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五花肉

  当雷震天的手一点一点收紧,雷霆也大张着口,双手痉挛地挣扎着,想要扒开他钳制的手。

  “游戏该收场了。”雷震天的声音在面前冷冷地回响着。

  窒息的痛苦也一点一点淹没了雷霆,他死死地扣住雷震天的手腕,试图呼吸更多的空气,渐渐的翻了白眼。就在意识将近的最后一刻,他本能从袖口里摸出一节手指大小的细竹筒,朝着雷震天猛地一拔药捻。一声清脆的崩破声响起,雷震天被迎面喷来的烟雾袭中,闷哼一声骤然松手。

  雷霆趁着一丝喘息的空隙,一掌推开雷震天,跌靠在一侧的柱子上咳嗽着喘起气来:

  “咳……咳咳咳咳……”

  只见雷震天面色倏地煞白,手捂胸口跌坐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慢慢渗出冷汗,微颤的手急急地封了身前大穴,定心运气。然后似是岔了气一般,力不从心地紧按着扶手向后靠去。

  “哼,哈哈哈哈……发作了发作了。咳,哈哈……”

  “这是林家堡的独门剧毒‘烟花绽放’,怎么会在你手上?”雷震天睁开细长的眼睛,冷漠地看着雷霆,虽是意外,却不慌张,只是声音明显虚弱地颤抖着。

  “哼,我雷霆自有本事”雷霆喘过气来,冷笑着站起来“有人劝我一开始就出手,我还念在咱们父子一场,想跟你好好商量。没先到你比我还狠,咳咳……想杀我,你就去死吧!”

  “没有解药,这毒解不了,可也要不了我的命。”雷震天冷冷地看着他“给你毒药的人,是杜秋风吧?”

  “什么……”雷霆心虚地一惊。

  “跟这种人沦为一丘之貉,你还有什么资格再冒用霆儿的名字,占用着他的身体?”雷震天没有准头地一掌击出。雷霆惊慌一蹲,从靴子里拔出视线藏好的匕首,“噗”地一声刺进了雷震天的腹部:

  “原来你已经知道我不是你儿子了?不可能……是谁告诉你的?是林小帆对不对?一定是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个小贱种,这回落到我手里,非往死里整他不可。”雷霆牙根痒痒地咒骂着吗,一把抽出匕首,用力点住了雷震天身前大穴“我警告你,再不把把令牌交出来,我就把你捅成蜂窝煤。”

  “令牌就你身后的立柱上,有本事你就拿走。你如果敢以此伤害教中弟子,我不会放过你。”雷震天紧握着拳头,一动不动地瞪着他。雷霆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立柱被刚才那一掌拍出一个凹陷的掌印,正因为掌毒的侵蚀冒着白烟。

  “他娘的,你耍我啊!”雷霆勃然大怒,扯下一旁的幔帐,双臂一张撕成条布条,厚厚地缠在雷震天流血的伤口上“好,好得很。你不交是吧,那你就乖乖地听我号令,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的话,我就把外头那些小男宠一个个先J后杀,你看着办吧!”

  然后用一块白布当披风把他裹了起来,用匕首抵在背后挟持着,一同出门坐上了轿子,带着打手朝城外林家堡的方向去了。

  ※

  话说大年三十这一天,林东海天没亮就起身,没等林小帆醒来,就自己回林家堡去了。走店铺休业的林小帆起来后组织所有伙计拜了财神,就发红包打发他们回家。自己关了农庄的大门,吃过中午饭后就一直磨磨蹭蹭地打扫起房间来。眼看着天色将晚,林家堡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传来,而林东海也始终没有出现,于是知道他是选择了像往年一样过年。无奈的同时,林小帆心中不免有些寂寥。

  林小帆过去几年虽然没有亲人,但是春节在庙街倒也不孤单。年三十帮会发红包,然后杀大猪吃肥肉。雷霆哥做的红烧肉曾经是帮会年夜的大菜。但是今年,雷霆哥不可能给他做红烧肉了。

  靠,不就是过个年么,干嘛看得那么隆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一样。他妈在世时候说了:生活条件好了,天天都像过年。对,没必要看得那么特别。林小帆这么想着打扫完屋子,就捂着手腕准备去做饭。不曾想才踏出门,面前一个农庄旷阔的冷清就像海潮一样扑面而来。他一哆嗦地捂紧了手上的貂皮袖套,就看一阵北风卷下檐上枯叶飞向天际,吹下星点沾染尘埃的肮脏霜花,飘在他无语的脸上,冻飕飕怎一个萧瑟了得。林小帆傻眼地看看头上的阴天,脑中莫名响起了热瓦普弹奏的熟悉曲调: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林小帆扯着嗓子吼了两声,只听见一声回声,连只鸟也没惊起来。于是他抹了抹鼻子,继续哼唱着下面的歌词,灰溜溜走进厂房后面的厨房做饭去了。

  尽管林小帆不停地用老妈那句“生活好了天天都像过年”安慰自己,但当他一个人面对那盆黑乎乎的红烧肉时,他不得不承认,生活条件好了,也不一定能过上年。没错,我们的林二少厨艺不太好,加上手不灵便,柴火炉不好掌握……以及这样那样的种种原因,他把宝贵的五花肉烧糊了。现在别说是刀郎了,就算春哥在此,也没法让五花肉原地满状态复活。

  林小帆忙活半天得了这么个成果,当下也没心情吃了,就将锅碗瓢盆这么一放,决定回屋睡觉去。刚走出厨房,就听见远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抬眼朝田野上一看,是对面的村口在放炮仗。

  傍晚的村子点上了通明的灯火,远远可见一群人敲锣打鼓的开始闹腾。林小帆心想自己一个人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就去凑热闹打发时间。一去才发现,这场面可是不一般地热闹。

  就见远远的村外面搭起了大棚,沿着墙根下垒了一排的锅灶,此刻都盖着大锅,不停冒着白气。原本还在忙活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听见那边敲锣打鼓,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高兴地朝那敲锣的地方去。林小帆看热闹地跟在人群后面走,一路来到了村中祠堂。就见堂口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冒着零星的小雪,林小帆远远可见农村祭祀的隆重。

  祠堂里面高高供着祖先的牌位,堂口外面早已经摆了一条长案,上面摆着装满大米的钵、盛了鸡鸭鱼肉的盘,还有两座小山一样的发糕。跟前再一排矮案,摆着桔子春柳,红鸡蛋和面蒸的元宝,以及各种祭祀的点心。

  过了半天,就见一个长胡子老头站了出来,众人便安静了下来,听他讲话:

  “各位乡亲父老,马上就到岁末祭祖的日子了。今年的收成好,这得感激祖宗的庇佑;另外,还得感激林家堡,去年林家堡除掉了昆山的土匪帮,咱们才能安心种田。所以一会儿,大家祭拜的时候,除了要替自己祈福,也要替林堡主祈福,让他好人有好报。好了,时辰到了,开始吧。”

  他跟在人群后面,祭祀鼓乐声响起,满村的居民,在拖沓而喧闹的乐声中听从主持指挥,虔诚地跪地叩头,然后一个个起来去进香,再回到原地,听村中长者念完祭文,跟着诵完祭辞,这才慢慢散去。

  蓦然听见外人提起林家堡和林堡主,林小帆心中莫名一阵激动。这个村子虽然近在跟前,可他却从没关心过里面的一草一木;然而居住在这里的人,却在过年祭祖这样的场合,惦记着他身后那个林家堡。这想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他本来应该回林家堡,像他们这样祭拜自己的爹娘和祖宗,可是他现在却只能选择在外游荡。

  林小帆正出神,忽然有人站在他面前问:

  “诶?你是谁呀?”

  “啊”林小帆反应过来“我是住在对面农庄里的,过来看看热闹。”

  “啊,你是租下那个庄子的新老板吧。我说呢,这么体面,还以为是哪来的教书先生呢。”问话的人一大嗓门,周围正在散场的村民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围观起林小帆来:

  “哎呀,原来你就是那个庄子的新住客啊。你很少出来走动,我们都不认得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庄上正办作坊呢,在城里开店卖肥皂,肥皂可好用了,人家都叫你皂神仙。”

  “原来你就是皂神仙呀。好年轻的皂神仙,小伙子模样真俊啊”一旁的大婶也开始热情起来“我说皂神仙,你家是哪儿的?怎么过年不回家,跑我们这儿来了?”

  “我……我家远。”

  “啊,原来是一个人过年闷得慌,跑我们这儿凑热闹来了。你算是来对了,我们这儿今天可热闹了。诶,你吃年夜饭了没有啊?”

  “还……还没呢……”

  “那正好啊,我们这就要吃大菜了。走走走,过去一起吃。”

  “对对对,来者是客,来者是客,上我家的桌子那坐着去。”

  “诶,上我家……”

  众人一阵热火朝天的邀请,推着林小帆离了祠堂,朝刚才村口那一排的炉灶走去。

  所谓大菜,就是大分量的菜肴。在临时用砖头垒起的灶上架一口口大锅,分别炖煮不同的菜肴,煮熟后用一个半大不小的铜盆当器皿,一层素材一层肉菜地码放起来,总共码放九层,堆成小山样的一大盆,端上桌来随意夹食。

  天色虽晚,进村的路中间却已经一张接一张,摆上了将近百米的矮桌,一个挨一个坐满了人。林小帆作为客人,被安排在靠前的席位。盛情之下,林小帆入乡随俗,添双筷子,跟着老乡们开怀吃了起来。

  “林老板,那位也跟你一样,是在外做生意回不了家的客人。”招待他的老乡指着斜对面一个人对他说。

  林小帆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只见指着不远处座位上静静*着一个男人。他其实刚才就注意到那人了,因为对方非常显眼地戴着一个半张脸的兽头面具。他适才看村里孩子顶着大头娃娃的面具玩耍,就当他也是戴着玩的,故没去细看。现如今再看他,忽然觉得身形轮廓有些眼熟,像是他心里的那个人。而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与他对视。林小帆心里一惊,连忙别开脸去,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想林东海想出幻觉来了。于是低下头去不停地夹五花肉吃,没再多看。<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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