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妖盟余孽
神道修行是捷径。</p>
信众越多，香火越盛，法力增长迅速。</p>
有得必有失，一些信众所求之事艰难，神祇也必须去做。</p>
即使事情办不成，也得把信众忽悠好了，否则心生怨怼，影响名声事小，因果业力事大。</p>
尤其是百年积善人家，莫说江神敖荣，就是邪魔外道都不愿招惹。</p>
收了香火功德不办事，雷劈金身都有可能。</p>
敖荣问过宝镜凶吉，循着周易踪迹，求上门来。</p>
周易说道：“你这三品江神管不了的事，就笃定贫道有办法？”</p>
“不敢瞒先生。”</p>
敖荣取出宝镜，以功德之力催动，说道：“这宝镜能预测对错凶吉，小神只知道，这事儿寻先生准没错儿。”</p>
周易挥手摄过宝镜，仔细观察，发现背面原本有铭刻字迹，空荡荡一片。。</p>
宝镜心生恐惧，忍不住颤抖。</p>
周易将宝镜还回去，说道：“你算一算，贫道会不会帮你，算对了就去除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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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p>
敖荣沉思片刻，装模作样手掐法诀，说道：“小神也学过几手卜算之术，算到先生会拒绝，对也不对？”</p>
“理应暂拒。”</p>
周易微微点头。</p>
修行有成的狐族妖王，必然出自青丘，大事在即，贸然出手或会打草惊蛇。以胡灵儿的胆量, 听到与周易相关的风吹草动，宁愿舍弃青丘逃遁。</p>
族人生死, 妖族脸面, 哪有自己性命重要。</p>
敖荣欣喜道：“先生, 小神这是算对了!”</p>
“吃过饭，贫道与你去看看。”</p>
周易答应下来, 有妖不除念头不通达，眼前这条小龙看着颇为顺眼。</p>
气氛顿时融洽起来，敖荣不断为周易斟酒, 讲述经历或听闻的趣事，说着说着拐到了神仙书上。</p>
“不得不说这神仙书，堪称妙用无穷。”</p>
敖荣赞叹道：“许多鉴别妖邪的法子，简单实用，那狐妖法力高强, 变化人形引诱男子, 竟然都没能遮掩过去。”</p>
“大乾亿万百姓, 因这一册书活命无数, 功德无量。”</p>
周易闻言, 眉头一挑, 莫非这厮或者宝镜认出了自己身份。</p>
故意不说出来, 拐着弯拍马屁, 不过确实听的周易暗自舒爽。</p>
“著书立说获取功德，你也可以！听闻那《刑者说》书写时，作者不过是个凡俗。”</p>
“嘶！小神可不敢，积攒功德这种事, 干啥都行，千万别写小说！”</p>
敖荣连连摆手：“费力不讨好不说，说不准哪个笔画, 惹人不高兴了，平白结下因果。”</p>
“这狐妖遭您降服, 待其族人寻仇，说不得有一份业力与写书真人关联！”</p>
“再说了，这么大的功德，压身上一般人可承受不住！”</p>
敖荣三言两语, 将著书立说的害处, 说了通透。</p>
“你这厮倒是看的清楚, 万事万物，有得必有失。”</p>
周易两卷书所获功德海量，早就引得高人关注, 然而他崛起的太快，来不及谋划占有就只能合作愉快了。</p>
酒足饭饱，周易唤伙计来算钱。</p>
掌柜的与伙计一起过来，恭敬道：“道爷，您这打扮一看就是高人！”</p>
“东家早就吩咐，高人来做客，不索酒钱。道爷那牛儿，有伙计照料，已经饮过酒了。”</p>
“还有这规矩？”</p>
周易面露奇异，看向敖荣。</p>
敖荣摇头道：“并非我安排，这规矩早就有。传闻安龙江神来此，就未索酒钱，于是每日来喝酒。直至某天，醉酒现了原型，赞叹美酒可醉蛟龙，才有了青龙醉、龙来阁之名！”</p>
敖荣脸不红，心不跳，面色平静的讲自己吃白食骗酒喝的故事。</p>
“原来如此。”</p>
周易好奇道：“那怎么判断谁是高人？若是有人故意来吃白食，岂不是亏大了？”</p>
“道爷说笑了，高人可不是那么好办，单就气质风度就不是穷苦能假冒。当真有钱人，也不会做此等事。”</p>
掌柜的知无不言，真将周易当高人相待，笑着说道：“当然还有些特殊标记，譬如骑牛而来的道人，定会招待一餐酒！”</p>
“有趣有趣！”</p>
周易抚掌而笑，果然需读万卷书亦要行万里路，窝在洛京可见不到如此趣事妙人。</p>
“你们东家，是不是痴迷求仙问道，才定下此规矩？”</p>
掌柜的恭敬道：“道爷输得不错，东家一心向道，可惜没有缘分，不得真传！”</p>
周易点头说道：“去取纸笔来！”</p>
“道爷稍等。”</p>
掌柜的立刻吩咐伙计，将准备好的上等笔墨纸砚端来，每当有高人免去酒钱，大多会留下墨宝。</p>
东家特意建了座阁楼，将所有墨宝悬挂其中，得空就临摹参悟。</p>
其中敖荣留下的真迹，另有密室收藏，属于传家宝。</p>
店中其他客人，对此见怪不怪，有人说东家求道心切，引来了大堆骗子糊弄吃喝。</p>
曾经自称大儒的老书生，留墨宝时候不用毛笔，喝一口上等墨汁开始喷字，美名其曰一派宗师。</p>
也有人说，东家还是得了仙缘，龙王爷不就来过么，可惜没能学得道法。</p>
大乾建立仙司，收神仙税，将高高在上的修士拉下神坛，凡俗百姓亦可议论，村口下棋的大爷都能就佛道之争说出个子丑寅卯。</p>
周易沉吟片刻，既然东家求道，那便写个道字。</p>
挥毫而就，一气呵成。</p>
道！</p>
掌柜的见多了墨宝，也是个识货的，忍不住赞叹：“好字！”</p>
只这一个字，是不是高人，都抵得过酒钱。</p>
“当然是好字！”</p>
敖荣心生艳羡，又不敢僭越求字，真仙墨宝属于缘法，强求不得。</p>
日后想观摩真仙墨宝，托梦这酒楼东家即可。</p>
周易说道：“贫道这字，大用处没有，不能感悟道法，悬在家中，可震慑些许妖邪。”</p>
掌柜的也不惊讶，其他高人也是这么说，命伙计将字帖收起，亲自送二人下楼。</p>
敖荣提醒道：“你这酒楼名字也需改改，理应叫仙来阁。”</p>
掌柜的疑惑道：“公子，这可是龙王爷留的字，连郡守大人都称赞过。”</p>
“莫说龙王爷，就是龙王爷的祖爷爷，也得改！”</p>
敖荣见周易牵着牛走远了，连忙几步追上去。</p>
“先生，您怎么知道那狐妖在东边？”</p>
“闻到了。”</p>
周易问道：“洛水那条老龙，是你祖爷爷？”</p>
敖荣点头，云洲境内的龙族血脉，九成九与洛水老龙有关联。</p>
“可惜祖爷爷走错了路子，狼狈逃遁域外，洛水龙宫都破败了。”</p>
“你觉得老龙错了？”</p>
周易目光奇异，这厮莫不是因为真仙当面就口是心非。</p>
“小神不过一条杂血青蛟，管不得什么龙族大业妖族未来，三百年来已经习惯了安龙江。”</p>
敖荣说道：“一旦两族大战，小神再去喝酒显形，留下的不是美谈，而是妖魔做乱了！”</p>
周易微微颔首，战争来临，方知和平不易。</p>
当然，期望和平不是畏惧战争，天下之势和久必战，通过血与火生与死，决定以后利益归属。</p>
敖荣见周易心情不错，腆着脸说道：“先生，小神请您喝龙血酒，您也留一副墨宝呗！”</p>
周易似笑非笑，说道：“你说贫道为何留字？”</p>
“嗯……”</p>
敖荣不敢怠慢，仔细思索过后，说道：“那东家心诚，遇高人无论真假，都会免去酒钱，最终才遇到了先生。”</p>
“所以，心诚才有墨宝！小神心就很诚，特别诚！”</p>
周易摇摇头说：“这等事心诚不诚放一旁，先须要有钱，那酒楼少不得有人混吃混喝，没钱早在遇到我之前就关门了！”</p>
敖荣凝神沉思，真仙说话必有深意，必须逐句逐字领悟。</p>
“先生，您是说，持续高投入才有高回报。道佛把持了功法和灵物，可以招募天才弟子，创造出更多功法，占据更多灵物，旁门只能永远是旁门……”</p>
“以此可参悟，强者恒强的大道至理！”</p>
敖荣忽然躬身施礼：“谢先生指点之恩！”</p>
“不是这个意思……”</p>
周易忽然问道：“你家门口是不是也有两棵树？”</p>
敖荣面露苦涩，摇头道：“先生至理，小神只能参悟表面了！”</p>
“你想多了，不就是想要贫道的字，不用这般麻烦。”</p>
周易说道：“贫道在洛京隐居时候，抄了不少道经换银钱，你若想要就去买，多买几本总会遇上真的。”</p>
“嘶！仙缘留于道经，有缘者与有钱者得之！”</p>
敖荣倒吸一口冷气，赞叹道：“先生高妙，一举一动都有深意！”</p>
“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不行！”</p>
“小神坦荡荡，从不拍马屁！”</p>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人一牛一龙，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p>
……</p>
无名山谷。</p>
鲜花盛开，争奇斗艳，许多不同季的花一同绽放。</p>
谷中有一圈篱笆栅栏，几只母鸡咯咯咯叫唤，当中搭着茅草屋，朗朗读书声从中传出。</p>
敖荣用力拍了拍柴门，喊道：“郑小子，出来！”</p>
屋中出来个俊俏青年，面色苍白，手里还拿着五经注解，见到敖荣连忙开门，躬身施礼。</p>
“见过敖江神！”</p>
“哼！看来那狐妖将本神身份告诉你了，既然如此怎么还不听劝？”</p>
敖荣进院子转了一圈，嘲讽道：“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良善，难道真打算与你过长久日子！”</p>
“江神大人，悦娘自与结亲之后，每日吃斋食素，潜心修道。”</p>
郑盂朗声说道：“依大乾律，妖族未触犯律法即为良善，不与抓捕驱逐。江神身为朝廷册封的神祇，难道不知律法？”</p>
“莫要与本神狡辩，摆出这般不畏强权的模样！”</p>
敖荣露出胸膛伤害，说道：“本神这伤势，就是那狐妖所留，只需去京中告状，必然上了斩妖司追杀宗卷！”</p>
敖荣其实已经上报过朝廷，然而一品妖王已经是凡俗顶尖，抓捕艰难。</p>
狐妖没有杀戮人族，只是与一书生相恋，又离群索居，斩妖司也只是立案侦查。</p>
郑盂不知道这些，听到斩妖司、追杀令，顿时慌了神，连连躬身祈求。</p>
“江神大人，我与娘子真心相爱，她从未害过人，万望大人饶过！”</p>
“你说没害人，它以前你可认识？以后岂能保证？”</p>
敖荣冷哼道：“速去唤它出来，本神今日便将它抓捕归案，当真判不了死刑，你可以等她出来再续前缘……”</p>
郑盂说道：“我今日身体不好，感染了风寒，娘子去山中采药去了！”</p>
“果然是害人的狐狸，它可说过，你这身体虚弱缘由，就是受妖气侵蚀！”</p>
敖荣说道：“妖气侵蚀，说明那狐妖并非良善，当真以为本神不分好坏？”</p>
“咳咳！我自是知道，那神仙书上已经有写。”</p>
郑盂剧烈咳嗽几声，苍白面色，凸显出青筋血痕。</p>
敖荣正要呵斥几声，一道遁光从远处飞来，转瞬化作雪白道袍女子。</p>
女子十五六岁年纪，生得娇俏可人，手中携着一株紫灵芝，正是狐妖胡九悦。</p>
“你这赖皮蛇，又来骚扰妾身夫婿，当真以为我不敢下狠手！”</p>
一品妖王气势，骇的敖荣倒退几步，转而想到仙人护身，又挺身上前。</p>
“你这狐妖，触犯大乾律法，犯了妖气害人之罪。又自持法力，打伤本神，罪上加罪！”</p>
敖荣说道：“此时乖乖受擒，尚有一线生机，否则……哼哼！”</p>
“赖皮蛇有这胆气，是身后有人吧！”</p>
胡九悦双目灵光闪烁，妖气扫过整个山谷，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陌生气息。</p>
谷中有胡九悦布置的阵法，一旦有人闯入，会触发感应禁制，所以她才从采药途中迅速回来。</p>
“你在寻贫道么？”</p>
周易骑着神牛，身形从无到有显化。</p>
胡九悦眉头紧皱，狐仙灵目竟然看不透道人深浅，手掐法诀施展几道灵光。</p>
灵光落在道人身上，没有泛起任何波澜，仿佛一滴水融入了大海。</p>
让胡九悦惊骇的是，道人座下牛儿，同样试不出深浅，仿佛真的是凡俗田间黄牛！</p>
“你这狐妖，似乎与贫道一个老朋友有些因果。”</p>
周易轻轻挥手，法力化作大手铺天盖地抓过去，天地元气禁锢胡九悦，连遁法都施展不出来。</p>
将胡九悦拎至身前，周易冷声道。</p>
“你与景泰有什么关系？”</p>
“景泰？”</p>
胡九悦双目迷茫，不知所云。</p>
周易恍然，景泰帝至死都没有暴露天妖盟主身份，身死之后妖盟溃散，麾下长老、执事恢复了自由。</p>
“你是天妖盟余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