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2章

  *

  说完话就离开阳台的丝诺,与被丢在一旁抱怨个不停的布兰卡他们会合,平安地回到格兰纳多家宅邸。

  普莉姆罗丝因为之后还要参加女性专属的沙龙聚会,便和陪同的侍女一起稍晚才会回家。

  但是在家中等着丝诺的却是,

  「哎啊,回来的还真晚哪,丝诺德罗布一究竟从几点开始就等在这儿?堵在仆人出入口站着的,正是格兰纳多家的管家,路克。

  「路,路克」丝诺因为两个原因吓得僵住了。

  「你这家伙,只不过叫你去送个东西,要花多少时间才完成啊!」看样子路克非常火大。

  「刚才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吩咐过很紧急,你都没听见吗?」

  「可是路克,小姐忘记的东西我很快就送到了」

  「不要狡辩」

  「喀」地当头被敲了一记爆栗,丝诺痛得当场蹲了下来。

  怎么觉得今天的拳头特别用力比平常还痛。

  「真是的,稍微一不注意,你就忘记身为女仆应该有的自觉。」

  「不,那是」

  「我本来想说你应该不会趁着送东西出去时,就溜到隔壁去玩耍了吧。跑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前军人」

  丝诺想起今天早上拜托路克让自己休假的原因,赶紧用力地摇头说不。

  「不,不是的。我没有去师傅那儿,我乖乖地去找了大小姐。只是,花了点时间**」

  「哼」路克修长的眼睛慢慢地眯起来:「出那就好。不过,就算你跑过去,他现在应该也不在家。」

  「咦?」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让丝诺有些惊讶。

  「隔壁的前任军人,从一个月前左右就出门去了。大概这个寒假期间都不会回来吧。」

  「出,出门?」丝诺露出快昏倒的表情。

  「不过,你既然没去隔壁,那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一般来说,如果没见到大小姐,把东西交代给那儿的女仆就完事了吧!」

  「这个,这个嘛」被路克追问,丝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如果把真话全盘托出,肯定会被狠狠大骂一顿。

  但是在他那严厉的视线下,丝诺根本就藏不住事情。而且,路克很轻易地就能看穿丝诺的谎言。所以就算扯谎也没有意义

  「其,其实。|

  「其实什么?」

  「对不起。我,去找了大大大小姐的婚约对象」丝诺一五一十地说出真话。

  「啥?大小姐的婚约对象?」

  「就,就很在意嘛」

  听到事情原委的路克,似乎连发怒的力气都没了:「你是笨蛋啊?忌妒大小姐的婚约对象干嘛,你又不可能跟大小姐结婚!」

  路克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这种事情我很清楚。可是,路克不也很在意吗?」

  「嗯,那是因为我是这个家的管家啊。」路克两手抱在胸前耸了耸肩:「那然后呢?你什么事都没做就回来了?」

  「嗯,是的,那个大小姐好像已经见到对方,说他是个很好的人,而且相当投缘」

  「这样啊。」听到这里,路克就满足地转身准备离开。

  「路克?」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啦。对方是席达拉家的人,对大小姐来说是桩很好的婚姻|话中似乎带着一点寂寞的味道,路克说着就从丝诺面前走开。

  这时丝诺有种不吐不快的郁闷感。

  「等,等等,路克!」丝诺鼓起勇气叫住他。他只回头看着丝诺˙出怎么?话已经说完」

  「路克,这样真的好吗?就这样让大小姐跟那个人结婚,真的好吗?」

  路克的肩膀轻轻地颤抖了一下,这举动没有逃过丝诺的眼光。

  「那是当然的,没有比这段姻缘更好的机会了。如此一来主人也会安心吧。」路克说话的语调很明显地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大小姐挑选的人,我不可能会反对的」

  (路克)

  那一瞬间,丝诺确定。

  没错,果然他是喜欢普莉姆罗丝的。

  而且以他自己的行事风格放弃了自己的追求。想必是顾虑到大小姐跟管家,再加上人类与精灵之间的立场不同

  「这样真的好吗?路克!」丝诺认真地说i的确,人类跟精灵是不同的生物。这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或许因此无法成为相伴一生的对象。但是,即使只有一点点时间也好,至少能够一起享受共度人生的时光啊?」

  「啥?」听到丝诺的话,路克好像看到什么怪东西般,张大了眼睛。

  丝诺继续滔滔不绝说着一我,我是这么想的。因为是精灵,因为是人类而放弃追求那是不对的。什么都没有表示,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呢,路克?至少,至少,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啊不,如果做不到的话,该怎么办呢。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主动放弃」

  丝诺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好像受到惊吓般转过身来的路克。

  真难过。

  打从心底觉得很悲伤。

  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讲出放弃希望的话。

  身为精灵的他,把对人类普莉姆罗丝的爱压抑在心底

  『真的很笨吧,精灵』

  在舞会大厅中,黛西说过的话又在丝诺脑海中浮现。

  (是啊,就算笨也无妨O

  那时,不知为何丝诺觉得很开心。

  果然,人与精灵是能够谈恋爱的。两族并非只有外型相似,其他地方都没有共通点的异类种族。

  能够给予或接受的事物虽然并不是那么明确,但就算不透过神曲,也能够让心灵相通啊。人与精灵之间,是有着许多可能性的

  「所以啊,路克。不要那么容易就放弃」丝诺紧咬下唇,看着沉默不语的路克。

  结果,

  「你刚刚到底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啊?」

  「啊?」

  路克的脸上,露出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问着:「什么放弃啊,不要放弃啊,传递想法之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啊就,路克,你不是精灵吗」

  「是啊,那又如何?」早已习惯人间的空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精灵的管家,毫不犹疑地回答着。

  「那,你喜欢大小姐可是因为自己的精灵身分而放弃追求」

  「什么?」路克细致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你说我喜欢大小姐?」

  「嗯,不是吗?」

  路克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抱着胸,叹口气说﹒一我说啊,要误会也给我像样点,丝诺德罗布。为什么会搞出什么我喜欢大小姐之类的话啊。」

  丝诺慌张地回答∴怎么会这样?因为路克你听到大小姐的婚约,就露出难过的模样来,不是吗?」

  「你自己不也是?」

  「喔,那个,那个是我只是觉得大小姐如果结婚的话,我会很寂寞啊」话说到一半,丝诺这才察觉。

  (难道说,路克的伤心不是恋爱,只是舍不得大小姐?)

  路克好气又好笑地说﹒i我跟你一样啊,丝诺。我在格兰纳多家工作已经很多年,而且在大小姐出生之前就已经在这里。所以以人类的说法td觉就很像是『亲情』,难免产生出这样的感情|

  「亲情」

  「当年那个幼小的大小姐竟然要结婚,总是有股感慨啊|说着说着,路克闭上眼睛。

  露出了很温柔的微笑。

  (路克)

  丝诺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那样的表情。总是隐藏在「管家路克」名号之下,总是板着脸的表情下,那张久违了的真情流露

  「主人也年老不少,啊,不禁让我回想起自从我来到这个宅邸,已经过了那么久的时间啊一一

  「时间哪」

  「你也知道,我是个精灵啊。」

  搞不好现在他会告诉我理由丝诺赶紧开口问:「是说,路克。你明明是个精灵,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工作呢?」

  「嗯?」

  「精灵不用像人类那样工作,生活也不会有问题不是吗。而且,听说你讨厌神曲」

  听到这,路克马上张开眼睛:「你知道得还不少嘛。是大小姐告诉你的吗?你直到最近都还没发现我是精灵哪。」

  「啊,这个嘛仔细想想,路克跟我们一样会进食,也会睡觉啊。而且又当管家在工作,从来就没听说有这样的精灵嘛。」

  路克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一精灵像人类般工作是很奇怪的事吗?」

  「路克」他突然认真地询问,反而让丝诺有点不知所措˙一哦,也不是说奇怪啦应该怎么形容呢?」

  「说的也是,该怎么形容呢。我想,身为人类的丝诺应该很难理解吧」路克小心地选择字眼说着,还思考了好一会。

  「难理解?」

  「嗯。尤其你又成为神曲乐士,更是复杂不好解释虽然你还满没用的。」

  「呜,跟乐士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在这世界中,精灵这样的生物就是一种怪异的存在,你从来没有想过吧?╘

  真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身为精灵的他口中说出来。

  丝诺惊讶地问他﹒i怪异的存在?」

  「嗯,是啊。神曲乐士只会注意到透过神曲和自己签下契约的精灵。可是,即使是签约对象,获得神曲的精灵都是处于兴奋状态。所以你们所认知的精灵,并不是精灵原本的姿态。

  真正的精灵,我觉得就像不会响的时钟一般。发条不再转动,已经不再报时,没有用的时钟」丝诺搞不懂他想说的话,便皱起了眉头。

  路克说着,突然把视线看向他处。

  这时,从远处响起了咚嗡嗡嗡嗡嗡嗡嗡的沉重声响。

  (这是)

  丝诺领悟到。

  那是路克非常珍惜的玄关大厅中的大时钟发出的钟声。

  「活得太久,就连时间都不再流动心灵的时间都停止了。」路克轻声说着。

  「路克。」

  「也就是说,你刚才也讲过,精灵不需要工作也活得下去。因此,为了要活下去而不得不做些『什么』事情的情形也不存在。

  不需要摄取食物,衣服也能自己制作。没有寝具也无所谓,更不会生病。

  不用积极地求生存,也能够轻松地存在于世间。这样的生物,跟人类或是其他生物比较起来,应该就能够清楚理解到精灵是个多么奇怪的生物吧?」

  「啊,听你这么说,的确是」丝诺听得都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自己从来就没有思考过。应该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角度去把精灵和其他的生物比较过。

  对她来说,精灵就只是「理所当然存在」的生物

  不过听到路克的话,正如他所形容的。‵

  不论是布兰卡或是月读,丝诺从没见过他们为了生存会做些什么事(布兰卡会吃腌酸梅,完全是个人嗜好丫

  路克就像细心指导丝诺擦拭地板似的,认真的语气说。

  「精灵若要以精灵的方式生活,那我们就什么都不需要。可是什么都不需要,也等同于不被任何事物所希求。也就是说,我们精灵的『什么都不必做』的生存方式就等于是『没有活着的感觉』,我是这么觉得。以精灵的方式过了许多年后就会懂这感觉。

  如果只过着精灵的生活,心灵的时间就会停滞。但是,正因为什么都不需要做,反而会搞不清楚该做什么才好止路克脸上露出仿佛喝下苦药般的表情。

  「像这样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的精灵,出入意料地多。」说着话的路克,眼神越过丝诺的脸,看着远处。

  (心灵的时间会停滞)

  这种淡然的话,让丝诺更加了解到精灵跟人类之间的差异。

  什么事都不必做就能活着的精灵。

  一定得拚命努力才能活下去的人类

  两者为什么会有差别呢。这两种种族的生存方式,为什么差异如此大呢。

  路克开口说一曾几何时,我开始学着人类的方式过日子。我曾待过的小山谷中的村落里,有很多精灵都像那样模仿人类过生活。」

  「模仿人类?」

  「是啊。每天早上起床,耕田,吃饭,也会洗澡。虽然没有必要,大家还是这么做。就像人类婴儿学习父母的举动逐渐成长般一

  「为什么要特地做这些事呢?」

  「精灵模仿人类过日子,是为了寻找活着的方法。如果有人类不小心迷路到村垂异,只会认为那是个村庄聚落。精灵同伴们组织拟似的家庭,过着平淡的生活。万一有人察觉不对劲,那也得在村庄中度过十年或二十年后才有可能。不过,那是不可能的。时间之谷位在连精灵都无法正确指出的场所。」

  「时间之谷」

  「大家都如此称呼那个谷。」路克感慨很深的说那是我的故乡。

  「丝诺,长久以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直到最珍爱的人过世之前」

  他的眼中有一瞬间,注视着人类看不到的「某种东西」。

  丝诺在口中再次念着那名字,仿佛里面蕴涵着奇妙的力量。

  (时间之谷)

  山谷中的小村庄里,有一群伪装成人类的精灵静悄悄地过日子。从水井里打水,种田照顾家畜

  但是,他们不会老也不会生病。一

  从人类的眼中看来时间在那儿就好像停止一般。

  「住在村中的精灵,不知为何大家都不喜欢神曲,是因各种理由而存在。就我的认知,是感觉到不自然。但应该有更多不同的理由。人类跟精灵相处在一起的原因,应该不只有神曲才对。」

  他严肃的语气,让丝诺想起普莉姆罗丝曾说过『路克讨厌神曲乐士』。

  「难道说,路克就是这样才反对我成为神曲乐士吗?」

  路克急忙转过头,说话不像平时般口齿清晰地表示出不,不只是这个原因。只不过我个人觉得透过神曲连结的关系是很不自然的而已。那并不是真正的羁绊。

  真正的羁绊,是不需要神曲也想陪伴在对方身旁,时间之谷的人们都这么说。我也如此认为。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并不是要否定你跟大小姐一

  他叹了口气又说﹒i会来到这里,是个偶然。我听见玄关大钟的声响,而被吸引过来。那声音唤醒了我心中的某个地方。」

  这个家代代都是神曲乐士的传统,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如果说,这世上有能够吸引我的神曲的话,那就只有这个,那个大钟发出的声响。」

  他说。

  于是他开始在这里的日子。

  夹杂在人群中。

  「我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时间停滞,而待在这里|

  (路克)

  丝诺慢慢了解路克每天早上一定会替玄关大钟上发条,并且仔细照顾大钟的理由。

  那,一定就是路克的心灵时钟。

  因为,精灵会因为绝望而死。

  精灵消灭的理由有数种,其中以「感受到激烈的绝望而迈向死。」」最为人所熟知。

  精灵其实是精神体所形成的存在。

  如果感受到否定自我存在的悲伤或是绝望时,就会自我崩溃,而消失不见。

  会因为绝望而迈向死。」,正表示他们比人类来得更为纯洁,幼小『

  (布兰卡也是这样吧0丝诺突然想起与他之间的对话,忍不住轻声笑出来。

  活得太久而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路克,被那个大钟的声音所吸引。而开始在这里的生活,与人类一样和他人交谈用餐,也有工作。

  这就跟丝诺需要吃面包活下去一样,对路克来说也是需要做这些事的。

  因为时间太漫长,不能让自己绝望

  (难道说,布兰卡也是这样吗。故意吃腌梅子的举动,也是因为他有不想要放弃的时候,或是有其他理由?)

  「路克」

  「好了,无聊的话题就到这。你也赶快回去工作吧。」路克挑了挑眉,很快地把头发拨整齐。

  做出话已经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的动作。

  (心灵的时间,会停滞啊i

  目送着他的背影,丝诺心中浮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心情。

  今天首度接触到以往不晓得的新知识,这滋味就像以前没什么交情的朋友熟稔起来一样的感觉。

  『精灵』

  他们是人类的好邻居。

  可是人类却认为精灵是比人更靠近神明,是尊贵的存在。

  在此之前,丝诺都是这么认为的。

  寿命比人类要长,拥有超乎人类能力的他们,一定是比人类更优秀的生物

  但是,丝诺在心中感觉到了。

  (大家,都一样0

  他们也跟人类一样会有烦恼,也会迷惘。

  不只这样,还有精灵会学着人类过日子。

  精灵他们对于**的伤害抵抗力很强,可是精神方面的抵抗力却远比人类来得脆弱许多。

  不用进食,也不会年华老去,精灵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因此丝诺更加确信,精灵一定还是会爱着人类。

  与路克说完话后,当丝诺回到自己的阁楼小房间时,

  「你还真慢耶,丝诺!」

  似乎不怎么高兴的布兰卡,很自然地把床当成自己的躺在上面。

  丝诺的床已经成为他的特别座,搞得丝诺只能睡在永恒纯白的琴盒中。这状况在重新订下契约后,依然没有改变。

  本来丝诺的房里就只有床跟琴盒,肯定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

  丝诺把沾了碎雪的外套靠近暖炉,俐落地用刷子把雪尘拍掉。

  「我刚刚从路克那儿听来不少事情。」

  「又是那个管家啊。」布兰卡不开心地鼓起脸颊。

  「干嘛要闹情绪啊?」

  「本来就是。居然放下身为契约精灵的我不管,跑去跟其他精灵」他从抱在手中的壶里拿出腌酸梅一口塞进嘴中i难,难不成,你跟那家伙签下契约了,丝诺?」

  紧张地急忙脱口而出,质问着他心中的疑问。

  「啥,怎么会!」丝诺耸了耸肩一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而且路克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才会待在这里,更何况他讨厌神曲。我怎么会和他订下契约啊一

  「他讨厌神曲?」布兰卡挑起右边眉毛,满脸疑惑。

  「嗯,路克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并不喜欢神曲。听说跟路克一样,不喜欢神曲的精灵也大有人在。」

  接着丝诺便把从路克口中听来的许多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布兰卡。

  布兰卡听毕后,有些惊讶地说:「莫非那家伙,是来自那个『村庄』?」

  布兰卡小声地说。

  「布兰卡,你也知道时间之谷啊?」

  「我所知道的是只有精灵居住的村庄。原来,它叫做时间之谷啊。」说完,他叹了口气。

  丝诺没想到布兰卡竟然知道,惊讶地拚命眨眼睛。

  说的也是,布兰卡比其他的精灵还要长寿,曾听说这事倒也不奇怪

  「所以说,有精灵不喜欢四处游荡,而乐意过着群居在一处的生活。建造房舍耕田,每天摄取食物,过着如人类般的生活。在精灵中多数都不知道这个村庄的存在。这些精灵一旦被人类发现,就会搬迁一

  他讲得犹如自己亲眼所见,让丝诺听得目瞪口呆。

  布兰卡似乎想起什么讨厌的回忆,粗鲁地搔着头{要过着像人类般的生活,倒也没关系。可是,住在那儿的精灵作出有点不太好的事。」

  「这话什么意思?」

  「那些精灵每过几年,为了让村中有新人加入,会从精灵岛抓些精灵过去。」

  「你说什么?」

  说着,他的视线往琴盒看去。

  在那儿的是等丝诺等到呼呼大睡的月读。

  「就是抓像那个小不点儿般,才生下来没多久,什么都还不懂的精灵。」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了当成自己的孩子。」

  丝诺倒吸了一口气。

  「当成自己孩子」

  村中的居民,不抓人却会把精灵抓走。

  让自己成为父母,再把幼小的精灵抚养长大

  就像人类一样。

  「精灵实际上是不会生小孩,可是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看到激动不已的丝诺,布兰卡咂了咂嘴﹒一不要误会了,丝诺。如果精灵想要离开就可以离开,虽然我说是抓,但其实精灵并不像人类,没有什么父母亲的关系。所以在那里生活的人几乎都过着开心的日子一

  丝诺听着赶紧装咳,压低自己的声调∴啊,是这样啊」

  丝诺这才放心下来。

  对精灵来说,并没有所谓的父母亲存在。

  也不会像人类那样依恋着父母亲。

  丝诺并没有父母。但,应该还活在世上,只是没办法再见面。从年幼的时候,丝诺就独自被带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且把丝诺带走的人,正是眼前说着话的布兰卡。

  在跟米那吉对战时,丝诺才知道让自己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正是布兰卡。

  (其实应该说,做坏事的是布兰卡吧!)

  丝诺苦笑出来。

  她心想。

  路克一定也是在出生没多久时,就被带离精灵岛前往那个山谷村庄。

  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人类。

  直到某个人的出现,让他了解真相。

  「那么,他们几乎都是自愿地过着那样的生活吗?」

  「应该是一

  丝诺「哦」了声继续思考。

  「可是,为什么那个村中的精灵会讨厌神曲呢?」

  「我也是听来的一布兰卡说:「在获得神曲的瞬间,清楚地体认到自己是精灵。平常不管多努力地装成人类,在那一瞬间,就算不愿意也会察觉到自己是精灵。因此不想要听到神曲以前,曾经有人这么说过。」

  他说话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寂寥。

  说着,好似想要抱住什么似的,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壶。

  「布兰卡?」丝诺想,难道说布兰卡也有亲近的人待在那个村中

  「反正,我是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讨厌啦。察觉自己是精灵有什么不对啊?这不是很普通吗?何况学人类过日子,精灵也不会变成人类啊|布兰卡很快地接着说出那些话。

  (啊啊,原来如此)他的一句话,让丝诺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想要过着人类般的日子,只要住在那村中就得了。

  精灵并不需要刻意融入人类的世界,也不需要工作。

  但是,

  (精灵无法成为人类,人类也无法成为精灵D

  不管再怎么努力模仿,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人,跟精灵不同。

  也因此更会被吸引,向往。

  就像人类对精灵抱着畏惧和尊敬的念头一样,精灵也会向往人类

  (搞不好就是因为这样,造就本不需要靠着外力生存的精灵,会依偎在人类身边的理由i

  路克一定是发现到这一点吧。所以他才离开村庄,而找到了这里。

  藉着那个刻画着时间的巨大时钟。

  于是他经历时空转换,看着格兰纳多家的人死。」,又有新生命诞生。透过与自己有深切关系的人类生死轮回,与拥有同样血缘的人类间的关系,而感受到自己确实活着。

  (看着贴近自己的生与死,去感受生命)

  他选择的不是只透过与单独一人签订契约,贴近一个人,而是选择贴近人类这种生物。

  「精灵也有许多苦衷哪。路克也是」丝诺感概深刻地说。

  路克与布兰卡,真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布兰卡一定以自己身为精灵为荣,从来不曾怀疑过。

  因此无法理解路克他们所说的事情。

  所以,从来不曾怀疑,是如此纯真布兰卡他

  「怎么啦,丝诺。干嘛自己一个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

  看着跟平常一般露出许多问号表情的布兰卡,丝诺轻声笑了出来˙i你如果能像路克那样,稍微多用点脑筋的话就好了?」

  「什么」布兰卡毫不意外地大嚷着˙出你是什么意思啊,丝诺!我可也是想过很多哪!」

  抱着腌酸梅壶的手,抖啊抖个不停。

  「哦。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嗯,就,就是」他结巴着,嗫嚅半天才说˙i我终于了解到你之前说过的『恋爱』是什么了。」

  他说出出乎丝诺意料之外的话。

  让丝诺兴趣大增。

  身为精灵的布兰卡,丝诺也常摸不清他的想法,他究竟是如何解析爱与恋爱间的差别呢

  「呵呵。那,现在就说来听听吧。」

  「那有什么问题!」他装腔作势地点点头一好,听仔细啦,丝诺。你曾经说过,特别的喜欢就是想要跟对方结婚般的喜爱那就是恋爱,对吧。」

  「嗯,我是说过。」

  「结婚这回事就是,互相喜欢的人立誓要一起渡过一生,没错吧?」

  「是啊。」

  丝诺点了点头。

  世间也有所谓的政治婚姻,但是要跟现在的布兰卡解释的话,他肯定会更加混乱。

  「那就简单啦。所谓的恋爱」

  「恋爱就是」

  布兰卡自信满满的,嘿嘿一笑说,

  「就是你,丝诺!」

  说着就把手指指向丝诺。

  让丝诺当场呆在原地。「啥?」

  过了好久,丝诺整张脸都红到耳根子。

  「什,什」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大概是这阵子都没有让他听神曲(都忙着在扫地丫所以脑袋瓜子开始暴走了吧。

  但是,完全不顾丝诺的担心,布兰卡还一副「我赢了吧」的模样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怎么可能,乱七八糟,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怎么,那里不一样?」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地表示.出我跟丝诺有订契约,就表示必须永远相依相伴啊。而且,这次的契约是你主动提出。意思就是我们俩个互相喜爱,以人类的说法,就是交换结婚誓言的夫妇嘛!」

  「讲什么啊!」当下丝诺无法理解他讲的话,整个人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马上咬牙切齿地说i不是不是,才不是!!」

  「没错,我说对了。听好了,对精灵来说,订契约就是把自己的存在依附在对方灵魂形体身边。如果失去对方,所有的平衡都会崩毁。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大暴走,也可以说是攸关性命的。这样不就跟人类所说的,一辈子相守是一样的吗?恋爱这回事,就跟神曲乐士和精灵间的契约相同一

  「唔」

  搞清楚他为何会牵强附会出这些理由,反倒让丝诺疑惑起来。

  的确,就某种意义上布兰卡是没错。可是基本上的理解就不对。

  但是却没办法好好地反驳回去。

  就像无法说明恋爱跟爱之间的差异。丝诺心中找不到一个决定性的话来解释。

  (说真的,是还满接近的啦)

  不管是结婚或订下契约,立下共渡一生的誓言这一点倒是没有差别。

  (而且)

  丝诺的脑中突然想起米那吉的精灵,赛莲希亚。

  她很喜欢米那吉。专心一意地爱着米那吉,丝诺都感觉到了。

  但米那吉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意,并不只是为了她才演奏神曲。

  最后却导致赛莲希亚的暴走,甚至失去了性命

  (付出生命啊0

  结婚或是订契约,只是安个名称上去,听起来感觉就像是两件事。

  可是最基本的条件就是必须珍惜对方,这肯定是没有差别的。

  (那就是所谓的顾念着对方吧O

  是人也好,精灵也好,会珍惜某个人事物的心情,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

  「我说过了,你跟我谈恋爱这回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丝诺只是拚命地否认这件事。

  当然,布兰卡完全不认同地当作耳边风一有什么好否认的啊,就让我好好解释给你听吧。」

  布兰卡一副颂读着天理的模样说:「也就是说,你跟我正在谈恋爱!」

  「没有!」

  「丝诺!」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而、而且,如果说契约乐士和精灵全都在谈恋爱的话,你跟安洁罗又怎么解释。安洁罗可是男的喔!」

  可是,他的反应完全出乎丝诺意料之外。

  「那就谈啊。」

  「啥?」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的话,我跟安洁罗早就结婚了。」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

  让丝诺哑口无言。

  (行不通,布兰卡整个误会了)

  尤其是关于结婚的意义二就是啦,我以前都没有好好思考过,订契约就是指结婚哪。精灵跟乐士大家都结婚了,真是不错一

  就像个博爱主义者,或者该说像个骗婚的人似的,布兰卡摊开双手说˙一而且,结婚这个说法比订契约听起来更亲切,你不觉得吗?丝诺。」

  「不是亲不亲切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丝诺紧张了。如果在这里不把误会解开,她有预感往后会搞出极大的麻烦。

  「我们是不是要戴戒指比较好,你说呢,丝诺?」

  「你说什么?」

  「然后,还有新房子啊,我可以容许没浴缸也无所谓啦,只要有个能腌东西的壶就够了。」﹉

  「不用你的许可啦!」

  「将来有一天,还要养一只大狗狗。」

  「你这只狗说什么人话啊!」

  「亲爱的」

  「吵死了!」丝诺忿忿地把椅子上的抱枕丢向床上的布兰卡。「你干嘛啦,丝诺!」

  「够了,给我闭嘴!你再说下去,我要砍人了!」

  欢庆纯白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新年刚拉开序幕,是一月一日。

  地上正处于严冬季节,树木枝叶掉落,连花都开得少,遍地都是寂寥的风景。

  还没有积雪出现,更让大地景色像是忘记润色的画作般寂寞。这样的景致,要勉强称赞是美得令人心醉恐怕都难以说出口。

  但是,

  (总有种让人怀念的感受哪)

  在与枯萎的情景无缘,总是充满绿意的精灵岛上,几乎度过一整年的乔许眼中,充满淡黄与茶色的庭院映入眼帘让他产生一种奇妙的感叹。

  这里是神圣梅尼斯帝国的首都,维连尼斯。

  乔许正在自己的家中名门塔塔拉家的宅邸。

  寒假开始,久未踏入这儿的乔许,脑海中想起与自己一样回到家乡的朋友们。

  (丝诺和普莉姆罗丝,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她们两人的家在克兰达姆国,与精灵岛的学校一样,都是石头建造的房舍。乔许原本的家夕凪家,还有小时候住的别墅,则是石头和炼瓦建造的房子。

  可是梅尼斯这里却不同。

  只有皇帝宫院和军事设施才是石造的坚固建筑物,其他房舍几乎都是利用杉木或榉木的木造建筑。

  乔许现在的家,塔塔拉家的宅邸也是木造建筑。

  支撑家里的粗柱和梁木都有着老木材的光泽,屋檐则是瓦片盖成。屋内的土壁有着像失去香味的茶水发出的味道

  跟多是石造建筑的精灵岛学院相较之下,给人的印象截然不同。

  (怎么说呢,跟克兰达姆比起来,梅尼斯比较有种潇洒的印象0

  「欢迎您回来,少爷。」

  「我回来了。」

  乔许抵达门前,把行李交给前来迎接的仆人,便赶紧换上梅尼斯自古以来代代相传的和服。

  脱下衣服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在岛上时没有特别察觉,但很多时候都是绷紧着神经的。或许是因为在寒假前,还面临了能否留在精灵岛的晋级考试。

  可是,

  (在这里,也不能够一直放松自己)

  乔许很快地摆出严肃的表情。

  他能够沉浸于缅怀过去的时间并不长。

  因为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得去跟家人间安。

  「乔许少爷,主人在书斋中等着您止

  隔着门有人呼唤的同时,乔许便站起身出我知道了。」

  所谓的家人,指的是这座宅邸的主子,塔塔拉家现任当家塔塔拉炽继。

  也就是乔许的义父。

  *

  乔许并不是现任塔塔拉家当家的亲生孩子。

  是从分支夕风家来到塔塔拉家,就是所谓的养子。

  虽说是自己的父亲,实际上炽继是远房亲戚,几乎没有生活在一起。

  而且乔许还处于摸不清炽纽究竟是什么个性的状态。

  (因为之前放暑假时回到夕风家中,已有半年以上没见到义父O

  在将房间区隔开的拉门前跪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打扰了。」出声打了个招呼,乔许这才鼓起勇气拉开义父书房的纸拉门。

  「我回来了,父亲大人。」在榻榻米上端正地跪着,低下头跟义父问候。

  眼角稍微瞄到房中的模样,跟乔许前往精灵岛之前,几乎没有改变。

  义父的书房就像仓库般堆满许多物品。

  眼中所见主要都是书籍。四边墙壁都被高耸的书架挡着,到处堆得满满的书籍,几乎连脚可踏的地方都快没了,连榻榻米上都堆叠著书。

  唯一有空间的就是书房里侧,靠近有光线射进来的窗口下,所摆放的书桌周围。

  在书桌前的正是现任塔塔拉家当家,也是他的义父塔塔拉˙炽继。

  「是乔许啊。」注意到乔许的声音,他从摊开的书籍中抬起头,慢慢地回头看了过来。接着,

  「平安回来啦。」以沉稳平静的话调说i把头抬起来。」

  听到他的吩咐,乔许把脸朝向正面,眼中映入的是跟这房间一样丝毫没变的父亲身影。

  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跟乔许眼神对上的瞬间,只见他稍稍动了下眉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再相见时的喜悦。

  (啊)乔许的表情一不小心就跟以往一样整个僵硬起来。

  与久违的义父再见面,并不是不开心。而是不知为何,只要跟义父面对面,乔许整个身体都会僵住。

  简直就像反射动作。

  (这样可不行,看起来就好像自己很讨厌跟义父见面哪O

  看穿乔许内心的想法,炽绁整个人转身过来面对乔许说i放轻松点没关系,这里也是你的家啊占

  「啊,是。」

  虽然义父这么说,但他自己还是正襟危坐地挺直了背脊,维持不变的姿势,脸上表情仍旧很严肃。紧紧绑成一东,披在背后的长发丝毫不见紊乱,连身上穿着的蓝染和服都没有皱纹。

  他的姿势一点都看不出来长时间坐在这里,完全不放松的模样。

  从以前,炽继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不会让人看到弱点。

  板着脸不会笑,连说话语调都很少提高,表情变化更是贫乏。总是如此稳重,游刃有余,而且是个难以看透的人。

  因此就算现在在儿子面前,他仍旧维持相同的姿势,看到孩子久久回家一次也不见喜色,绝对不是讨厌自己乔许暗忖。

  乔许虽如此想

  (即使说是成为一家人,看来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打开心房哪0

  身为养子的立场,加上塔塔拉如此重的家族名声。

  在这两个条件束缚下,乔许的身上早已习惯如此严肃、规矩的行为。

  (为什么会是我呢0

  乔许心想。

  要找养子的话,应该还有其他更适合的亲戚啊。但为什么炽继会选择失去双亲、孤独一人的遥远分支家的孩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呢。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义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盯着自己瞧。被这么一间,让乔许慌张地低下头。

  「是不是有什么不够用的。最近仆人减少了,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颇伤脑筋。」

  「啊,没关系的一听到乔许颇为顾虑的回答,炽继似乎拿他没办法似的叹了口气说˙一有事情想说的话,?***隼窗伞!?br >

  「不,不是的」

  义父的双眸刻意地斜斜瞄向乔许。

  这样的小举动与他那十分老成的表情,看起来颇不搭调。

  (说不出口哪。义父还是一样看起来好年轻Jj

  认识乔许是在乔许五岁的时候,义父跟那时相比并没有老多少。怎么看都只有三十过半些的岁数。

  在乔许眼中这么严格的义父,塔塔拉˙炽继的容貌实在太过年轻了。

  (为什么不再娶呢?)

  乔许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想结婚也得顺着个人的意愿,原本炽继是排行老五,听说原本轮不到他继承塔塔拉家。但发生许多事情,这些连乔许也都不知道。

  (可是义父还这么年轻,如果有人建议他去相亲也没问题啊。还是说,他还忘不了养母吧?)

  「乔许。」义父突然朝着乔许靠近。

  慢慢地注视着乔许,似乎有话想说。

  「是?」乔许开口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咦?」

  「真的,没有话要跟我说?」

  乔许对义父热心的样子感到些许疑惑一啊,没有特别」

  「真的吗?」炽继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睁大了眼。

  「父亲大人?」

  「我在等你主动开口告诉我哪」乔许觉得不讲讲话气氛似乎不太好,因为炽继盯着乔许的眼神,非常认真。

  「那个,考试结果的详情还有成绩,我都在回家前寄出的信中写了。真的没有其他事。」乔许赶紧在脑海中回想,自己是不是有忘记报告什么事情。

  跟炽f继约定好,每周要写信做一次报告,也会寄上成绩单。并没有任何事情隐瞒他啊。

  可是炽继却说﹒一没有全部都跟我说吧。」

  「咦?」

  「你不是交了个女朋友?」

  好像被瞒着大受打击似的,义父语调有点儿不开心地丢出刚才的问题。

  「啥?」乔许整个人呆住。

  「不用隐瞒我。我都知道一

  「请,请等等。」乔许慌忙地解释˙一我并没有女朋友!」

  「模拟战斗考试的时候,她还帮了你一把不是吗?」

  「考试时?」

  「是啊上父亲一副「你还不承认」的样子说完话。便皱起了眉头,耍脾气般地转头不看乔许。

  「就是。根据报告书上说,你好像还跟她接吻了。」

  「啥?]

  「接吻啊,肯定就是女朋友吧。报告书里也这么写|如此惊人的话,让乔许拚命地想要回想起这件事。

  总算想了半天,才想起当时的场景。

  「接,接吻您指的,该不会是黎修莉吧?」在乔许的经验中,曾经吻过的女孩子,就只有她了。

  「但是,为什么父亲大人您知道她」

  「不能告诉你。」义父尴尬地移开视线,但是却明白清楚地拒绝回答。

  「那个她并不是学生。」

  「我知道一炽绁语气不带感情地说{她是精灵吧。名叫黎修莉婷˙罗莎˙阿美蒂斯塔斯。」

  「咦咦,您,连这都知道一

  「报告书中有。」

  正如乔许所想,义父连她的全名都能够说得出来。

  (说到底,报告书究竟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进展让乔许头昏目眩,开口说:「之所以没有报告黎修莉的事情,是因为我还没跟她订下契约」

  「这我也知道一炽继很快地接着回答:「是你主动拒绝的吧。报告书中有写。」

  「您都知道啊?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嘛」他突然说不出话来名不能告诉你。」

  「怎么会!」

  「可是,关于你的事我什么都知道。在决定领你做养子之前,我就看了你的报告书。」

  「我就是想问,报告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这些。」炽继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站在水上般起身,刷地拉开纸门。

  「这,这个」摆在里面的,是上万张纸堆起的纸山和书卷。

  炽继看着纸卷堆成的山说:「这是从你出生后就开始写成的报告书。从每天饮食内容,到上厕所的次数都记录得很详细。」

  「什么那,这报告书到底是谁写的?」

  「这个」他又再次沉默∴::不能说土

  义父当下装做在思考事情的模样,沉默不语。

  不看乔许的脸,好似一副「什么都不要问」的态度,凝视着空荡荡的天际

  (这是什么状况啊0

  乔许觉得头晕目眩,难道说从自己出生以后,就被义父的监视者(或者该说是跟踪狂?)所监视,这档事乔许作梦也没料到。

  (不,不是的,并非什么跟踪狂。父亲大人肯定是在观察我是否适合塔塔拉家。一定是这样)

  搞不好,炽继是被精灵所监视,乔许暗自猜想。怎么说炽继都是名门塔塔拉家的当家。他本人也是演奏名为「冷泉」横笛的神曲乐士。

  (但是,这堆如山高的报告书到底)

  莫非一义父是跟踪狂Jo

  不知怎地感到一阵恐惧,乔许决定对这件事不要再深究下去。

  反正,事实就是在这个人的面前想要隐瞒任何事是不可能的。

  在发呆半晌的乔许面前,炽继啪啦啪啦地翻着报告书˙出总之,今年表现很好。成绩也不坏,但还有两年,千万不可以松懈。」

  他追加叮咛着。

  「是,我一定会努力的。」

  「目前其他的亲戚还是有很多意见,只要从中央学院毕业,想必他们也不会再有意见。」

  「是。」

  「其实特地把你叫来维连尼斯没别的事。你顺利地进入精灵岛就读,完成第一年的课程。光凭这个就能够证明你的实力今年开始,我想要让你来参加新年的*会。」

  「咦」乔许认真地看着炽继的脸。

  现在还没有正式继承名字啊。

  但义父说﹒i所以,这是你的初次登场止

  心脏噗通噗通地鼓动着。

  (初次登场?)

  在神圣梅尼斯帝国被称呼为「七乐门」的七家神曲乐士名家,在新年的七号会聚集在一起。

  就是所谓的新年*会。

  主要就是以塔塔拉为首的七乐门的家长们,一年聚集一次,一起决定各种事情、做报告等类似报告大会的会议。集he场地会互相轮替,今年则是在塔塔拉家举行。

  对出身分支的乔许要继承塔塔拉本家一事表示反对态度的,也是这七家的人。

  当然并不是七家全部都反对,但主要不是在意其他家的继承人,而是对乔许本身的反对压力十分强烈。

  因为乔许出身分支家庭。加上身体虚弱,而且双亲又不是神曲乐士。

  最主要的理由,是各家提出自己推选的养子候补人选全都被推翻,因此感到生气。

  (正因为这个理由,更要努力地得到大家认同才行)

  乔许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能够咬着牙忍耐亲戚们的冷言讽刺。

  可是现在要参加这些亲戚出席的*会。

  以塔塔拉家正式的继承人身分。

  想到这,一股像是从暴风中吹出的微寒流窜过背后。

  「乔许!」炽继突然开口喊。

  乔许抬起不知何时低下的头{他们会摆出什么样的态度,应该能够想像得到。但你还是得接受。背负着塔塔拉家的名声与压力,就得承担家族的名誉与孤独。」

  正好对上义父看过来的视线,就像支箭般锐利。

  乔许毫不逃避对地义父点点头˙一是。从我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动摇过。」

  「很好。」

  义父流露出满足的样子,眼神也缓和下来。

  「这样正是我的好儿子,报告书中也是如此写。」一

  「啊?」乔许觉得狐疑。到底是谁跟炽继报告了些什么事呢,真想看看里面的内容。

  「好了,你去收拾一下吧╧

  「是。那么我就告退了。」

  乔许再次点点头,准备离开义父的房间。

  这时从背后,听到义父喃喃自语般地说着。

  「说到这,今年辛拉家的人也会来哪。」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

  (辛拉家?)

  乔许赶忙回头,可是门已经关上,看不到义父的表情。

  乔许就这样站在原地好一会。

  辛拉家。

  那是与塔塔拉家有许多纠葛的宿敌家族之名。<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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