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旅程 二十三 兵分两路

  平静的河面泛起一阵白色泡沫，一只墨绿色的大鼋从水底浮上来，缓慢地游向岸边，拖着沉重的身躯在水陆之间停下。“这里上岸应该没有问题了，走过前面山丘后就是人类的村庄，我不过去了，请大贵人路上心。”</p>

  鼋背上跳出一只白色的大犬，对大鼋示好：“多谢你送我们一程。”</p>

  “不用谢了，宝锭大主对我们照顾颇多，现在帮儿忙也算是报恩。”鼋毕，道辞并返回清澈的河里，往上游走了。</p>

  “记住，赶快到河的支流躲避一下。”白灵犬大声喊道，得到的只是对方好意的应诺声。它目送了大鼋的离去，踏着碎步穿过树林，很快便远见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于是沿着径走到距离人类村庄不远的一块空地，把背在背上的熟睡者们逐一叼下来：一大一两个女孩，一只已经恢复成人型的魔龙，一只獾，还有一匹马。对了落水的不是还有一位风度翩翩的侠士吗？就是眼前的白灵犬，模仿宝锭的样子制造出来的“龙牙”。它放下所有背负，把庞大的身体缩成如人类大般的体积，又使劲抖动身体，驱除一身疲倦的气息，伸伸爪子，用尽全力打了个哈欠，才缓缓在赵梨身边躺下。</p>

  不知过了多久，赵梨轻轻转身，一道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冠照在她的眼帘上，她迷迷糊糊地躲过阳光，不清醒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迷糊中冒出的这么一句话，惹来了白灵犬柔软舌头的抚慰，但龙牙湿渌渌的鼻子似乎比舌头更能唤醒赵梨：“别哄我，好痒。”赵梨推了推龙牙的身体，自己坐起来。</p>

  这下子也把涟漪等都吵醒了，龙牙抬头看看不停揉眼的它们，平静地道：“现在没事了，快起来，我们得上路。”</p>

  涟漪一听见要上路，就回神道：“啊，哥哥和耀明怎么办？他们会来找我的。”</p>

  “他们来不了了，大龙王的人把他们捉回去，现在只剩下我们这一群人。”龙牙已从黑鹤那里得到长坡的战斗结束、隆明被捉的全部消息，却从没有想过要告诉涟漪，幸运的是涟漪也没有追问。龙牙对着刚刚醒来的獾张牙舞爪，狠狠地踩住它的尾巴，喝道：“黑鹤已经过了，她不在的时候你就跟着我工作，报酬一样，但我不会给你工钱，你以后向黑鹤讨要。”</p>

  黑獾最初还以为能像上次那样乱跑，连忙哀求：“你上次不是过我只要在你的可知范围内就行了，怎么这回食言了？”</p>

  龙牙换脚继续踩着獾的身体，竖起脖子上的长毛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你不听话的话，我们一毫也不给。”膨胀的白毛使龙牙看起来巨大可怕，那獾在它脚下像蚂蚁般可怜。面对生气的龙牙，赵梨和涟漪都以静观其变的策略，安静地坐在一旁：这可是隆明教导下的举动。龙牙似乎不习惯这种气氛，抬起头，温柔地对女孩们：“怎么，我龙牙让你们胆颤了？我可是从赵百翔那里把你们救出来的，好歹也句话。”</p>

  “谢谢。”赵梨已经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苦笑着道谢。倒是菲一看见龙牙就跑到她身后藏起来，不停抖颤，弄得赵梨不知如何是好。</p>

  黑枣马艰难地站起来，一边抖落沙土一边插话：“你们能不能先帮我解开缰绳？”</p>

  赵梨想不到赵百翔的马也能人话，吃惊地问：“你也是妖怪吗？”</p>

  龙牙挪走踩在獾身上的脚，叼着它递给涟漪，“看着它。”不等涟漪反应，径直走到黑枣马旁边，张起利爪利索地替马儿解锁。“季梦，赵百翔怎么不把你这妖怪消灭掉？”</p>

  季梦无奈地：“我在关外自由跑动的时候被猎人逮住，因为是好马所以辗转到了皇帝手中，又转赐给赵百翔。幸亏是皇帝送的，赵家庄的人不想得罪陛下，只好用这些装备压制我?：事情就是这样啦。”</p>

  涟漪似乎明白了：“赵家庄的人也会畏惧皇帝。”</p>

  季梦从束缚中解脱出来的瞬间化成英俊的少年：“啊，终于出来了，太好了，谢啦，龙牙。龙牙？我知道大龙王身边有把刀也叫‘龙牙’的，是你吗？”</p>

  龙牙眉头一皱，随即舒展过来，冷漠地道：“好了，大家都没事，我们这就出发，到赵家庄，去找‘神石’的主人。”</p>

  涟漪一手抓着獾，一手抓着龙牙的尾巴问：“哥哥要是来了怎么办？”</p>

  龙牙抽回尾巴，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涟漪：“他们已经来不了了，无论你留在这里多久都不会有人来找你。如果你想再见到你哥哥就跟我到赵家庄一趟，黑鹤会把他们引到那个地方去的。”罢又冲着季梦道：“你最好变回马型，要不就变成老鼠，人型在我眼里太碍事了。”</p>

  “啊，我也要去？”季梦瞪目看着龙牙。</p>

  龙牙突然换了一种口吻道：“我们有约在先的，我可以帮你解锁，相对地你要送我到目的地。”</p>

  “不是河边吗？”</p>

  “我的目的地是赵家庄，好好干活吧。”龙牙昂首阔步，也不管后面的人是何种表情。</p>

  以上就是龙牙一行人脱离长坡战场后的情形，那么下面就是一周后的情形：往北的田陌上，一只白色的大狗在前面带路，后面是一匹背着两个女孩的黑枣马。龙牙一上岸就立威，躺在龙牙背上的獾当然不敢话，其余的也尽量沉默。不知打了多长时间冷战，季梦终于忍不住开口：“真是霸道的家伙，跟着这样的人行动多少命都不够。”龙牙漫不经心地前后转动耳朵，以示不满。</p>

  ――</p>

  布满厚厚泥浆的土地上，几棵倾斜的树露出绿色的树冠，鸟兽早已散去，人类寻找亲人和同伴时所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坡；被泥浆截流的河积成湖泊，正寻找着出口；更远处隐隐约约地看见一道黑色的城墙，城里有没有人，看看那些直冲云宵的灰烟就知道。这些天，总有一群蜜蜂在短流的河下游徘徊，似乎在寻找什么。有人在北面的山坡陆地、泥浆的边沿站着几个人和野兽，其中之一随便举手，让一只蜂停在指头上，喃喃地了些话，又与旁边的人话。末了，他使劲甩动手臂，把蜂群召集归来，然后跟随队伍往北而去。</p>

  朦胧的晨光下，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在檐廊下划过，匆匆忙忙的仆人直往园林的圆拱门走去。穿过门，数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游走在园林中各个亭阁间，桥池互相穿梭，假山盆栽各自精彩，夏天的炎热在此处全然不觉，这里是避暑胜地。走过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一池平静的荷花塘展现眼前，绿色的大荷叶连成一片，包裹着一座方型的亭，六条圆柱各挂着一盏灯，中央放着几盏明亮的大灯，在晨曦中透出别样情趣。一高一矮的两人坐在一张长方型大桌子旁边，高个子正拿着竹筷指导矮个子如何做。满桌的食物有鱼有肉，几颗红果散发诱人的香味，一碟精致的驼肉让矮的吃个不停。高个子没有吃多少东西，看着头发全白的矮个子，脸上露出恰意的神情，他没有笑，脸上浮着一种沉闷而且痛苦的表情。高个子正专注地看着对方，却被外面的脚步声打断了思路，只见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匆匆走来，于是急切地问：“涟漪呢？涟漪是不是找到了？”</p>

  “没有，长坡一带已没有几个人类，河道也被切断了，要在那里找她是不可能了。这些天以来，蜂王他们都在努力寻找，更远到下游和支流，可是隆明你要知道希望渺茫啊。”略略发胖的年轻人一到亭就摆手让仆人们都退下，然后继续对隆明道：“亭里的这些士兵是怎么回事，谁派来的？”</p>

  “李峰派来监视我的。我睡在里面很不舒服，早就出来了；耀明好像也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在房间里闹了半天，所以我叫人把他带来这边。不巧李峰看见了以为我要走，所以派了这些人来。高胜如，你来了的话就让他们离开吧，我暂时是不走了。”</p>

  高胜如冷冷地示意士兵们离开，拿起竹筷挑着肉吃，含糊地道：“父王在西方和呵图泰龙王战斗，昨天晚上传来的消息他失利了，我们这边要召集救援兵去，隆明，你看谁可以带兵？”</p>

  隆明放下竹筷，淡淡地：“我从来不管战斗的事情，你要问就去问德明。”</p>

  “也对。”高胜如很快地吃完了一碟冷菜，继续道：“昨晚的消息还父王打算继续在那里指挥军队，暂时是回不来了。怎么样，这消息对你来算是好消息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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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隆明脸上露出一丝几乎不能察觉的笑容，却转瞬即逝。涟漪的事让他很不放心，高胜如看得出来，却没有破，直到耀明打破沉默“没有肉了”，隆明才醒过来，狠狠地给高胜如递个眼色道：“你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东西不够你的，快回到你屋里，别在这里与耀明争夺食物。”</p>

  高胜如抹着油嘴道：“啊，隆明你变多了，居然叫我滚回去，做了‘父亲’，感情都不一样了？”这话气得隆明反驳不能，高胜如得意地继续着：“你也别担心，我这就回去。涟漪的事我来办，生的见不到也要找到尸体，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罢，他背着双手走掉。屋檐下的仆人马上提着灯过来，在前领路。</p>

  隆明瞧着高胜如胖胖的身体消失在门廊后面，回头眺望荷塘对面高墙外面的天空，低语道：“涟漪，你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