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小寿宴透视大人生-30 怒难平若楠暗留心

  小寿宴透视大人生(改错字)

  十三阿哥会怎么样,若楠不知道,不过若楠知道天不会塌下来,康熙如此安排或许是另有深意。

  接到温恪公主奏折,康熙心情大好,自己果然没有疼错这个女儿,大笔一挥,恩准温恪公主过府为十三阿哥暖寿后再行起身。

  十月初一,十三阿哥生辰。

  十三阿哥在宫里人缘颇好,一群弟弟都愿意同他亲近,十七阿哥十八阿哥小哥俩凑到一起,商量着为他们亲亲十三哥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十七提议,十三哥没被分封,府里一定缺银子,送金银最好。

  若楠白眼,“太俗!再说了,十七哥,你有银子吗?”

  十七阿哥摸摸鼻子看着若楠尴尬一笑。的确,他自己也缺银子,再说银子作为生日礼物确实俗气。

  小兄弟两个继续商量。

  要么送玉石挂件?

  也不行,阿哥府里最不缺这些玩意儿。

  小哥俩一个提议,一个否定,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言明各自回去再想折,明天碰头再议。

  大约因为温恪公主识大局,或者说是康熙也有骨肉情,康熙下旨如意馆为温恪公主绘制全家福。

  二十九日,康熙在乾清宫为温恪公主一家设宴践行,不知何故,康熙只下令让小十八作陪。

  康熙吃得很少,他最近烦心的事情忒多了。

  温恪公主也吃得很少,她是满腹的离愁别绪。

  若楠也是食不下咽,一来旁边伺候的人太多,二来她舍不得亲手救回来的温恪姐姐与两个粉团似的小格格。

  若楠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对温恪母女有了份难以割舍的骨肉亲情,大概是因为参与了他们母女生死挣扎的历程吧。

  餐后,康熙对温恪只一句嘱咐,“去跟跟皇祖母辞个行,你皇祖母问你好几次了。”

  温恪公主本来一直绷着,这会儿实在绷不住了,跪下边哭边磕头,“皇阿玛保重身体,不孝女儿温恪拜别,祝愿皇阿玛福体康健,寿与天齐。”

  若楠陪同公主姐姐去拜别皇祖母。

  额驸班第被康熙留下叙话。

  送走温恪这个公主姐姐,若楠有些头疼,因为温恪约好若楠明天下午去给十三哥暖寿,可是若楠的寿礼还没着落。

  回到乾清宫,若楠又碰到白晋,他送来几经修改的《皇舆全览图》草图,若男发现,这张地图已经初俱了公鸡的稚型。

  康熙赏赐了白晋黄马褂,白晋回赠康熙一盒巧克力。

  若楠暗自腹议自己的皇帝老子忒小气了,人家一个外国人,赏赐皇马褂他用得上吗,人家家又不在这里,可以荫庇子孙。反倒得了人家稀罕的食品巧克力,要知道这个是拿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稀罕物件,破黄绫子换巧克力,赚大发了。

  巧克力用精致的银质盒子装着,鼻子很灵的若楠还是闻到了巧克力特有的香气。若楠皱皱鼻子,艰难的咽下口水,眼睛贪婪的盯着那盒久违了的巧克力。

  康熙好笑的看着若楠的馋像,“十八阿哥喜欢?知道这是什么吗?”

  若楠再次咽下口水,点头道,“知道,知道,这是巧克力,可好吃了。”

  核桃搭配巧克力,美味无敌,遇鬼杀鬼遇魔杀魔,这是若楠的巧克力信条。

  康熙笑笑,看看若楠在看看巧克力,看看巧克力在看看若楠,若楠紧紧追随着康熙的目光,生怕康熙说,“李德全,把巧克力给朕收起来。”

  还好,最终,康熙哈哈一笑,“这洋鬼子的玩意儿,朕本不喜爱,既然十八喜欢,就赐给你吧。不过有一条,你明天开始恢复上上的摆设,若楠所用餐具茶具也是四福晋亲手所挑,玉器瓷器都属极品。

  若楠觉得这那是什么暂住小院,满屋子富丽堂皇,新房也做得。

  四福晋喜滋滋的告知若楠,以后这个院子就是若楠的,若楠随时可以来住。

  四福晋的喜欢完全没有任何原因理由,完全属于天上忽然掉馅饼,毫无预警的砸在若楠头上,无功受禄,若楠觉得受之有愧,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这位四嫂。

  四福晋却觉得一切理所当然,她不知不觉把对弘晖的爱转嫁到若楠身上。

  四福晋仔细询问了若楠的贴身丫头珠儿,知道若楠不像其他的小孩子喜欢面食,晚上吃甜食就可以了,吩咐厨房专设了小厨房照顾若楠的饮食,保证若楠一日三餐都能够吃上白米饭。

  若楠这次入住四爷府,四爷特别严令不得带小李子出宫,说什么小李子原是内宫太监,不宜随便出入王府。只让带了熟悉若楠生活习性大丫头珠儿出来。

  原本四爷的意思,连珠儿也是不让带的,还是康熙心疼老儿子,发话说若楠大病过后,过往全忘,生活起居全靠珠儿提点照看,连一个旧人也不留,怕若楠会不适应。四阿哥不能不买康熙的面子,这才允许珠儿随行。

  小李子是太监,就是出入王府又能怎的,难不成他还敢调戏王爷福晋,就是大把美女送他,他也没本事要的。

  若楠知道这不过是四阿哥的借口,因为四阿哥知道小李子在皇宫里摸爬滚打已经练成了老油子,各种歪门邪道门清,若楠每次胡闹,内外串联推波助澜总离不了他,隔开小李子就是要斩断若楠的帮手,让他不能再生事端,乖乖的接受改造。

  对于珠儿,四阿哥也在初入府时警告过她,要她时时敦促若楠,切记不可跟着主子瞎胡闹,否则后果自负。四爷还特的提到上次凤仙花之事,甚至暗示珠儿不得与若楠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其实皇子成年前都要放几个女子在房中教导人事,你如果愿意做人事教导嬷嬷,本王可以做主让你成为他的房里人,永远留在十八爷身边,慢慢等他长大。”

  “不,奴婢绝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请雍亲王明察。”

  “噢?好吧,本王就暂且信你一次,以后好好当差,敦促你们主子好好上进,自有你的好处。”

  “奴婢谢四王爷!”

  “去吧!”

  “嗻,奴婢告退!”

  珠儿会拒绝,四爷心知肚明。

  珠儿家里已经订了亲事,当然不会愿意做个皇子暖床的丫头。

  四爷不过觉得这个丫头还有些胆识,连小十八她也敢刺,所以敲打敲打他,让她别忘了本分。

  珠儿当时心里委屈的要死,她是因为若楠生病期间,夜里总是睡不安稳,每每惊醒,才应若楠要求搂着若楠哄她入睡。其实每次若楠睡稳,她都是悄然离开,从没在若楠床上过夜。

  她原本是不肯答应若楠的陪睡,无奈若楠软言相求,十分磨人,她被缠不过才答应。

  主仆两个一个想着自己比小主人大了八岁,加上主子体弱,自己是护主心切,即便外人知道,想必无人会想歪。一个原本就是女儿心性,拿丫头当闺蜜,谁知会被无所不晓得四爷得知。

  珠儿受了天大的委屈还不敢申诉,只是此后任若楠如何缠磨,也不答应陪床了,只肯跪在床边为若楠守夜,陪若楠消磨直至入睡。她只想做足十年出宫回家与家人团聚,从没有过非分之想。

  四阿哥以为若楠失忆,无知懵懂,把上次搅和四爷府得罪过算在了若楠身边奴才的身上,当然他最最怀疑的是小李子与十七阿哥两人,所以这次才力主若楠不得带小李子出宫,也不答应其他阿哥造访四爷府。

  四阿哥是以常理推断,他哪里会知道小十八已经换人?

  小十七与小李子被人冤枉还不知道,也只有冤沉海底了。

  四福晋怕珠儿一人伺候得不够周全,另外拨了两个十三岁的小丫头给若楠,专门伺候若楠书房读书。

  两个丫头都是当年的秀女,一个叫红儿,一个叫叶儿。

  若楠觉得她们名儿不好,改红儿叫墨香,让她专管笔墨纸砚,给花儿改名茗香,专门伺候书房茶水点心。

  墨香茗香两个小丫头显然是受了什么特殊□,做事一板一眼,从不行差踏错半分。

  若楠累了想要开开小差,跟他们八卦八卦,她们轻则不做声,重则下跪磕头,若楠发觉就连珠儿似乎也跟她疏远了,闹得若楠十分无趣。

  作者有话要说:要知四四法海如何磨练若楠,明晚自己细看。

  谢谢亲们支持,请继续帮助草草捉虫哟。

  我用搜狗不会五笔

  打出的东西难免词不达意

  亲们发觉错误,一定要告诉草草,只有得到亲们真心的帮助,草草才能不但进步,写出亲们更喜欢的文字。

  下去睡觉

  亲们晚安

  皇子好当读书苦

  若楠在四爷府受着四福晋的悉心呵护,广厦软塌,锦衣玉食,可是学业上就没那么轻松了。

  提起若楠的修炼生涯的第一天,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若楠在四爷府的作息时间比照皇子作息时间,每天五更(卯时——北京时间5点)开始学习,也就是若楠必须五更天之前就要起床,一直不停的学习直至申时(下午3点)下学。

  因为不在上书房,四阿哥主持,若楠对法海按照汉人拜师礼节行了叩拜礼,言明,学习期间,法海对若楠只行拱手礼,无需叩拜。

  法海其实只教若楠一个,每天卯时(五点)到辰时(七点)学习满语,七点左右吃早饭,饭后不许休息继续学习。

  上午学习汉语知识,法海知道若楠会背三字经,千家诗,所以一上来就教导若楠四书之《大学》,不管满语学习还是儒家经典,法海的教学方法都是逐句教导,他念一句,若楠跟一句,

  法海摇头晃脑,“大学之道。”

  若楠跟着摇头晃脑,“大学之道。”——

  “在明明德。”——

  “在明明德。”——

  “在亲民。”——

  “在亲民。”——

  “在止于至善。”——

  “在止于至善。”

  没新学一段,发海都会要求若楠首先大声诵念百余遍,即便若楠早已能够背诵,法海依然要求若楠读足百遍,说这叫做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接下来,便要求若楠把背诵的内容默写出来交法海过目,法海矫正若楠所写的简体字,之后,再让若楠反复誊写,法海反复矫正,如此百余遍,直至法海满意为止。

  就这样子,读熟一段默写一段,誊写一段,百余遍后再换下一段,如此反复,直至巳时(11点)。

  吃过午饭,不能有片刻休息,就要开始下午的学习,一般法海会让若楠重复背诵上午所学,然后默写,法海改正,在誊写无数次直至师傅点头为止。

  这用去大约一个时辰。

  接下来是书画练习,法海的教学方式是先自画一张让若楠反复临摹,直至未时(1点——3点)方才结束。

  法海盯若楠之紧,比宫中师傅严过百倍不止,若楠在宫中请假尿遁的伎俩也被识破剥夺。每当若楠如厕,四爷指派给若楠的弓马教习就会贴身跟随,若楠稍有迟缓,教习便会在外不停催促,直至若楠出厕为止。

  未时恭送法海回府。

  至此,若楠一天的文学修炼才算结束。

  下学后,若楠的贴身侍卫会将饭菜捧上,用餐后立马进行弓马练习。

  蹲马步一刻钟,拉竹弓一刻钟,练习骑马半个小时。师傅指点,加强弱项练习,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2个小时)后方才结束。

  申时(下午3点——5点)过去,若楠训练完毕,骑射谙达回家。

  到了此刻,文武师傅对若楠一天的锤炼才算结束。

  若楠已经精疲力竭了。

  晚餐没吃,若楠强忍瞌睡泡个澡,勉强爬到铺上去,以为现在可以好好睡一觉。

  谁知不然。

  四爷回府。

  若楠被珠儿从梦中推醒。

  四爷驾到,检查若楠一天的功课。

  应四爷要求,若楠迷迷糊糊间摇头晃脑的背诵功课,竟然背错几句,四爷一个爆栗才让若楠完全清醒。

  即便是若楠泪眼婆娑,眼泪汪汪也不能打动四爷半分豪,若楠对康熙的一套在四爷身上完全失灵,若楠只好含泪背完全部所学。

  背诵还不能算完,若楠还得继续默写。

  四爷看过,对文中几个字儿不满意,遂亲手修改,勒令若楠又反复誊写无数次。

  亥时,四福晋派人来请四爷,说是十三爷过府,若楠这才逃出升天,爬上床去休息。

  这一夜,若楠破例没要求珠儿陪睡,脑袋一挨上枕头便酣然入睡。夜半夜惊雷阵阵,若楠竟然酣睡不知,隔天惊见满地沼泽,兀自奇怪不已。

  以后的日子,若楠就重复在这种背书默书写书之中,不得脱身。

  苦的是,若楠每每刚刚适应法海所给学习量度,法海就会如影随形增加学习内容,总之要每天压榨若楠到最大限度,让若楠整天疲于奔命才是法海的目的。

  就这样子,法海不断给若楠增加学习内容,相应也大大增加默写誊写量。法海教的多,四爷检查的也就多,时间也就相应延长。

  如此循环往复无穷尽。

  在四阿哥的关照下,若楠的蹲马步时间也逐渐加长,弓箭刚刚顺手,又换新弓,每换一次,弓便增长一分,同时硬一分。

  若楠几乎每天都拉不开新弓,也天天被四阿哥明明白白的鄙视。

  这把弓是你十三哥三岁时候用的,你也拉不开?

  这把弓是弘时四岁用的,你——也拉不开?

  这把弓?

  那把弓?

  鄙视过后,四阿哥例行检查若楠背书誊写,常常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到九点绝不撒手,有几次甚至到夜里十一点,四福晋使人来请,他方罢休。

  若楠夜里被四阿哥折腾没睡好,白天难免瞌睡,一旦若楠精神稍有不济,法海就会用三尺长的戒尺把书桌敲的咚咚山响以示警告。

  倘若若楠还是不能集中精力,法海就会毫不客气的敲打若楠的手心。而不是像其他的师傅只打皇子的伴读做做样子。

  他要打也不能够,若楠目前没伴读。

  若楠胸怀现代思想,一贯认为个人犯法个人定罪十分公正,十分鄙视皇子犯错伴读挨打的封建丑陋,现在她开始向往有伴读的日子。

  一月之间,若楠被法海打了三次手掌心。

  一寸宽的竹板打在手上,钻心的疼,可是若楠却不恨法海,法海比起宫中那些宽宥的师傅更让若楠钦佩。

  不恨归不恨,疼痛很难忍。

  若楠想念着上书房那些悠闲的日子,也想念几位哥哥,心里暗暗埋怨哥哥们不仗义,竟然也不来看看自己。

  当然,若楠不知道,他想念的哥哥们也很想念他,只是被四阿哥拒之门外,兄弟不得相见。

  一日,十三阿哥听闻若楠惨状,仗着自己是法海爱徒,特意来访,想缓和缓和法海与若楠的紧张关系,还给若楠带来了新鲜萨琪玛,驴打滚。

  终于有人来看自己了!

  看着这个和善的哥哥,若楠眼中的泪水潸然而下。

  十三阿哥被若楠的泪水潮湿了心底,伸手想抱弟弟。

  可是法海却毫不给面子,戒尺狠敲,“啪啪”直响,“二百遍背完了吗?继续背诵。”

  十三阿哥尴尬的缩回手去。摸着鼻子讪笑着走回四阿哥书房。

  四阿哥看见十三阿哥灰溜溜的样子,几不可见的弯弯嘴角,瞟一眼十三阿哥,“怎么?人家不买账?碰一鼻子灰回来吧!”

  法海会离开上书房来四爷府教导若楠,就是因为十三牵连,加之法海受到康熙嘱托要对若楠严加管教,岂会买十三的面子。

  十三阿哥见四阿哥不理自己,只顾着翻阅卷宗,于是也一笑,“我早知道会这般,只是我见不得十八弟泪眼汪汪的样子,四哥,你看是不是,”

  四阿哥抬头,“是不是太严厉了?你当我天天敦促他,是闲得无聊爱管闲事?别人你四哥我还懒得管。”

  “嗯,皇阿玛的托付,”

  四阿哥抢过话题,“你四嫂喜欢他,非得说他像弘晖。你也看重他喜欢他,所以见不得他受罪。”

  “哦,四嫂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倒觉得他们长得并无相似之处。”

  “是呀,我也觉得他们丝毫不像,我倒觉得十八弟像你小时候,聪明伶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善耍狡狯绝不吃亏,看似霸道张扬,其实骨子里纯良热忱,这个从他拼命拯救十三皇妹可以看出。这纯良热忱在天家尤为可贵。他虽然母妃位卑,却得到皇阿玛喜爱。混得风生水起,比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生怕他为聪明所累,才会接手他的训导,让他即便没有皇阿玛庇护也能够安身立命。”

  “四哥愿意磨练十八弟也是十八得福分,只怕不理解的人更得会说四哥冷面冷心了。”

  “冷面就冷面吧,本王无愧于心就好。”

  “希望小十八能够理解四哥的一番苦心才好。”

  “理解不理解都不重要,只是你四哥我难得有个想雕琢之人。哼哼,凭什么就我们得熬更守夜呢!你说呢,十三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磨练若楠

  亲们88

  草草爬下休息了

  千锤百炼铜豌豆

  十三阿哥难得看见四阿哥这样一面,心中有丝丝疑惑,四哥这是在嫉妒十八弟?

  摇摇头,自己说服自己,四哥位高爵显,手握权柄,怎么会嫉妒十八弟?

  四哥看重小十八是不争的事实,皇城众人有目共睹。

  这是不可能的,决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想错了。

  对,一定是这样。

  十三阿哥纠结着走了。

  四阿哥背手沉思着,思绪飞到自己那遥远的童年时代,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自嘲的牵牵嘴角,四阿哥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一个十八弟怎么就让自己无端感慨起来。

  十八弟?

  十八弟!

  脑海中回想着十八弟跟自己耍心机斗心眼的小模样,四阿哥无来由眯眯眼眸,自己正正衣冠,以拳掩嘴,咳嗽几声,脸色恢复到人前的肃穆模样,背负着双手,慢慢的踱着方步往若楠书斋而来。

  正在练习弓马骑射的若楠无端打个激灵,仰头看看天空,有些不明白,现在正值金秋十月,怎么就这般寒意侵袭?

  此后,若楠的日子陷入一种机械般的重复之中。

  每天诵念再诵念、默写再默写、誊写再誊写。

  隔天再学新内容,加上之前所学,再诵念再誊写,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反复无有穷尽。

  饶是若楠有成人的思维与承受力,也被这种枯燥繁重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乎就要撑不下去了。

  若楠精疲力竭之时,也曾经有过逃回皇宫的念头,可是若楠明白,康熙既然把自己交给四阿哥,又没收了自己的特赐腰牌,就是希望自己在四阿哥铁面监督之下,能够学有所成。

  倘若自己半途而废,即便回宫也没有从前的清闲日子了。

  康熙必定会对自己失望,自己或许也就因此而失了康熙的眷顾,更有甚者,会连累的生身母亲失宠也未可知。

  思前想后,若楠觉得自己唯有华山一条路,那就是自己必须修炼成满腹诗书文韬武略的皇子。

  于是咬牙硬撑着,不叫自己退缩。即便扑爬翻滚,他也紧跟师傅兄长的步伐绝不倒下。即便若楠这样努力,还是会不时的被法海喝斥、罚站、掌手心。

  无论若楠如何小心谨慎,万分努力,四阿哥总可以找到理由对冷嘲热讽一番。嘲笑了若楠手柔腿软浑身软绵不像男儿之后,又对若楠的书法进行苛刻的挑剔。若楠的每一篇习作,都会被四阿哥批驳的体无完肤。

  若楠不过小声嘀咕一句,“四嫂说我书法很有长进。”

  若楠的声音细若蚊蝇飞行,可是耳朵灵光的四阿哥却听进去了。他故意一本正经的看了看若楠的习字本,点头道,“嗯嗯,远看似乎死树垂枯枝,近看分明老树挂古藤,鸡爬爪子变树挂,的确有长进了。”

  一阵狂轰乱炸之后,四阿哥把若楠所写文字腾写一遍,完全不睬若楠泪眼盈盈,敲敲书桌云淡风轻的叮嘱若楠,“照着誊写一百遍,若敢鬼画桃符,敷衍塞责应付差事,誊写加倍。”

  对于四阿哥把自己临摹贴扁的一文不值,若楠心里愤愤不平,“哈,你又不是天生的书法家,还不是从小被师傅与皇阿玛锤出来的,有什么了不起,拽的像一只大尾巴狼,切。”

  不平归不平,若楠虽然自己的书法一团浆糊,手低眼高,她却懂得鉴赏别人的宝墨,对于四阿哥的所写的字帖(若楠认为四阿哥的字儿可媲美任何书法大家,可以作为字帖使用)爱不释手。

  四阿哥的帖子总体娴熟、文雅遒劲,气势宏伟,间隔结构自然流畅、浑然天成。那字儿似乎通了灵性,一个个目光深邃的俯视寰宇,让若楠口水肆意,喉咙里都伸出爪爪来,恨不得把四阿哥那一笔好字偷归自己所有才好。

  若楠读书读的嘴起大血泡,吃饭喝水疼得若楠只抽气。

  写字写的手臂红肿,就连拿筷子都十分困难。

  若楠的一切四福晋那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拉又有了那种忐忑不安的揪心感觉。这种滋味自弘晖三岁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她。迫于皇令夫纲,四福晋对四阿哥的决定也不敢违拗。只好每天做好宵夜给若楠,备了上好的药酒,天天给若楠揉搓臂膀活血散瘀。

  好几次,若楠吃着宵夜竟然睡着,饭碗落地而不自知。洗澡都是奴才代劳,若楠傻傻的被人脱光光,再无清醒十分的女儿娇羞,睡梦里还知道抬手弯腿配合擦凉。

  好在那拉珠儿都是女流,若楠也不算吃亏。

  那拉实在是心疼若楠,说不动夫君便想与法海通融,通融,岂料法海更是油盐不进之人。

  “法海受雇做西席,有言在先,要么按照法海的章程,要么辞了法海,福晋斟酌吧。”

  法海虽然言语疏离,拒人千里,可是他言之有理,且礼仪周全,那拉有心发作,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四爷惹不起。

  法海说不通。

  那拉只好另辟蹊径,以势压人,威逼武学教习对若楠睁眼闭眼,敷衍了事。

  那侍卫本是王府门人奴才,根根攀攀都在王府,四福晋是他主母,主母发话,他岂敢不从,若楠籍此才得片刻歇息。

  若楠躺着享受全身按摩,心里对四福晋这个嫂嫂是万分感激,可是想起四阿哥严苛作派又不免心中忐忑,“四嫂,倘若四哥知道此事,那可了不得。”

  那拉平时极识大体,很少行差踏错,四阿哥对嫡福晋十分敬重。可是一旦他固执起来就六亲不认,连四福晋也是莫可奈何。

  那拉知道四爷的脾气,日后说不得会怪自己多事,可是她就是舍不得看若楠遭罪。

  “放心吧,我已经严令他们不得泄漏消息,你四哥绝不会知道,只是四嫂让他们瞒过你四哥几天没关系,要长久就不能了,你还是要尽快适应才好。”

  四福晋对若楠的好,毫无目的,毫无理由,那就是一种简单喜欢,单纯的疼爱,让若楠在重压之下能够有一方可以放松的空间,简而言之,四福晋的疼爱是若楠心底的一丝亮色,自己的苦楚有人知晓,若楠觉得自己不孤单,心底觉倍感温暖。

  明有法海的严厉教会,四阿哥苛刻的鞭策,暗有四福晋春风花雨般的抚慰鼓励,若楠极力忍耐,努力适应,憋着一股气跟他们死扛。

  虽然备受挫折,好在若楠天资聪慧,又有现代知识做根基,居然愈挫愈勇,愈挫愈强。

  《大学》短短二千来字,在若楠其实一个星期就完全可以背诵的滚瓜烂熟。

  法海教学与现代大大的不同,能读会背在他眼里只是入门,若楠把《大学》背的滚瓜烂熟之后,法海进行第二轮教学,逐句剖析文字的寓意与含义,解析它所蕴含的人生哲理,人生天地间,为人处世的道理。引导若楠进入了一个浩瀚的空间。

  懂得了读书的乐趣。

  若楠被文字里蕴含的人生哲理所吸引。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似乎对所有的人或者事情都有了新的认识和看法。

  慢慢的若楠摸到了读书背书温书的窍门,也慢慢适应了这种整天摇头晃脑死背书的生活。

  若楠心智成熟,在理解文意方面却高人一筹,渐渐也就得心应手,面对强敌应付自如了。

  经过约莫一月的锤炼,若楠已经可以五更早期不迟缓,子夜入眠不瞌睡。

  穿越一年后,若楠终于在四阿哥的强压之下有了皇子的感觉。

  这对于若楠、四阿哥、康熙来说祸福难料!

  法海因为一废太子,被无辜降为检讨,一怒辞官回家。这搁在旁人,康熙一准严加申斥,拍死方休,大家都等着看法海如何死法,结果康熙大笔一挥准奏。康熙不接招,法海一股气也就泄了,赋闲在家纵情山水。

  他答应做若楠的师傅,其实很是勉强。

  只是因为康熙这个皇帝表哥对他这个佟家庶子诸多呵护纵容,而不好意思一口拒绝。

  若楠的事情法海有所耳闻,在他眼里,若楠就是个娇纵的皇子,他原来打定主意要让若楠自己辞了自己,那时他就可顺水推舟辞馆,康熙也就无话可说。

  因此他才对若楠异常严厉,比之先前教导十三十四有过之而无不及。谁知若楠竟然咬牙坚持下来,这让法海不得不对若楠刮目相看。

  法海虽然有意为难若楠,可是若楠毕竟有着成年人的心智,觉得法海对自己既不畏惧也不放任,人品高洁,对自己也尽到了为人师表的职责。

  若楠在心里认下了法海这个师傅。

  一番磨合,法海对若楠多了几分怜惜,少了几分苛责,开始真心实意的教导若楠。

  康熙虽然对法海情留一线,可是法海短时间内要想再回上书房或是官复原职不可能了。

  法海的父兄都不待见他,当他空气一般,他在家闲赋的境况可见一斑。

  一般人家,有谁敢请法海?

  法海也不是随便屈就之人。

  法海虽然才华横溢,很的康熙这个表哥的喜爱,可是在家中却因为是丫头所生的庶子地位低下。虽然高中龙虎榜,家簇中人却不拿他当棵葱。

  法海在家里的处境倒与八阿哥异曲同工,他们在外面都很受人敬重,威风八面,可在家里家长眼里,他们就是那上不得正席的狗肉,再香也没用。

  康熙让他暗中教导若楠也是一番眷顾之情。

  一来法海有俸禄傍身,二来希望佟家家长鄂伦岱那个二愣子碍于四阿哥十八阿哥的情面,不敢明目张胆欺辱与他。

  若楠应该算做法海的关门弟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继续更新

  信手拈来的寿礼

  人在忙碌中,时间似乎也走的轻快些,一晃眼,满院子的树木都被染成了太阳色。

  背书背得昏天黑地的若楠,在四爷府一晃将近一月了。

  十月三十,四阿哥三十二岁生日,虽然不是整寿,四爷府里依然一片忙碌。

  知道若楠读书辛苦,又正值长身体,很容易饥饿,加上若楠弟子一饿很容易走神,记忆力理解力也会相应低下。所以四福晋每晚总要做好宵夜亲自送到书斋,让若楠补充体力,顺便与若楠这个儿子般的小叔子联络感情。

  不过,四福晋最近都没时间到书房看望若楠,依然会每天准备吃食让丫头送过来。这天那拉想若楠了,便派了贴身大丫头青莲来接了若楠到那拉居室去宵夜。

  若楠问清了四阿哥今夜歇在侧福晋年氏那里,才放心进了内院。

  见了那拉才知道四阿哥生辰将至。

  若楠寄居四爷府,吃人家喝人家,俗话说吃人嘴短,当然要给哥哥准备一份寿礼。

  若楠本想给他四哥也做一生日蛋糕贺寿,无奈法海对他盯得紧,加上功课实在太多,时间也太紧,满语汉语书法练习,少练一篇,法海就会板起脸来训人。加之四阿哥又因为若楠之前蛊惑弘昀弘时胡闹而不让他们叔侄亲近,刚刚发展的玩伴被人生生隔离,若楠对他的四哥就有了几分恼怒,懒得去花费那些心思,可是不准备寿礼也太说不过去。

  若楠想起四阿哥属马,跟四福晋确认无误后,便于习画之时,临摹徐悲鸿的马踏飞燕,改飞燕为朵朵祥云,又使个小心眼,在马背之上特意画了一团彩云骑在马背之上,那云彩似蓝又白,暗喻自己名字若楠。

  画好央求来探视自己的十三阿哥帮忙裱糊,十三阿哥对若楠的要求从来都是不打折扣,他对那画兴致勃勃研究半天,心中已有定论,询问若楠裱糊时要不要署名,又问若楠这画有个什么讲究。

  什么讲究?

  当然有讲究啦!

  “若楠骑马图”呗!

  骑马?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若楠忽然心情大爽。

  不过这个可不能说出口去,只对十三阿哥支应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自己实在没什么能让四哥入眼的东西,也没什么可以炫耀的本领,画马不过借了四哥的属相起个由头,送分恭贺,表表心意。

  十三阿哥对这个弟弟深信不疑,他再聪明也不能够想到他弟弟已经换成若楠了。

  “骏马祥云,十八弟这是祝贺四哥平步青云吧。好弟弟,好寓意,四哥一定会喜欢。”

  平步青云?

  有这个意思吗?

  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不过既然十三阿哥说是,那就是吧,肚里奸笑声声,表面却点头附和,

  “十三哥真聪明,弟弟画的时候到没这般作想,现在十三哥一说,弟弟当时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若楠一番花言巧语,哄得十三阿哥眉开眼笑的的直夸弟弟聪明厚道仁义。也不枉四哥对他一番心意。

  若楠但凭三寸巧舌,不花一文小钱,她倒做成了一份寿礼。

  希望四阿哥不讨厌才好。

  不,最好十分喜欢才好。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若楠忽然觉得心情更好,昔日牢笼般的院子,今日看起来似乎特别的别致美好起来。

  哼哼哼,亲爱的四哥大人,您也有今天!

  送十三阿哥出院子的时候,心旷神怡的若楠人来疯的赞美一句,“四哥这院子,景致蛮不错哟!”

  十三阿哥觉得若楠赞美的有些莫名奇妙,四哥这院子当初属弘晖所有,为了磨练他的心智,免他误入纨绔之列,收拾的最是朴实不过了,怎么就忽然景致不错了!

  十三阿哥看看若楠,看看四周的精致,会心一笑,真是各花入各眼。

  看起来,四哥他是碰到知音了!

  谁知,竟然得了四爷青眼,把若楠所画制成屏风摆在书房之中。

  若楠有幸受四爷邀请,成为十三阿哥之后第二个踏入四爷书房议事厅之人。

  就着书房的精致酒菜,十三阿哥四阿哥已经推杯换盏,酒至微醺。

  见若楠到了,四阿哥是罕见的热情,亲手拉了若楠到屏风前面观看。

  看了屏风,若楠不得不佩服古代匠人的聪慧与勤劳,从若楠交图给十三阿哥起到今日不过短短三个日期,今天那图就变成了实物——骏马屏风。

  紫檀木双面骏马图屏风,做工考究,雕琢精致,骏马飞奔,栩栩如生,祥云多多,勾画了了、层次分明、整个骏马屏风显得高贵、典雅,豪华、大气,看的若楠直流口水,心里想着,这个带回现代,老值钱了。

  结果四爷他老人家会错意,以为若楠呆痴的原因是因为个小看不清屏风,好心情的把若楠猴搂在肩上,亲自掌灯以便让若楠仔细观看,就这样子,若楠坐在了雍正皇帝的头上了。

  雍正皇帝呀,能坐吗?慌得拼命往下溜,四阿哥醉酒还以为自己没搂紧的缘故,便把烛台递给十三阿哥,腾出手来把若楠搂的动弹不得。

  十三阿哥海量,脑子比他四哥清醒些,知道若楠是觉得别扭,也知道四哥迷糊弄拧了若楠的意思,但是看见四哥喜欢若楠他是蛮高兴的,于是伸手拍拍若楠的小屁屁以示安慰。

  这一拍,在若楠确实是石破天惊,巨浪滔天。

  想若楠可是闺姑娘,虽然谈过恋爱,可是跟男友没有爱情、没有ji情、更美亲热过。

  忽然间被自己的梦中情人拍了屁屁,若楠这个情场白痴如何受得了,于是全身僵硬,心如鹿撞,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小脸红成了火烧云。

  幸亏若楠现在这个身体尚小,没有什么生理反应,不然

  面红耳赤的若楠,瞅准一个空子,乘机滑下四爷的肩膀,奔命一般逃回自己院子,窝在自己被窝中心房还在微微颤抖,桃花眼眸水波盈盈,美眸中一点晶亮迷离闪烁。

  书房里留下雍正皇帝懵懂迷糊,十三侠王也是不明所以,大清朝两个最聪明的阿哥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没谁得罪十八弟呀?

  当然,他们不解才是正解,才是正道。

  若是他们了解了,那就麻烦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讽刺若楠书法的句子是从乾隆的话里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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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继续更新,我会努力,争取明天多更一点,三千以上争取四千

  亲们要多多鼓励哟

  握拳,加油!

  贺寿

  隔日四阿哥正寿日。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的寿辰,一个月头一个月尾,都不曾大办,可是两个皇子得到的待遇却大大不同。

  比起十三阿哥的门庭冷落,四阿哥的寿宴可谓热闹非凡。

  京里的有头脸的宗室王公,姻亲勋戚,都来四爷府寿酒蹭斋菜。就连那些八杆子都打不上的门生故旧,自己没资格登堂入室,也巴巴的着人送了厚礼前来。

  皇子兄弟更是齐齐一堂。

  四阿哥穿戴一新,面上和颜悦色的陪着兄弟堂兄弟们,心里却是嗤之以鼻,“本王锦上何须花,一群趋红踩黑的小丑。”

  十五、十六、十七三位小阿哥到得最晚。外面的寿宴已经开始了半天,他们哥几个才带着二十阿哥胤袆匆匆而来。

  几位阿哥在上书房读书,申时末才得下学,回家沐浴更衣,本已经晚了。他们还得匆匆赶到储秀宫接二十阿哥胤袆。

  胤袆母妃高氏,事前再三央求十六阿哥,让他带着胤袆前去四爷府贺寿,十六阿哥实在抹不开面子方才允了。

  谁知胤袆先前答应的好好的,却忽然临阵变卦,磨磨蹭蹭的不肯起身。

  十六阿哥有心不带他前往,架不住高母妃不停的央求,只还耐心的等待母妃劝哄胤袆,最后还是十七阿哥一句话让胤袆动心。

  “胤袆不去就算了,我们赶紧走吧,听说四哥府里预备了好多美味吃食,怕去的晚了,就没有了。”

  小家伙这才迈着短肥的小腿把着小十七追问,“真的呀,十七哥,四哥府上真有好吃的东西呀?”得到肯定的答复,又一个劲的催促哥哥们,“有好吃的干嘛不早些说,还等什么呀,快走,快走,万不能让别人抢先吃光了。”浑然忘了,耽搁时间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个。

  这一耽搁,他们小哥四个天擦黑才到了四爷府。小十六领头给四哥道了恭喜,又与各位哥哥抱拳见过,方才要落座。

  四阿哥见了几位小阿哥,心底顿时一暖,脸色十分柔和,那是一种真心的喜欢,破例让他们进了内庭会同若楠,跟着四福晋在内院吃席。

  往年小阿哥们可都是随大哥哥们一起用餐。

  只有胤袆初生牛犊,不惧四哥虎威,闻听要进内府,拿眼瞟着桌上的各种吃食,巴着四阿哥询问,“四哥,进去四嫂那里有好吃的么?”

  他小脸挎着,黑眸晶晶的盯着四阿哥,他那意思很明白,四嫂那里有好吃的小爷就去,倘若没有好吃的,管你是四哥还是四王爷,没有好吃的好喝的,小爷就是不去。

  一贯威慑八方的四阿哥,今天不灵验了,被自己四岁的弟弟威胁而毫无招架之功。

  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等哥几个难得见到四阿哥吃瘪,乐的哄堂大笑起来。

  笑声最大的还要数十爷胤俄,他是常常被人嘲笑的,今天难得嘲笑别人,当然得敞开了笑几声附和附和。

  “胤袆,你有种,十哥服你。”

  十爷隔坐是九阿哥,暗中拐拐老十,“十弟,你喝多了。”

  十阿哥不理他继续调笑,“四哥您也有说不通道理的时候?平时在御前奏对您可是口舌麻溜,振聋发聩呀!哈哈哈!”

  见他满嘴跑马,怕他走作漏话,九阿哥于是再拐他一下,十爷不耐烦了,一梗脖子道,“九哥你干什么?再拐,我可翻脸了。平时不让我说话也就罢了,这会子在四哥府上也不让人说话,还让不让我活啦。”

  他还要再跟九爷罗嗦纠缠,八爷淡淡一笑跟他一捧杯,“十弟,哥哥跟你喝一个。”

  十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疾,立马喜笑颜开端杯跟八爷一碰,“好,喝一个,谢谢八哥。”

  见兄弟们开怀,四阿哥也松弛了不少,他自己也笑了,认命的抱起胤袆亲自送进内院。

  “四哥亲自送你,倘若你四嫂那里吃食胤袆瞧不上,四哥在抱你回来好不好?”

  十五、十六、十七三位阿哥闻听能进内院,却是雀跃不已,满心的感激。他们终于可以见到失踪快一月的若楠了。

  十八阿哥出生那会儿,十五十六两个同胞哥哥已经进了上书房,每天只知道摇头晃脑的读圣贤书,应付师傅与皇阿玛的检查,那里有时间跟弟弟联络感情。

  倒是小十七那会儿还没发蒙,王氏寻常对他们母子颇为眷顾,他无所事事成天跟在王氏身边,忙着照顾十八阿哥,陪十八阿哥玩耍。他自小身子弱,比别的阿哥晚上书房一年,十八阿哥三岁以前几乎成天跟他粘一块,一会不见就会嚷着让人去找。

  感情是处出来的,因着这个缘故,十八阿哥对小十七倒比对自己的亲生哥哥还要喜欢,能够走路那会儿更是成天粘着小十七不撒手。

  待到小十七上书房读书了,十八阿哥对他的喜欢却没变,吃块点心也会记得悄悄留一半给小十七。哥两个比亲哥俩还亲。

  待到小十八换成若楠,就不怎么粘十七了。

  十七发觉了弟弟跟自己没以前那么亲热了,变得比以前有主见了,小十七也不觉得奇怪,十八阿哥险些被人谋害众人皆知,十七只当他籍此成熟了,还是一日既往的对若楠好,慢慢的与若楠也处的不错。

  这一向若楠离宫,四爷府拒不纳宾,十七阿哥实实想念若楠这个好兄弟好玩伴。

  十五十六则是被母妃念叨的怕了,母妃见面就问若楠的情景,无奈十五十六两人受十七若楠连累。成了四阿哥的拒绝往来户。

  十五十六分别试探四阿哥好几次,想来四爷府探视若楠,都被四阿哥冷面一口回绝,直说,你们回去禀告宓母妃,让母妃放心,十八弟好着呢,能吃能睡会读书,文学武功都有长进,最近壮实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其他具体情形,四阿哥是一丝半豪也不透露。

  王氏常常伴驾,若是知道若楠的近况,定会心疼儿子,难免不会到御前嘀咕,那时自己心血白费不说,还要连累父皇耳根不清静,父皇如果不爽快了,到头来倒霉可是自己。

  这样的傻事不是他四阿哥会做的。

  小十七也来跟四阿哥弯弯曲曲的打探过若楠的消息。

  因他寻常老实本分,对四阿哥十分恭顺敬重。四阿哥对这个弟弟还算和气,想着他外家式微,就他自己一根独苗,没有亲生同胞可以依靠,母妃也没有王氏受宠,难免叮嘱他几句,“十七弟不在上书房好好用功,到处瞎打听作什么?十八弟怎么样自有皇阿玛操心,你母妃在宫中,”说到此处,四阿哥没继续往下说,而是改口言道,“十七弟说小也不小了,自己要知道上进,不说别的,母妃还指着你过日子呢。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告诉四哥,其他休管了,回去吧。”

  四阿哥起的是好心、说的是好话,可是他面容冷峻,语气清冷,开口就是训示人的架势,纵知他的好心好意,也难免心里哆嗦几下子。

  十七阿哥低头答应一声,恭顺的让到一边,待四阿哥走远了,他才擦擦额上冷汗珠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激动出的热汗还是被训斥吓出冷汗了。反正自此,任是十六如何托付,宓母妃如何责备,自己额娘如何哀求,小十七再也没往四阿哥跟前凑了。

  小十七平时人前不显,人们只道他木讷,其实他十分是聪慧之人,万事不啃声只是他自我保护的表象。

  他虽然年岁不大,可是宫中的猫腻门清,宫中多的是自扫门前雪之人,像四哥这种话他寻常难得听到。

  他平时从十四哥那里听得多了,以为四哥真的六亲不认,谁知还有今天这番话来对自己。看来耳听难免有虚,眼见才是真情。

  小十七自此行动上虽然没有动向,心里却开始疏离十四阿哥,他自以为回归中立立场,其实却渐渐偏向四阿哥。以前听十四阿哥诉说四哥如何如何薄情冷面,让十七阿哥对四阿哥心生畏惧,敬而远之。

  偶尔窥得四阿哥真实的一面后,再听十四阿哥埋怨四阿哥之时,小十七心里对他有了看法:仗着兄长得势在宫里京城横着走,回过头来又编派兄长的不是,自己无权无势还是离他远些好。

  反过头来细想十四阿哥以前所说之事,十七阿哥觉得四哥其实事事都是为他着想,他自己不领情就罢了,却在背后派哥哥的不是,十七阿哥觉得他太不地道了。

  其实也不怪小十七会疏离他,要知道,大清朝长兄如父。

  十四阿哥的行径确实有失偏颇。

  话说几位小阿哥们跟着四阿哥进了内院花厅,十六阿哥知道弟弟若楠在四哥府里没受什么委屈。看着一桌子菜就知道了。

  要知道,十六阿哥大六岁起就年年参加四阿哥寿宴,年年都在大厅用餐,吃的素食,喝的淡酒。

  小花厅上摆的席面与外面大厅的素席不同,色香味俱全,素菜就不用说了。喷喷香的红烧鱼、炸小排,红红的尖椒炝鸡仔肉,飞龙汤,干煸小黄牛肉,回锅的五花小炒肉,配了木耳,垫了青菜,撒了葱花,香气四处飘散。

  最是让人喜欢的是桌上那一大盘来自阳澄湖上的大闸蟹。旁边配好了浓浓的姜汁醋碟,不时飘散着特有的香味,闻闻香味儿让人食指大动。

  若楠久等哥哥们不至,敌不过那诱人的香气直咽口水。

  四福晋见状剥了一只给他解馋。

  若楠捏了那通红的大夹子满满的蘸了姜汁,先放在口里美美的吮吸一口,再挑了蟹肉蘸了味碟慢慢咀嚼,登时口齿生香,十分惬意。

  见了若楠的小模样,四福晋眉开眼笑,只觉得窝心,心底柔软的不能碰触了。

  青莲见主子这般欢喜的模样,十分替主子高兴,她们主子好久不展颜了。

  凑趣的要再给若楠剥一只,若楠看看一边还站着的弘昀弘时两个侄子,自己不好意思给拦下了,

  “我尝过了就不急了,等哥哥们一起热闹些。”

  这会子见哥哥们到了万分喜欢,忙叨叨的招呼哥哥们落座,似乎他是主人一般。

  这一席酒菜也是四福晋那拉特的为若楠置办。其他阿哥是叨了若楠的光。

  若楠口味偏重,喜好家常麻辣味。

  刚穿来那会,觉得宫里的饭菜简直没法吃,什么菜色都用煮的煨的,若楠最腻歪的就是宫中的大鱼大肉,一色白水煮熟,宫中的荤菜若楠总能吃出股毛腥味。

  亏得珠儿勤快聪明,若楠指点几次,他也能用乾清宫小灶作出能吃的东西。

  等到了四爷府,四爷府整个府邸茹素,若楠在原本现代有怕胖的阴影,不敢大块吃肉,即便如此,也抵不住四爷府顿顿青菜萝卜,豆腐青菜,就吃了一个星期,就吃的两只眼睛快冒绿光了,若楠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小白兔了。

  学业繁重,膳食茹素,若楠迅速消瘦,只差点就要羽化成仙了。

  好在若楠有个好四嫂,悄悄给若楠分配了小厨房,若楠的膳食单独料理,若楠这才结束小白兔生涯。

  四阿哥后来发现四福晋的小动作,有些嗔怪,以为四福晋这般穴手对若楠的教育不利。可是四福晋说的条条在理,若楠是来接受速成培训,好快些找回之前所学重回上书房,皇阿玛只让自己严厉管教,可没说不让他吃肉。他正在生长发育期,加之学业幸苦,要是营养跟不上,亏了身子,那可不好。

  四阿哥也就不深究了。

  四阿哥最恨人背后做事欺瞒自己,一旦察觉绝不饶恕。

  对兄弟如此,对属官如此,对妻妾更是如此。

  对四福晋穴手若楠的事情不追究,这在四爷也算是破天荒了。

  送贺礼师徒同受欺

  对四福晋穴手若楠的事情不追究,这在四爷也算是破天荒了。

  要知道四爷对府里的妻小一贯都是规范管理,在他眼里娶福晋生孩子都是皇子的职责所在,没什么满意不满意,高兴不高兴。

  皇阿玛让自己娶就娶呗,让娶谁就娶谁呗,娶谁都是娶,女子如衣衫,兄弟才是血亲手足,犯不着为了衣衫而忤逆生身父亲,况且这个父亲手握乾坤,可以给自己泼天的富贵。

  不过妻子不过心,孩子确是命根子。

  生弘晖时那拉落了病根,后来一直没有生养。

  弘晖死后,四阿哥推己及他,把自己失子之痛转化为怜惜,在四福晋身上补偿弘晖那份情感,对那拉倒比之前恩爱了许多。

  四爷府的小阿哥明说茹素,其实呢,四福晋给各位侧福晋都配了小厨房,平时各人自己开火,小阿哥一般都在自己额娘院子里用餐,母亲绝不会亏待自个孩子。

  孩子们只有逢年过节才跟四阿哥一起用餐。

  各位侧福晋在四阿哥驾临之时才随四爷口味茹素。

  四爷与别的皇子不同,去侧福晋的院子是有次数的,多半歇在嫡福晋房里。

  所以四爷府常年吃素的只有四爷跟嫡福晋。

  这个是四爷府公开的秘密。

  不过小阿哥动荤腥要遮遮掩掩,唯有若楠可以大大方方的,荤素自便。这是那拉为若楠争取的福利。

  若楠有时会想,小四后来那般败家,是不是一种发泄也说不定。

  若楠在四福晋的关怀下,慢慢适应了四爷府的学习生涯。与法海的关系也慢慢捋顺。

  法海母亲生日,四爷放他回家休沐一日。

  法海担心自己不在,若楠偷懒,竟然驳了四爷的金面不应承。

  说来四爷这人也奇怪,人若对他趋之若鹜溜须拍马,他不非但不领情,甚至一不顺气儿,顺手就把你给收拾了。一时收拾不了的也就上了他的黑名单,老死不往来了。当然四阿哥不跟人往来不是明面,而是心里不睬人了。

  法海跟发倔头倔脑,他反而不怪。

  申时下学,法海回府,四福晋派了青莲来请若楠,原来是四爷吩咐让收拾一份厚礼给法海母亲暖寿,还让福晋问问若楠,愿不愿意亲自去一趟,若不愿意,就让那拉里派管家送到法海府上。

  四爷跟法海没什么交情,这一番费心全因为两个弟弟的缘故。

  不管他是为谁,若楠心里都对四阿哥心生几分亲近。

  若楠坐了四爷府里的马车,旁边有随身侍卫骑马护卫,后面一乘小轿坐的是四福晋的贴身大丫头青莲,随轿还跟了两个小丫头。

  四福晋原本是要指派两个出行婆子跟随,让若楠坚辞了,“四嫂,我又不是千金小姐,身边跟个婆子叫人笑话。”

  四福晋笑笑允了,“好好,就依十八弟的意思,让青莲跟着吧,佟家不比别家。”

  若楠原是要骑马出行,无奈四福晋坚决不允,若楠方才作罢。

  四福晋纯粹是不放心若楠,是若楠自己心里有鬼,总怕人看破他是冒牌皇子女儿情态。

  佟府位于北京东城东夹道之西,整个格局可媲美京城任何一座王府。

  若楠能够方单飞独自出门,高兴的程度只有心花怒放一词可以形容,一路喜气洋洋的东张西望,像个乡巴佬上京一样新鲜。

  好在雍王府与佟府都在东城离得不远,不一时就到了。

  两家相近也是法海早来晚回的原因。

  若楠以为会有美味的宴席在等着自己品尝,谁知实际情景让若楠大失所望,或者说是十分震惊更准确。

  若楠原不想摆谱,没让侍卫前去敲门,自己亲自叩响这座巍峨府门上的兽头铜环。

  若楠叩了半晌,方才有人前来开门,开门小厮见若楠一行说是要找法海母子,脸色就有些古怪。后见若楠穿着不凡,跟着的车架也不是普通人家模样,犹豫片刻,带了若楠弯弯曲曲直入后院,到了后院门口,便有嘈杂的的声音传出,呵斥声,似乎还有皮鞭的抽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响,小厮顿住,悄悄到,“小爷自己进去,千万别说是小人领小爷来的,小人告退。”

  门内传来的皮鞭声,压抑的闷哼声,妇人的尖叫声,让若楠以为自己到了重庆渣滓洞。

  眼前的情景,若楠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院里站了一大堆人,个个屏息低头看着地上挨打之人,木头一般没有任何表情,显见是见怪不怪了。

  院中地上躺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人身前挡着一人,两个奴才的皮鞭就是抽在当着老妇人的男子身上。

  一个身着华服的老太太当门而坐,悠闲地刮着盖碗茶,慢慢吸进一口,看着地上两人,脸上竟然露出看戏一般的惬意。

  院中之人似乎都沉浸在观看的快意中,竟然没有发现院里多了若楠。

  若楠只好自己走上前去,正准备出言相问,赫然发现,挨打之人正是自己的师傅法海。心下震惊,上前一步喝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行凶打*?”

  因为若楠来的突然,正在喝茶的老妇人受惊吓被茶呛了口鼻,猛烈咳嗽起来,身边立着的婆子又是拍后背又是抚前胸,那老妇人才缓过气来。

  老妇人眼神凌厉的喝问若楠,“你是什么人?怎么混进佟府来了?来呀,给我抓起来!”

  若楠来到大清一年有余,耳听的都是恭维,哪怕只是表面文章,还从没听过有人敢公然叫嚣要捉拿自己,觉得有些新鲜,她也想知道这个恶毒至极的老妇人是谁。

  “你又是谁呢?我十八爷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拿过,今天我倒想尝尝。”

  说话这会儿,已经被打迷糊的法海已经醒过神来,爬行几步到老妇人面前言道,“大太太切莫动手,这是十八皇子到了。”

  抬头又对若难言到,“十八阿哥不在府里温书,出来瞎逛什么,快回去吧。”然后又怕爬回原来的地方,“还差二十皮鞭,麻烦快点打完。”

  喝茶看着打*取乐的就是法海嫡母佟国纲的遗孀,佟家大太太,地上挨打的是法海的生母,佟家的丫头出身。

  若楠既然来了,哪有见恩师被打不伸手的道理,上前站在法海母子跟前挡着,“小爷今天在这里站着,就不能能让你们再打*,有种,你们就把我撂倒了,不然就此作罢。”

  那妇人果然极其彪悍的角色,这一小会儿功夫,她已经压下了刚才的慌乱,清清嗓子道,“他不过是二俩银子买来的下贱货,竟敢打破了我的古董花瓶,打死她也不冤枉。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管不得我主子教训奴才,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若楠算是见到了真正恶毒的地主婆了。他没想到这个老婆子竟然如此强悍,连皇子的面子也不买,他之前所见都是文明人,哪里见过这等泼妇,对方人多势众,力敌肯定吃亏,就这样子灰溜溜的让开,失了面子却不说,看着师傅师奶奶挨打而不救援,如何忍心。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施行才好。暗暗后悔没听四嫂的话多带些人来压阵。

  俩个奴才见若楠没有行动,倒也不敢强拉硬拽,只是上前打个恭,“请十八阿哥让开,别让奴才们做难。”

  那作恶的老婆仔到不耐烦了,“跟他罗嗦什么?你吃谁的饭端谁的碗,还不动手拉开。”

  几个奴才作势要来拉扯,若楠在好性情这会子也发了怒,“我看你们谁敢?我把话撩这儿,今天你们谁敢拉我一下,明个我就有本事剁了你们的爪子,谁若不相信,那就试试。”

  好在若楠的救星到了。

  诺民仗剑而来,用身子挡着若楠前面,厉声喝道,“诺民奉命保护十八爷,谁若冒犯十八爷,格杀无论。”

  青莲确是颇有大家风范,不疾不徐款款而来,对这那老夫人一弯腰言笑盈盈,“奴婢见过大太太,奴婢青莲奉雍亲王福晋命,跟随十八爷前来为师奶奶贺寿送寿桃来了,还请大太太行个方便。”

  刚才被执刑的奴才刚才被若楠吓唬住不敢用刑,老婆子气得够呛,这会子那肯轻易屈就,“师奶奶?我眼里只有贱皮奴才下贱种子,可不曾见过什么师傅师奶奶,奴才犯法就得捶打,不然还不得翻了天了,来人啦,”

  青莲也提高声音压过老婆子的声音,“大太太别动怒呀,敢问一句,法海师傅犯了您那条王法,您让人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这个下贱种子到没犯我的王法。”

  “既然没犯什么,您何以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这样不妥吧。法海师傅大小是个朝廷命官,虽然现在赋闲,可是身上有进士功名,您无故殴打朝廷命官这可是大罪一条。”

  佟家大太太闻言一惊,可是他在佟府活了一辈子,可谓见多识广,“什么殴打朝廷命官,你不要混说,我打的是老贱奴,他自己凑上来的,我可没打什么朝廷命官。”

  青莲也没料到这个婆子如此狡诈,可他也不是寻常之辈,往常跟着福晋处理事情,见过的多了去了。

  青莲于是笑笑,“就算您打法海师傅说的脱身,您方才对十八爷出言不逊呢,十八爷再小也是君,您再大也是臣,是奴才。我青莲也算见过些市面,可也没见过主子站着,奴才却坐着不见礼不让座的。更没见过敢指着主子鼻子呵斥的狗奴才。”

  老婆子这下子有些慌了,站起身子又坐下,想想有站起身子,硬着头皮道,“谁知道他是皇子?谁又嫩能够证明我指她鼻子了?”

  青莲一声冷笑,“好个叼婆子,你这是欺负我们十八爷年纪小,欺负我们雍王府无人是吧,”

  若楠见青莲步步紧逼,老婆子快呀招架不住,心里那个乐呀,正准备给青莲喝声彩。

  就在此时,外面呼啦啦来了一大队人马,当头一人须发皓白,却精神矍铄,拄着龙头拐杖一步一步走到若楠面前一辑首,“老奴佟国维见过十八阿哥,阿哥吉祥!”

  佟国维?

  被康熙当庭骂的狗血淋头的佟家老丈人,亲母舅?

  若楠心里一乐,哈哈哈哈,竟然炸出这么个老神仙来,太有趣了。

  人家老仙人这般客气,自己也不能耍大牌,若楠也一拱手,“晚辈见过老相爷,相爷吉祥。”

  若楠本当想叫声姥爷,或者叫声舅老爷,毕竟他是四阿哥养母的父亲,自个阿玛的亲舅舅。可是又怕人家不领情,所以叫了他昔日的官讳,想来他会喜欢。

  果然,佟老爷子十分受用,摸着胡子笑道,“难得十八爷还记得老臣,什么相爷,已经老朽无用了。”

  老爷子转身站定,刚才那群恶奴呼啦啦就跪了一地,“奴才们参见叔老太爷,叔老太爷吉祥。”

  方才张牙舞爪的老婆子这会儿也焉了。

  喊了声叔老爷,起身让座。

  佟国维躬身让若楠,若楠岂能去坐那脏椅子。

  两忙让老神仙,“您是长辈,您在皇阿玛跟前也有座的,小十八哪敢先坐的道理。您请。”

  佟国维是只老狐狸,小十八再小是君,他岂会当面托大。也不落座,站着排渲那老婆仔,龙头手杖都快指到她额头上了,“不是做小叔的托大说你几句,都几十岁的人了,几十年的事情了,大哥也死了几十年了,怎么还揪着这些陈芝麻乱谷子的事情不放手。”

  指指法海母子,你们起来吧。又指指几个奴才道,“你们好好伺候他们母子沐浴更衣上药,有半点差池,小心叔老爷的板子,不要以为我赋闲了就管不得你们了。”

  再指指老婆子身边的几个婆子,“你们老了老了还唆使主子省事,还不快点服你们主子下去,今后给我本分些,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打发你们全家去宁古塔喝西北风。”

  佟国维人老气不老,中气十足,唠唠叨叨说了半天,根本不问缘由也不让若楠等说话就打发受害人法海母子下去了。

  法海扶着母亲看看若楠叹口气,摇摇头,示意若楠回去别管闲事。

  佟国维看着若楠一笑,“小阿哥也请回吧,免得福晋四爷担心。老奴送十八爷出去。”

  苦主不究,若楠忍气吞声准备回去。可是心里实在不服气,自己师傅挨打,老太婆嚣张不拿自己当回事,原本自己有理有委屈,怎么这个老狐狸一来,几句话,就把一切当成乌云风吹散了。搞得跟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

  自己白白受一场气,连个寿礼也没送出去,这可不行!

  若楠眼珠一转,给青莲是个眼色,示意他去闹一闹,自己给她压阵。

  青莲接到若楠暗示,对着两个小丫头一挥手,“把寿礼捧上跟我走,我们给师奶奶暖暖寿。”

  佟国维伸出拐杖一栏,“这怕不方便吧?他一个下人,过什么寿,不值当这般费事。”

  青莲扬眉巧笑,“老相爷说笑的吧,我们福晋临走可交代我们了,说是佟家门楣高雅,一门出过两代国母,可谓诗礼人家,必定会体恤下人,一般人家下人生辰只要回禀主家,主家必定会让休沐一日,并有额外赏赐,何况是国母娘家宰相门第?再者我们法海师傅上过龙虎榜,师奶奶也有封号吧,怎么就是下人?怎么连生日也不能休息,还要棍棒加身?这我可是长了见识,回府去要给我们福晋好好念叨念叨。”

  佟国维拐杖不收回,青莲不好硬性越过。两人僵持着。

  若楠恨他处理不公,对法海母子挨打不闻不问,还要倚老卖老糊弄自己,于是袖着双手作壁上观,到要看看佟国维怎么下台。

  不过有人不让若楠如愿,门外又来一人,这人若楠认识,是九门提督隆科多,佟国维的亲儿子,踩着老子爬上位的新晋红人。

  隆科多先是满脸笑容得给若楠打个千,“四爷特意给我打了招呼,让我过来看看十八爷办差办的如何了。”

  这话也不知是对若楠说,还是对谁说的。

  说完回头对着佟国维再打个千,”儿子见过阿玛,阿玛吉祥。“

  佟国维收回了龙头杖算是放行,若楠此刻却不想去见法海了。想比法海也不愿意自己再次见到他的狼狈样子。

  于是站着没动,任凭隆科多把寿礼接过去了。

  若楠黑着面孔对着佟国维一揖,没头没脑说了句,“闻听老爷子见多识广,小爷有一事请教老相爷,听闻佟府原是前明奸相严嵩旧居,您说说他权倾朝野,后来怎么就淹死在厕所里了?”

  说完也不辞别老狐狸转身就走。

  怒难平若楠暗留心

  若楠黑着面孔对着佟国维一揖,没头没脑说了句,说完也不辞别老狐狸转身就走。气姑鼓鼓上了马车。

  青莲见若楠一句话也不说,怕她一个人生闷气气坏身子,便在若楠的车外跟着,边走边安慰若楠。若楠让她上车同坐,她碍着身份不愿意,若楠便抢过车夫鞭子狠抽一鞭先走了。也不等青莲跟不跟得上,知道反正有轿子抬她回去,不会出事。

  若楠回府也不去见四福晋,气呼呼的躺在床上生闷气。

  晚上,四福晋亲自送了饭菜到若楠卧房,见若楠冷一口热一口食不下咽的样子,忽然抿嘴一笑,拍拍若楠的小脑瓜,“还在气呢,别气了,先吃饭吧,你四哥会替你收拾他们,保管你出气。”

  若楠抬头看看四福晋,见她笑眯眯的,想想自己刚刚说的话,也忍俊不住笑起来,一口饭喷的到处都是。

  四福晋倒不嫌若楠脏,拿了帕子给若楠擦嘴,“想到什么了,这般高兴,说给四嫂也高兴高兴。”

  若楠抬头再看看四福晋,眼珠转了转一撇嘴,看着自个四嫂笑,“不说,不信四嫂不知道。”

  四福晋笑意更浓了,给若楠重新盛饭,“不说就不说,吃饭吧,吃饱饭才能快点长大,长大了才能帮你四哥帮皇阿玛也帮你想帮助之人。”

  若楠扒口饭,忙忙的咽下,抽空言道,“我不长大,长大了就不能再吃到四嫂做的饭菜了,宫里的饭菜可太难吃,那可不划算。”

  四福晋轻敲一下若楠脑门,“就你嘴甜,不长大可不行,四嫂还想要你将来照顾四嫂呢。你放心长大,长大了四嫂照样给你做好吃的好喝的,照样给你做漂亮的衣服鞋子,将来再给你说房漂亮的媳妇,生几个像你一样聪明漂亮的娃儿给四嫂抱着玩。”

  “啊,四嫂,我可不娶媳妇儿,就在这里跟着四嫂蛮好。”

  “傻孩子尽说傻话。”

  若楠折腾半天又气又饿,这会子心情一好,风卷残云,一会儿吃了两碗米饭连带盘子里的小菜一扫而光。

  四福晋临走吩咐若楠早些歇息,说四阿哥今天不来检查功课了,让若楠歇息一天。

  若楠忽然想起一事,跟四福晋商量,“四嫂,您能不能,能不能跟四哥说说,让法海师傅跟他娘从佟府分出来单过,他们的日子也太那个了,那个老婆子简直就不是人。我担心师奶奶迟早要被他折磨死。”

  四福晋摸摸若楠额头,“好孩子心真善,可是宅门里的日子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十八弟放心吧,这话得便我会跟你四哥提。”

  隔天法海一瘸一拐的来了。

  师徒都闭口不提昨日之事。

  若楠万没想到,法海这样一身本领,竟然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修炼出来,觉得他太不容易了。

  今日再见师傅,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来年他那俩撇若楠十分厌恶的小胡子近日也变身为智慧的象征了。只觉得师傅今日讲解特别优美动听,特别易记易懂。

  只是若楠每每回想起法海那日的难堪,回想起法海的生母,就会觉得堵心。

  很快到了腊八日。

  下午下学后,宫里赐下了一分腊八粥给若楠。

  来赐腊八粥的是大太监李德全,笑嘻嘻的看着若楠笑如弥勒,“老奴给十八爷请安了,十八爷没忘记老奴吧。”

  若楠看着老爹赏赐的腊八粥,既不高兴也不感激。

  不抗饿不说,还得跪地谢恩,三呼万岁。

  谢完恩了,李德全还跟那站着不挪窝,凑近若楠低声询问,“十八爷没什么话让老奴带给万岁爷?”

  带话?

  若楠看着李德全,心里撇嘴复议,老爷子咣当一下把自己丢到四爷府就不闻不问,不准见额娘不准见见兄弟,他害自己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自己带什么话好呢?

  责问?

  若楠不敢。

  说儿臣十分思念皇阿玛?

  太肉麻,若楠说不出口,再说那是欺君。

  接收李德全期待的目光,若楠转动眼珠子思量,赏赐小小一点腊八粥,竟然劳动李德全,肯定是老爷子特意所为。自己不说些什么似乎过不去。

  若楠皱着眉头想着词儿。

  “胤祄问皇祖母安,皇祖母吉祥,问皇阿玛安,皇阿玛吉祥,问额娘安,额娘吉祥!小十八在四哥府里吃得好喝得好玩得好,身体好学习好,总之好着呢,皇祖母皇阿玛额娘切勿挂念。儿臣得空就回去看望各位长亲。”

  若楠就便谢恩跪着,说一个名字叩一个头。

  这些话在若楠是完成差事,李德全却高兴的差点落泪,“哎哎,老奴一定会把十八爷的问候带回去转达给各位主子,十八爷自己也多保重,老奴告辞。”

  若楠尝了几口老爹赏赐的腊八粥,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滋味也不错,贵在粥里的内容丰富。于是让珠儿留下一小碗给法海师傅送去,其他三个丫头平分。

  四爷府大灶上煮了腊八粥,府中之人人人有份,四福晋那拉,各位侧福晋小灶间分别给若楠送了一份,若楠没想到的是,法海的母亲也给若楠煮了一份带回来了。

  若楠一下子可以开粥铺了。看着一盆盆腊八粥若楠只发愁,腊八粥再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大冬天的吃多了也难锝起夜。

  若楠看着三个丫头,珠儿摆手,“爷别指望我,我自己得了一份大灶上的,又吃了宫中的,这会儿实在吃不下了。”

  墨香茗香也摇头躲避若楠的目光。

  珠儿想起翠儿家在南城根儿,他有兄长在天桥帮人跑腿讨生活,家里贫困,这粥送给他们正相宜。并说自己知道他们家住处,她愿意走一趟。

  若楠听说来了劲,他想了解一下北京城的普通百姓生活,极力撺掇珠儿带自己一同前往。

  珠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忘了若楠最是个图新鲜的主,这下子自己是惹了马蜂窝了,可是珠儿见识过四爷的手段,他宁愿把粥倒掉,打死也不答应若楠的要求。

  珠儿抵死不答应,若楠本当作罢,可是忽然想起那一日窥见珠儿把自己手帕给诺民裹伤的情节,于是眼珠一转,笑眯眯的看着珠儿道,“嗯,那个珠儿,小爷记得你今年似乎十六了吧?嗯嗯,不小了呀,前些时候我仿佛听说,母妃在为十七哥阿哥寻摸教导人事的姑姑,十七哥暗示过我,他似乎是喜欢你,只是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

  珠儿顿时脸色煞白,普通跪地涕泪俱下只磕头,“求求主子爷,千万别答应,珠儿愿意终身伺候主子爷。”

  若楠眼珠一转,“你的意思是愿意给爷暖床?”

  珠儿花容失色,继续磕头,“主子,主子”

  若楠见珠儿哭的伤心,不忍心再作弄他,伸手扶起珠儿,“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怕你不肯,”

  若楠话说一半便停住等着珠儿的反应。

  珠儿果然急切的许诺,“只要主子不把珠儿送给十七爷,奴才没有不答应的。”

  “好,你答应带爷去翠儿家,爷就饶了你。”

  珠儿闻言愣住,不由想起四爷的话,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顿时惨白着脸泪珠扑簌而下,这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若楠觉得奇怪,自己已经答应了不把她送人,现在不过求她一件小事,犯得着如此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若楠本来满腔欢喜,此刻顿时觉得分外无趣,烦心的一挥手,“爷刚才是逗你玩的,十七爷根本对你没意思,爷也不去翠儿家了。你去吧,爷我睡了”。

  泄气的躺在炕上,若楠忽然觉得这个皇子做的忒没意思了。

  师傅挨打只能干看着不能援手,事后也不能为他找回公道。就连想出去走走也不行,丫头婆子侍卫一大堆盯着自己一个人无所遁形。

  唉!唉!唉!

  没意思呀!

  若楠正在哀声叹气,诺民在门口求见。

  诺民言说四阿哥四福晋忽然离府,他愿意保护若楠前去翠儿家,不过最好立即动身,速去速回,无必要赶在四阿哥回府前回府。

  墨香茗香被留在院里掩护,若楠珠儿诺民三人悄悄溜出府去。因为是偷溜所以只能在外面雇车代步,好在东城区是繁华地界,车好雇,走了哟莫半个时辰,珠儿就说到了。

  低矮的门户,门板上的油漆大都脱落,斑驳一片,门板下方还有巴掌宽一块破缺口。

  看来果然是极其贫困人家。

  开门的就是翠儿哥哥,十六七岁,嘴上绒绒的胡须,黑黑壮壮的,看着十分精干。

  珠儿诺民跟他似乎都熟。

  诺民隐瞒了若楠的身份,只说是亲戚家少爷出来玩耍。

  翠儿家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全家靠翠儿父兄给人打短工过日子。

  若楠有些奇怪,旗人不是有禄米供应,何须给人打短工这般辛苦度日。

  原来翠儿母亲身子不好,弟妹也喜欢生病,只有拿禄米跟人换铜钱救急。翠儿父亲又认死理,不愿意做生意堕入下九流,怕耽搁儿女前程。

  清朝的却明文规定,从商不得为官,为官不得从商。当然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许多达官贵人自己不出面,广收门人为自己经商赚钱,九阿哥就是个中楚翘。

  诺民跟翠儿哥哥嘀咕一阵就催着若楠回府。

  若楠本着来看康熙盛世百姓到底是如何安居乐业,现实让他大失所望,不免意兴阑珊。

  回程中诺民告诉若楠,若楠托请之事亦有着落,他已经探得军中秘事,鄂伦岱随驾往热河,康熙身体不豫,鄂伦岱日率乾清门侍卫打鸟游戏,康熙爷于行围时数其罪,命侍卫张五哥鞭挞鄂伦岱。并降级为散佚大臣。

  鄂伦岱回京后,不思悔改,在各种场合大放厥词,诉说自己的不公。甚至沉迷赌场烟花之地,挥金如土,每每拿了房产地契抵押,之前几次都是九爷使人帮其赎回,前日这位大少爷有豪赌一场竟然把佟家老宅也输了,听闻这次九爷也烦了,懒得再管他,他现在不赌改嫖了,夜夜醉宿八大胡同,成了有名的火坑孝子。

  若楠听的嘴角弯弯,眼儿眯眯,高兴的一拍诺民肩膀许下诺言。

  “办得好,放心吧,我保证到时候给你个囫囵的媳妇。”<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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