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3

  米丘复工的那一天也是莫廉岑返回T城的那一日。

  一到MC,她便从同事口中得知了一个令她说不出心里何种滋味的消息,那就是张艾丽一下子连升数级,被任命为莫氏地产集团的财务总监,以后常驻T城,成为神秘大老板在T城左右手一般的存在。

  消息来得劲爆又突然,小小的MC盛产八卦女,一下子便炸开了锅。

  “你们不知道吗?Alice后台不一般的。”某女神秘兮兮的说。

  “啊?”

  “说说!”

  “你怎么知道?”

  “真的!”

  ……

  于是乎,一个言情小说各类幸运女主加强进化体很快在众人的七嘴八舌添油加醋中合成了。什么某A姓名校的高材女啊,某B姓大佬的表侄女啊,某C姓富豪的私生女啊,某M姓总裁的包养女啊……

  “咳咳……”米丘一口咖啡呛进了气管里,喷得满桌子都是。昨天花了一下午给小朋友准备好的彩版课件全被玷wu了。

  “Michelle!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还没好?”刚巧路过也打算加入讨论并做出总结性八卦发言的HR经理Nicole关切得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嗓子还有点不舒服。呵呵。”米丘尴尬地笑笑,手忙脚乱地擦着桌上的污渍,颇有几分憨态的狼狈。

  Nicole倒是好心,放弃了总结性八卦的机会,反而帮起她的忙来。

  “呵呵,听她们讨论多热闹。公司平时任务不多人也少,没有最上头那位管着时,就像一个欢乐大家庭。大多数时候气氛都是这样轻松的,你今后也多加入加入,增进同事之间的默契程度也能提高工作效率嘛!”

  米丘被那句“欢乐大家庭”雷得头发都要焦了,只得应声道:“是啊是啊。听她们说得很有意思,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嘿嘿。”

  “就是!你还别说,这事还真说不准。昨天总部传来一张飞T城的机票,给Alice的,她不在,我就帮她收了。头舱啊,以前可最多商务舱。这一升任,待遇马上就不一样了。我在总部的朋友说大老板今天也是做那一班飞机去的呀,两人一起。啧啧……”

  米丘在Nicole热情的八卦中坐立难安:“她现在是大总监了嘛,头舱应该的应该的……”

  Nicole见米丘这个年轻的新人果然单纯得半点不开窍,油然而生作为前辈的使命感。也不知她是不是之前在Alice手下混得很不好过,此刻人刚走,她便放弃了HR经理的职业谨慎,开始无论有的没的一个劲儿兜底爆料。

  “其实,Alice这人真藏得挺深的,估计也只有我因为待得最久才偶尔能听她透露几句。她和大老板其实老早就认识了,之前在MC窝了两年,估计是为了稍微避嫌,她的薪水都是总部直接发的,不通过我这里。王岚你总知道吧?总裁助理,老板面前的第一红人!Alice手腕上的Piaget女表就是她送的呀。”

  “哦哦……那个,Nicole,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去上课啦!”米丘匆匆收拾着手头的准备材料。

  “诶。好的好的。Michelle啊,你注意休息,别太累啦。要不然你老公可要打电话找我赔人了!”

  “老公……”米丘被震撼了,僵硬地转身复读了一遍。

  “啊呀,都订婚了,早晚的事嘛。对了,你未婚夫声音很像林峰哦,很有磁性啊。”

  “……”米丘心中萌生出一股慈悲的情绪,如果告诉Nicole这个磁性的声音来自于她畏惧又想往不已的大老板,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表情。

  未婚夫?米丘心跳得厉害,满脑子纠结着那天莫廉岑帮她打请假电话时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能让人产生这种误会?

  小跑着一路赶往楼下的银杏园儿童化学基地,进门的那一刻米丘看了下时间:北京时间上午九时二十八分。

  此时此刻,她那有着林峰般磁性嗓音的莫总裁未婚夫应当已手挽着佩戴Piaget女表的张总监二奶登上了飞往T城的班机头舱……

  啪,米丘被进门的台阶绊了一下,手中被咖啡口水污染过的课件再次遭殃,撒了一地。满堂小朋友集体狂笑,拍桌声跺脚声凌**杂,米丘扶着门框,看着一地的抽象主义艺术,忽然有一种倒地装晕的冲动,她滴祖宗们哟!

  若说一点点都不介意那些八卦中的言论,米丘哪有那等圣母般超然的灵力,当然不可能。绯闻的力量就在于让听者和说者即便心里清楚是无稽之谈,但依旧会对这投入兴趣并被其感染心情,或愉悦或烦闷。

  生活本是一盘不加调料的菜,流言蜚语便是那调料架上的一溜儿瓶瓶罐罐。而米丘这一日工作生活给她的感觉便如好好的一盘鲜美的蟹黄豆腐中洒了一大把花椒,被她不得已地全部嚼烂了吞下,又麻又呛,浑身都不舒坦。

  下班后,她人还没到家便接到了一个电话,声音不算太陌生,带着点似乎与生俱来的官腔,是孔雪娟副秘书长,约她去玫园。米丘不由得苦笑,早饭午饭都忙得没吃好,看来晚餐也没希望好好享用了。

  “这里是五十万。”

  米丘看着这张卡,眼皮都不颤一下。市场价么?怎么她觉得自己在金融危机下和英镑一样贬值了。她真的想告诉眼前这位表情严肃的大姐,“你奥特了”!如今光一个肾脏黑市上的报价都已经涨到三十万了!她米丘可是一个年轻健康脏器齐全的大活人啊!只值五十万?

  卡上反射出的光让米丘很觉得碍眼,便半闭着眼睛把它推得离自己远些。

  “觉得少了?那么,你父亲这个副处似乎已经挂了很多年,现在换到T城,本来转正已经是不可能的……”

  米丘听着,依旧不动声色。她等着孔女士继续说——“还不够?那么,你母亲巴拉巴拉巴拉……”

  可惜孔女士很不配合地闭嘴了。

  “你给囡囡开的价是多少啊?”米丘态度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孔女士眼中锐光一闪,很自信自己没有看错人,随即轻蔑笑道:“你和她情况不一样。”

  米丘略一思忖,方缓缓说道:“其实,我和囡囡的情况或许是一样的。”她说着,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米丘说的是事实,她的初夜可是纯天然原生态,百分之百没带套。根据莫廉岑的判断,她正处在安全期,虽然米丘自己事后却对此说法的可靠性颇生怀疑。但在当时她一心只顾着琢磨一件事——莫廉岑家怎么会没TT,却忘了告诉莫廉岑其实她的生理周期是经常会随心情变化的,哪有什么规律的安全期。

  米丘想着自己可能已经怀孕,脸色渐渐紧张起来。而孔雪娟脸色则比她更难看许多:“米丘,你该认清一件事,廉岑和小天不同,是有决断力的成年男人了。换言之,少年人的冲动脑热不会在他身上发生,或许他会在你身上发现吸引他的地方,但他也能够识别什么样的女人才是有资格长期站在他身边辅佐他、能给他助益的,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做他孩子的母亲。”

  听她这么说,米丘估计这孔女士的“买断政策”大概在莫小天那里也碰壁了,不由得为囡囡松了口气。其实,她觉得这位大姐的话既矛盾绕脑又没有中心,大概是大会报告做习惯了。

  “既然你也肯定了莫廉岑作为成年人的决断力,那我还是等他自己来判断吧,不劳您这做大嫂的费心了。”

  米丘说完,也不顾菜还没上完,便起身欲行。孔雪娟声调拔高了半度:“我真不知道你自恃什么值得他为你付出!米丘,你这样继续缠着他完全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等到他倾家荡产的时候,你也什么都拿不到。”

  这一说,却把米丘说傻了,跨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她愣愣地看着孔雪娟,不明所以,她米丘认识莫廉岑之后都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几乎一直在宅啊!

  为什么宅也能宅出个倾家荡产来?

  “发生什么事了?”米丘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稳。不可否认,她虽有时粗心,但对在意的人事却相当敏感。莫廉岑这几天无意之中透露出来的焦虑情绪,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更何况他最近总往T城跑,几乎是突然之间比过去忙了许多,米丘看在眼里,积累的担心并不少。

  孔雪娟说:因为你的那群狐朋狗友的官司,他把自己在莫氏地产所持股份的百分之八十都赔给了罗家!

  孔雪娟说:因为你在那夜的饭席上得罪了罗家母女,现在马上要因资金问题接受司法的调查。

  孔雪娟说:他在前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你除了拖他的后腿还能做什么?

  孔雪娟说:他因罗薇之事而维持了那么多年的好男人形象,却因为你的出现而开始遭受流言和污蔑,而你倒还不要脸地和其它男人勾勾搭搭。

  孔雪娟说:别妄图玩什么奉子成婚的把戏,痴心妄想。即便真怀上了,你也根本不配做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米丘怔住了,尽管孔雪娟对她的每一句指控她都觉得蛮横而不公,可她确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一味摇着头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在混乱的情绪中,她离开玫园,孔雪娟最后一句话骂语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你根本不配做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米丘揉着发紧的胸口,欲哭却无泪。那个男人如此优秀,她从没妄想过要和他相配好不好?为什么要拿出这样的话来苛责她?她只是简单地爱上了他而已啊……

  不由自主地,她掏出手机,想打给莫廉岑,想问问他现在怎么样,想问问他孔雪娟说得是不是都是真的?想问问他自己能不能替他做些什么?

  可号码拨到一半却又被她摁掉了。孔雪娟的话又浮在耳畔:他在前方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你除了拖他的后腿还能干什么?

  她真的那么没用吗?米丘绞尽脑汁,却发现丝毫找不出支持她有用的论据。

  她总以为他事业上的事情与她无关,而他也从来不会对她谈及一二。

  可笑啊,明明他和她那么近,她对于他在外面的作为只能通过网luo来了解。她总一厢情愿地以为他是强者无所不能,甚至从没想过他会有失败低潮的时刻。她习惯了他的安排他的给予,却从未想过分担,更不知道该如何分担。

  米丘不禁学着孔的语气自嘲道:“真不知道你自恃什么值得他为你付出!”

  ……

  “给我一盒紧急避孕药。”面对药店里那位白大褂阿姨世故的目光,米丘微微低下了头。

  “要什么牌子的?”

  “事后时间长一些的吧,贵点好了。”米丘核计着,应该是越贵对身体伤害越小吧。

  “这个,”阿姨从柜台下扔了一盒出来,“事后72小时内第一片,12小时候再服一片。”

  米丘心算了下时间,应该补救还来得及,便匆匆付了账离去。

  身后,白大褂阿姨看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叹息。

  风中,米丘握着手中的药盒,喃喃地说:“宝宝,无论你是否存在,妈妈都要抛弃你了。原谅妈妈现在还没有资格要你,妈妈不想给爸爸添麻烦了……对不起。”

  ……

  回翡翠庭前,米丘先去谈家巷看了一眼。家装公司已经全部撤离,上下两层全部按照她的喜好被设计成暖色调,与翡翠庭截然相反。尽管家具大多还没有购置,房间稍显空落,却有各色暖洋洋的灯,丝毫不减温馨。

  米丘内疚地想,即便是她的房子,她都很少关心,全部都是他在打理,却比她自己想要的更合她的心意。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在两个人变得亲密的过程中,几乎一直都是他在向她走近,而她尽管率先开口说爱他,却实则一直都只在原地站着,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米丘,你自恃什么呢?”着了魔一般,她竟忍不住又念叨了起来。

  抬起头,二楼墙面上,她的巨幅侧影在柔和的灯光中变得愈发梦幻失真。那一天,莫廉岑面对着相片,那专注的神情犹在眼前,米丘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莫廉岑,你真的认为这么美的是我吗?可是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自己很丑很苍白。”<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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