笑。胡小清四处瞻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便红着脸把双手伸向彬舞的后背,轻轻地按摩着。白彬舞紧张地愣了一下,向身旁望了一眼后便放松绷紧的腰背,舒服地享受着贴心、“贴身”的温柔……

  排练结束后,林瑛拉着我便往大厅外跑,吵吵着要去吃夜宵。

  “快点啦,饿死了饿死了……阿姊被十三纠缠住了,你快陪我去吃点东西!”

  我好笑地拖住她,说道:“唉唉,着什么急啊,大食堂十点才关门呢,又没人跟你抢,再说,彬舞和小清还在等我们呢?”

  掐了下我的胳膊,林瑛娇声道:“诶呀,那就拉上他们一块吃嘛,挥了一晚上的扇子,我都快饿疯了!”

  搂了下那软软的香肩,我笑道:“呵呵,好啦,等会我请客,成了吧?话说,某女子挥扇子的姿势很俊很美哟~”

  抓住我的衣袖,也不顾身后有人走来,林瑛惊喜地说道:“你觉得我跳得好看吧?嘻嘻,不看看我是谁的谁谁谁~啊嘞,对了,你们五个人躲进那个房间里鼓捣什么喔,都不让人进去看看,嘻嘻,不会是在做人妖实验吧?”

  模仿着她的语气,我哼哼道:“去你的!也不看看我是谁的谁谁谁,能干出那么龌龊的事儿么~”

  用力掐着我的腰肢,林大小姐娇喝道:“去你的……”

  打闹着来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了一边依偎在一起的彬舞和小清,我赶紧拉住林瑛,抬头眼睛瞅着天花板,非礼勿视啊,我嘴上嘟囔道:“啊,今夜天气不错哈~”

  看到了什么的林瑛也学着我的样子仰望着天花板,很严肃地说道:“嗯嗯,不错不错,满是星星呢(‘饿’出来的星星?)~”

  发现情况的小清慌忙从彬舞的身后抽回双手,脸红得像苹果一般,忸怩着步子走到我们面前,将林瑛的提包递了过来,拉住林瑛的胳膊害羞死了。望着站在那里也是满脸通红、窘迫的小白,我咳嗽一声,说道:“咳咳,那个啥,我们啥都没看到哈~”

  “O__O"…@#¥%&”

  606宿舍里,就一个人独守空房。常青儒正蹲坐在凳子上,边抽着烟边上着网,对于萧麻衣同学热心提供的“相关影音材料”,他提不起半点兴趣和性趣,一晚上都在用音响听着庄严、肃穆的《大悲咒》,顺便和某个人无聊地聊着天。

  茗柳:白,你怎么了喔?为什么我发什么消息,你都回一个字的“嗯……”、“哦……”什么的啊?心情很不好么?

  灰白:嗯……

  茗柳:……

  抓着空空的烟盒,又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常青儒心里燥极了,都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茗柳:再发一个字的消息给我,我就不理你了!!告诉我,你怎么了?

  灰白:不知道……

  终于不是一个字了!可这三个字比一个字能好到哪里去呢?那位“茗柳”倒是好脾气,没有被气晕,似乎还被那三个字激起了更强的挑战心理,片刻后……

  茗柳: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既然缘分让我们相遇、相识了,希望你能把我当作一个真心的朋友、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

  灰白:柳,对不起……是我自己心情太差了……

  收到这么多字,“茗柳”心情大好,再接再厉……

  茗柳:坏心情拿出来分享,也就少了一半的痛苦,你说呢~

  灰白:那不是搞得两个人都痛苦……

  茗柳:这就是好朋友该做的啊,也许做不到生死与共,却能同甘共苦……

  “朋友?”头一回,常青儒发觉,原来朋友是如此重要的存在……宿舍另外三个是好兄弟是哥们,可自己有把他们当成知交么?有和他们分享过自己的心情么……

  灰白:柳,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茗柳:呵呵,客气啥~你的QQ签名——“对不起,我迟了……”,怎么说?

  灰白:因为,我迟了……所以,我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

  茗柳:哦,失恋了吧?是你的错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啊,是我的错么?”常青儒反问着自己,依旧迷惑着。

  灰白: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失恋……我喜欢的、让我等待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那是谁的错?

  茗柳: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那是上天的错;背叛爱而俩人不能在一起,那是背叛者的错;而你的问题吧,我想应该是缘分的错,阴差阳错……

  缘分?或许是吧,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灰白:你很懂爱?你有男朋友?

  不知道怎么了,过儿几分钟对方才回复过来。

  茗柳:我……差点就懂了,却被背叛了……

  灰白: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地事儿了吧?

  茗柳:呵呵,没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人是活在现在活给将来的~你也别太憋屈自己,郁闷的时候就找个篮球拍一拍,伤心就会淡化成空白。或者大声地听歌,抛掉所有的烦恼~

  灰白:嗯嗯,我听你的,现在就去听歌先,然后睡觉~

  茗柳:呵呵,先说声安安咯~好梦~

  灰白:谢谢你,柳,晚安~

  茗柳:~~

  将音响调到最大声,摘掉眼镜,常青儒趴在桌子上,揉着太阳,全身心投入到那安详的曲调中。六楼空荡荡的走廊上,空灵、异样的音乐大声地回荡着,不少同学从宿舍门探出脑袋,寻找着那诡异的音源……

  “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

  南无阿俐耶婆卢羯帝

  烁钵呐耶菩提萨陀婆耶

  摩诃萨陀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谙

  萨皤呐罚曳数怛那怛写……”

  沉浸在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歌词里,常青儒感觉一丝丝的暖流正流过自己冰凉的心房。现在,他的脑海里似乎只有轻灵飘渺的烟雾在飘荡着、萦绕着,就像香烟滋润肺叶的感觉,让他无比舒服……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锁好的宿舍门被人一下撞了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夹着风声扑了进来……

  “谁!是谁在放《大悲咒》!”

  难得的清静被人打搅,常青儒很生气,一拳头砸在桌子上,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个一米九多的大个,怒道:“是我!怎么了?的想怎样?”

  大个二话不说,一把扑了上去……

  “完了,前几天刚被老大扇了一耳光,今天又要被人暴揍一顿么?”常青儒心里暗叹不幸,却发觉大个只是熊抱着、把自己压在书架上,难道他想直接抱死自己?

  “咳咳,我说,你这人到底想干嘛?”

  大个扣紧常青儒的蛮腰,用颤抖的声音答道:“同志!我终于找到组织了!我终于共同爱好的人了!”

  望见门外的同学们正用奇怪、暧昧的眼神盯着自己,常青儒一阵恶寒和惊悚,发力一把推开大哥,拍着自己的胸口惊道:“同志!哦不,同学!虽然我很尊重男铜,但,我是个做事分明、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是纯爷们,请不要对我产生非分的想法!”

  大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望见自己正被大帮人强势围观,又望见被自己撞坏的门锁,尴尬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恋,真的,我和你一样正常!我也是个爱好佛学的人,是个极其虔诚的信徒,听到你放着《大悲咒》,我一激动、一冲动就闯进来了……那门锁我会赔,我等会就去找人修好……”

  听着门外的一声声惊叹,常青儒呆住了,稀里糊涂地握住伸到面前大手,结结巴巴,道:“我……我……”

  大个憨厚地一笑,说道:“你好,八班,宣德胤,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能一起研究研究佛家思想~”

  “……………………”

  场面很尴尬,气氛很奇怪,《大悲咒》依旧播放着,很怪异……

  “……南无喝呐怛那哆呐夜耶南无阿俐耶

  婆罗吉帝烁皤呐夜娑婆诃

  谙悉殿都

  漫多呐跋陀耶娑婆诃……”

  夜,有风吹过,一阵“Iwantnobodynobodybutyou,Iwantnobodynobodybutyou……”的歌声在606寝室飘荡着。小白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书,小蚂蚁正盯着电脑屏幕的肉色、研究着韩国与岛国“教育事业”的不同之处,两人都很认真……

  阳台上,两个高瘦的身影正聊着什么……

  “我ri,麻衣那混蛋!带着耳麦都还那么大声!嘿,对了,你有么去接受他那先进教育哈?”

  常青儒淡定地吐了漂亮的烟圈,答道:“我才不会那么低俗呢!”

  我笑了笑,道:“嗯嗯,你不会~你的爱好是佛学,还有那个啥~”

  弹了弹烟灰,常青儒解释道:“喂喂,你不要听杨洋他们瞎讲好不好?那哥们是咱院‘应用语言学’的篮球特招生啦,还真是个忠实的信徒,听他讲是因为很久没听到佛音了,所以那么激动的……”

  望着眼前眯嘴继续偷着乐的仁兄,常青儒犹豫道:“那个啥?能不能借我点钱啊?”

  我好奇地问道:“干嘛?修锁啊?你那位同志不是叫人了么?”

  常青儒挠了挠脑袋,答道:“不是啦,兜里的钱都让我买烟花没了,我没钱吃饭了……”

  我瞪大眼睛,喝道:“我ri!你那是抽烟么,烧钱吧?昨天某男不是刚说烟比米饭管用么?”

  “呃……”

  当悲伤的人恢复了饥饿感,那就说明,悲伤已经慢慢趋向变淡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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