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赐麟儿

  袁司晨循着声音找到了晏逆昀的卧房,只见镜水砚朝仰卧在床上,薄被下高耸的腹部随着他的挣扎不断起伏,而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晏逆昀则坐在床头,紧紧地搂着他,说各种话安抚他。k6uk.

  “袁司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不那么痛啊?”一看到他进来,晏逆昀立刻发出求救。

  “要是有那天底下的女人都有福了,”袁司晨冷淡地接话,“羊水破了没?”

  “啊……?”

  “把他的裤子脱了,看看有没有湿掉。”

  “哦……哦!”

  晏逆昀赶紧放开怀里的人,探进被子里要解开裤带,可这个时候镜水砚朝已经痛得全身僵硬,抓着他的手死死不肯松开,晏逆昀忙了半天也没褪掉他的裤子。

  “唉……”袁司晨真想有汗给他擦一擦,大步来到床边,从下面掀开被子。

  镜水砚朝被他一碰,立时表现出极强烈的反抗,袁司晨斗不过他乱踢的腿,不由沉下脸来:“你要是想带着孩子一起死那随便你!”

  晏逆昀立刻不满:“不许说这种话!”倒是镜水砚朝紧紧地闭上眼不再反抗。袁司晨折起他的腿看了看,面无表情:“还早得很,今晚上能出来就不错了。”

  “什么?那么久!”晏逆昀一想到从现在到明早还有四五个时辰,就忍不住惊叫。

  “你以为生孩子是吃饭么?”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

  这一阵痛暂时过去了,镜水砚朝大口地喘着气,头上冒起青筋。晏逆昀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将他的头紧紧抱在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痛的?”袁司晨看他应该能说话了,便问。

  镜水砚朝嘴唇发白,语气却还傲气:“早晨批奏折的时候。”

  “挺能忍的嘛,”袁司晨隔着被子按了按他的腹部,“难怪羊水破的那么快。”

  对他这不知是赞扬还是讽刺的话语,镜水砚朝只不做声,闭眼休息。

  “热水来了!”晏娘子挽着袖子,端着一盆冒着白气的热水快步进来,袁司晨起身端了个凳子给她放盆。

  镜水砚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晏娘子擦了一下脸,在床边坐下,替他拉了拉被子,疼爱地抚摸他的脸,柔声道:“没事的,砚朝,我就是你的娘亲,有我和昀儿在这里陪你,坚持一下就挺过去了。”

  母妃……温暖的爱抚自己脸颊的手。

  不一会儿侍女端来了热粥,晏娘子又到门外接过托盘,打发她离开。k6uk.

  “你得吃点东西,否则到后面就没力气了。”

  “娘,我来吧!”晏逆昀接过碗,舀起一勺仔细地吹凉,然后喂给靠在自己身上的镜水砚朝。女人生孩子阵痛越到后面越密集,只能趁开始赶紧补充体力,不然到后面筋疲力尽,孩子反而很难出得来,更别说是个男人,身体特征限制难度更是非常。

  刚喝下半碗粥,新的一阵痛楚袭来,镜水砚朝几乎要蜷缩起来,床也发出吱嘎的恐怖声响。“抓住他的手!”晏娘子到底是过来人,赶忙吩咐儿子。

  晏逆昀抓着镜水砚朝的双手,听着他压在喉咙里的痛苦呻吟,自己的表情也好像感同身受一般痛苦。他现在只后悔为什么要让镜水砚朝受这份罪,情愿自己替他分担大半。

  “昀儿,你别那个样子,你自己也要放轻松一点,不要让他更紧张了!”晏娘子摇了摇儿子的肩。

  “我怎么放松,他痛成这样……”晏逆昀说着,眼泪已经大颗大颗砸下来。

  “你别再让他多一份心理负担了好不好!”急起眼来晏娘子毫不留情地吼道。

  袁司晨倒是始终不温不火地坐在床脚,时不时掀开被子看一看,然后什么都不说。

  有一阵子晏太师跑到门口问情况,镜水砚朝又羞又恼硬是一声不吭,晏娘子则脾气大来地朝门方向喊:“别来捣乱!”

  蝶羽接到晏太师的通知,收拾了这几个月来准备给孩子的东西匆匆趁黄昏溜出宫来,她一到,端换热水的晏娘子就得以空闲下来,坐在床边说话分散两个紧张的无以复加的孩子的注意力,替镜水砚朝擦流不完的汗。

  晏太师被撵到外院不敢靠近,戴斗笠的男子找到他:“太师。”

  “啊?是您……”晏太师一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要跪下。

  戴斗笠的男子摆手让他不必:“府上何人临盆?为何下人们都在前院,不过去帮忙?”

  晏太师更慌了,难道要告诉这个人,临盆的是他的儿子当今的皇帝吗?且不说那还是自己儿子下的种,光是男人生孩子这一点,恐怕就足以将这人吓晕过去。

  “没事、没事……拙荆和大夫在后面。”

  “是吗?是少夫人吗?”如果是少夫人,关自己的儿子什么事呢?戴斗笠的男子虽然这么问,却是饱含怀疑的语气。

  晏太师擦了擦汗:“是、是犬子的……”谁敢说是少夫人啊!

  戴斗笠的男子点了点头,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他知道问不出来,即使眼前的是对自己忠心不二的旧部。

  而在房间里,镜水砚朝已经被越来越剧烈的痛楚折磨得惨叫连连,好几次蝶羽端着水到门口都被他吓得要端不住盆。

  “让他出去啊……呃啊……”

  晏娘子不断拧布巾给他擦汗,抚摸他的脸说着鼓励的话,倒是晏逆昀一动也不动,只是僵硬地抱着他。

  “差不多了,用力!”袁司晨依旧是最镇定的一个。

  早就没剩多少力气的镜水砚朝用力抓着晏逆昀的手臂,攒着力气照袁司晨的话做,可是那谈何容易,他自己都不相信孩子能从那里出来,只是那种压迫着的坠痛清清楚楚逼近那个地方,让他无法不承认现实。

  “砚朝,要加油啊!”晏娘子亲了一下他的眉心,坚定地说,“就快了!”

  蝶羽端着一盆擦下来的血水出了房间,月亮已经位于正空。差不多四个时辰过去了,那个向来不示弱的主上还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

  他竟然心甘情愿……那样一个看不上任何女人,似乎对感情非常淡漠的男人,竟能心甘情愿替别人生孩子。这是多么不可思议又让人叹息的事。

  不过,熬过这一阵,就能解脱了,也就不用再担心太后那边的质问了,一定要找时间把话说清楚!

  分娩到了最后,孩子的头已经大半出来,镜水砚朝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闭着眼勉强配合着孩子出去的节奏再使一点劲儿。

  天色微微转明的时候,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宣告了痛苦的结束和新生命的诞生。

  “不错,是个男孩。”袁司晨将孩子放进蝶羽端来的温水里,由她去清洗。

  晏娘子也终于流下眼泪,将镜水砚朝痉挛了的手从儿子手臂上解下来在胸口握着,理了理他沾满汗的鬓发,轻声说:“好了,结束了我的孩子。”

  多年未感受过的母爱的温暖正笼罩着自己,镜水砚朝虚弱地对她微笑了一下,然后眼向上看。晏娘子也这才想起自己儿子,推了推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了,顿时吓得差点跳起。

  袁司晨好奇地凑过来捏着晏逆昀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然后终于有一点笑意:“哈哈,看样子吓晕过去好一会儿了啊。”

  晕过去了?好一会儿了?镜水砚朝试着拉了拉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他依然紧紧地锁着不肯放,一阵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司晨,帮忙把昀儿拖到隔壁去休息,我在这里照顾砚朝。”晏娘子将儿子的胳膊稍微扳开,把镜水砚朝解放出来。

  将孩子洗干净包好后,蝶羽又过来换床单,抱厚些的被子过来,忙得团团转。

  “现在感觉怎么样?”晏娘子一直微笑,坐在床沿。

  “很累……”镜水砚朝从干燥的唇里吐出轻得不能更轻的两个字。

  “睡一觉吧,娘叫人去给你做好吃的。”

  晏娘子温柔起来确实是非常称职的好妻子好母亲,在她用手被和手心交替贴上自己脸颊的时候,镜水砚朝记得自己的母妃也会在自己发烧的时候做同样的动作,不禁开口:“娘……”

  “你受苦了,”晏娘子眼圈瞬间就红了,“睡吧,娘陪着你。”

  多么……令人怀念的感觉……

  镜水砚朝安心地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晏娘子给他盖好被子,手轻轻拍打着被面,嘴里哼唱着哄孩子睡觉的歌谣。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再睁开眼,房间里光线依然很差,镜水砚朝有好一会儿不确定自己在哪里,还习惯性地去抚摸腹部,却突然记起孩子已经脱离了自己,就在这里……

  这里是……太师府……

  神志恍惚的时候,床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几乎是立刻地,镜水砚朝就打算翻身下床,眼前突然腾起一个黑影,转眼就抱着孩子回到床边坐下。

  “……”刚才怎么没发现他?晏逆昀抱着孩子,动作僵硬地拍拍襁褓哄他,镜水砚朝皱起了眉,“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晏逆昀赶忙又凑近了些,弯下身:“看,好可爱!”

  襁褓里的孩子脸皱巴巴的,眼睛也看不见,真不知道哪里可爱,可是……那是自己的孩子!镜水砚朝想到这里,露出微笑,手伸出被子要抱孩子。

  “你别动!娘说刚生完孩子千万不能着凉,你别动,我把孩子放在你旁边给你看。”晏逆昀慌忙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然后将儿子轻轻放在床上。

  孩子依旧哭闹,镜水砚朝有些不解:“他怎么一直在哭?”“我也不知道啊,娘刚才找人给他喂过奶了……啊!是不是尿尿了啊!”晏逆昀恍然大悟,笨手笨脚地解开襁褓和尿布。

  “果然是湿了啊!”晏逆昀刚要准备去找娘,孩子啼哭着,毫不客气地喷了他一脸的童子尿,“哎呀!”

  尿完了孩子继续哭,镜水砚朝看着晏逆昀一脸尿水,眼鼻口都要缩一块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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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我写得差点死掉了……一想到后面还有就不知所措了==

  大家给我点勇气吧T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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