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小的幸福

  简兮不急不缓的踏进众人的视线,一身素色简约宫装,没有华丽的剪裁,没有鲜艳的色彩,没有璀璨的装饰,但好像本该如此。在这繁杂的尘世间,就像一颗透明的水晶,不需要修饰,便能夺目。

  简兮便是这样的存在。

  她抬起头,素面朝天,月光下不着脂粉的容颜,像水一样纯净,一双澄澈的眼睛,好似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硕兰音是火的话,那简兮便是水,从天山上缓缓而下,浸透人的心灵。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体验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美,却是更加震撼。

  曲敛晟、曲怀扬具是痴痴的望着她,忘了时间。

  简兮微微一笑,行礼道:“臣妾叩见陛下。”在不经意的角度对曲昕调皮一笑。故意忽视掉曲敛晟炙热深沉的眸子。

  曲敛晟想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深深的看着她,启口道:“爱妃免礼。”

  硕兰音颇为惊奇的围着简兮转了一圈,说道:“您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天降神妃,简妃娘娘?”

  简兮嘴角抽搐,简妃——减肥,真是让人无语,面上却极温婉知礼的回答:“世人多有夸张,传言而已,硕兰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请问娘娘,您从何而知,此物名‘埙’?”要知道这是北矣国失传已久的乐器,就算现今的礼乐宗师都极少知道的,更别谈看过。这只埙是不久前才从深山里被进献给朝廷,她也才接触此物不盈月余,被简兮轻而易举的说出来,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简兮从硕兰音手中接过那只椭圆形的器物,只见那乐器全身泛着深黑色的类金属光泽,周身凡六孔,顶端为吹口。简兮毫不在意的把它来回摆弄着,笑道:“此物在本宫的家乡,随处可见后,有何奇怪?”

  “娘娘的家乡真是物博人灵,硕兰音诚信敬佩。那相必娘娘的技艺更胜硕兰数倍了。硕兰斗胆请娘娘指教一番如何?”硕兰音被抢了风头,自是心中不甘,出口为难道。她自信自己的技艺无人能比。

  简兮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作答。

  “郡主,不过是热闹一番,不必认真吧。”曲敛晟出口为简兮解围。

  可惜硕兰音是卯上了,坚决不松口:“即是热络一番,娘娘又何必再推辞?”此话一出,竟是教简兮不得不应承了。

  简兮心中一动,已有了应对之策,盈盈一笑,款款福礼道:“那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本宫表演的乐器较为奇特,容本宫去准备一下。”说着便下去准备了。

  众人先前集中在硕兰音身上的目光,此时完全投注在简兮身上,让硕兰音好不甘心。

  不消一刻,便见简兮指挥着两个小太监,抬上一张矮桌,桌上一排七个水晶杯,杯子里的水渐次减少,旁边两根白玉箸,不知是为何用。

  百官都小声讨论起来,大妃娘娘这是意欲何为?曲敛晟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垂目时那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好像拂在他的心间,让他心里泛出一股酸味。如果不是国宴,他真想就这么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不然别人见识到她的美。

  就连王成来报告:“鱼已入网。”曲敛晟都没分多少心思,只说了句:“嗯。让李彦看紧点。”便继续将视线锁定回简兮的身上。

  简兮朝着曲敛晟盈盈一福,便跪坐到矮桌前,举起玉箸敲在杯沿上,只听“咚!”的一声清响,脆生生的袭入耳中,灵动而跳跃,像带着一股活泼的孩子气。

  七个杯子依次敲下,声音愈加清脆好听,竟似成了一串跳动的音符。让所有人大为惊异,平时司空见过的杯子和水,竟然能创造出这么美好的声音,让人不禁感叹。

  简兮抬头展颜一笑,绝美的笑容将空中满月都比下去了,都众人皆屏息不敢出声,怕打断这美好的意境。

  试完音,简兮开始正式表演,两根玉箸在她的纤指下有节奏的跳跃起来,朱唇轻启,恍若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淌进心底: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水杯音乐一下一下,好像敲击人的心坎里,清灵的歌声自简兮口中缓缓飘出,带着翅膀飞到夜空下每一个角落。简兮闭着双眼,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歌里的人儿小小的快乐与满足。

  微笑的脸庞,像月下的仙子,飘飞的衣袂,飞舞的长发,唇角一抹嫣然之笑。那么美,美得好似不是凡间。曲敛晟的心脏一滞,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生怕错过了一个小小的细节。

  简单的乐声,伴奏者简单的歌曲,舒服着简单的幸福,却让人无比动容。恍若一声从过往而来的呼唤,呼唤着被人遗忘的,曾经小小的幸福。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当初学人说爱念剧本

  缺牙的你发音却不准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

  小小的手牵小小的人

  守著小小的永恒。”

  歌声毕,乐声静止下来。偌大的御花园里,除了虫鸣鸟叫,一片寂静。安谧得像一首摇篮曲。只是群臣们微微濡湿的眼眶却展现着内心巨大的波动。

  曲敛晟、曲怀扬亦是如此,但是他们在这歌声里听到了更多,他们听到简兮幽幽的叹息与惆怅。

  她在说:我要的从来不多。我找的不过是一个人,一份单纯的、小小的但是满满的爱。不需要其他缀余,没有束缚,没有纠葛,只有永恒。一生一代一双人。就算只有个破旧的小窝,也会幸福自得。

  而他们,却从未明白。

  第一次,曲敛晟感觉到,那月光下的透明的脸庞离自己是那么远,心里竟涌出一股慌张,好怕她下一刻便会飞身离去。他想伸手去抓,但是又怕惊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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