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圣意惶难测

  上书房,龙涎缭绕。

  “陛下,您背上的伤……”王成拱着腰,颤巍巍的说。

  曲敛晟眉都没皱一下,立于窗前,窗外天阴沉下来,黑云虬聚欲压城催。随意的说:“没事,这点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

  “要不要奴才请太医来包杂一下,秦太医的口风很严的。”王成仔细的察言观色道。

  曲敛晟回头,目光无意停留在他身上,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哦?你倒是很了解的嘛。”

  王成大惊失色,脚下一个趔趄匍于黑锻龙纹靴上,喏喏道:“皇上……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不该妄自揣度圣意。”说着两只手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声音清脆实在,转眼脸上隆肿起来,“皇上……请恕罪……老奴知罪……”

  “好了,好了。”曲敛晟摆摆手,“好了好了,让你查她的身份,查到了没?”

  王成叩谢隆恩,站起身回道:“主子,暗卫来报,根本没查出简妃的存在。这个名字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哦?”曲敛晟并没有多惊讶,像是意料之中的,脑子里又浮现出她伸出野猫爪的样子,很有趣啊,让人想拔了那隐藏着的犀利爪子,看看她脆弱的样子会是怎样。

  “你继续派人查吧。”曲敛晟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王成立马爬起来,往后退,退到偏门刚转身,身后曲敛晟沉且静的声音传过来:“她怎么样了?”

  “她”指的当然只能是那个人,那个曲敛晟穷其一生也只能留下一片影子的人。

  “很好,祀萧的暗卫传消息说,婚期已定,即将昭告天下。”王成捡着适合的词语拼凑着,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退在一边诚惶诚恐的候着,额头沁出汗来。

  “奴才问了底下人,那引凤阁是太后安排简妃住进去的,您看……”

  “算了吧。”曲敛晟眉皱了又松,最后只能说一句算了。既然已经污了的东西再怎么还原,也是污了的。就像那个人,再怎么抓紧也只有一片影子。

  引凤阁是为引凤来,如今那凤早已飞入人手,执着了这些年,有什么意思呢?曲敛晟暗自苦笑。

  换身衣服,坐上龙塌,宽大的案前摆着堆成堆的奏章,压迫人的神经,曲敛晟随手拿起一本瞧上两眼,淡淡的说:“嗯,下去吧。”

  王成暗吐口气,退出去了。

  宽敞得甚至空旷的上书房里,精铜瑞兽镂空三角鼎里,缭绕着清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清神醒目。朱红色的案上,奏章从一边被搬到另一边。茶碗里漂浮的绿茶也沉了底。

  “轰隆”,闷雷响起,却不见雨落,树木随风倾斜,永远忙碌的宫女太监们顾不上歪斜的帽子衣角,匆匆的从皇宫的一头把自己搬运到另一头。沉甸甸的黑云在空中翻滚。

  预示着一场暴雨的到来。

  雨果然来势凶猛,刷刷下了三天,好不容易今晨停了。却不见拨云见日,仍是阴沉沉的一片。上完早朝,曲敛晟坐于上书房批阅奏章。不觉已入午时,王成问了是否传膳,曲敛晟说等会,这一等便又是二刻。

  “四王爷觐见——”候在门外的太监尖细的传令声打破上书房的宁静。

  “宣。”曲敛晟头也不抬的说。

  一阵大风伴着大开的门鼓进来,复又平静下来。

  “皇兄。”四王爷曲怀扬拱手做礼,他们兄弟间向来亲昵,又是一母同胞,繁琐的礼节也就显得不必要了。

  “怀扬,外面风大,怕是要下雨。去母后那拿件衣服吧。”曲敛晟只有对这个亲弟弟才表现出难得的关心。其他人,不配。

  曲怀扬笑着,如阳光般明媚:“我这才从母后那里过来的,用了饭。母后跟我抱怨了,你这个宫里一同住着的倒没空看她。”曲怀扬捡一张靠近他的椅子坐了,接过小太监奉上的茶,搁在一边。

  曲敛晟指指案上的奏章,苦笑道:“那也要得空子啊。一天到晚你骂我一句,我参你一本。这些老东西拉帮结派,连着小东西一齐下水。真真笑话。”曲敛晟把手里的奏章扔到一边,再拿起一本翻阅。

  “呵呵。”曲怀扬笑着月白的锦缎长袍,衬得他跟个书生似的哪有当朝王爷的样子。“他们啊,是盛世太平,日子太清闲罢了。”

  “是吗?”曲敛晟抬眼,似笑非笑,“华云的亲妹妹被朕打入冷宫,贬为浣衣妇。他倒是表面沉稳,就是不知背地里什么手段了。还有朕的丞相大人,也不大安分呢。”

  那华云正是当朝文武大将军,华妃的亲哥哥。

  曲怀扬眉一抬,说道:“皇兄没赐杯酒去已算大恩,他还想做什么?这皇宫里人多耳杂,怎会不知他妹子干的事。大哥他还不死心不成?”

  大王爷,曲古意,因图谋不轨被贬至庆云至北,守贫瘠之壤以思己过。但似乎,多年来并没有俯首之意。实为庆云国的一个隐患。打压可以,但要真杀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曲敛晟没接话,一本一本的翻阅不见底的奏章。

  “北矣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半天后,曲敛晟才复又开口。龙涎香又被添了一回。

  曲怀扬倒也不拘束,把玩着案上的小玩意:“这个时节正是他们牧羊饲马的时候,小打小闹还是有的。大型战争我看那海拉苏也不敢那么张狂。放心吧,派出去的人都是知根底的。”

  北矣国与庆云毗邻,是个彪悍强壮的民族,一直觊觎庆云、祀萧之沃土,连年大征小战不断。海拉苏,北矣太子近年已逐渐取代其父王的地位,成为实际的主导者。

  曲敛晟点点头。

  说道北矣,总是不能不想起祀萧,而祀萧的那个人——曲敛晟心下苦笑,自己的定力现在是越来越差了。

  曲怀扬又谈到:“王兄,你道我来的路上看到什么了?”他脸上不免带上一抹笑意。

  “什么?”能让他温和的四皇弟感兴趣的应该很有趣吧。

  回想到自照霞宫来的路上,那人的样子,曲怀扬不禁笑出声来:“我那位未来皇嫂着实有趣的紧呢。”

  “哦?”曲敛晟放下奏章,挑眉。

  那边厢,永远不会空闲的简同学在干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孵蛋!

  青青河边草,郁郁园中柳。柳下知是谁?莫如无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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