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变

  将头微微的靠着,两只眼睛半眯着,感受着坐下那车的微震,孙季初心头浮出一抹冷笑,从机床运回来的那天起,身后的尾巴们就一天不曾断绝过,这是他早就清楚的,可不曾想这些人竟猖狂到这个地步,一点掩饰也不带,就这么直直接接亮堂堂的给你来个“尾随”追踪,是无所顾忌?还是打草惊蛇?亦或是他们的任务性质已经改变了?

  事必有因,因必有果!

  一套超精密机床,一个身份敏感的“大”人物,一件不同寻常的大事件,却又惹起了多少风波浪卷,云翻雾腾水烟缭绕,有窥探的,有觊觎的,有那冷眼旁观的,更有那蠢蠢欲动的,人生百态,概莫如此,社会是一条河,生活是那河里的水,而我们就是那水里的鱼,鱼在水中,水包着鱼,无处不在,无所不包,那怕那再小的鱼那再小的翻腾扰动也能荡起圈圈的漪纹。

  在很多人眼里自己是一条身份敏感的“大鱼”,这条“大鱼”是不一般的,是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而今这个敏感的人却又办了这么一件敏感的事情,局内的,局外的,相关的,不相关的,这个社会总是不乏那有心的人,更何况是这暗流汹涌激荡丛生的权利场,能够在权利的殿堂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哪个不是经过那千波万折,又有谁会是那单纯的,中华文化五千年的积沉熏陶,哪怕那再单纯的也是要复杂的。

  这些有心人们,会将这原本极其简单的一件事给予那最为复杂的猜想,往好的往那坏的往那明往那暗的,察之、度之、思之,或自鸣得意或惴惴不安或辗转反侧或顾盼左右,人心莫明唯自猜也,诸样人生百般人性,这就是那成长的代价,这些聪明人是“聪明”的。

  80年代国内的政局是复杂的,改革开放人心思动,社会要发展人人求进步,路该往何处又该怎么走,不可知也未可知,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很多人在思考也有很多人在主张,有那激进的也有那稳重的,有那改革的也有那保守的,有意无意的争论不大不小的磕碰,无处不在无处不显,昨夜厅堂客,今日陌路人,这是一个激情的年代,也是一个变幻的年代。

  在这风云变幻的时局中,是需要一些能够让人安定的寄托,要不然是要乱的,而作为这个权利场上最顶尖的食肉动物之一,孙季初的爷爷就是一杆极为重要的旗帜,安定了很多人代表了很多人也寄托了很多人,其一举一动都是受关注的,孙季初是老人的嫡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是受关注的。

  而这种关注在那机床事件之后更是要急剧增加,在那极少数的知情者眼中,他们并不会单纯的以为这是孙季初一个人所能办到的,这这么可能呢?他们会将这一切同孙季初的爷爷的联系到一块,是老爷子操纵了这一切,是老爷子在国外的“势力”在起作用,他们会猜测老爷子的目的,会把这件事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会揣测这其中的含义和讯号,到了他们这个层面上一件极为简单的事都是不寻常的,只有多一份心思多一份机警再多一份谨慎,才能在那莫测的时局中站好队排好位,政治是没有如果的,由不得一丝错漏。

  于是就在这暗流汹涌的平静背后,在怀着各样心思的方方面面的推动下,一个由多方情报部门参与的暗中调查新鲜出炉了,多股力量围绕着这个事件的展开了一轮新的较量,在这风波云荡的时候,信息是关键,这也就有了前一段时间那暗中的云动。

  可这一次这明目张胆的追逐尾随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情报口的人不可能这么低能吧!一个最简单的追踪竟也能被徐大老实这半桶水的“保镖”轻而易举的发现,他们完全可以多路配合统一行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达到追踪的目的,这是在国内,在首都,我们的情报人员也绝不是那酒囊饭袋,一个在诞生起便时刻不曾停歇过战斗的机构更不会如此业余的,作为世界上有数的情报机构,这招风张扬的一景是是极少也不应该出现的,这不属于他们的作风,也不符合情报工作的特殊性。

  那么这些追踪者的目的就是值得探究的,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是在示威?还是要试探什么?亦或是自己以后要多了几个明面上的“保镖”?

  示威?那不可能,至少目前来说没这个必要,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而且老爷子还在呢!他们是要向谁示威?

  现在的国内那老一辈虽然已经慢慢退了下去,可那影响力可是丝毫不减,没有这些老革命家们的支持定鼎,在这风云变幻的时局中那是要出大乱子的,别忘了80年代那是最后的政治强人的时代,应该没有人敢去轻言冒失。

  那么是试探?也有这种可能,在打不开局面的情况下,投石问路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可这调查顶多才进行三两个月的光景,情报工作从来都是要讲耐性的,这时候就要出手试探,显然是太过轻率了,这不符合他们的作风,也不是情报工作的要求,他们不可能如此的不智,除非是受到了什么压力,才不得不如此,可在这时节又有谁会去轻言招惹去主动的施加什么压力,要知道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个“调查”应该更具形式意义,获取情报“只能”是一个附带任务,真要有人去较真,那么这个人想必是一个工作极为认真的“好同志”,肯定会给领导同志们留下“深刻”印象的。

  可到了一定的位置,那些领导们又有那一个会如此的不智呢?亦或是会聪明的以为这“尽职尽责”的行为是进阶的好彩头,这世界上没有谁是真正的傻瓜,也没有谁会一直的“聪明”,可在这时节耍一招“大智若愚”的好戏又有何益处呢?

  那么就只有那最大的可能,那些追踪者们已经不是追踪的,他们已经无须再遮掩什么了,那隐秘的任务已经成为过去,这是一个讯号,一个独具匠心的“善意”的讯号,可事情真的如此的简单吗?这么一个看似复杂的案件就这么结束了?

  一个能够弄到一整套被严格管制的精密机床的势力,一个私营公司,还有一笔数以亿记的钱款,这里面有太多太多可以让人揣测的东西,以后还将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这真的能让那些有心人安放于心?

  金钱与权力是构成这个社会的一个极为重要的阶梯,二者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社会愈发展交织愈紧密,古今中外概莫如此。

  而东西方之间的差异,便体现在这一点上,西方更多的讲究的金钱至上,而中国则更多的是官权至上,官本位的烙印已经渗透进我们的思想深处。

  在有着浓重集权色彩的中华历史上,工商和权力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工商从来都是官的附属,真正脱离政治的大商人在中国是不可能有生存土壤的。

  在中国有钱人从来都不是那时代的主角,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那历史舞台中可有可无的小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用”品,是那茶余饭后谈笑一时的“填”品,官与权才是贯穿华夏五千年文明史的主角,那才是中华文化传承至今集精华与糟粕于一体的“大成者”。

  而受限于时代与环境的制约,像孙季初这种有着浓厚红色背景的“tzd”是不可能也不允许在那官道仕途上取得太多的发展,身份给了他地位,也给了他历史的束缚,很公平也很实在,况且一如体制深似海,波涛澎湃暗流汹涌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而且那规规矩矩的束缚也从来都不是孙季初想要的。

  人心是会变的,人的野心更是那不可思的,获得重生的孙季初他已经不满足了,不满足于那安安稳稳苟苟且且的日子,不满足于那祖辈蒙荫碌碌无为的日子,更不满足于那富甲一时屈于人下的日子,他的野心变大了,大了很多,不管依托于什么样的理由,他终归是不满足的,大大的不满足,为了那份野心也为了那心中的满足,那么无疑他需要寻找更加坚实的依托,他需要付出更大的价值,需要交换更多的利益,也唯有如此才能支撑起他那勃勃的雄心。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唯有那官商一途可通幽,这路很难也很艰险,稍有不慎便是那粉身碎骨之境,自古以来少有人成。

  然欲成大事者,不拼不搏不冒奇险,又如何能成事,社会从不是不公平的,想要得到什么,我们就必须要付出那更多的,机遇和条件终究是客观影响的,唯有那心才是我们自己真正能完全把握的,在更多的时候,也只有那心那虚无的信念才是我们那最可靠的凭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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