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 八 食物

  布局简洁的房间，或米色，或浅绿色，或木色，或暗红色，或淡蓝色，甚至白色、深褐色，总之，卧室的色调是大家自己选的。长方形的室内两边是大柜，没有桌子，一张低矮的大床放置在唯一的窗台前。窗子并不，却看不见篱笆墙外面的世界，墙头的藤蔓植物严严实实地裹着粗细不一的铁线，一空隙也不留。涟漪刚洗了澡重新躺下，一只飘摇的蛾灯飞过眼前，她嗖地站起来，回到外面的走廊，正要往下看，却听见黑鹤道：“下面已经准备完了，你们过来吧。”涟漪兴奋地跟着，就要登上石台的时候听到哥哥隆明话了：“高胜如，你能不能慢，这样子吃多难看。”</p>

  “难看是一回事，别咽在喉咙里就行了。”雾舅舅道。狼吞虎咽、狼吞虎咽，在伊休普顿校长家吃得那么狠的家伙只有高胜如一人，虽然在大室隔离期间罗杰已经领教了高胜如的威力，但此时此刻还是不由得惊讶万分。</p>

  这个家似乎是第一次聚集了如此多的人，二十多人兽集中在东南角的草地里聚餐，吃的是热食冷菜，还有甜水果，很多都是这些古代来客从来没有见过的。涟漪和耀明对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新志产生兴趣，还有就是行动如机械人般僵硬的烟雨，四个孩子凑在一块到处乱跑，隆明也阻不了。欧阳新志不像他父亲雾舅舅那样对新住客表现得很兴奋，尽管最初时闹出了事情，这个身高比耀明一致的孩子虽亦有所听闻，可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又沉寂下来。“这人真冷淡。”涟漪不时这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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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明见不能让弟妹安静下来，去问罗杰：“那个动作**的女孩不是人类吧，但又不像你们这些带泥土味的人偶。”</p>

  “这里食物气味那么浓烈亏你还能嗅出来，烟雨是机械人，和大室里的那些一样；不过烟雨的制作时间比较后，设置也比较齐全，所以看起来像人不像机器。”罗杰晃着酒杯笑道。隆明一也不明白，但也知道了机械人这种东西，便不再追问下去。隆明不喜欢味道浓的食物，这露娜早就知道了，他和宝锭的食物都放到一齐，两父子就聚在同一地吃饭。</p>

  自助餐到午夜前结束了，人们陆续散去，留下空空的碟碗，最后的食物都被高胜如吃完了，剩下的残渣也被机械人收拾干净，一不剩。身穿白衣服的露娜让烟雨负责留守清洁，然后亲自把碗碟和桌子都搬回屋内后才回房。翌日清晨，露娜在睡梦中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地从床铺爬起来，昏沉沉地离开房间，穿过女舍的门，下楼去做早餐。荧荧的蜻蜓灯指示着长廊的出口，露娜从走廊拐角处的门进入内屋厨房。“啊！”</p>

  露娜可怕的尖叫声响遍全屋，罗杰是头一个跑出来的人，一到走廊就喊着问：“露娜，发生什么事了？”</p>

  “究竟是谁干的好事？罗杰，是不是你？”露娜在厨房门边指着贴壁大雪柜，冲着罗杰责问。雪柜怎么了？罗杰靠近怒火冲天的露娜，从些许空隙中看见雪柜门大开，里面的食物通通被人搞乱了：盛装食物的盒子打开了，盖子零乱地散落在厨房的地板上；雪柜里东一条菜，西一片肉，零零星星地搁置在柜架上；大部分食物已经不见了，剩余的只足够一人吃。但是身为厨师的露娜绝对不会把残余的食材拿来做菜，辛苦积蓄的材料就这么被某个人糟蹋，心里很不好受。</p>

  “不是我。”罗杰摇头摆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罗杰后面一众人等从卧室里冲来，散开在厨房门外查看里面零乱的情况，大家都大吃一惊，纷纷议论“是谁弄成这副模样”。隆明看了看，又左右顾盼，找不到目标人物，正要回男舍，却听见露娜再补充道：“竟然把药瓶摆在雪柜里，雾舅舅，你是否疯了？放药的雪柜在楼上，这里是放食物的地方。”</p>

  一脸迷茫的雾舅舅也很无辜：“我绝对不会放错，这瓶药是治疗校长便秘的泻药，不用放入雪柜。”</p>

  “那么是谁放的？”</p>

  “不用想了，高胜如那家伙全部吃下去了。”隆明转身看看男舍那边，道：“又来了，上次吃光了我家的东西，刚到新家就忍不住了。”“咕――咕――”谁的肚子作响了？隆明一听就知道又是高胜如，急忙穿过长廊尽头的石板路，跳入男舍的走廊，门一开就看见龙牙在门口旁矗立着，露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隆明问：“龙牙，怎么了？”</p>

  “你回来也就是你知道凶手是谁了。”龙牙指了指长廊尽头拐弯处的洗手间，对后面来者道：“高胜如那家伙似乎吃错了东西，正在闹肚子，上吐下泻的，怪可怜的。”</p>

  罗杰冷冷地道：“活该，东西不可以乱吃，要是食物中毒可会连累我们的。”</p>

  伊休普顿用扇子挡着自己的脸，装作思考的样子，道：“罗杰，你这么会被雷劈的。雾舅舅，你有办法治疗肚泻吗？”校长转向双目朦胧的雾舅舅，见他那副睡意正浓的模样，想：“大概是在梦游中吧，你还真能睡。”雾舅舅的确是在睡，瞬间的清醒已见不到影子，现在糊里糊涂地向同样在迷糊中的护志动拳头，两父子打到一旁去了。</p>

  露娜从后面问大家：“你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弄到了这么个大食鬼，不想破产就得想办法弄到免费食物才行。”</p>

  “要问就去问阿玲姐，高胜如是火之使者，所以才被带到这里。”伊休普顿十分无奈地，老是败于女孩的手上是大人的痛处，然而伊休普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对方。</p>

  众人的吵闹声早已传开来，黑鹤昨晚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欧阳玲的卧室里看护，听见楼下像个肉菜市场那么热闹，见主人没醒来便走到人群后面，刚好听见伊休普顿发牢骚的话，于是反驳道：“不用麻烦主人，要让高胜如吃饱有个办法。”</p>

  “什么办法？”隆明心想，其实大家都这么想，出口的只有赵百珍。</p>

  “哦，阿玲姐告诉你好主意了？”校长一边，一边整理着头的帽子，稳稳当当地束着零乱的头发。在他看来欧阳玲的“好主意”绝对不是个行得通的办法，他没猜错，只听见黑鹤昂首傲气地道：“送到地下的动力房，那里有足够燃料给他。”对于黑鹤这种没有感情的话语，伊休普顿就知道这办法不过是权宜之计，欧阳玲另有打算，只是这话太奇怪了，新主客们一句也没听懂，露出满脸迷雾般的神情，呆呆地左看罗杰右顾黑鹤前盯伊休普顿后瞧露娜，可是这些人都没有再次解答的意思。</p>

  罗杰听见黑鹤的话，兴高采烈地喊：“好?，马上到下面发电机组去。”他转身就跑，却被伊休普顿一脚踹倒在地，去不成了。</p>

  校长淡然地道：“泛舟学校的东西可不是这么用的，你去拿东西就先得通过学校董事会的同意。”这边刚结束，伊休普顿又转向黑鹤问：“你真有这样做的意思吗？”</p>

  “没有。”黑鹤倒是很直白，完全不像最初那般拐弯抹角。</p>

  “那你想怎么办？”</p>

  “接下来的事情？”句实在话，黑鹤是没有想到这，也就没有向欧阳玲问这样的问题，欧阳玲是明明知道却不提醒一句，害得黑鹤现在要哑口了；还好的是黑鹤反应够快，不然如果是龙牙的话，这句话恐怕也出不了口。黑鹤又道：“反正高胜如今天是吃不成了，去找剩物处理的分部，看看能不能在全校数千食店的材料上做儿事情，这可能比较实际。”如此，这几个人一来一往地谈论着关于高胜如的食物问题，到后来话题太远了，新住客都懵懵懂懂地站了全程。</p>

  第一层阳光穿过墙头篱笆形成灿烂的光柱，大家才记起早餐的事，但是内房的厨房没有食材，伊休普顿只好和欧阳兄弟、罗杰一起帮露娜在外面餐厅弄早餐。幸亏高胜如和新住客一样都不能离开内房，不然真的连餐厅也不能营业了。赵梨和涟漪从楼上的外走廊，也就是观景廊的玻璃幕墙后面观看了整个吵闹过程，高胜如到最后也没有出现，大概是大泻的后遗症，累得不能动，黯然地留在男舍走廊边，准备随时冲入洗手间。</p>

  这个早晨食物太朴素了，跟昨晚精致相比简直像从天堂落到地狱，唯一补救的地方就是味道，不咸不淡，不酸不甜，入口的感觉刚好，也就足够了；总之人吃了没意见，龙吃了没意见，狗吃了没意见，那真是谢天谢地。“要怪就怪高胜如。”但是谁也不敢多一句话，怕是触到了高胜如的份儿，虽然他没到，可是惠慈和隆明在，怎么也不能不安分。</p>

  雾舅舅此时完全从睡梦中醒来，打破了饭厅里的寂静：“黑鹤的提议不错。”</p>

  黑鹤听后平静地道：“那是因为单靠我们这里为高胜如准备食物是不行的了，学校里有那么多浪费掉的食物，不如下个简单的执行令多拿些回来给高胜如好了；一来花不了多少钱，二来处理分部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p>

  伊休普顿放下筷子，拿起报纸，想了一会儿才道：“垃圾这名字似乎不妥，不过你的主意不错，反正是干净又卫生的还可以用，就只有一得留神：我们要拿这些食物最好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也必须晚饭后才能行动。”</p>

  “这可是要让高胜如适应才好办。”黑鹤喃喃地道。和烟雨一起收拾碗筷的露娜突然插嘴提意见，但黑鹤并不认同这一做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