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葉二季
庄园内，姗姗来迟的卫兵站在各处。
贵族们依旧在优雅地攀谈着，似乎根本没把刺客当回事。
“快把这个吃了。”洛莉丝拿着一颗药丸举道路德面前。
路德下意识把脑袋往后一仰：“这什么啊。”
“我没事，不用吃药。”他说。
“快吃嘛。”洛莉丝有点着急。
“好吧好吧。”路德拿过药丸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这什么东西啊？”他啧啧嘴说。
“奶奶做的解毒药，可以解很多毒呢，包括紫穴蟾蜍的腐毒。”洛莉丝仔细地打量着路德。
“你怎么受伤了？”路德轻抓起洛莉丝那只有一片擦伤的手臂。
“刚才摔了一跤。”洛莉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这应该不会痛。”
路德抓住洛莉丝的手掌微微用力。
洛莉丝手臂上的伤口在缓缓愈合。
她一惊，赶紧说道：“快停下，他们看到你的眼睛了！”
路德下意识看向庄园内的人群。
他们诧异于路德的双眼，但也仅仅只是诧异而已。
头部有特质的劫掠者多得是，他们的保镖里就有不少。
洛莉丝雪白的手臂再没有一丝瑕疵。
路德看向了提恩，他注意到了提恩颜色斑杂的本源，还有附着在本源上的斩龙钢特质。
然后他看到了艾玫希丝，艾玫希丝……
路德的脸色突然冰冷起来，他双眸变回深邃的黑色，接着转身快步向庄园内走去。
“怎么了？”洛莉丝提着裙边勉强跟上路德，关心道。
路德冷着脸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离艾玫希丝越来越近。
还有数米。
提恩走了上来挡在路德的身前：“哥？”
路德停下看了艾玫希丝一眼后，对提恩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他回过头对着洛莉丝说：“你先跟赛西尔回去。”
“可是……”
“等下我就去找你，不会有事的。”
“那好吧，等下你一定要来找我哦。”洛莉丝小声嘀咕道，她看了赛西尔一家一眼。
“很快的。”路德笑了笑。
他看向提恩，“我们出去谈谈。”
“可艾玫希丝……”
“有人看着她。”路德刚说完，就有一队龙血缓缓走了进来。
……
“你很喜欢艾玫希丝对吧？”路德发问。
“嗯。”
提恩总感觉路德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的。
沉默。
“如果我……”路德突然开口，他眼神一黯：“唉，算了。”
提恩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沉吟过后，路德才说道：“你最好让她知道你就是羊驼骑士。”
提恩问道：“为什么？那么你的能力不就……”
路德挑了挑眉毛：
“我没事，反正早就被人当怪物了。”
提恩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小心点。”路德最后交代了一句。
……
倒塌的“城堡”已经重修，艾玫希丝坐在床边，就着晨曦果的微光翻看着一本破旧的羊皮书。
提恩还没有回来。
笃笃笃。
有人敲门。
艾玫希丝把书一合，扔到了枕头下。
她假笑几下，活动脸部的肌肉，边小跑着去开了门。
“提恩。”她笑着对门外的人叫道。
“路德和我说了点村子里的事。”提恩笑呵呵地说。
“快进来。”艾玫希丝高兴地让到一旁。
“小心！”提恩突然大喊一声。
艾玫希丝软软地倒下。
提恩把她抱到了床上，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翻找。
提恩知道皇帝不喜欢，甚至讨厌艾玫希丝这个小女儿。
其他的皇子皇女在外都有封地，所以他们在皇宫里的城堡肯定尽数空了出来，但每个星期都有仆人去打扫，方便他们回来时居住。
而艾玫希丝呢？
她只能住这间石头屋子，在他来这里之前，在这皇宫里应该就只有送餐的仆人会和她说话了。
或许连仆人都不想理她。
灾厄……
到底是什么？
提恩把石屋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他想要的。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除了……”
他轻轻把艾玫希丝推开，掀开了她的枕头。
一本破旧的羊皮书。
提恩翻开第一页，见上面写着：
“他们说我不可以住城堡，那会导致皇宫里的人全部死光。
父皇答应了。
他们明明是在撒谎，我最讨厌父皇了！
他们说我不可以有侍卫，那会让我们的士兵溃不成军。
父皇也答应了。
他们还说我不能有专属的骑士，那只会增加遗孀和孤儿。
父皇也答应了。
他明明是一个皇帝，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但他却只听那些戴着高帽子，拖着长袍的人的话。
什么时候那些穿长袍的人让父皇把我赶出皇宫，甚至赶出瓦尔特的话……
他也会照做的吧？
我恨他。”
……
提恩瞥了眼艾玫希丝，又翻了一页。
“我也有骑士了！
一个白胡子骑士！
他说他叫拉德，狂狮骑士·拉德。
他有一个儿子现在在北方，是我叔叔的近侍。他还有个孙子。
他的孙子叫伊格，比我大三岁，他梦想成为一位伟大的骑士，就像他的爷爷一样。
可我觉得他太瘦了，而且只比我高一点点，才不像骑士呢。”
……
“原来拉德爷爷是自愿来保护我的。
为此，那些大臣还上奏父皇，要求处死拉德爷爷。
不过既然拉德爷爷说不会有事的，那肯定不会有事。”
……
“原来皇宫外的人要叫‘父亲’，他们是不可以叫‘父皇’的。
我不想要父皇，我想要一个父亲。
可拉德爷爷说他太老了，只能当爷爷。而且他让我小心点，不能让那些大臣听到我讨厌父皇，因为在皇宫里穿长袍的都是坏人，除了父皇。
可父皇也不是好人！”
……
“伊格哥哥终于成为了一名骑士，他说要永远保护我。
可怎么会有永远呢？”
……
提恩把书前后翻了几页。发现时间跨越的幅度有点大。
看来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艾玫希丝都没有再继续写。
“父皇让我去南方，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理由。
拉德爷爷刚刚丧子，我……”
……
“拉德爷爷从迭戈那里给我求来了一支五十人的龙血护卫。
他说很容易就找来了。
只是他笑着的脸上又苍老了几分。”
……
书页上有几处圆形的皱印，那是被水湿润后留下的痕迹。
提恩回忆起那个强健老人的脸庞，不仅一阵感慨，他继续看下去。
他想找到艾玫希丝性情大变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刚刚丧失掉了所有重要的人的女孩变得开朗起来？
……
“伊格，拉德爷爷，不知名的羊驼骑士。
他们都因为我而死了。”
……
“为什么要毁掉我的雕像？
那只是三个雕像而已。
他们都已经……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们？
为什么？
因为恐惧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们真切感受一下吧。”
……
提恩推了推眼镜，看了眼艾玫希丝的睡颜。
他把书翻到最后，看到了一张裁剪下来的资料：
灭世者，他们天生便全身带有特质。但奇怪的是，他们仍然能成为劫掠者。
他们拥有永不枯竭的魔力以及无限的愤怒。
他们是灾厄的源泉。
……
“那个戴眼镜的，似乎很喜欢我呢。那么……灾厄开始了。”
她用娟秀的字迹写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