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男人和女人

  在肢解了尸体之后，母亲就带着我拿装着尸块的袋子扔进了河中。</p>

  我们把家里的血迹打扫干净，买来了空气清新剂，喷洒在在房间里。</p>

  为了保险起见，那几天母亲一直做一些气味很浓郁的饭菜。</p>

  就是为了掩盖可能出现的血腥味和腐臭味。</p>

  因为尸体太大了。</p>

  即使被肢解完装进一个个袋子里，要是一次性扔掉，也会惹人注意。</p>

  所以我们都是每天晚上散步的时候，带一小袋到河边扔到河里。</p>

  余下的就先放在冰箱里冻着。</p>

  这件事我们花了十几天完成。</p>

  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所以邻居们都以为他已经出城去避风头了。</p>

  并没有对他的突然消失感到惊讶。</p>

  在处理完父亲的尸体之后，母亲就把我送到了亲戚的农场里。”</p>

  凡妮莎看着金并的眼睛，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让金并能够感受到她的安慰。</p>

  “你无需为此自责，你这么做只是迫不得已。</p>

  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的母亲。”</p>

  金并抓着凡妮莎的手，没有说话。</p>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看着自己袖口上的两枚袖口，缓缓的说道。</p>

  “不，不全是为了母亲。</p>

  我知道那只是一个借口。</p>

  那一天我那样做，完全只是为了我自己。</p>

  但我不喜欢那样的自己。</p>

  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我不想成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p>

  所以我才会一直带着他的这两枚袖扣，用来提醒我自己。</p>

  提醒我不是故意那样凶残的，也永远不要变得那样凶残。</p>

  不要变成像我父亲那样的人，一个魔鬼般的人。”</p>

  凡妮莎没有说话，也没有因为金并所讲述的故事的血腥恐怖，而像普通的人那样露出厌恶恐惧的神情。</p>

  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金并。</p>

  在烛火的映照下，眼波流转温润而雅。</p>

  她轻轻起身，半趴在桌子上，抬起一只柔软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金并的脸颊。</p>

  “一切都过去了，无论是噩梦还是其他。</p>

  我们经历的那些恐怖的事情，都像是噩梦一样，已经离我们远去。</p>

  我们现在都是从梦魇中脱离出来的人。</p>

  我们已经过上了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p>

  金并，不要再活在悔恨和对过去的恐惧之中好吗？”</p>

  金并轻轻摸着她抚摸在自己脸上的手，眼中似有某种像紫色烟雾一样的东西浮现。</p>

  但却似乎因为这双手的抚摸，又缓缓被压制，消散。</p>

  他开口说道。</p>

  “你知道吗？</p>

  你就好像有一种魔力，能够安抚我心中的恶魔。</p>

  让我平静下来。”</p>

  凡妮莎没有说话，她坐了回去，轻轻的笑着，享受着金并带有表白性质的赞美。</p>

  金并也笑了一下，那原本显得严肃而凶恶的脸上似乎也突然变得平和而憨厚。</p>

  他继续说道。</p>

  “你和我都是从地狱厨房走出去的人。</p>

  像我们这样的人也有，虽然不多，但总归还是存在的。</p>

  但从这个地狱成功爬出去，又带着某种理想再回到这个地方的人。</p>

  只有你和我。</p>

  我想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p>

  我的发家史，甚至是我手下的势力。</p>

  这一切在我们俩相处的过程中我都没有向你隐瞒过。</p>

  但你却没有因此离开我疏远我。</p>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p>

  凡妮莎轻轻的拢了一下被自己披在肩上的大衣，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寒冷。</p>

  金并立刻叫来旁边的侍者，让他把酒店的温度调高一些。</p>

  同时他也拿起了自己放在一旁凳子上的外套，走到凡妮莎身后，把外套给她轻轻披在身上。</p>

  “谢谢。”</p>

  凡妮莎轻轻地道了一句谢谢，然后说道。</p>

  “我是一个从地狱厨房走出去的女人。</p>

  可以说世界上所有的罪恶，我都在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见到过。</p>

  我并不是坐在粉红色房间里，幻想世界是和平的那种小公主。</p>

  我清楚的知道一个在地狱厨房出生长大的人，究竟要经历什么，才能获得像你现在这样的地位。</p>

  我没有离开你的原因，就像你刚才所说的。</p>

  从这个地狱爬出去的人不是没有，但他们都没有回来过。</p>

  你和我是唯一两个还对这里抱有希望的人。</p>

  而我在这里办画展的资金，包括场地和一些免除闲散人员侵扰的麻烦，都是你解决的。</p>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想让这里变得更好。</p>

  让这个该死的地狱消失。</p>

  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爱我的，和我有相同出身，并且还有相同理想的男人呢？”</p>

  凡妮莎是微笑着说完这些话的。</p>

  但这女人坚定的眼神，全是经历过沧桑后的坦然。</p>

  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p>

  金并笑了，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在这次约会当中露出的第几次笑容了。</p>

  他觉得自己在过去的十年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舒适和安心过。</p>

  他轻轻的举起酒杯，敬向对面的女人。</p>

  两人酒杯中的红酒，在烛光的映照下，轻盈的荡漾着，反射着朦胧而炫彩的光芒。</p>

  </p>

  就像两人此时愉悦的心情。</p>

  碰杯过后，金并的谈性渐浓。</p>

  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孤独的人，唯一可以倾诉的只有他的朋友詹姆斯。</p>

  而詹姆斯又是他的手下，不管他们两个之间关系怎样好。</p>

  有时候为了安抚他，金并并不能把心中的忧虑全部和他讲出来。</p>

  因为金并知道，那样做不但不会让事情变好。</p>

  反而会影响詹姆斯，让他在对某些事情的判断上，做出错误的选择。</p>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东西倾诉出来的人。</p>

  这个人就是他面前这个女人，凡妮莎。</p>

  或许是因为餐厅温度升高的缘故，金并解开衣领上的两个扣子。</p>

  这让他显得有些放荡不羁而不是刚刚那种绅士的样子。</p>

  可凡妮莎却好像更喜欢金并这种亲近的样子。</p>

  她摇着酒杯，静静的听着金并的讲述。</p>

  “你知道的，我的出身是黑帮。</p>

  虽然现在在某种程度上说，我已经“洗白”了。</p>

  但我却不能和过去进行割裂。</p>

  因为一旦割裂，就意味着我再也无法实现我的理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