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空城计

  苏离一回院子,哈宰费三人便围了上来。

  “苏离,你没事吧?”哈宰费的简单的语言已经说得流利起来。

  “离……离……”阿朱泰最近为了能跟苏离无障碍交流已经开始废寝忘食地学起了本土语言,无奈人家太笨,学了快一个星期,只学会了“离”“哦”“好”这些单字。

  赫鲁斯基虽然不会说什么话,但是通过他嘀嘀咕咕之后,翻译告诉苏离,他们三个已经整整担心了一天。

  苏离摇摇头,笑着看着他们,从怀里掏出文舒的糕点,递给三人。

  看着他们三个玩闹似地争抢着几块小点心,苏离心里似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他们关心自己,他们爱护自己,他们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家人。苏离伸出右手附上心房,感受手心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脸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接近傍晚的阳光打在苏离的脸上,同样也照在心里,暖暖的,很饱满。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文舒都会找苏离去那个四角凉亭秘密“约会”,其实是因为轩皇已经开始装病,然而文舒自然不可同往常一样时时去拜会林轩,难免无聊,于是就拉上了苏离来解闷。

  可是为什么每次解闷都要下棋……

  “你又走神了。”文舒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挥着羽毛扇,轻叹一口气,“快点下,我已经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了。”

  苏离回过神,看着眼前晃动的羽毛扇,低头,盯着面前的黑白纵横的棋局有点发晕,心里却相当烦闷,下棋什么的,最讨厌了!

  苏离旗盒里摸出一颗白子,皱着眉,放了下去。

  “这次放那里可不许再反悔了。”文舒勾起唇,开始兴致勃勃地从自己的旗盒里捏出一粒黑子,盯着棋局,就势便将棋子往下落。

  在察觉到文舒意欲落子的地方,苏离心下一紧,“等一下!”迅速抬手捏住文舒执子的手,“不算,我刚刚根本没看到你那边还下着一颗子,明明摆歪了,一定是趁我神游的时候偷偷挪了位置。”挠了挠头,赶紧趁文舒没有落子之前,将自己刚刚那粒白子收回。

  文舒将目光慢慢投到被捏住那只手上,心底那根羽毛开始轻轻挠动,抿嘴一笑,“苏离这双手,倒是生的比女人的还柔软,就肤质来说……”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闷闷地打断文舒的评价,却在同时如触电一般收回手,苏离有些心虚地将手藏在身后,手掌轻轻蹭着背后的衣服,每每撒谎就得有些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小动作。

  “四月天里,一个大男人,手还冰的和死人一样,和血气方刚四个字一点都搭不上边。”有的时候,否认不了,那么转移话题是个不错的办法。

  文舒仰起脸,半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噙笑,眼神一扫苏离上下蹭动的手,原本对着苏离目光的视线,慢慢往下移,移到带着婴儿般粉嫩的红唇,又移到被米黄色锦衣包裹着的平坦的胸部,最后,在苏离喉间定格。

  被文舒这样犀利的目光上下一扫,苏离登时觉得全身衣服好似被拔了个干净,赤条条暴露无疑,心,有些慌乱,抬起手,放到文舒面前摆了一摆,想将两人之间这种参观与被参观的尴尬气氛挥散开来,有点焦躁地开了口,“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文舒轻笑一下,垂头看着面前的黑白棋子,右手食指微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石桌。

  苏离只听得“咚”“咚”的敲击声,看着文舒默不作声,不自在起来,正想开口。

  “苏离今年十四岁吧?”文舒慢慢抬起头,眼里含笑,可是目光却并没有与苏离对接,而仍旧落在苏离喉间。

  “是啊,”皱了皱眉,察觉到了文舒视线并不落在自己脸上,苏离低着头,上下审视了自己全身,扯了扯衣服,不免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呢?”

  文舒收回视线,对上苏离疑惑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那院的人对你可真好。”

  苏离见文舒无趣地转移了话题,无聊地拨弄着旗盒里的棋子,“那是,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

  “呵呵,”文舒一声轻笑。

  似是突然间想起什么事情,苏离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文舒,“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还没正面回答我呢。”

  文舒轻摇了几下羽扇,扬起笑脸,看着苏离,“什么事啊?”

  苏离一扬手,皱了皱眉,“别跟我打哈哈,就是等陆亦延被阴了之后,放哈宰费他们回封地的事情。”

  “哦~”文舒拖长了语调,点了点头,嘴巴撅起一个小小的“o”形,那三撇有个性的胡子也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如果用毛笔画一画的话,那三道小黑线,就可以组成一个扁扁的,长长的椭圆了。

  文舒不愧是这个王朝的特产,果然相当符合这里扁扁长长的造物定理。

  放下棋子,看着文舒,等他的反应。

  “呵呵,这件事情,”文舒一顿,“难办啊~”

  苏离倒抽一口气,个中症结她在这两天里都已经想了个明白,“其实你比谁都知道等陆亦延被抓之后,放回哈宰费等人所造成的利绝对大于弊。”明明比谁都清楚,还故意在自己面前为难。

  文舒轻摇羽扇,侧着头,笑着看苏离,“你倒是说说看,为何利大于弊?”

  苏离白了他一眼,“等陆亦延被抓之后,王朝的那些封地上的王爷们多半会因为王朝失去一个强大的武力靠山而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关押质子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

  “但是问题同样也暴露了,关押质子,将显示出这个王朝的内虚,既然需要靠质子来维护王朝内外政庭的统治安危,那么给人的暗示就是失去了陆亦延,王朝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了武力保障的政庭。

  “因此,对于像陈王那样的,有两个以上继承人的,势必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弃王朝里被关押的那个质子,进而也可以以解救自己孩子的理由来攻打王朝。”

  这就是为什么苏离初来之时,人人都觉得来王朝是条死路。如果陆亦延称帝,那么那些王爷们可以打着剿除叛党的口号来讨伐王朝,理所应当的,如苏离这样的质子自然性命不保;假若林轩得胜,那么王爷们虽然不用打着那些个冠冕堂皇的口号,可是一个虚弱的中央政府,哪个野心家不会垂涎?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到时候又会有谁来真正关心这些为质世子的性命?

  文舒轻摇羽毛扇,点了点头。

  苏离继续开口,“倘若这个时候,放回各王质子,‘空城之计’可以给各个封王造成一种王朝已经暗藏强势已久的假象。等那些封王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手握重权,自己不必惧怕他们。”

  文舒闭目倾听。

  “不过,这是险招,”这点苏离确实得实话实说,“如果成功了,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不成功,那么和那些王爷们谈判的筹码便没了。”

  文舒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勾唇,露出一个带着一丝邪魅,带着一丝血性的笑,“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赌一场,又怎么知道输赢?”

  苏离无奈地努了努嘴,料定此计形成之后,自己知道那么多事情,也不可能被放回去,反正前有狼后有虎,横竖都是死,不如也跟着文舒赌一把。

  低头,盯着棋局,文舒纤长的手指已经开始收拾残局,拾起棋盘上的一片一片的多边形棋子,丢入布袋中。

  苏离抬起头,一脸疑惑,“不下了?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要知道,无聊的文舒通常会把苏离留到接近吃晚饭的时候才放她回去。

  文舒摇了摇头,“我们去看一看阿轩,也不知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蹭”地一下,YY因子冲上苏离的中枢神经,弄得她全身都振奋了起来,展露出一个YD的笑脸——腹黑攻文舒,别扭帝王受林轩,相守十年,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朝夕相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啪”地一下,文舒的羽毛扇柄打在苏离的头上,“重复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说罢,转身就走。

  苏离轻轻揉着脑袋,跟在后头,闷闷低语,“不喜欢男人是吧?我知道……”<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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