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乾隆卅六

  “张闯!你确定你哥哥是被这个人杀掉的吗?”

  奢华的办公室内,老板台有一位中年长者,此刻正在大发雷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年长的能有四十多岁,年轻的也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年青人不是别人,正是伍国彰。

  “父亲,大哥刚到天都没几天,并没有招惹什么仇家,如果说和谁有矛盾,也就只有这个人了。”越往后说,伍国彰的声音就变得越低。

  伍国雄至今已经死了一个星期,因为郊区小屋的那把火烧的太过厉害,里面的尸体全部烧焦,根本无法辨认。外面停着的凯迪拉克也被炸散架,从残存的零部件上虽然可以确认是凯迪拉克的配置,再加上那天晚上伍国雄和张闯有过矛盾,最后又在韩晓梅的挑唆下气冲冲地走掉,伍国彰很容易判断大哥是去找张闯的麻烦。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跟随大哥的几名打手,连头目刀疤在内,整整少了六个。加上伍国雄,正好是七人,跟烧焦尸体的数字十分吻合。

  儿子失踪一个星期,伍召景怎能不着急,立即将伍国彰召回香港寻问。对于大哥的失踪,伍国彰并没有像父亲那样焦虑,反而有丝丝欣喜,但表面上还是要显得极为担忧。

  “慈善拍卖会的那桩事我已经收到风声,这不过是年青人的争风吃醋,犯得着痛下杀手吗?”伍召景做事一向比较沉稳,这件事吃亏的人是自家儿子,站上风的张闯没有理由去下此毒手。相比于张闯,他更加怀疑另外一个人,那便是眼前的这个二儿子。伍召景逼视着儿子,又道:“那天晚上你又去哪里了?”

  听父亲这么问,伍国彰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父亲在怀疑自己。他小心地道:“父亲,那天晚上大哥让我自己回酒店,我手头没有什么事,就自行回去了。”伍国彰说到这,看了看父亲的脸色,然后又道:“香格里拉酒店门口发生的事,倒是张闯占了便宜,按理说他绝没有先动手谋害大哥的道理。但是父亲,您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大哥先动的手。刀疤这些人都是住在酒店,一向只听大哥的调遣,现在他们全都失踪,保不齐是奉命先对张闯下手。您也应该收到消息,张闯的大哥王虎是天都的地头蛇,若是刀疤他们失手,很有可能遭到王虎的报复。”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伍召景点点头。毕竟伍国彰是自己的亲儿子,即便真的是他暗中害了自己的哥哥,难道自己还能把这剩下的儿子也做掉。

  他沉思片刻,说道:“那个张闯是不是占了我们一块商业区的地皮?”

  “是,父亲。”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小事,毕竟三号地之所以值钱,就是在于那块旁边有可能修建火车站的商业区。

  “不管你大哥到底是不是这个张闯杀的,这口气我们一定要出,是他更好,不是他也只能怪他倒霉。”自己儿子的死总得有一个说法,要是这么不声不响的过去,他天大集团哪还有脸面。伍召景看向坐在伍国彰身边的中年人。“施栋,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让人做的干净一点。”

  “是。”中年人点头应了一声。

  张闯回到天都之后,就履行承诺,让人按照设计图去帮入云香酒坊翻新。今天是打地基的日子,史海波亲自打电话请张闯过去,施工现场少不得要放鞭炮,这种热闹事,当然要请恩人到场。

  碰巧,今天月希夜也来到公司,一听说要去酒坊,精神头马上来了,强烈表示要跟着去。

  张闯破天荒地和月希夜坐在一辆车里,连白川也咬着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骆颖彤和李诚莎作为张闯的秘书,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想着有热闹可看,也都开车跟着前往。

  来到入云香酒坊,此刻这里已经没有原先的厂房,库存的酒当然也被挪走,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十分宽阔的大坑。

  从车内出来,看到没有酒,月希夜是大失所望。史海波早早地在工地门前等候,见张闯下车,忙迎了上去。

  别看张闯的身上也感染了月希夜的那股味道,史海波并没有介意,还是热情的握住张闯手。“张总,多谢、多谢……”

  张闯微笑地点头,随同史海波一起走进工地,月希夜和白川紧跟在后面,李诚莎和骆颖彤则是远远地跟着。而可怜的李志宇只能拿着空气清新剂一个劲地往车里喷。

  挖好的大坑马上就要打基地,虽然现在也不算是奠基仪式,可鞭炮早已挂好,酒坊的工人各个是欢天喜地。

  站在大坑边上,史海波便要宣布放鞭,可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月希夜却突然大声喊道:“酒……酒……”

  喊完这两嗓子,这家伙竟直接跳到大坑里,因为盖的是厂房,地基并不用埋太深,也就一人多高。月希夜跳下去后,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后,朝中间跑去。

  “唉……”张闯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白川,两个人心底都在合计,这家伙又出来耍宝了。每次出门,要是不丢点人,似乎他都不顺心。

  再看月希夜,跑到大坑中间后,伸手一个劲的在地上挖,一边挖,还一边大喊,“酒!这里有酒!”

  这里会有酒?史海波的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自己家什么地方有酒,他自己岂会不知道。若说鼻子是否灵光,自己和酒打了一辈子交道,不敢自吹,起码百米之内可以闻出酒的好坏。

  可张闯听到月希夜这么喊,心头一沉,紧接着跳下大坑,并冲上面喊道:“有镐头吗?扔下两把来。”

  见张闯跳下去,白川也只能奉陪,等他跃下去,史海波也不好意思不跳了。叫人取几把镐头过来,也蹦了下去。

  工地旁镐头多的是,马上有工人拎着镐头跳下大坑,众人一起跑到月希夜身边。

  月希夜夺过一把镐头来,轻轻的向下挖,那些工人还以为他没有力气,挥动镐头便向下很刨。可刚刨了一下,就听月希夜大怒道:“轻点!”

  工人们一听他喊喝,一个个不敢再动手,心中都在暗骂“神经病”。

  月希夜轻轻的刨了几下,很快发现下面有东西拦住镐头的力道,他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笑容,欣喜地喊道:“有了!有了!”

  张闯这时也拿过一把镐头,学着月希夜的样子帮忙挖,很快他也有了月希夜的感觉。“难道说下面真的有酒。”

  白川和史海波也跟着动手,两个人都有了这种感觉,于是四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同时也越来越小心。

  泥土被清理到一边,大约能有二十公分深的时候,众人已经可以看到下面露出酒缸上沿的轮廓。

  “真的有酒!”史海波的眼珠差点没掉出来。立即让工人一起动手,轻轻的挖。

  不一刻功夫,一个个酒缸都冒了出来,清点一下,共有三十六个。酒缸上口封的严实,上边还有木制的封条,用工整的繁体字刻着“乾隆卅六年封”。

  这是乾隆三十六年的酒!

  众人的眼睛全都亮了,谁都知道,这意味这什么。这些酒肯定是入云香酒坊当年的存货,历经这么多年,味道可想而知。同样,酒坊有了这些酒,完全可以拿来当做酒曲子,从此只要用它勾兑,便能大发特发。

  美酒当前,大家都是兴奋,可月希夜的反应就有些兴奋过头了,眼中都冒出绿光,用镐头撬开上面的封盖,趴着身子将头探入酒缸,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喝下几口,这家伙便昂起头来,大声的吼道:“好酒!好酒!”

  酒的好坏众人总不能丢下身份,像月希夜这样的牛饮,但从酒缸中散发出来的酒香,已经快让人醉倒。这种醉是心旷神怡的嘴,是神清气爽的醉。

  酒坊里的工人都是懂酒的人,同样也是好酒的人,哈喇子流出几尺,要不是老板就在边上,怕是要学着月希夜的模样了。

  月希夜继续埋头豪饮,连喝数口,已是面红耳赤,张闯实在是怕他像上次那样醉倒,忙招呼白川一起将他拉到一边。当然少不得跟史海波赔礼。

  史海波现在是高兴的一塌糊涂,入云香酒坊马上就能起死回生,换做是谁不得这样。他组织工人继续动手,将酒缸全部取出。

  整整忙活了大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把酒缸全部运上来。史海波盯得仔细,确实是整整三十六缸。之后众人把鞭炮点燃,史海波表示,这次一定要重重酬谢张闯和月希夜。作为报答,没有比送酒更加合适的了。

  可以说,如果没有张闯帮忙翻修,没有月希夜闻到酒味,史海波根本无法发现祖上封存的酒,这个时候要是小气,也太说不过去了。

  “张总,这里一共是三十六缸酒,咱们一家一半!”

  这些酒可是入云香酒坊的命根子,史海波如此豪爽,倒是张闯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拒绝。“十八缸实在是太多,张闯受之有愧。”一缸酒能值多少钱,张闯的心中有数,估计盖十个这样的酒坊也是绰绰有余。

  “张总,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您和这位先生,我也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些酒。一家一半,已经是少的了。若不是我们酒厂急需这些酒来救命,史某都打算送张总三十缸。”

  张闯仍然是拒绝,可史海波坚持要送,最后无奈之下,张闯收下三缸。其中有一缸当然是月希夜喝过了的。张闯已经决定,把这一缸酒连同一缸没开封的一起送到月希夜家,也算是对这位谋士的酬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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