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双拳重击降楼烦(中)

  “秦都尉,当真要攻下去?”与秦开一起攻占白登山的骑都尉对秦开的命令提出了异议――毕竟,同为千兵之长,在地位上他与秦开同列,他们之间不过是有一个临时的隶属关系,骑都尉对秦开还不了解担心秦开时一头脑发热,害了他手下的弟兄们。</p>

  “怎么?你害怕了!那我自引我原有那队骑兵攻下山去就得了――要是得了新功,可不要嫉妒在下了!”秦开心中知道如果真是只用千骑从山上攻杀下去,不但没有法子结果了楼烦败军,还有可能把自己这千名骑兵的性命给搭上;于是他故意做出骄傲自大的样子,以是来激那骑都尉。</p>

  “怕?怕了我就不会出动请缨与你秦大人一起来攻这白登小丘,与那楼烦人力战,然后陪着大人你一起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忍饥受冻了――我到哪里不有立功受封,看这些楼烦人的颓然兵败之势,想来是大败而归了――如果我是选择了与马服君一同在正面冲杀,只怕是已经斩了敌首三千了!”骑都尉也不是吃素地,立刻回嘴两句:“我是担心这个:马服君要我们固守白登山,可是我们现在要是倾全军之力攻杀下山,那这山还守不守――当时马服君怪罪下来是小,放跑了这山下的楼烦兵可是大了!”</p>

  “嘿嘿,我就知道老哥是你有种的人。你看山下的楼烦人,如今已是溃不成军,就差成鸟兽散了――之所以不散,八成因为这群败军之中,有他们的那个鸟大王,如果我等把他给擒了去,那不比剿灭楼烦部落又比如何?</p>

  再说大公子要我们守在山上,不正是为了全歼楼烦大军吗?如今我们手上一松,放跑了这约摸近万胡虏,那又算个什么?先前攻山守山而死的兄弟们又算个什么?我们对得起大公子的知遇之情,对得起战死的兄弟们,对得起这都尉的军职吗?”秦开一面心急火燎地望山下望去,看楼烦人的新动向,一面作苦口婆心状,劝骑都尉与他一同出击,杀惊魂未定的楼烦人一个措手不及。</p>

  骑都尉不是怯懦之人,只是比起秦开用兵要保守几分,或者说更为死板教条一点;在这一点上,他倒与白等山下那个行事拖沓的楼烦白羊王有几分神似。</p>

  就在白登山上的箭随雪下,雪伴箭降的同时,被雪与箭侵袭的楼烦人也开始了他们最后的一次有组织的反击。</p>

  原本守在山下的那三千楼烦骑兵大约还残余近两千人马。在白羊王引败军而至之前,他们一直冒着这寒冬腊月的风刀雪剑,恪守着自己的使命,在白登山下与山上的赵军秦开部对峙着。</p>

  当白羊王的败军遭遇到山上赵军的箭雪突袭,惊恐间变得士气聚然而降,失去控制之时,白羊王子不知是哪儿来的一道灵光,突然间就想到了这只队伍。</p>

  虽然这两千人马也遭遇了不小的挫折,可他们毕竟没有经历如前线上溃退下来的这支改军一般的大败,虽说士气不高,但也比白羊王眼前这那为了争道求生而不顾同族之谊,想要大大出手的乱兵要好得多。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支队伍本就是白羊王的本部人马,调度起来,也比别支部属方便,不需要讲什么条件。</p>

  于是白羊王心中再生一个不是计策的计策,要山下的楼烦守军立刻攻山,把赵军从山上赶下来,至少要拖住赵军,让他们不能如此从容地向山下放箭。</p>

  这一回子,一向敝帚自珍的白羊王居然一下子大方起来了,好像来了什么神光,知道什么叫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样――不过此时已经为时已晚,他的这次神光突现,不能挽回败局不说,更是把更多的楼烦子弟的身躯推入战场这个血肉的磨盘,让他们的生命之花过早的凋谢在这如坟茔般的白色雪丘之上。</p>

  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有又先前秦开给他们带来的种种挫折感,可是那一壮一瘦两名千夫长还是驱使着他们各自的部下,攻上山来――他们两人跟本就没有想到他们的楼烦大军在平邑城下败得有多惨,逃得有多仓惶,还以为自己的攻击不过是楼烦军队攻山的一个波次,在他们之后,还会有更从的楼烦千骑队从山下攻上来。</p>

  有了先前的种种攻山经验,这一回攻击,两个楼烦千夫长也算是用了点脑子,而不是一味地强攻猛打。他们把各自的千人骑队分两支,前队是由那莽撞的壮千夫长带领着,皆放弃骑马,选择了徒步等山;而壮千夫长的后面,是瘦千夫长的千骑队,他们拉弓搭弓,在后方掩护前面的千骑队登山。</p>

  当壮千夫长与他的人马摸上了大约一箭之地,便停在了山腰上,迅速展开,又是引弓而立,箭指山颠的赵军。一切准备就绪,他便往山下施了个手示,于是瘦千夫长那大约千人,也跳下战马,箭步跃进,登上山来。</p>

  当瘦千夫长的人到达壮千夫长的兵所在的山腰位置时,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越过壮千夫长设下的防线,继续向前,直到再向山顶跃进一箭的距离,才停了下来,之后,又是如壮千夫长的人那样,把弓步一拜,角弓一拉,立在那儿,等着已经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同族做与他们一样向山顶冲击的动作。</p>

  两个楼烦千夫长在白登山下,也不是白白的听了这么多的风雪,依他们的按排,还颇有一点后世战争中,交替掩护进攻的味儿――可是那样的战术的热兵器时代的战斗方式,被这两个急红了眼的千夫长大跃进式的用了到冷兵器的时代,其结果已经是可以猜测到的了。</p>

  “老哥,你看,那群楼烦人摸上来了!”秦开已可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在与骑都尉商量之时,也在脑后长了个眼睛,盯着山下的楼烦人的行动。</p>

  “当真!”骑都尉把两眼一虚,向山下看去,果然看到半山腰上,楼烦骑兵也经成了步兵,正鬼鬼祟祟地往山上爬。更让他感到好笑的是,本就不多的楼烦兵士,还被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前,队在后,交替而进,一步步避上山来,很快就要进入机关重弩的有效射程。</p>

  “放箭?把他们射回去?”骑都尉还是以前次击溃楼烦人的战法,想要把偷偷摸摸攻上来的楼烦人打回山下。</p>

  “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还不冲下去!”秦开一脸嘻笑,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旷世珍一样。</p>

  “好机会?”那骑都尉再向山下看去,的确,山下已经没以一个守军,楼烦人这回攻山可是一个后备队都没有留下,而他们布出的两道脆弱的防线,只要山上赵军进行一次有力的反冲击就可以冲破。</p>

  回头再想想秦开先前主张的攻杀下山,打败那些在弓弩射程之外的楼烦败军之说,骑都尉也心动了。</p>

  正当骑都尉决心当定不定之时,秦开身边的一名什长突然发现了什么,连忙提示他的两位上司:“都,都尉,那边,那边又来人了!”</p>

  什长显然被这风雪冻得不轻,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p>

  属下说话不利索,却影响不到秦开他们目光的利索程度。他们在那漫天而下的白幕飘雪中隐隐看到了一抹红旗在正在翻动――那是赵军的旗帜,赵国的追兵就要到了!</p>

  “看吧……”秦开正要说:看吧,抢功的人来了;却不想那骑都尉抢在他的话出全之前,已经行动:“全旅骑兵,上马备战,准备如我等一起,冲下山去,杀他楼烦残军一个片甲留!”</p>

  “你倒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我的老哥,我的大人!”秦开是个痛快之人,既然目的达成,这回子也不说多说什么了;他一面与骑都尉调侃两句,一面下令他的人上马备战。当然,以秦开的性子,他也与楼烦人一样,没有留预备队――只不过楼烦人因为战术误判,以为还会有后援;而他秦开是胆大妄为,认为此战可一战而胜,没有必要保留实力,当倾全力一战。</p>

  秦开把长剑当空一指,只见雪落剑锋,竟然被锋利的剑刃割成两片。剑从雪间划过,秦开再指山下,大声令道:“兄弟们,打完仗请大家吃肉喝酒过大年了!给我冲了啊!”</p>

  这山崩地裂地一声疾风狂音之后,先是两千骑后,后是一千重装步兵,守山一日,几乎没有什么损伤的三千赵国奇兵,便从白登山颠,以雪崩洪流之势倾泻而下!</p>

  攻山的楼烦兵冲到山腰之时,已经是口吐白、息气喘不止,他们免不了向山下一撇,这一撇,不要紧,却让他们因为奋力登山而渐渐发热的身子凉了半截――山下不但没有援军接替他们围山,向更远处看去,已经看不出楼烦败军有半战阵势,皆乱作一团。</p>

  “败了!败惨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楼烦攻山部队中蔓延开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虽然口上不说,却已经是心照不宣――他们最后的一点士气也被自己人的表现而被消磨待尽。</p>

  已经是沮丧乏力,难于再战的楼烦兵士没有想到,他们最害怕的赵军的反冲击来得这么快,比这风雪来得还要急,还要更加猛烈。</p>

  赵国的骑兵从山上攻下,全就占有山势地利,加上那骑兵固有的速度,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使马儿达到极速。虽然是没有马蹬的旧式骑兵,可从山间如飞瀑流水而下的骑兵们的冲击力可是不在平原上时能相比的。战马喘着粗气快奔而过,不会赵国骑兵在马上挥剑舞刀,全是那双黑色铁蹄都可以把楼烦人撂倒在地,滚落山下,非死即伤。</p>

  当然,自白登山如水银泻地的赵国骑兵的主要目标不是这当倒霉的楼烦攻山之部,他们的眼中,所看到的,是那些溃乱种的楼烦败骑。而他们爱马良驹蹄下所践踏的楼烦人,不过是他们捎带着帮紧随其后的那些重装步兵兄弟们出把力,彻底冲散楼烦人那两道薄薄的阵线。</p>

  半山腰上的楼烦人的恶梦还没有过去,刚才是赵国骑兵一浪冲击,接下来是使用重戟锐矛,长戈利铍的赵国重装步兵的放血招待。</p>

  戟与戈从楼烦人的头首腰间横扫而过,割去了他们的头虏,钩出了他们有肠胃;矛与铍从楼烦人的身体上直穿而过,戳穿了他们的胸腔,刺破了他们的心房。</p>

  白登山的那片缓坡瞬间成为屠宰肉铺。楼烦兵士的血水纷飞横流,脑肠散落一地,更不说那些失去头颅的残躯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显然,那个叫司马尚的都尉的割耳朵计功勋的法子还没有在赵国新边军中流行开了。</p>

  楼烦人中后的一次有组织的攻势就在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中结束了――楼烦白羊王望着从山山迅速冲下的赵国骑兵,心中不由一震,几乎绝望的他已经发不出声来,更不要说看到赵军人后,那一片被他的子弟兵的热血染与白雪渲染而成的与霞粉红。</p>

  混乱中的楼烦败军呆呆地看着赵军从山上攻下来,却没有半点动作,没有一个百夫长下令引弓而向――虽然做用不大,便至少这样可能杀死一些猛冲向他们的赵骑,减慢赵骑的冲击速度。此时的他们似乎更像是待宰的牲口,只求赵国的屠夫给他们一个痛快。</p>

  楼烦败军之中也不乏一些勇敢之人――或者说,不乏一些因为绝望而一心寻死的人。</p>

  他们没有自家长官的命令,甚至相互之间都没有打声招呼,便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的从阵军中冲出,直冲向秦开所部骑兵。</p>

  面对数百骑一心找死的楼烦散骑,秦开等赵国骑兵算是遇到了自山顶而下的第一个大麻烦。</p>

  如果说楼烦散骑是组成密密的队形,冲杀过来,那么秦开他们还可以放出二千羽箭,把他们射下马来,让他们饮恨阵前;可是眼下楼烦散骑毫无纪律可言,根本就是自发性的自杀战,这反而让赵国骑兵有点不知所措;听着楼烦人口中发出的大喊之声,他们的心中道是的点儿怵了起来。</p>

  可是,天下没有可以回头的箭,赵国骑兵攻得又猛,从他们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楼烦败军之时,他们已经不能回头了。</p>

  “杀!”也不知是那个人的喉中发也了这么一声,秦开等骑兵终于与楼烦散骑相接了。</p>

  没有马蹬的双方骑兵的对冲,其结果是可以想像的,双方战殒的兵士,几乎就是一半对一半――即使你把对方砍倒,你也会因为马速过快而对手的身躯断裂之时所传来的巨大冲力足以将你拉下马,重重地摔在冻得如铁板一样坚硬的地面上;运气好点儿的人,也是摔个鼻青脸肿,一时不能再战,运气不好的,便是内脏破裂命丧沙场;不过更多的人则是骨断皮开,重伤不起。</p>

  当砍翻了楼烦人最后的“勇者”之后,两千赵国骑兵也损失了三、五百人――秦开倒是能打,可他的部队的战损率也是超乎想像的高;他好像忘记了楼烦人虽是困兽犹斗,却也有鼠急咬猫了的本事。</p>

  此时楼烦人已经没有了多少战力,可要是都像那些散骑一般与赵军拼命,那非得玩出个鱼死网破不可――对胜局已定的赵军最为不利的局面就要出现了,赵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似乎也正要发生。</p>

  现在秦开所面对的是大约八、九千渴望着生存的楼烦骑兵,而这此人已经被压缩在了一个相对狭长的空间中,犹如一只虽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即将死去,却又可用口中毒牙要了捕猎者性命的毒蛇一般。</p>

  现在,正是考验秦开这个捕蛇者的技艺的时候。</p>

  是突入中断,把楼烦败军拦腰截断,还是全军向西北方向,堵住楼烦人回归草原的去路?秦开一边向指挥着众骑放倒最后冲上来的几个楼烦散骑,一边在心中飞快的思索着。</p>

  依秦开贪大服从于求多的性子,他自然是打算把楼烦人堵在路上,然后配合就要赶来的赵国追兵,一起把楼烦败军给全歼了,送给赵括一个完美无缺的全胜之役。可是眼前楼烦散骑的玩命冲击,让他的心中不由的一阵:如果真要把楼烦人给上了,逃生无望的他们,会不会全都给你来个拼死一战?</p>

  寒风吹在秦开脸上,大雪打在他的甲上,他终于还是从狂热之中恢复了过来,他回到了现实,理性的选择了攻击楼烦败军的中段。</p>

  “说不一定,那鸟毛白羊王就在中间呢!”秦开把嘴一咧,自我解嘲似地自言自语道。</p>

  “冲,对,就向那个方向!给我冲了!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秦开再次挥剑向地,这回他剑指楼烦败军的中央,那汇集了最多楼烦兵士的地方。</p>

  秦开可能不会想到,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口中的鸟毛白羊王就在他将要攻击的地方――秦开现在不光是赵括手下的一员猛将了,他更是一员靠着一身地勇武之气,从战场的刀光剑影中拼杀出事的福将。</p>

  “赵军攻上来了!”有人在白羊王的耳边惊恐不安,甚至是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嚷着。</p>

  “来了,来了!”更多的人立刻以同样的哀鸿之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恐惧。</p>

  也有人看了看白羊王,希望他的肥肚子里还能搜刮出什么回天妙计。</p>

  可是他们的大王一脸土色,甚至是从青黄的土色变做惨白,口中嘟嘟囔囔,喃喃有声,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这是在说什么。</p>

  不过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大王现在是没有指望了――负担了楼烦部族的兴衰与荣辱,还有近十万族人的期望,三万多兵士的生性,又经历了这么多的大败,败得如此的彻底,白羊王可能已经先于他的军队,全面崩溃了。</p>

  徒劳的抵抗还在继续,各种兵器相接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刻不停地消耗着又方士兵的生命。也许大地尝到了人们鲜血的美味儿,而感到振奋不已,它还嫌弃先前吸收的血液太少,不能满足它的胃口;地面上又发出了一阵颤抖,赵军追兵,秦开所盼望的援军,楼烦人眼中的恶魔,又加入这场血肉横飞的盛宴。</p>

  “赵国人,全是赵国人!”白羊王在他发出最后一个声儿之后,便将双眼一闭,像个雕像一般一屁股坐定在小河沟边上为数不多的大石头上。</p>

  他已经对生存不报任何希望,他现在想做的事情,不过是想死得有尊严一点儿,希望维持他作为一部一族之王最后的一丝尊严。</p>

  白羊王如此,他那位近卫千夫长也是如此想到。</p>

  千夫长叫来几名同样意识到死期将到的亲兵,刀剑向外,将他们的王围在人圈之中。</p>

  为王者有为王者的死法,身为战士的他们也有身为战士的人的牺牲之道――用最后的死战为大王送行――白羊王的近卫亲兵们如是想道。</p>

  他们虽然落泊,却又不失威武的立在白羊王身边,等待着他们的大王向他们的天父做最后的祷告,为楼烦部落做最后的祈福;同时,这些视死如归的楼烦战士,草原上的勇者也正等待着赵国兵士的来到,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归宿。</p>

  很快,赵国骑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p>

  “准备放箭!”秦开下令道,今天,他已经看到了太多的流血,他已经不想再让他的战士做无谓的牺牲。</p>

  咯咔,箭已上弦,只等秦开一声令下。</p>

  “等一下,大公子有命,请楼烦白羊王到平邑城中,将军行辕一叙旧情!”一个声音伴随着急急的马蹄之声而来。</p>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MFU.,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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