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可小觑
“呵呵。”蔡瑁一笑，耸肩道：“转过街角，他们就在等着你。”</p>
“你不是说在你府上一叙的吗？”</p>
蒯良显然被蔡瑁这临时决定弄得一惊。</p>
蔡瑁回道：“有些时候、有些人比我们还要急，所以我们才能有讲价还价的余地。”</p>
“就在前面那个街角？”蒯越点着头向前走，未走几步便停在那里。心中暗想，朗朗乾坤，烈日昭昭，他们这群人竟然如此大胆。但蔡瑁那句话还是很对，自己要在蒯氏在荆襄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时候选择出手。</p>
带着些许的疑虑、担忧、期待、恐惧等等多种复杂的心情，几人转过街角，便到近前，彼此凝视一眼。</p>
只见蔡瑁轻拍手掌，不知从何处闪现而出两个人。</p>
一个许褚，一个罩在黑衣里的汉子。</p>
“你们是？”</p>
蒯良问道。</p>
“嗯。”黑衣人抬手阻止道：“别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代表的是谯县曹操就好。”</p>
“是吗？”蒯越一向不喜欢故弄玄虚的人，厉声问道：“请问，我们如何确定你就是曹操派来的人。”</p>
“呵呵。”黑衣人一笑，淡淡道：“不愧是蒯异度，心思确实细腻，这个不用辨认，你问问你身旁的蔡瑁便可，我同他来往这么些时日，你信不过我，当信得过他吧？”</p>
蒯越并没有去问向蔡瑁，走到黑衣人面前。</p>
“嗯。”</p>
一脸横肉的许褚伸手拦住走到近前的蒯越。</p>
蒯越没有丝毫动容。</p>
“让异度先生过来。”</p>
一句话罢，大汉才收回自己的手，不过他依旧警惕着四周。</p>
“我看，你我需要单独谈谈。”</p>
蒯越笑问道。</p>
“呵呵。那么异度先生请这边来。”</p>
黑衣人让过蒯越。</p>
两人走到僻静之地，最后黑衣人率先开口道：“不知异度先生想要知道些什么？”</p>
“利益，你能给我什么利益？”</p>
“利益，当然不会太离谱，同现在相差无几。”</p>
“笑话。”蒯越眉头紧皱，笑道：“你可知我蒯氏一门如今在荆襄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p>
“那是自然。”黑衣人点点头，笑道：“不过那都是过去了，只怕朝廷大军一到，你们蒯氏的地位就要不保？”</p>
“呃。”</p>
被黑衣人这么一拆穿，蒯越也不便掩饰。</p>
“你们蒯家知道，当今朝廷主政的是大将军皇甫岑，他才不及弱冠就能杀公綦稠，复仇之心何其强烈。即便他为了安抚荆襄众人，而放过你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这么年轻，有很多时间，等他坐稳这个天下，在拿你们的子嗣动手，到那时荆襄便是血流成河。”</p>
“可是，现在在荆州说话算数的是刘备。”</p>
蒯越禁不住的反驳一句。</p>
“有什么不同吗？”黑衣人笑道：“虽然荆襄之主现在是刘备，但是刘备究竟心向何处其实早已不用猜测，他归顺朝廷也是迟早的事情。别看他现在一时犹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敢肯定的是，他刘备绝对不是因为你们！”</p>
“虽然你说的不错，但还是不能打动我。”</p>
黑衣人没有理会蒯越，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吗？”</p>
“为什么？”</p>
“因为他刘备汉室之后，他同皇甫岑是结义兄弟，于公于私他都会降，只不过是早是晚的事！而他也终究会落得功成名就，你们就……”</p>
蒯越抬头。</p>
“而我们与众位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所以我们不会铲除荆襄各家门阀。”</p>
谈及仇恨，蒯越尴尬的一笑，转身问道：“你能代表曹操？”</p>
黑衣人一怔，点点头道：“能。”</p>
蒯越大笑道：“你恐怕说笑了，你何能代曹操做此决定？”</p>
听闻此言，黑衣人快步上前，缓缓撤下遮在头上的黑布，笑道：“你看呢？”</p>
起初黑衣人退却遮掩，蒯越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可是当他彻底看清楚面前黑衣人的表情后，显然一惊，抬手臂道：“你……你……竟然是……”</p>
瞧着蒯越的反应，黑衣人一笑，回应道：“异度兄，别来无恙！大将军府下数年一别，不想竟得今日才见！”</p>
“走，我们先回府商议。”</p>
待看清楚来人，蒯越一改往常的推塞，反而拉起黑衣人的手臂便往回走。</p>
“走。”</p>
“走。”</p>
远处瞧见此景的蔡瑁同蒯良、张允相视一笑，此事已成。</p>
几人往蒯越的府邸走去，而那黑衣人抬头瞧了瞧夜空，低喃道：“孟德，荆襄大族已定，你出兵没有？”</p>
……</p>
南郡。</p>
南郡东北是颍川，西南是襄阳，中间需途经新野。光武帝刘秀起家的云台二十八将多数出于南郡，以往此地就是门阀林立，加之光武帝刘秀不忘旧恩，对这些门阀也不曾打压限制，促成东汉以来，南军成为门阀林立最严重之地。</p>
“大哥，一切皆已准备就绪。”</p>
曹仁走到曹操身边，握着手中的佩剑，直指不远处的襄阳方向。</p>
“嗯。”曹操点点头道：“此去荆州我们要当先拿下襄阳。”</p>
“我们为啥要去荆州，不回老家？”</p>
身后的曹洪不解的问道。</p>
“不……”曹操沉吟几分钟后道：“回。”</p>
“大哥，你当真已下决定？”</p>
一旁的夏侯惇挑着眉毛问道。</p>
“怎么，你们不信？”曹操浑然起身，舞起手中兵刃，脸上呈现一幅前所未有的凝重到：“山东诸侯虽然无枭雄之主，但朝廷留给我收拢山东诸侯的时间不多了，偏偏是这荆州之地最为富庶，也是门阀林立之地，刘备根基未稳，皇甫岑的部下皆是习惯马战，我们也只有依靠水战或许才能够阻挡一时！”</p>
“好！”夏侯惇同曹仁相视一眼，昂扬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大哥。”</p>
“好。好。好。诸位兄弟请起，这趟荆襄之行，你我宗族兄弟当齐心协力闯下一片天地！”</p>
“大哥，我们就带这么点军力，就这么去襄阳是不是有些……”</p>
曹休年纪最小，也是最为担忧此行之人，上次南宫那场惨况到现在还让曹休心有余悸。</p>
“放心吧，文烈，我们在襄阳城内有内应。”</p>
“可是二荀？”</p>
夏侯惇这才恍然大悟，隧开口问道。</p>
“嗯，公达已去数日了。”</p>
“那他传回书信没有？”</p>
曹操点点头道：“虽然公达没有说蒯氏兄弟是否答应归降我，但我相信公达此趟必成。”</p>
“公达先生与文若先生智谋却是当世无双。”</p>
就事论事，夏侯惇还是挺佩服这叔侄二人。</p>
“呵呵。”曹休拍了拍曹洪的肩膀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估计此趟不用招募人手，就能全取荆襄九郡。”</p>
“先不要高兴的那么早。”曹操打断他们的兴致道：“有些人并不希望我们能拿下荆襄九郡。”</p>
“谁？”</p>
“除了皇甫岑还能有谁？”</p>
曹仁笑道。</p>
“错，这一次与我们争雄的不是他，是刘备。”</p>
“刘备？”</p>
身旁曹氏宗族子弟同时大惊，俨然在他们眼里，他们真正的对手还是白马都尉皇甫岑而不是如今的荆州牧刘备。</p>
“方才妙才送来战报，说皇甫岑调集徐荣兵进豫州，与袁术交锋了，这下我们就无后顾之忧了！”曹操笑着从衣袖中拿出信笺，对着身旁诸位兄弟，道：“没有了身后徐荣的威逼，我们才能万无一失！”</p>
“大哥，既然不是那皇甫岑，只是区区刘备，我们还用等着文若、元常、文长他们说动颍川老士人给咱们募集兵力吗？莫不如现在就……”</p>
几人纷纷抬头相看曹操，似乎已经忘却洛阳城内的那场大败，对襄阳的局势有些跃跃欲试。</p>
……</p>
南郡之外。</p>
一只小船在江上泛波逐流，船上身影只有两三人。若是不注意，还真以为是打鱼的渔家。</p>
“呵呵。鲁子敬，你还真是悠闲的很啊！”</p>
从船舱之内走出一青年公子，抬手接过船上钓鱼翁手中的酒壶说道。</p>
“唉！这鱼儿还未上钩，我这不是闲的慌嘛？”</p>
那人转回身来，四方脸，年纪也不像渔翁的老木，倒是年轻的很。正是东城鲁肃。</p>
“哦。”年轻人正是刚刚从益州归来的刘晔，听闻鲁肃之言，看了看他身旁的鱼篓，笑道：“打了半天的鱼，你鲁子敬竟然一条都没有打到，哈哈。”</p>
鲁肃笑而不语，眼光望向南郡方向，笑道：“快了，应该快了，荆襄之变，也是曹操之变。”</p>
刘晔听出鲁肃话中有话，低道：“是啊，如果荆襄一定，便是扬州了，趁着袁术、曹操无暇东顾之际，你鲁子敬是不是也该出手了，否则，你倒是真让大将军承受了一股压力！”</p>
“有吗？”</p>
鲁肃笑着摇摇头。</p>
“当然有，大将军虽然厚待那些老士人，但是权利却一下子都转移到尚书台了，而尚书台中田丰是大将军的同窗师弟，顾雍、张昭、张紘都是河东六艺书社的学子，徐庶是南宫立过功劳，又是阳翟长公主的家丞，说起来这几个曹掾之中也只有你我名声不显，却能一步登天，真可谓是直入权利中枢。朝廷上下嫉妒的紧呢！”</p>
“呵呵。”听刘晔此言，鲁肃摇头笑了笑，道：“好像子扬也是汉室之后，也算是有背景的吧？”</p>
听鲁肃调侃，刘晔摇摇头，不置可否，回应道：“对，拿公瑾的话说，我入尚书台未尝没有平衡权利的意图。倒是你鲁子敬要不展示一番手腕，嘿嘿……届时少不了一番绯议！”</p>
未等刘晔说完，身旁的鱼竿已经颤抖起来。</p>
“子敬，子敬，你的鱼上钩了，上钩了。”</p>
刘晔激动的嗓音惊起江水之中的水鸭，哗啦啦化作一团疑云，朝天而去。</p>
“终于上钩了，嘿嘿！”鲁肃回身看了看自己的鱼篓，会意的一笑道：“走，我们回去。”</p>
……</p>
“叔父，局势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p>
诸葛亮眉头紧皱，诸葛玄带来的消息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p>
诸葛玄淡淡道：“他蔡氏、张氏的态度已经很明显，蒯良也是主张与不降的，如今只剩一个蒯越，既然蒯越与刘荆州都迟迟不表态，那莫不如就爽快一些，我就不信他蒯越会与蒯良、蔡瑁等人意见不一！这样我也好看看刘荆州为何迟迟不应朝廷，刘荆州究竟再等什么？”</p>
听诸葛玄是有意为之，诸葛亮摇摇头，有些埋怨的口气说道：“刘荆州的本意是要拖住荆襄的这些门阀，可是现在可好，争执一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剥了蒯良的职位，但是弊大于利，这么一来两方必定势同水火。而我们似乎也没有机会在找任何借口拖延，蒯氏兄弟他们为求自保，必然会奋起反击。”</p>
诸葛玄回应道：“反击？他们有什么依靠，一些落败的门阀，荆南一战，他们已经没有那个实力掌控整个荆楚大地了。而凭刘玄德这两年在荆襄的功绩，足够收回他们的权利。更何况我们尚有朝廷援军！”</p>
“呵。”诸葛亮看了看自己的叔父，觉得诸葛玄的想法太过想当然了，道：“叔父，恐怕这次你错了。”</p>
“我错了？”</p>
诸葛玄回头问向诸葛亮。</p>
“叔父可曾想过他蒯氏、蔡氏要是无人为应，安敢如此？”</p>
“你是说曹操？”</p>
“嗯？”诸葛亮一惊，听到诸葛玄很平淡的说出曹操的名字后，诸葛亮就意识到诸葛玄早就知道了曹操的存在，上前急道：“叔父既然知道曹操的存在，那……”</p>
见诸葛亮生疑，诸葛玄笑了笑，回应道：“放心，大将军早来书信让我处处留心曹操的踪迹，虽然现在并未瞧见此人，但是我也早就有准备！”</p>
诸葛玄点点头。</p>
见诸葛玄状态，诸葛亮还是略带为难之色，摇摇头，道：“叔父可有把握对付曹操？南宫城内，就连勇冠三军的孙坚可都是险些身死他手！”</p>
“这。”诸葛玄迟疑道：“不可能，曹操如今是丧家之犬，怎能搅乱大局！”</p>
“怎么不可能？”见此，诸葛亮提醒道：“叔父，千万谨慎，南宫皇城便是前车之鉴啊！”</p>
诸葛玄低头不语。</p>
“叔父”诸葛亮嚷道：“单单希望州牧大人拖住他们，可能吗？”</p>
“呃。”诸葛亮这么一吼，诸葛玄倒是被他惊醒，额头上的汗水涔涔，双目有些发呆的低喃道：“不行。不行。看来我要与刘荆州商量一番。”</p>
“嗯。”诸葛亮点点头。道：“让刘荆州越早准备越好。”</p>
话罢，诸葛玄已经失魂落魄的离去。</p>
“对你叔父来说真的是有些打击过大了？”</p>
从外转进的两个人庞统和司马懿同时开口道。</p>
“没办法。”诸葛亮无奈的说道：“叔父太过大意，小觑曹操，想必蒯氏兄弟现在已经同曹操联手了，我们再晚些可就要被动了。”</p>
“他们联手不让人意外，倒是大将军人在洛阳，竟然能知千里之外的事情，当真是让人佩服！”</p>
庞统想了想，回味了一下。</p>
瞧着庞统恶心的笑容，司马懿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庞统，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对大将军皇甫岑能够得知此事而惊讶。</p>
“说说我们下步怎们办吧？”</p>
诸葛亮转移话题道。</p>
“先联合魏延和文聘，最起码我们要在兵力上保持与他们的平衡！”</p>
司马懿道。</p>
听此，庞统一笑，拍拍手掌，从远处闪出一个壮汉，慢慢走向庞统。</p>
“他是？”</p>
诸葛亮与司马懿不明所以的瞧着庞统，然后问道。</p>
“我是沙摩柯！”</p>
听到诸葛亮和司马懿的相问，言语有些生硬的沙摩柯当即回应道。“嗯，你们同诸葛玄的谈话我已经听到了，不错。联合魏延和文聘能预防襄阳城突发事变，但是要撑到大军到来之时，恐怕尚有不足？”</p>
“庞统，这是怎么一回事？”</p>
诸葛亮与司马懿来的晚，对荆襄的事情一无所知，倒是庞统身为天子使臣，有皇甫岑的圣旨，再见刘备前，他已经见过沙摩柯，同五溪蛮谈好条件，为的便是应付眼下这种突然的急事。</p>
“他是我请来的！”</p>
“可他……他是胡虏！”诸葛亮一急，上前偷偷伏在庞统耳畔低语道：“大将军最忌讳胡人，你又不是不知道。”</p>
司马懿倒是没有诸葛亮那般紧张，只是不住的端详几人，似乎要瞧出他们身上究竟有什么变化！</p>
“我当然知道！”</p>
“知道……你还！”</p>
诸葛亮一急，差点喊出来。</p>
瞧着诸葛亮的反应，沙摩柯转回头，闷声回应道：“行了，别埋怨他了，你以为我们还真愿意管这事儿啊，要不是你们那个大将军白马都尉亲自来书给我父，我沙摩柯才不趟这趟浑水！”</p>
“呃。”诸葛亮一怔，回看庞统，道：“他说什么？是大将军的主意？”</p>
“是啊！”</p>
庞统坏笑的看着诸葛亮，似乎很乐意瞧到诸葛亮这个样子。</p>
而旁的司马懿却冷冷的瞧着沙摩柯，问道：“来了多少人？”</p>
“不多，先潜入城内只有我们几百人！”沙摩柯恐面前三个小孩子小觑自己族人，随即回应道：“另外，我父已经派人与胡羌校尉赵将军取得联系，他们会从鱼复杀过来！”</p>
“既如此，庞统，我们去与魏、文两位将军通通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