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越前家四

  霓虹啊霓虹,只有在这里生活过才会明白,民族性格中的谦卑、狂妄、残忍、偏执都来源于这片狭小、贫瘠、而又多灾多难的土地。

  也只有深入解读这个国家的历史才懂得,那种小国因与大国比邻而居而产生的压抑、羡慕、恐惧、贪婪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会孕育出何种可怕的邪魔。

  森严的社会制度由黑与白的政治同时执掌,理性科学与迷信皇权水乳交融,人们的心中神与鬼共同栖居,恶习与美德不见冲突地交相辉映。

  四菩萨寺里,空灵的佛音宛如一道清澈的溪流,冲洗着人们脑中的邪欲和恶念,平复着人们心中的躁动与不安,修补并矫正着人们已然扭曲的灵魂。

  仅仅是吟唱四篇佛经,越前木兰本就白皙的脸庞,好似镀上一层佛光,整个人的气质得到升华,一言一行一抬眉一驻足都仿佛带有种种禅意。

  钱财如粪土,美色如朝露,权势如蜃楼,名声如重负。信徒们似乎都若有所悟,离开寺庙前无不留下一笔不菲的馈赠。

  换做是平常状态下的越前木兰,肯定会对此冷笑一声,然后大肆嘲讽:“贩卖心安何尝不是在助长躁动;吃斋念佛无异于自我割裂。”诸如此类。

  可经由佛经洗礼后的越前木兰,则始终保持着一副悲天怜人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整个人就好似一尊精美至极的泥塑。

  下午五点,越前家的小轿车完成了它今日的使命,稳稳地停在四菩萨寺的后门。越前南次郎一家三口微笑着下车,正准备与迎接自己等人亲属友好寒暄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吸引住他们的视线,三人因错愕而停下脚步,心中不约而同地的升起相似的疑问:

  “这个漂亮得如同瓷娃娃的女孩是谁?”

  “这个女孩和秋菊长得好像?莫非是秋菊的双胞胎姐妹?可明明记得秋菊有个龙凤胎的哥哥啊?”

  “那一副慈悲为怀舍己为人的神情是什么?”

  “为什么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悲怜与慈爱?”

  看到越前木兰的状态,越前东太郎与越前秋菊立马猜到了什么,相继看向姐姐(姑妈),得到的是越前夏树一个飘忽躲闪的眼神。

  东太郎对弟弟与弟媳解释道:“不用怀疑,他就是木兰,越前木兰,我的长子,他现在的状态比较特殊,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你们就当他读书读傻了。”

  南次郎多看了几眼这个比侄女还漂亮的侄子,回头看着哥哥问:“木兰,木兰,花木兰的木兰吗?”言下之意,就是问哥哥:是因为侄子太漂亮了,安能辨雄雌,才取的这个名字吗?

  东太郎赶紧摇头否认道:“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这是我给儿子取名木兰,给女儿取名秋菊的出处。”

  越前家经营佛寺,经文都是汉字,自然受诸夏国的文化影响极深。

  南次郎在见过这个侄子前,或许会很自然的接受哥哥的这番解释。但如今见面后,他只会呵呵一笑。

  东太郎崩着脸不愿多说什么,这钟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也是预料到弟弟这呵呵的反应,才会在今天早餐时再次感叹一回儿子的相貌。能让东太郎自我安慰的是,儿子长得虽然严重偏女性化,但本性还是很爷们的。东太郎早就听闻了儿子在学校的那些混账事,却视若罔闻甚至乐见其成。他宁愿在四十岁前当爷爷,后半生给十几个孙子孙女把屎把尿,也不愿听到儿子去做搅屎棍的消息,更不愿儿子被搅屎棍搅。

  越前东太郎拿出大家长的威严,安排工作道:“大姐,正殿还是需要人照看的。”

  “好的。”越前夏树心虚,得到理由赶紧离开。

  越前东太郎:“秋菊,你就负责带你婶婶和堂弟去安顿。”

  “好嘞,交给我。”越前秋菊也想多和龙马堂弟多聊聊。

  越前东太郎:“弟妹、龙马,你们等会不觉得累的话,让秋菊带你们在寺里逛一逛。”

  “多谢,兄长。”首次陪丈夫回夫家的竹内伦子,表现得相当的恭顺。

  越前龙马酷酷地点头。

  越前东太郎:“丽美,赶紧把木兰带走,限你三天内把木兰变回原样。”

  “嗯嗯。”神崎丽美笑呵呵地把一脸悲怜世人的越前木兰牵走。

  越前东太郎:“蜜雪儿,晚饭还要多久才好啊。开车那么久,我都饿了。”

  “我这就去,闭寺前绝对做好。”被点名的神崎蜜雪儿赶忙去厨房忙活。

  越前东太郎:“南次郎,来,咱俩把行李拿进去。”

  “好吧,你是哥哥,都听你的。”越前南次郎一脸不愿意,嘴里嘀咕着:“把儿子养大了居然不用,要老子来般行李,难怪你儿子长得像姑娘。”

  这种欲盖弥彰地调侃就是为了让当事人听到的。越前东太郎后脑黑线,赌气地将手中颇为沉重的行李朝弟弟抛去,出手之后才假惺惺地提醒道:“南次郎,接住。”

  越前南次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行李砸中,一个踉跄差点没稳住身形,揉着腰回头朝自己老哥看去,得到大哥一个摊手装无辜的表情。

  下午六点半,夕阳的余晖只剩下薄薄一层,伴随着沉重的鼓声,四菩萨寺的大门紧紧关闭。

  越前东太郎看着从鼓楼走下来的弟弟,摸着下巴道:“不错嘛,十几年没回来了,还记得敲鼓的节奏,你在灯塔国有经常练习吧。”

  越前南次朗微微仰头,颇为自负地道:“节奏,是一名武士最基本的战斗技巧,作为天才武士的我,没有掌控不了的节奏。”

  越前东太郎翻了个白眼,可有可无地语气道:“或许吧。”

  越前南次郎突然转话题道:“话说,木兰今天什么情况?真读书读傻了?”

  东太郎有些迟疑:“或许吧,又或许,我有个变种人的儿子。”

  南次郎有些惊讶:“变种人?你确定吗?变种人有读书读傻这种能力?太鸡肋了吧。”

  东太郎不满地摆摆手,自己的儿子怎么说都行,却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傻,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弟弟。东太郎:“你知道的,受米国风潮影响,国内某些人对变种人的态度比较恶劣,我没带木兰去医院检查,无法确定木兰是不是变种人。只知道木兰很聪明,读什么书都很快能弄懂,但也很容易被书里的内容所影响。”

  东太郎顿了顿,靠着鼓楼继续道:“比如像今天这样,应该是姐姐让木兰去读了经书。姐姐总是说,每次木兰给她讲经,她对经文的理解都会更深入。我也尝试过听木兰讲经,效果的确有所不同。所以吧,姐姐一有机会就让木兰给她讲经,而每次木兰讲经过后,都会维持那副模样一段时间。就好比···”

  南次郎接话:“就好比一名得道高僧一样。”

  东太郎点头:“是的,就好比一位得道高僧。”

  南次郎:“听起来是件好事。你将来把主持传给木兰的话,四菩萨寺或许能发扬光大。”

  东太郎摇摇头:“不,不是什么好事,你也看到木兰今天的样子,我怕他读经书多了之后会选择出世。”

  南次郎明白佛门修行者选择出世的意义,也知道哥哥视出世修佛者为异端的态度,问:“这么严重?有办法解决吗?”

  东太郎点点头:“有。”

  南次郎好奇地问:“什么?”

  东太郎一脸认真:“看小H书,小电影,还有实践活动。”

  南次郎一时不知该什么评价这种教育方式,突然又想起什么追问道:“你让那个小女孩去,是为了那个?”

  东太郎撇撇嘴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啊。那个女孩叫神崎丽美,姓神崎,是我妻妹的女儿,她才八岁。”

  南次郎一副不信的模样:“那你还?”

  东太郎叹了口气,解释道:“丽美虽然小,却人小鬼大,懂的东西多一些。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带着木兰看那些东西?况且,木兰和丽美从小走得近,两人间的小秘密不知有多少,将来真有一天走到一起,我也不觉得奇怪。”

  南次郎沉默,可能是太久没回家了,这寺里许多东西他都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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