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血色的天空
五月十九日，星期三。</p>
明天就是表白的日子。</p>
这段日子通过辛苦地排练，陆鸣和胡小虎三人已经拥有了相当的默契。</p>
饶是小妖女，在好戏上演的电光火石之间，肯定也不能生出任何怀疑。</p>
肯定是能给她一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深刻回忆。</p>
下午六点一刻。</p>
陆鸣拿着两个深蓝色的首饰盒从“周大福”珠宝店出来。</p>
打开看了一会儿，夕阳的黄色余晖照在上面格外亮眼。</p>
不禁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还是“老和尚”。</p>
现在竟为了另一个女孩开始花费心思了。</p>
世事真的是变化无常啊。</p>
关闭。</p>
把首饰盒分开放进校服上衣两边的荷包。</p>
抬头看着放学的人流，嘴角拉出一抹淡淡的笑容。</p>
怎么能不付出呢。</p>
天底下还有谁能像小妖女对自己那么好的？</p>
而且，还有神奇的前世缘分。</p>
这分明就是上天注定的，他们俩必定要在一起。</p>
“呜呜。”</p>
手机振动起来。</p>
莹莹喜欢鸣鸣：笨蛋，你的事情处理好了没有呀？</p>
鸣莹：刚弄好。</p>
放学的时候，陆鸣是用遇到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作为借口一个人过来的。</p>
但具体是什么事。</p>
小妖女没问。</p>
他也没说。</p>
反正都是心知肚明。</p>
莹莹喜欢鸣鸣：那就快回来叭，今晚吃清蒸排骨，椒麻鸡和番茄鸡蛋汤，差不多要好了呢~</p>
鸣莹：好，十五分钟就回来！</p>
收起手机。</p>
正好看见一辆黄蓝相间的出租车驶来。</p>
赶紧抬手拦住。</p>
十五分钟的脚程实在太久。</p>
他想立刻马上现在就见到那个穿着樱桃小丸子围裙的可爱女生！</p>
……</p>
走到出租屋楼下，已经能闻到一阵排骨的浓郁香味。</p>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p>
“莹莹，我回来了！”</p>
忍不住抬头喊了一声。</p>
也就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听到天台小院响起细碎的脚步声。</p>
然后。</p>
一个脑袋从围栏边缘支棱出来。</p>
短头发，白皙的俏脸，甜甜的笑容。</p>
小虎牙在泛红的夕阳光芒中可爱得有些妖异，怪怪的感觉。</p>
“陆鸣鸣，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不是说要十五分钟么？”</p>
虽是这么说，但语气里满满都是甜蜜。</p>
舔了舔嘴唇：“因为我想快点见到你。”</p>
“……”</p>
“……”</p>
四目相对。</p>
沉默。</p>
只有窄巷深处大妈大叔的吆喝声。</p>
隐隐一股电流从空气中传导过来。</p>
激起心脏快速跳动。</p>
不过，这一次陆鸣并没有移开眼神。</p>
凝视着那张熟悉的脸。</p>
只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在全身流淌。</p>
不知道什么时候。</p>
小妖女。</p>
已经彻底住进了他的心里。</p>
“好啦，别愣着了，快上来~”招了招手。</p>
“马上上来！”</p>
说完，围栏一空。</p>
细碎的脚步声又跑远了。</p>
只剩下一片血色天空，张牙舞爪就像世界末日似的。</p>
嘴角的笑容一滞。</p>
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嘀咕道：“刚才在珠宝店门口都是黄色的阳光，怎么几分钟的时间，就变成这种颜色了……”</p>
皱了皱眉，不再多想。</p>
一头钻进了昏暗的楼道。</p>
——</p>
怀着有些压抑的心情慢慢走过天台小院，在小妖女出租屋门口停住脚步。</p>
往里瞧去。</p>
正在收拾着写字桌。</p>
清蒸排骨、椒麻鸡、西红柿鸡蛋汤依次端了上来。</p>
弄完了一切，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p>
抬起头，正好看见陆鸣站在门口。</p>
愣了一下，嗔道：“陆鸣鸣，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呀？”</p>
“没，我就是想看一会儿。”抽了抽嘴角，笑得似乎不那么自然。</p>
双手叉腰：“臭鸣鸣，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p>
“怎么可能。”</p>
走进屋内，从旁边抓过两张板凳并排放在写字桌前：“我就是觉得……”</p>
没动：“觉得怎样？”</p>
抬起头，拉着小妖女的右手臂坐下来，笑道：“我觉得你做饭的样子很美。”</p>
这一次笑得十分自然。</p>
“哼，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举起小粉拳晃了晃，但笑得很甜，“臭鸣鸣，你要是敢捉弄好，待会儿我就把你两只耳朵给拉爆！”</p>
眉毛一抖，讪笑着：“不会不会，你放心，吃饭吧。”</p>
说着，拾起筷子夹了一块肋排放进小妖女的碗里。</p>
“嘻嘻，这才乖嘛~”</p>
说着，也拾起筷子，夹了一块更大的肋排放进陆鸣的碗里。</p>
大眼睛渐渐弯了起来：“陆鸣鸣，我发觉一件事情。”</p>
“？”</p>
“我发觉你现在越来越渣男了~”</p>
一滞：“为啥？”</p>
捂着嘴轻轻笑了两声：“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给我讲笑话？”</p>
“……”</p>
挠了挠后脑，有些发窘：“毕竟没有什么经验，应……该是值得原谅的吧……”</p>
“好叭，我原谅你~”</p>
“嘿嘿。”</p>
“但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p>
近在咫尺的俏脸精致得让人窒息，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真想咬一口。</p>
随着一声“咕嘟”声，小妖女说道：“我要说的是，你现在说的话越来越肉麻了呢，而且还让我……让我……”</p>
小虎牙放肆地露了出来：“真想咬你一口~”</p>
“啊？”</p>
“那我现在……”</p>
“……”</p>
看着渐渐靠近的小虎牙，渐渐变成噘嘴的小嘴，陆鸣的心都要炸了……</p>
“叮叮叮——”</p>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把暧昧到极致的空气斩断。</p>
“……”</p>
“……”</p>
两人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十厘米。</p>
香喷喷热辣辣的呼吸钻进脖子里。</p>
陆鸣咽了口口水。</p>
没有动。</p>
“叮叮叮——”</p>
铃声像是催命符一样在疯狂叫嚣。</p>
大眼睛露出一抹无奈的情绪。</p>
又渐渐远离。</p>
等到人一离开，陆鸣长长呼了口气，心底有些患得患失的遗憾。</p>
“妈？”</p>
听到小妖女接通电话说出第一个字。</p>
陆鸣悸动的心立马收紧。</p>
转头看去。</p>
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小妖女贴在耳边的手机上。</p>
“我想再等几天。”</p>
心中一沉，预感到了什么。</p>
“什么？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脆脆的声音满是惊讶。</p>
一沉再沉，很明显，是个十分不好的消息。</p>
“我想后天。”</p>
控制不住双脚，起身走到了小妖女身边。</p>
看到她白皙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p>
“……”</p>
听到电话里强势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听不清楚。</p>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p>
小妖女的声音戛然而止。</p>
但也听清楚手机里的声音了。</p>
那是一连串冰冷的“嘟嘟嘟嘟”挂断电话的电子音……</p>
——</p>
窗外的血色光芒射进出租屋内。</p>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无风自动，上下飘飞，十分慌乱。</p>
而蓝白色的雨花石地面在红色光芒中变得有些狰狞。</p>
屋内静悄悄的。</p>
陆鸣和小妖女并排坐在写字桌前。</p>
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p>
呆呆地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和碗里一口也没有吃的肋排。</p>
良久。</p>
陆鸣嘴唇翕动，发出的声音却无比干涩：“莹莹，刚才……是阿姨打来的电话吧？”</p>
点了点头。</p>
短发几乎把侧脸全部遮住，看不到表情。</p>
抿了抿嘴：“她……说了什么？”</p>
“……”</p>
虽然没有说话，但根据刚才小妖女的话来推测，她母亲十有八九明天就要过来接她回蜀都。</p>
就连多呆一天也不通融。</p>
“那你……”</p>
“我不回去。”声音低沉，仿佛没有任何生机似的。</p>
心中一酸。</p>
其实小妖女不回去的原因，是两人心知肚明的，明天就是表白的日子。</p>
520。</p>
这个特殊的日子。</p>
陆鸣准备了那么久。</p>
小妖女期待了那么久。</p>
然后呢。</p>
只要她母亲一来，肯定全部搅乱。</p>
“莹莹，阿姨明天什么时候过来？”</p>
既然已经无法阻止，那就勇敢面对。</p>
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比困难多。</p>
转过头，大眼睛红红的：“她……”</p>
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孩儿的头发，无比温柔：“没事儿，肯定有办法的。”</p>
莫名其妙的话，也只有身边的人能懂。</p>
大眼睛闪烁了两下，咬着嘴唇说道：“她说明天下午来，让我把东西收拾好拿到学校，一放学就接我回去。”</p>
“那她……”</p>
“她说她已经通知方老师了，让明天看着我们，而且，她下午一到学校就等在教室门口。”</p>
“……”想了想，“那我们……”</p>
“她说明天我们不去上课的话，早上就会过来，直接打听我们的住处，然后和方老师一起找过来……”</p>
“咳咳！”一口气堵在气道差点没上来。</p>
“陆鸣鸣，你没事叭？”赶紧拍背。</p>
挥了挥手：“没事。”</p>
不愧是蜀都七中的教务处主任，有经验，想得真周到啊！</p>
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p>
虽然他们逃课可以不用待在家。</p>
但这种被人当贼一样的感觉，怎么可以出现在明天那个美好的时刻。</p>
哎。</p>
这下真的难办了。</p>
“那我们明天……”旁边的女孩儿咬了咬嘴，似乎豁出去了一般，说道，“那我们明天逃课叭！”</p>
“不行。”直接拒绝。</p>
说了不能让小妖女再受委屈的。</p>
绝对不能逃课！</p>
想了一会儿。</p>
沉默中抬眼，看见大眼睛也不再明亮，没精打采地看着碗里的排骨发呆。</p>
吐了一口浊气：“莹莹，这件事儿先不想了，咱们吃饭。”</p>
“？”</p>
“肚子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p>
说着，夹起自己碗里的排骨，淡淡一笑：“张嘴。”</p>
“我……没胃口~”</p>
“听话。”</p>
把排骨伸到小妖女嘴前。</p>
不情不愿地张开嘴。</p>
然后——</p>
“臭鸣鸣，你干什么呀？”</p>
排骨没送进嘴里，而是在一旁的脸上粘了一块油渍。</p>
上面还有几粒蒜末和碎葱。</p>
笑得更浓烈了：“我故意的。”</p>
“哼，坏蛋！”</p>
说着，小妖女也夹起碗里的排骨，朝着陆鸣脸上袭来。</p>
急忙站起身往门外跑去：“我错了！”</p>
“又来！”</p>
“哈哈哈，你抓不到我！”</p>
“哼，要是让我抓到你，你死定啦！”</p>
“哈哈哈……”</p>
血色夕阳的照射下，天台小院依然传出响亮的笑闹声。</p>
似乎是在向天空，向命运，释放着渺小但强有力的呐喊！</p>
——</p>
凌晨。</p>
从隔壁屋回来。</p>
陆鸣已经枯坐在写字桌前五个小时。</p>
他一动没动地看着窗外左右晃动的墨绿色竹影发呆。</p>
现在已经到了五月二十号了。</p>
用不了多久，小妖女的妈妈就要过来。</p>
然后，下午就要带着她走。</p>
虽然刚才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儿给直接盖了过去。</p>
那是为了缓解小妖女抑郁的心情。</p>
但该面对还是得面对。</p>
自己得找出一个解决办法才行！</p>
收回眼神。</p>
看着写着密密麻麻黑色文字的笔记本。</p>
表白的流程十分醒目。</p>
从沿着沱江散步，到遇到丝袜二人组，再到英雄救美，最后在绝美的萤火虫围绕中深情告白。</p>
不甘心！</p>
不能就这么夭折！</p>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p>
起身。</p>
坐下。</p>
双腿发麻。</p>
“槽！”</p>
狠狠骂了一句。</p>
双手撑着写字桌固执地再次站起来。</p>
看着窗外的竹影，一字一顿地说道：“蜀都七中教务处主任怎么了，莹莹的妈妈又怎么了，反正我只知道一点，你让莹莹不快乐，让莹莹受委屈了！”</p>
“莹莹重生以前，你就是这样，现在依然这样，不知悔改！”</p>
咬着腮帮子，把心一横：“大不了正面刚！”</p>
“呜呜。”</p>
正在这时，写字桌一角的手机振动起来。</p>
重新坐下来。</p>
想必小妖女也睡不着吧。</p>
拿起手机，解锁，一愣：“老妈？”</p>
心中忽然一动。</p>
脑子疯狂运转。</p>
五分钟后，嘴角浮现出一抹喜悦的微笑。</p>
拨通老妈电话。</p>
“妈——”</p>
“儿子，睡没睡？”被打断。</p>
“没有，我有点事——”</p>
“我想着现在的时间你也没睡，梦莹有没有跟你睡在一起啊？”又被打断。</p>
“……”</p>
“儿子？”</p>
叹了口气：“没有，我们从来就没有睡在一起过。”</p>
“嗯，也好，等到了大学，我就不管你了，不过你也要知道分寸啊！”</p>
“……”</p>
“最近怎么样？你跟梦莹？”顿了顿，“臭小子，别告诉我半个月过去了，你还没表白吧？”</p>
“……还没。”</p>
“什么！”手机里的声音提高了无数个八度，刺得陆鸣的耳朵嗡嗡响。</p>
拿开手机，里面还在机关枪似的说话。</p>
具体说了什么也听不清。</p>
过了大概一分钟。</p>
声音小了下去，频率也缓慢下来。</p>
这才把手机重新贴近耳边。</p>
“妈，你先别激动。”</p>
“我能不激动嘛，五月都过了一大半，臭小子，你，你，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p>
“你先听我说。”</p>
“说个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敲梦莹的门，确定关系！”</p>
“不是，你先听我说啊，就是明天表白的事儿。”</p>
一滞：“……你怎么不早说。”</p>
“我一开始就想说的，你一直打断我说话啊。”自己的声音都有些激动起来。</p>
“哦，那你说吧。”</p>
“明天莹莹的妈妈要带她回蜀都了。”</p>
“诶？臭小子你不是——”</p>
打断：“听我说完。”</p>
“……”</p>
“我是这么想的，明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