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混世魔王,气倒亲娘】

  三年后,逍遥王府。

  夏日炎炎,莫小雅无聊地窝在凉榻上纳凉,好容易今儿个那小魔王被朱文带出去了,她才能得闲静一静,真不知卿儿这孩子究竟是像了谁,虽然只有三岁,可是却令她头痛不已,并非因为卿儿难以教养,而是这孩子太过古灵精怪,没事总是以戏弄她为乐,可是偏偏君奕清极宠这孩子,每每她横眉冷对卿儿之时,卿儿都是用含着泪的无辜眼神向君奕清求助,而君奕清总是淡淡一笑,笑她不该和一个孩子太过较真,这让莫小雅苦不堪言,归根结底,她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荷塘的荷花盛放,淡淡的荷香沁人心脾,莫小雅昏昏欲睡,难得这混世小魔王不在,她可要好好享受一下这难有的清闲时光。

  朦胧间,似是有人轻抚上她的脸颊,有点痒,她睡意正浓,只是挥手将脸上的痒意挥去,继续她的美梦。

  望着榻上静谧的睡颜,君奕清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三年了,虽然已经有了卿儿,可是却丝毫没有改变莫小雅的性子,手指轻轻顺着她的脸颊一路下划,直至她的唇瓣方才停下,鲜艳的红唇泛着水样的光泽,让君奕清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氤氲,她还是那么美,美得让人情难自持,莹润的两片唇仿佛盛开的花瓣,在等待他的采撷。

  情动,心动,君奕清俯首轻轻吻上了那两片唇,淡淡的栀子花香弥漫唇齿,一点一点燃起他心底的那团火,反复辗转流连在她的唇间,久久不愿离去,直至身下的人喉间溢出一声轻吟,莫小雅幽幽转醒。

  “奕清。”莫小雅睁着朦胧的睡眼,轻唤着近在咫尺的君奕清,她心里自然是清楚君奕清方才吻了她,三年了,她与他之间也仅限于此,而他轻柔的吻每每都是在她睡着的时候,她知道他心里的苦,也知道他忍耐了太久,毕竟他现在是她的夫君,即便是他要行夫妻之礼,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因为他不想伤害她,而至今为止,虽是同床共枕,可两人之间仍有那道阻隔,阻隔了一切逾越之事。

  “把你吵醒了,若是困倦就再多睡会儿吧。”君奕清见她醒来,脸上渐渐凝起一抹绯色,为何每次他偷吻她,都会被她察觉?他有些羞窘,径自坐在了凉榻的一侧,将莫小雅的身子向自己怀中挪了挪,让她窝在自己的腿窝处,不让她直视自己的脸色。

  莫小雅心有不忍,她知道他的挣扎,可是这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煎熬?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喉间溢出一声轻叹,她半直了身子,一手勾住君奕清的脖颈,唇已凑了上去,轻啄他的唇角。

  “小雅。”君奕清有些错愕,更多的却是惊喜,这是三年来她的第一次主动回应,这是否意味着她已经在慢慢习惯,并尝试着接受他?

  “眼睛睁那么圆做什么?”莫小雅扬手将君奕清的双眸盖上,唇正待贴上他的唇,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嬉笑的叫声。

  “娘亲羞羞,居然偷亲爹爹。”

  莫小雅顿时僵了身子,她回首望向那发出声音的小人儿,她的双眸顿时窜火,一张俏脸也登时红透。

  “爹爹,娘亲凶我!”小人儿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窜了上来,勾着君奕清的颈项,扑入他的怀中。

  “臭小子,连你娘都敢耍?!”莫小雅的脸红得愈发厉害,她才欲挥手吓唬卿儿,却见君奕清已起身将卿儿抱了起来。

  “娘亲偷亲爹爹,卿儿说该怎么惩罚娘亲?”君奕清望着怀中的卿儿,又望了望吃鳖的莫小雅,唇角一勾,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卿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他指着莫小雅道:“爹爹自然是不能吃亏,一定要亲回来。”

  “你……”莫小雅望着一大一小的两人顿时气结,她心中一片哀叹,自己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混世魔王来?

  “还是不了,这么多人,爹爹会不好意思的。”君奕清笑得无比灿烂,他望了望不远处捂着嘴偷乐的朱文和管家二人,冲卿儿道,“卿儿最乖了,爹爹带你去吃冰梅。”

  “才不要。”卿儿小嘴一嘟,用手指戳着君奕清的胸口不满道,“爹爹这是敷衍卿儿,爹爹肯定晚上要背着卿儿跟娘亲亲亲的,不要,卿儿现在就要看。”说着,卿儿竟是含了满眼眶的泪水。

  “你可真是我的祖宗哎。”莫小雅扶额,她简直是欲哭无泪,虽说是童言无忌,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君奕清的脸迅速窜红,他轻咳几声,心中已是懊悔不已,这孩子果然是被自己宠坏了,居然不依不饶,望着怀中欲垂泪的卿儿,他十分无奈,只得再次俯下身子,轻轻吻了莫小雅。

  “好哎,好哎,爹爹亲回来了。”怀中的卿儿兴奋得手舞足蹈,末了还在君奕清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道,“还是爹爹好,不像娘亲,还要蒙了爹爹的眼睛。”

  朱文与管家再忍不住,两人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莫小雅倒在凉榻上装死,如此混世魔王,叫她颜面何存?

  夏日的夜格外得漫长,折腾了许久,卿儿都不肯睡,总是粘着君奕清,让他哄着,莫小雅十分无奈地望着床上的小魔王,而君奕清则是满脸笑意地给卿儿讲着故事,哄他入睡。

  终于,卿儿不再磨人,渐入梦境,莫小雅这才将他抱起,准备送到朱文的房里。

  “娘亲。”怀中的卿儿蓦然发出一声轻唤,莫小雅忙哄着他,轻拍他的脊背。

  “娘亲在,卿儿睡吧。”莫小雅柔声回道。

  “娘亲我要抱着那个。”卿儿睁着朦胧的睡眼,指着床榻中央的那只枕头道。

  莫小雅额头顿时冒汗,那枕头可是平日里横在她与君奕清中间的唯一屏障,这要是给了卿儿,她该如何是好?

  “卿儿乖,娘亲给你寻个别的抱着吧。”莫小雅忙出声哄道。

  “不,卿儿就要那个,娘亲坏,不给卿儿。”卿儿不满地嘟囔着,一双眼睛已然盛满了泪水。

  “卿儿喜欢就拿去吧。”君奕清将枕头捡起,递到莫小雅怀中,冲莫小雅淡淡一笑,“莫非你信不过我?”

  “你们真是我的祖宗。”莫小雅哀叹一声,这孩子都是被君奕清宠坏了,现在动不动就骑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让她这个做娘的总觉自己罪孽深重。

  “还是爹爹好。”卿儿伸出小手将那枕头抱在怀中,满足地窝进了莫小雅的怀里。

  “奕清,我先送他去朱文房里。”莫小雅对君奕清道。

  “好。”望着莫小雅母子离去,君奕清心中有着莫大的满足,卿儿虽不是他亲生,可是父子之情丝毫不减,倘若能永远如此下去该有多好?

  正寻思着,只听窗外一阵响动,他忙起身走到窗前,一只信鸽已然落在窗前,他取下信笺,果然不出所料,是柳随风。这三年来,每月柳随风都会捎信过来,只为让莫小雅心安。

  “可是随风的信?”莫小雅一进屋便望见君奕清举着那封书信。

  君奕清点点头:“不错。”说着,他将信笺递给莫小雅,“随风的生意倒是顺得很,只是他娘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有些忧心罢了。”

  “哦。”莫小雅接过信笺,并未展开,只是将它搁在桌案上,轻轻打了个呵欠道,“折腾了半宿,还是早些歇息吧。”不是她不愿看那封信,只是每每看过之后,心情总是无法平静,总有要飞到柳随风身边的冲动,三年了,就这样已经过了三年,这三年来她无时不刻地想要回到柳随风的身边,可是她不能,她既不能害了柳随风,又不能置君奕清于不顾。

  望着面露倦色的莫小雅,君奕清欲言又止,他怎会不知她心中的纠结与痛苦?她不是不想知道柳随风的消息,而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柳随风罢了,她面上总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睡梦中常唤的那个人不是他君奕清,而是柳随风。

  “奕清,你不困么?”莫小雅见他的脸色忽晴忽暗,忙问道。

  君奕清微微一怔,继而扬唇一笑:“小雅,你这话可是别有深意啊。”

  莫小雅的脸顿时飞起一片红云,她轻咳两声,嘟囔道:“我不过是不忍你太过操劳罢了。”语毕,她已径自躺下,不再理睬君奕清。

  君奕清无奈地笑笑,他上前脱了外衫,只着了中衣躺下,今夜没有拿枕头的阻隔,还不知要如何度过。

  静默了许久,莫小雅方轻叹一声,背对着君奕清幽幽道:“你说他既然有心捎信来报平安,为何不来见我一面?三年了,为何他连影子都不见?”

  君奕清伸出手,想要安抚莫小雅,他已望见莫小雅的肩头在轻轻颤抖,想必她正在极力隐忍心中的痛楚吧,可是他的手举在空中又黯然落下,叫他如何去安慰莫小雅?

  三年前,柳随风前来质问他为何要逼莫小雅嫁给自己,这件事情他一直都没有在莫小雅的面前提起过,有时候看到莫小雅黯然神伤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是极其得苦涩,他知道他不该隐瞒这件事,可是他却不想告诉她,这是他唯一自私了一回,因为他想与她有个好的开始,甚至奢望这样平和的日子可以永远继续下去,所以他一直隐瞒至今,虽然每次柳随风报平安的信笺他都会拿给莫小雅看,可每次她都是草草扫过一眼,便不再询问,他又岂能不知她心中的痛苦?只是,他不敢将柳随风三年前曾经来王府的事情说出来,他怕他这一说,莫小雅会义无反顾地离去。

  等了许久,莫小雅都等不到君奕清的回应,她极力将自己心头的那份痛楚压下,深深吸了口气,不再言语。

  “对不起。”君奕清终是长叹一声,伸手将莫小雅揽入怀中,“真的对不起,你想要的,我无法给你。”

  莫小雅沉默不语,隐隐中她总觉着君奕清有事情瞒着她,可是他不愿说,她也不问,因为她相信他定然是有难言的苦衷,而方才君奕清的这句对不起,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奕清,你可是有事情瞒着我?”莫小雅回身正对君奕清的目光,他的眸子不似往常那般清澈,而是隐隐有了些许闪躲。

  “我……”君奕清犹豫了,他有些不敢直视莫小雅探究的目光,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他有些不安,,他真的不知自己要如何将一切道出口。

  “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莫小雅不再追问,只是再次轻叹口气,调转了身子。

  “半月后是母后的生辰,母后对卿儿挂念得紧,让我们一定要带上卿儿同去。”君奕清蓦然开口道。

  终于还是躲不过去了么?莫小雅闻言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卿儿年幼之时与她长得颇像,可是自打会说话以来模样竟越来越像柳随风,尤其那双眼睛,虽没有柳随风的桃花眼那般勾人,可也是有了几分神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后才仅在卿儿周岁时见过卿儿一面,她与君奕清已推拒了数次进宫的机会,如今终是躲不过去了。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君奕清轻拍莫小雅,安慰着她。

  莫小雅闻言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并不做声。

  知她定是恼他有事瞒了她,君奕清自知理亏,也不再好多说什么,心中有些怅然,今夜格外得热,可为何他的心却如此得寒冷?而身边的人虽然近在咫尺,可为何他却觉得遥不可及?

  杭州柳府。

  柳随风一人在书房静*,书案上摆着一幅画像,正是六年前的莫小雅,那时的她还是那样的天真烂漫,而三年前的那个夜里,她却是那么得沧桑,眼底眉间都流淌着淡淡的清愁,是他,这一切都因为他,若是他早日回了柳家,给了她一片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天空,她也不至于如此,而他们也不必天各一方。

  这三年来,他无时不刻地不在思念她,思念她的一颦一笑,思念她和他的孩子,那孩子想必已经有三岁了吧?柳随风将手中的画像放下,目光已飘向窗外,不知那孩子长得是像他呢,还是像小雅?唇角不自知地轻轻扬起,不知道他淘不淘气,是不是总惹他娘亲生气,眼前仿佛出现了母子两人嬉戏追逐的身影,柳随风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日思夜想的人,可是短暂的幸福就如同幻影般,轻轻一碰便碎裂不再。

  心中溢满浓浓的酸楚,他好想去京城见见她,想亲眼见见他们的孩子,想亲眼看着他们过得幸福不幸福,可是他不能,他不能自私地去破坏原有的平衡,因为她已不再是原先那个流落街头,孤苦伶仃的莫小雅,她现在是镇南将军的女儿,更是堂堂天元王朝逍遥王的侧妃。

  心口一阵揪痛,柳随风攥紧胸前的衣襟轻咳出声,他用手掩了唇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痛楚,缓了许久才将气息平复。

  淡淡的甜腥溢满唇齿,他打开手掌,手心赫然一团殷红,他不由苦笑几声,果然心伤难愈,自那夜君奕清告知他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便落下了这心绞痛的毛病,每每心痛难当之时便会咳血,看遍了江南无数的名医,均是告知他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这心药又在哪里?

  “表哥!”苓儿又惊又急地奔入书房,待望见桌上那幅画像,她的心在刹那间被刺痛,又是这个女人,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表哥都不曾将这个女人忘记。她伸手就要去夺那画像,却被柳随风冰冷的目光震住。

  “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来书房的?”柳随风的脸色瞬间冰到极致,若不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与娘串通一气,小雅在三年前又怎会负气将他休离?而他又怎会与小雅错失了一次又一次重逢相见的机会?

  “表哥,难道这三年你还是忘不了她么?”苓儿的目光有些受伤,她在柳家已待了三年,难道这三年来她所做的一切,柳随风都看不到么?她的心,他都感受不到么?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柳随风冷冷望她一眼道。

  “那我与你的婚约又怎么算?”苓儿急道。

  “那是我娘与你的约定,与我并无半点关系。”柳随风冷冷望着她道,“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依然是如此,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数次,我柳随风今生只有一个妻,这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是你娘她的身子……”苓儿仍不死心。

  “我娘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理,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若是你再干扰我任何,休怪我不讲情面。”柳随风语毕,已掉转身不再看苓儿。

  苓儿顿时红了眼眶,她有些怨愤地望了柳随风一眼,转身离去。

  柳随风颓然倒在椅中,思绪无比烦乱,如今的他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处处受人牵制的柳家二公子,如今他已是柳家的正主,柳家所有的产业均是由他亲自打理。

  三年前,柳仲天暴毙,柳随风遭人陷害入狱,后经苏景云彻查而翻案,想不到竟是他娘月柔在他爹的药碗里放了那一味催命的毒药。案情水落石出,虽然还了他一个清白,可是他娘却因此而一病不起,爹留了一封书信给娘,同样那也是一份遗嘱,他不但原谅了娘对他所做的一切,还将柳家庞大的家业全部交到柳随风手中打理。

  柳随风在看到这份遗嘱之时不禁怆笑出声,想不到人人争抢的东西,最终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落入了他的手中,那些不为人知的代价究竟都换来了什么?大娘因此而病情加重,不出几月便已追随着爹而去,而大哥柳玄阳先是提出了分家,柳随风对此极力反对,最终是给了柳玄阳柳家在扬州和无锡的几家分号,柳玄阳这才作罢,可表面上虽然并无异议,背地里却与柳随风处处为敌。

  明里二人是兄弟,做的都是柳家的盐运生意,可柳随风走的是光明正大之路,一不压榨贫苦的盐农,二不逃避税银,三不勾结奸商妄抬盐价而谋取私利,而柳玄阳却是尽数做绝,不但勾结了一批不法的商人,更是有损柳家的名誉。

  而娘更是因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但失去了自己的至亲至爱,还因此而悔恨终生,每每望着娘毫无生机的面庞和空洞的双眸,柳随风都觉凄凉不已,一个权,一个钱,这两样东西究竟要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而今,他拥有了一切,却独独少了他最珍贵的东西,柳随风再次轻咳出声,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块心病究竟何时能去,更不知道自己在有生之年可还能与她携手?

  “表哥,表哥!”苓儿惊慌失措地急奔而至。

  “我不是才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踏入我的书房半步!”柳随风冷喝出声。

  “表哥,是姨娘,姨娘她忽然就不行了。”苓儿急得直淌泪,“你快去看看!”

  什么?柳随风大惊失色,一把推开苓儿,大步奔西院而去。

  西院的正房中,月柔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双空洞的大眼直盯着头顶的墙壁,眸中时而流露些许惊骇之色,而她的身下已是冷汗一片。

  “娘!”柳随风疾奔而至,满屋子的草药味道呛得他喉咙一阵发涩,再望向床上的月柔,此时已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他心慌不已,忙上前将月柔抱在怀中,“娘,我是风儿,娘你跟我说句话,说句话!”

  月柔将眼皮沉下,木讷地望了柳随风一眼,唇角忽而绽开一抹微笑,她指着头顶,艰难地出声道:“我终于等到你爹来接我了。”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待最后一个字吐出,她的眸光忽而一闪,竟是恢复了病入膏肓前的光彩。

  柳随风心知这是回光返照,忙抱紧月柔的身子,冲屋外喊道:“快来人!”月柔眸中的那抹光彩渐渐消失殆尽,她微笑着合上双眼,枯槁的手臂一垂,人已断了气。

  “娘!娘!”柳随风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瞬间夺眶而出,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娘,他已经不怪她了,因为她是生他养他的娘,无论她做过什么,他都会原谅她,他还没有告诉娘,小雅已经找到了,而且还为柳家延续了香火,这一切他都没来得及告诉他娘。

  怀中的身体渐冷,柳随风顿时觉得心被掏空了一般,没了,什么都没了,他的爹娘,他的妻儿,他所有的情全部都没有了,只剩这空荡荡,溢满了铜臭的柳家。

  炎炎夏日,心却冰到了极致,环望这毫无生气的柳家,柳随风只觉心伤不已,自己所有的情,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们断送在这个冷冰冰的院子之中,心口又是一阵急剧的绞痛,他扶着院墙一阵猛咳,殷红的血如同八月的丹桂一般灼得人双目生疼,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是个尽头?<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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