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整天了,邹延年还是不见踪影。k6uk.

  梳子下楼去端晚饭,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觉得他真被惠静府尹逮了去了?”晏逆昀玩着空酒杯。下午他睡觉那一会儿,袁司晨打探出官府刚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按道理说只可能是邹延年了,毕竟疫情爆发区没有什么人敢随便来。

  袁司晨正将瓶子里的药粉倒进茶杯冲水,闻言头也没抬:“连你也说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能判断是不是。不过我觉得要不是他,被抓的人可能还有名堂。”

  “邹延年……我爹只说他是个耿直的好官至于聪不聪明机不机灵我可是真不知道。诶?干什么?”晏逆昀拄着头回忆着,一只倒了茶的杯子递到面前。

  “喝了它。”袁司晨用手帕擦掉手上沾的药粉。

  “这什么玩意儿?”

  “六道轮回的解药。”

  “解药?”

  “是啊,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了吗。”

  “是倒是,但是……六道轮回是个什么玩意儿?”

  “六道轮回嘛……”

  袁司晨正要解释,梳子敲门进来:“少爷,袁公子,饭菜好了。”“哦,那吃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晏逆昀见到吃的就忘了刚才自己的问题。

  劝了好一会儿梳子才肯和他们同桌吃饭,不过席间也是战战兢兢,不停看两人的脸色。

  “饱了饱了,端下去吧。”晏逆昀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伸懒腰。

  梳子赶紧站起来把碗筷收拾好端走。

  “……刚才你是不是要说什么?”晏逆昀端起茶杯把水喝个干净,还觉得渴便又倒了一杯灌下。

  袁司晨笑得让人琢磨不透,瞟了一眼门的方向,然后等晏逆昀放下茶杯才说:“六道轮回是一种毒药,中毒者将受六天的煎熬,症状分别如同身处地域六道一般,分别是嗜血杀人的修罗道,不知羞耻的畜生道,饥饿难忍的饿鬼道,极冷极热的地域道,神思恍惚的天道,和有血有肉的人道。发作的顺序有不定,但是要想熬过来,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晏逆昀像听故事一般,完全没意识到故事的主人公可能就是自己。看了又看小说网

  “在中毒者飘到人道时,会有一瞬间意识的清醒,如果这个时候他能见到他最想见到的人,那他就能活下来。”袁司晨看他专心致志的孩子像,忍不住笑了。

  “这么神奇啊,谁发明的?”

  袁司晨一脸不悦的样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是我娘吗?”

  “啊……那,那那,你娘为什么要发明这个药?”记性被鄙视了。

  “关于这个,我也没得出答案,”袁司晨神情有些飘渺,“不过我敢肯定,我娘这么做的目的,绝对不是杀人。”

  晏逆昀“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茬,好在袁司晨自顾自一笑,又说:“好了,反正现在毒也解了,再中毒我也有办法,你自己小心一点就没事了。”

  这时候梳子也打了热水上来,袁司晨便告别了他们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半夜,晏逆昀在床上摆大字扯呼噜,一条腿掉到床下,睡得无比欢畅。

  屋顶上有人鬼魅一样飘过,来到晏逆昀所在的天字号三间上方时,吊着屋檐翻到了窗口。

  来人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只在眼睛位置留了两个窟窿,完全看不出是谁。他将半掩的窗户轻轻打开,从怀里取出一段细竹筒,凑近窗缝。

  “沙沙沙!”黑暗里不知何处突然射出三根银针,命中了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手一麻,竹筒落到了楼下,扑通一声,似乎是掉进了什么水缸里。

  黑衣人见不得手,立刻翻上屋顶,戒备着四处找寻阻碍者。

  冬夜的寒风嗖嗖爬过瓦楞,四周一片寂静,黑衣人刚走到屋檐边准备再次动手,又是一组银针*入他的膝盖。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黑衣人终于放弃刺杀,趁着夜色溜走了。而两次射出银针的人,始终不见踪影。

  房间里睡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还在梦里想他的美人。

  “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清晨,晏逆昀刚打个哈欠醒过来,门口就传来梳子的喊声。“进来吧,呵啊……”又一个大哈欠,配送一个懒腰。

  梳子手脚很麻利,打好洗脸水又送上早餐,殷勤伺候得晏逆昀都不好意思了。

  “待会儿我要出去,如果袁司晨来了你让他就在这儿等我。”满嘴泡饭的晏逆昀含糊不清地交代着。

  梳子笑着用手帕帮他擦不小心溢出嘴角的汤汁:“少爷慢点吃。”

  这个小动作让晏逆昀停了一下,梳子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绞手帕。“我娘以前也总是帮我把漏出来的饭粒儿擦掉。”结果他蹦出这么一句。

  “那应该是少爷小时候的事吧?谁小时候不掉饭粒儿啊。”梳子尴尬地下了台阶。

  “没啊,就今年的事呢!我娘总说我脸上有个洞,吃什么漏什么。”晏逆昀还没意识到别人的尴尬,继续讲自己的糗事。

  这回梳子有点笑不出来了,讷讷地坐在那里看他吃。

  吃饱以后晏逆昀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他觉得邹延年没那么逊转个身就让人逮去,倒不如把时间用来观察,人家不是还夸他观察力强吗?

  梳子收拾好东西就坐在他房间里,摆弄自己的手,不一会儿袁司晨果然出现了,不过看上去精神明显不大好。梳子听话地转达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然后试探地问:“袁公子昨晚上没睡好吗?”

  袁司晨懒懒地往背靠窗的椅子一坐:“是啊,昨晚上小虫子咬得人心烦,没睡好。”

  梳子哑了哑,冬天哪里还有小虫小咬,不过她也算不笨,赶紧说:“那要不到床上躺会儿?反正那床也是空着,我都收拾过的。”手指着邹延年的床。

  “那倒不用,空着的床铺难说掌柜的要让别人住,我睡那儿多不好,要是客人来了发现床上有个莫名其妙的人,这店的生意可难做了。”

  袁司晨话中有话,样子却像只是随口一说。梳子瞟他一眼,也就坐在了圆凳上。

  他们二人是你不搭理我我不理睬你,共处一室却各怀鬼胎,倒是走在大街上的家伙脑子里不装事儿,开始还说认真观察,没走几步看见有人捏面人,巴巴地就凑上去看。

  小孩儿在父母的带领下买了面人就走了,摊主看他老大不小,就问:“这位小兄弟是给孩子买面人吧?喜欢个什么样儿的?”

  晏逆昀窘得满脸通红:“没没、我哪有孩子……”

  “噢?哎呀我多嘴了,”摊主赶紧笑呵呵地说,“我看小兄弟眉目间有祥瑞气,猜啊要不是个贵人,就是家里有娇妻爱子,一般人哪有那么福气的面相。”

  这话纯粹是近年关的客套话了,可惜晏逆昀从小跟着娘长大,没离开过函州也没被人恭维过,乍一听还信以为真,眼睛闪亮:“真的啊?大哥你还会相面?那你给我看看,我几时能回家?”

  捏面人的哪懂得相面,不过这摊主也是个圆滑人,他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会儿说:“小兄弟离开家时间也不短了吧?想家里人吧?”

  “想。”非常老实地回答。

  “呵呵,依我看啊,小兄弟明年就能喜得贵子!”摊主依旧说好听话。原本也是如此,哪里摔倒的哪里起来,既然人家没孩子那就祝人早生贵子,这话谁不爱听?

  偏偏他撞上了死脑筋的晏逆昀,摊主自己还笑呵呵等着人家说谢谢,面前却传来一声:“这你可就说错了,别说明年,就是后年大后年我也没儿子可以抱的。”这是实话,自打被娘灌输娶个男人回家的念头起,晏逆昀已经不对未来的子嗣有任何期待了,也没人跟他说什么不孝有三之类的话,自然地他听到这句话就反驳了。

  摊主脸上的笑僵住了,干干地问:“小兄弟尚未婚娶?”

  “……娶倒是已经娶了。”

  “那不是明年就能抱孩子了吗?”

  晏逆昀正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自己的老婆是男人的事,有个石头从后面打了他一下。转头,不算多的人流,可是谁也没有异状。

  摊主又说:“小兄弟买我的面人,保证家里的夫人能生大胖小子!”他还真以为晏逆昀无话可说了,继续推销。

  本也没什么可念想的,不过自己也确实想要面人不好意思开口,晏逆昀就答应着:“那你给我捏一个。”“好嘞!”摊主有生意做立刻就忙活起来。

  又有石块打中背后,这次运气不好砸中了后脑勺,晏逆昀有点火大地捂着脑袋转过去,一条窄窄的巷口有个人影一闪。“咦?”皱起眉头。

  “给,小兄弟,面人捏好了,”摊主递上,“十文钱。”

  “谢谢。”随手不知道扔了多少分量的一块碎银子过去,在摊主“哎呀”一声惊呼中,晏逆昀看也没看手里拿了个什么,就朝巷口跑过去。

  晏逆昀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的时候,摊主还在对着银子裂嘴,丝毫没感觉到身后的酒馆里,有人一直看着这头。

  虽然是中原人的衣着,浓眉深眼的异域特征还是隐藏不了的——正是那天晏逆昀睡眼惺忪撞上的人。他虚着眼看向那条巷子,身边一个手下凑近来:“大哥,是那小子吗?”“应该是他没错。”<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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