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选择
“不碍事，只是不知将军有何要事求见，还望将军长话短说。”</p>
绣床前。</p>
貂蝉语调婉转。</p>
虽是平铺直述。</p>
但落在张辽耳中，却宛如仙乐奏鸣般动听。</p>
一时间竟令他头脑发昏，当场呆住了。</p>
就在这时。</p>
婢女绿竹小碎步上前，快速放下纱帘，将夫人与张辽视线隔绝开来。</p>
弥补了自己此前因为心慌意乱而犯下的小错误。</p>
这个举动。</p>
反倒是让张辽松了一口气。</p>
感觉发紧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p>
声音也不再硬邦邦、紧巴巴了。</p>
“夫人。”</p>
张辽开口说道：“在下冒昧来访，实在是事情紧急，不得不来。”</p>
客气完后，张辽将心中计划有选择的告知。</p>
张辽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绣楼中不断响起。</p>
之后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p>
“夫人，您考虑的怎么样了？”</p>
等候许久后。</p>
张辽轻声催促了一句。</p>
态度依旧很好。</p>
并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p>
“如将军所言，妾身也要去投奔兖州曹公？”</p>
在张辽的询问下。</p>
貂蝉终于开口了。</p>
“是的，如今楣坞外，长安大军横陈，主公如今生死不知，去兖州是最好的选择了，还请夫人酌情考虑之。”</p>
张辽点头说道。</p>
“将军既然也说妾身的夫君生死不知，此时此刻，妾身又焉能弃他而去呢？”</p>
隔着纱帘。</p>
貂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p>
仿佛来自云端。</p>
又仿佛来自耳边。</p>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p>
用兵之道，太过复杂。</p>
张辽并未在这方面多做解释，只是督促。</p>
“还是算了吧，将军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妾身这些年漂泊日久，已不想再远途奔波了，夜已深了，将军还是请回吧。”</p>
许久后。</p>
貂蝉的声音再度响起。</p>
张辽听到此言后。</p>
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p>
“夫人，兖州曹公如今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必有一番大作为……”</p>
张辽试图再劝。</p>
话到一半，被貂蝉直接打断。</p>
“将军莫非不知曹公旧事？”</p>
“呃……”</p>
貂蝉此言一出。</p>
关于曹操的一些特殊爱好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张辽脑海。</p>
说起来这一点。</p>
和眼下身陷长安、生死不知的主公倒是有几分相似呢。</p>
张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p>
“也罢，那夫人好好休息，张辽告退。”</p>
拱了拱手后，张辽退出绣楼，踏步离去。</p>
“夫人……咱们真的不走吗？”</p>
张辽离去后。</p>
绿竹靠过来，有些忧心的追问道。</p>
“不走了，累了。”</p>
貂蝉答道。</p>
“嗯，无论夫人做什么决定，绿竹都支持夫人！”</p>
小婢女态度坚决的表态。</p>
“绿竹……”</p>
貂蝉面露动容之色，掀开纱帘，将贴身婢女搂入怀中，无语凝噎。</p>
……</p>
绣楼外。</p>
“文远，夫人怎么没来？”</p>
陈宫看了一眼孤身入内，又孤身出来的张辽，有些不满的说道。</p>
此时的陈宫。</p>
一改此前风流倜傥的文士打扮。</p>
也换上了一身轻便戎装，腰间还佩了一把宝剑。</p>
“夫人不愿走。”</p>
张辽边走便说道。</p>
“不愿走？”</p>
陈宫皱眉跟上了张辽的脚步，压低声音道：“文远，夫人不愿走，你就不会想点办法吗？”</p>
“公台此言何意？”</p>
张辽抬眼看了陈宫一眼。</p>
“文远，事急从权啊，兖州曹公若见将军携夫人前去投奔，必然会更加重视你的！”</p>
陈宫劝道：“如今文远你率领并州军在长安有此一败，他日能否再度主领一军，就全看曹公赏识与否了，这其中的关节，即便我不说，想必你应该也是能懂的吧？”</p>
“够了，不要再说了！”</p>
张辽有些嫌恶的瞪了陈宫一眼，摆手说道：“我张辽生于天地间，俯仰无愧，纵为一兵一卒，也绝不会靠女人来作为进身之阶！”</p>
“好好好，文远你说的对，方才是我失言了，加紧准备吧，长安天兵将至，如今楣坞内外，人心涣散，守肯定是守不住了，高将军不愿走，且就随他去送死吧……”</p>
陈宫见张辽加快脚步，也连忙加快速度跟上。</p>
退路虽然还有。</p>
但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p>
……</p>
楣坞内外发生的种种事情，自然不为中军帐中的刘协所知。</p>
当然。</p>
即便这些事情他不知道。</p>
但对于楣坞局势的整体把控能力。</p>
他一直是有的。</p>
营帐中。</p>
迎春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了进来，伺候他用膳。</p>
“陛下，味道怎么样？”</p>
行军在外。</p>
吃穿用度自然不可能像宫中那般精致。</p>
迎春一边替他布菜，一边贴心的询问。</p>
“还行吧。”</p>
华夏有着悠久的美食文化传承。</p>
这份传承。</p>
是建立在悠久的历史上的。</p>
当前身处于东汉末年。</p>
说起吃食来。</p>
对于见多识广的刘协来说。</p>
其实不免有些乏善可陈了。</p>
虽然他贵为天子之尊。</p>
但真要论起吃喝来。</p>
恐怕还远远比不上他穿越之前一个普通老百姓的生活。</p>
不过口腹之欲只不过是小节罢了。</p>
虽然刘协心中关于各大菜系的菜谱也略有了解。</p>
但此时此刻。</p>
自然也不是花费时间去研究这些的时候。</p>
一顿饭快速吃完后。</p>
帐外禁军副统领陈熙以及徐荣求见。</p>
“陛下，徐将军有前线战报带到。”</p>
陈熙进入营帐后。</p>
简单的对刘协解释了一句后，便束手站在了刘协身侧。</p>
“战报如何？”</p>
刘协挥手让行礼的徐荣起身，连忙问道。</p>
“启禀陛下，情况果然不出陛下所料！”</p>
徐荣喜形于色，高声道：“末将按照陛下吩咐拉长战线包围楣坞，并露出一方缺口后，收缩在楣坞内部的并州军果然受不住我军给予的压力，方才不久前，就有一路大军仓皇逃出楣坞！”</p>
“查清楚是何人带队了吗？”</p>
《军争》篇有言：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p>
意思是对于撤退回国的敌军部队，不要阻拦。</p>
对已经被包围的敌军部队，要留下逃生的缺口。</p>
对于濒临绝境的敌军部队，不要追击过急。</p>
此种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敌人被激发出血性，反倒能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p>
铁板一块的楣坞并州军。</p>
当然不是刘协想要看到的。</p>
“查清楚了，乃是并州军将领之一的张辽！据说此人裹挟大部并州军，携带楣坞内珍奇财宝无数，往兖州方向去了！”</p>
徐荣如实禀告道。</p>
“兖州？”</p>
刘协皱眉。</p>
“兖州有一雄人名为曹操，正招兵买马，声势颇大！”</p>
陈熙在旁轻声解释，为陛下答疑。</p>
“哼，知道了。”</p>
刘协眼中闪过一丝阴霾。</p>
曹操之名。</p>
不需要陈熙解释。</p>
他也是如雷贯耳的。</p>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p>
他所经营的长安还不够强大。</p>
过早和这种级别的对手对阵，并不是什么好事情。</p>
“传令下去，领军追击，张辽可以走，并州军也可以走，但是楣坞的东西，必须给朕留下！”</p>
刘协很快做出了决定。</p>
溃逃之军，还想带走这么多好东西？</p>
门都没有！</p>
这可都是他的！</p>
“是！末将领命！”</p>
徐荣拱手领命。</p>
但并未急于离去，继续说道：“启禀陛下，另有并州军将领高顺，拒不受降，但也并未随张辽等部撤退，反倒是直扑我军战线而来，扬言要为吕布那厮报仇雪恨！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p>
“高顺……倒是个忠心耿耿之人啊，可惜跟错了主子。”</p>
陷阵营的大名。</p>
刘协垂涎已久。</p>
略微沉吟后，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面对拒不受降的敌军，不必手软，来则击之，但高顺此人，朕要活的，明白了吗！”</p>
“末将明白！”</p>
徐荣再次颔首应是。</p>
得到天子清晰的指令后。</p>
徐荣与陈熙一道走出中军帐。</p>
不多时。</p>
身在营帐中的刘协，听到了远处震天彻底的喊杀声和喝骂声。</p>
战争。</p>
不知不觉间，再度打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