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失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乃是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床上。89文学网许多亮闪闪的石头大块大块镶嵌在顶上,看上去十分的喜庆,叫我非常的欢喜。

  我身上盖了很多床被子,压得我直冒汗。我好容易把自己的头解脱了出来,却发现有什么重重压在我身上,害得我动弹不得。我前后左右扭动了好几下,总算把那东西甩到一边去了,便听咚的重重一声,随即是一个女声嘶地倒吸了口冷气,一张睡得有些皱巴巴的脸便伸到了我面前,本来勉强算得上是个美人,可惜顶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眼袋松松地垂着,面上浅浅的都是细纹,头发乱得堆做几团,上上下下将我看了又看,突然惊天动地叫起来:“小昼,小昼!楚楚醒了,醒了!”

  我很不习惯她这样大呼小叫,略略皱了下眉头,却被进房的男子晃了下眼睛,觉得满室都生春起来,一时就顾不得跟她计较了。但见那男子衣袂翩翩走了进来,肯定上了年纪,但风度只增无减,眼角虽然有了皱纹,但这副容貌简直令花失色,令日无光,眼角微微有些泪光,含情脉脉看向我道:“可怜我的女儿——”颤抖着伸出手来,似乎要将我拥在怀里。我正受宠若惊,准备扑过去给他一个熊抱时,谁知他向女子看了一眼,面色大变,手立即换了方向,拐过去抱住她道:“哎呀,小胖!我叫你不要候着,既是神仙说了,女儿横竖总会醒的,何需你衣不解带日日夜夜守在这里?瞧,眼睛都哭肿了,需得叫个大夫好好瞧瞧!”

  我使劲翻着白眼,想提醒他那是他老婆老了,眼袋下垂成了水泡眼,谁知这男人看起来潇洒不羁,却原来不但眼神不好,还是个黏糊的性子,明明躺在床上的是我,他却抱着那个女人,又是心肝又是宝贝的叫个不停,听得我在旁边都不住打着哆嗦。好容易那两个人的肉麻劲过去了,那女子盯着我,见我愣愣看着她,捶胸顿足,便开始哭上了:“小昼,我统共生了这一个女儿,讨了六个天下无双的女婿,还在外面排着的,也是要多不少。人人都羡慕我有福气,结果这么多人还看不住她一个,居然害她生生变成了傻子!我实在是越想越气,小昼,那些混小子我们都不要了,再给她找一打!”

  我在床上都气得险些七窍生烟,反驳道:“你才是傻子呢!”男子顿变色道:“忤逆女!我教养你十几年,就是让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怪不得一个臭男人吊不到,就为他寻死觅活的,自己去瞧瞧,你配作我们慕容家的女人么?”

  女人骇然道:“小昼,莫忘记楚楚如今脑子不清楚,你还要跟楚楚讲这些,难道要逼她再死一回么?”神色紧张至极,不住窥探我的面色,还一再向我道:“阿囡,你父亲不过是担心你,莫要怪他才是。”我脱口道:“他长得那么漂亮,我为什么要怪他?”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倒呆在了那里,还是那个男子揉了自己额头苦笑道:“楚楚小时候便是这么个性子,看来还不算坏。”伸出修长的手指,抚向我的面孔。我本来是极愿给他摸两下的,看他另一手还搂着那女人,气不打一出来,躲了开去喝道:“作甚?还想左拥右抱,左右逢源?”

  那女子连哭也忘了,眼睛围着我转来转去,奇道:“话也说得甚有条理——”男子接口道:“成语也用得不差——”却听轰隆一声,门被人直接撞倒在了地上。一个秀美得无法形容的白衣青年喘息着站在墙上破开的大洞里,与那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嗫嚅着垂下头去道:“爹,娘!孩儿不是忘了爹娘的嘱咐,只是听红娘说楚楚醒了——”

  男子板了面孔道:“又下了大本钱罢,难怪每次都是你来得最快。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且教教你,既然是做侍夫,就要有侍夫的规矩——”瞟了那人道:“我女儿已是傻了,今后更由得你们搓圆搓扁。既然你至今不懂怎么做侍夫,也不必留在这里——”那人吓得面色惨白,双膝一曲,猛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爹,娘,天行不愿走,天行只爱楚楚一个,不管楚楚变成什么样子,天行都要守在她身边!”

  男子无动于衷,我却实在看不得美人儿受委屈,不觉出声道:“起来起来!我哪会赶你走,何必向他们苦苦哀求?”我的话一落,他们都大吃了一惊,齐齐向我望来。那白衣人满面绯红,容色更是娇艳,扶了自己头部,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一般,吃吃道:“楚楚,你说什么?”

  我生怕他承受不住,指了指那男人,斟词酌句道:“你长得跟他差不了多少,还死心塌地只愿做我的侍夫。这样的好事,我哪舍得便宜了别个?”但听咚的一声,却是那白衣人猛地一头撞在地上的门板上,登时晕了过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实在想不通自己讲错了什么,看那两个中年男女也吓的不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呆了。却见门口已有个清俊男子走了进来,气宇十分不凡,不过一袭布衣,却被他穿出了凛然之态,面色冷峻,向我望来的那眼却甚是温柔,似乎有万种深意。我脑子现今一片空白,哪里明白得过来,他目光便多了几分忧愁,使他额头的横纹愈加清晰了几分,颇有憔悴之意,将目光收了回去,向那对男女躬身下去道:“爹娘在上,请恕长卿不孝!这几日,长卿日日自省,深觉惭愧,本无颜向二老乞求。但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几载,缘浅情深,长卿已向陛下递了辞表,若是爹娘体谅,且容我暂留在慕容府,只要能日日陪着楚楚,做个下人,也无不可!”

  男子哼了声道:“小女蠢笨,哪里敢劳杜太傅大驾!你如今知道要日日守着她了,以前她好胳膊好腿的时候,你早干什么去了?”布衣男子默然不语,躺在床上的我倒吓了一大跳,一把掀开被来,仔仔细细看自己全身上下。那几人都被我唬得顾不得再说话,团团过来将我围定。那女子虽是最先伸手的,但手忙脚乱,似乎像拿棉被将我盖住,结果倒害我吃了一嘴的被褥,一边看我,一边又抽噎起来,男子忙去安慰她,最后还是那布衣男子拿棉被将我仔细裹了一圈,才听得那女子断断续续泣道:“阿囡莫急,手脚都是好的,只是少了一样东西,害得你,害得你——”

  我大急道:“到底少了何物?哭有个屁用,你倒是给我去找回来啊!”女子不断摇了头,看我还在逼问,居然嚎啕大哭起来。那个美男子立即回护她,哼道:“少了也没什么不好,一颗痣而已,多了反倒不好好做人,总难免要受上面骚扰。现在没人会抢我女儿了,她就算痴傻点也没有什么,即便只有天行一个,难道还养不活她?”

  我一听只是这么件小事,立即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听到最后一句,大是不服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傻了?我瞧你们才一个是笨蛋,还有一个是拿笨蛋当宝的傻瓜。”那两人又是一愣,接下来竟然相视而嘻。那女子抹了眼泪笑道:“阿囡说得真有道理,你爹一直把我这块破瓦当做宝石捧着——”布衣男子却出声了,轻轻道:“楚楚,万不可对爹娘如此无礼。”

  那美男子刚才还大声教训我,此刻却不依了,瞪他道:“就算你是正夫,我慕容家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夫郎教训了?”布衣男子必然是很少受抢白的人,却一句都没有应,躬身称是,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我听得这么神气的男子居然也是我的夫郎,已是欢喜不胜,连忙替他出头道:“严夫美侍,才是夫侍之道。他不说才是失职,即便指了我鼻子骂,只要我愿意,就不用别人管!”

  那中年男女宛如被施了定身法般凝在了那里,面上震撼已极,再也作声不得。那男子反应最是奇特,手腕一转,蓦地刁上了我的手腕,五指如冰,微微发颤,探了探我的脉络,随后抚上我的额头,试了又试,又仔细观察我眼神,最后颓然松开手去,直直望着那中年女子。那女子急道:“她不比我,是没人可以替代的,你尽管放心。没了芯片,不,仙器,不变成白痴就算不错了!——这孩子,与我们本就只有这么点缘分——何必强求,何苦强求?”眼眶一红,潸然泪下。

  中年男子哼道:“这又是什么话?我们生她养她,宠她爱她十几年了,突然间跑来一个说她是天上星宿下凡,要各归各位,简直扯蛋!谁信!这次李——倒做得不错,叫我也要逼楚楚还给人家就是。什么神仙,就算她上去做玉皇大帝,我也不稀罕!”摸了摸我的头道:“傻些就傻些,傻姑娘才有后福。以前倒是聪明,家里还不是一团糟,老叫我捏一把汗!”把我往他身边带了把,警惕地对那布衣男子道:“杜长卿,我女儿已经傻了,你别再跟她耍花招!上次又撞墙又装晕,被你骗了正夫的名头去,临了又是社稷为重,一年倒有大半游历在外面,落得我女儿凄凄冷冷——她会喜欢上别人,都是你的错!慕容府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我女儿不能再被人欺了!”

  男子双眼紧紧一闭,面色顿时如雪,显出极其痛苦的神情来。中年女子几次都拦不住,忙开口道:“长卿,你爹爹是一时火气上来,慌不择言,你莫要怪他才是。先前确是楚楚少不更事,令你受了多年委屈,要说这次,唉,就算是报应罢!”泪水涟涟,低了头一边擦拭,一边道:“你也瞧见了,如今楚楚傻里傻气,比以前还要不如了,你们的婚姻,本来都摇摇欲坠,现下还哪里维持得下去?长卿,我代楚楚向你赔罪,望你大人大量,把以前恩怨一笔勾销。我的傻姑娘,我自己带回去,不要别人操心了!”说到最后,哽咽不能成声。

  布衣男子低头不语,有什么从他眼角一点一点滴落下来,慢慢润湿了他面前的地面。我不知为何,心都跟着揪了起来,一抽一抽得难受,只想替自己辩解,拼命地摇头哭叫道:“不,我不傻,我不是傻妞!”

  门口有人含泪道:“是,楚楚不傻,楚楚从来都是最聪明,最能干的!”一条白影蓦地扑了过来,猛然将我牢牢抱紧。我现在虽没力气,不代表就甘心被轻薄,瞪了眼刚要发作,却对上一副入鬓剑眉,底下眸如寒星,哀哀都是泪水。我被他这么一看,三分的伤心顿变作七分,无意识便往他怀里一靠,竟似是练习了千百次一般娴熟,以头顶了他哭道:“他们都是坏人,都欺负我!”

  那男子看起来极是温文,说出话来倒杀气腾腾,狠狠道:“谁敢?!”见我瑟缩了下,忙将我搂得更严实了,但却小心避开我右肩所在,眼睛往那里看了又看,长舒了口气道:“倒真不见伤口。”又转头对几人道:“爹,娘,楚楚自尊心最强了,你们这么说她,她怎么受得了?她哪里傻了,在我看来,一直都是最好的!我不管别人有没有委屈,反正我是没有,除非爹娘把我一掌打死,否则我单君逸但有一口气在,决不会离开楚楚!”

  中年女子满眼是泪,频频点头,突听那布衣男子艰难地开口道:“长卿此生,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来自楚楚,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难免有时对她过于苛责了——爹娘若不肯原宥,长卿只有一事相求,我的尸骸,请爹娘留下一半,放在陵园里,另一半,叫少华送回杜府,以慰白发老父——”猛然起掌,对准自己天灵盖,当头劈下!

  我凄厉地尖叫了一声,明明刚才还浑身无力,此刻却倏地从那温文男子怀中弹飞起来,快如流星,抢在他落掌之间死死抱住了他。他那一掌再发不出来,浑身一震,张口便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我吓得不知所措,他却笑得欢欣已极,抵了我的头,低低道:“楚楚其实最善良了,长卿再明白不过——就这样生生世世,即便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好不好?”

  那自称是我爹爹的美男子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却听有人怯生生道:“爹,娘!大哥其实最在乎楚楚了。都是少华不好,明知道楚楚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能有人永远陪在她身边,乐她所乐,苦她所苦,却生怕别人笑话自己无用,总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我患得患失,若即若离,只不过将她推得更远。我总是暗暗怨她爱我远不如我爱她,却不检讨自己,这么简单的事,为何就不能坚持?”

  我只觉得眼睛都酸涩得很,根本无法看清那抹秀雅的身形,虽然看不明,眼前却清晰地浮现出了他的面容,就像一直都刻在我脑海里,随便一转便转了过来。但我就是不愿去面对他,硬生生把我的头扭了过去,听凭他脚步声立刻停了下来,黯然道:“楚楚你还是不愿见我——”另一个声音却轻轻响了起来,道:“你怎样都在她心里,看不看还不一个样。唯独涵真,原来就可有可无,若是她不骂醒我,我还不知要故作大方到几时,本来就有名无实,险些儿连个名头都不剩了。”

  那声音清清冷冷,大有出尘之意,再看那人,果然是道袍飘拂,清恬的面庞上若笼着一环莹光,虽然年轻俊俏,分明是个很有些道行之人,怎么还在红尘情爱里兜兜转转?他见我愣愣盯着他身上不放,顿时明白过来,面上红了几红,咬了咬牙,伸手便扯下了他的外袍,露出底下月白的中衣,一抹肌肤晶莹无比,隐隐从襟口露了出来。他瞧着我,下定了决定,道:“涵真从来不愿意修仙,涵真只怕自己做了楚楚的累赘。现在我想通了,累赘就累赘罢,我反正赖定你了,你痴也罢傻也罢,涵真都跟着你,赶也不走。天可怜见,人家都想修成正果,涵真此生所求,不过是夫妻偕老,情如从头。”

  我愣愣从一张俊脸转到另一张,这下再不妒嫉那中年女子了,暗暗慨叹了声自己真好艳福,觉得他们说得如同天方夜谭,明明身边这么多美男环伺,难道我以前瞎了眼睛,竟为一个庸脂俗粉寻死觅活?按说,是个人都不会做这样的傻事,难怪他们要说我白痴。我正在自我检讨,突觉眼前一亮,面前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个人,面如骄阳,俊美得近乎耀眼,凤眼潋滟已极,只是面上无限忧伤,犹如红枫压霜,玉兰挂雪,看来竟让人觉得分外心酸。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脱口道:“你不是受不了了,不要我了么?”

  那几人都是一惊,男子脚下便是一个趔趄,力度太大,竟把那靴子都踩破了角,大大破坏了他的风度。他也不管,竟顺手将那靴子甩在一旁,用只着白袜的脚慌忙踩过地上,冲上来颤声道:“楚楚,你记得我?”我有点吓着了,其实不是被他,而是被自己,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眼巴巴地瞅着我,循循善诱道:“我是你夫婿,你想起来了么?”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那布衣男子道:“我有夫婿了。”

  布衣男子本来有点失神,听得此语,眼中立即有了亮光,蓦地低下头来,轻轻以唇碰了碰我的面颊。我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一怔以后,猛地便是一跳,结果脚下不稳,反倒向眼前之人倒了过去。他伸手一扶,埋怨我道:“楚楚,你娶了我做侍夫!”

  我迅速摇头道:“怎么可能?我没糊涂呢,君逸都不太像,你通身气焰嚣张,绝不甘心做一个侍夫!”他呆了呆,立即反应过来道:“是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呢?我碰到你又不算太晚,无所不知,无微不至,呕心沥血,与你做了五年的夫妻,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只谋数面的陌生人!我妒嫉他,恨死他,我面子搁不住,实在没法在这里呆了,就怕我怒气上来,一刀子戳死了他!”

  房中人先都是一愣,后来哄堂大笑。那剑眉男子拊掌道:“宁远,你总算说了句实话!那阵子我想杀姓姬的小子,哪里都被你拦着,都恨不能杀了你了!天行又在旁边讨好,我心里直骂你们是一对糊涂虫!”凤眼男子苦笑道:“我是想维持输者的风度,却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一直以来要求自己做到最好,就是等她有朝一日发现自己爱的是我,结果输给了一个屁都不懂的黄口小儿,我那个气啊,不瞒你们说,杀她的心都有了!”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却不禁笑了起来,斜了那中年女子一眼,悄悄握了握她的手掌。我骇了一大跳,他却轻轻问我道:“可记得他?”

  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我,我奇道:“谁?”想了想,指了那中年男子道:“有他漂亮?”

  那中年男子嗤道:“怎么可能?”中年女子大笑道:“这话不错,阿囡,你爹之后,你便是天下第一美人,谁还能比过你了!”

  我喜滋滋摸了自己脸道:“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为一个不如自己的人想不开呢?定是你们弄错了!”

  凤眼男子横了我一眼,幸灾乐祸道:“幸好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很好,不愧是我的楚楚!嗯,傻了好,忘得一干二净,倒也不错,大哥,是也不是?”

  布衣男子含笑点头。我有些气恼,辩驳道:“谁傻了?我不过头有些晕,定是睡多了。我想起来了,那时候痛——很痛——”

  每个人都屏息静气看着我,中年女子又要垂下泪来。我努力地想着,缓缓道:“对,我告诉自己,我已经找到了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他们原来一直都在我身边,长卿,君逸,少华,涵真,天行——已经拥有这么多,我居然还不知足,真是咎由自取!”

  但凡我叫到一个名字,便有人颤声应了一声。凤目男子痴痴望着我,全身都在不停战抖。我茫然道:“宁远恨我,他虽然不说,我却知道,他已经决心走了,不过是有始有终,不放心我上战场罢了。以前我可以耍赖不让他走,可我现在都明白了,就再不好意思拖累他了。可惜我要死了,否则,我真想亲口告诉他,我不能没有他的。不过,我想,既然我都要灰飞烟灭了,又何必让他们痛苦?”

  头颅犹如生生要从中裂开一般,我冷汗直冒,看不清身旁围拢来的人影,抱了头叫道:“我真想不起来了!我的脑子真不能用了,娘,爹,你们可得养我!”纷纷扰扰都是人声,争先恐后道:“楚楚,你有我们呢!”中年男子的声音最突兀,笑骂道:“果真是慕容家出来的,成了傻子,还照样能骗得男人死心塌地!得,小胖,儿女自有儿女福,人生百味若不尝遍,怎知至善若水?走罢,这傻女儿,就扔给她的傻男人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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