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话 喜兰

  关凉洛以最快的速度在碧儿的辅助下穿好了衣服,套上鞋子,披散着头发就向仆宿跑去。碧儿焦急的拿着梳子跟在后面,夫人……你的形象,再急,你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啊!由于仆宿有那么一段距离,所以关凉洛再次驾着马车,跌跌撞撞的和碧儿赶向仆宿。

  天还未亮,却再也不安静。苍云山庄几乎要翻了天般的开始喧闹了起来,她赶到仆宿的井边时,只看见人几乎围满了整个院子。

  一声马的嘶鸣,围在井边的仆人们皆看向了院口。他们的夫人连梳妆打扮都未来得急,就匆匆的赶了来,仆人们很自动的散开来,也安静了许多。

  她下了车,微微喘气的一眼望去,井边的地上似乎躺着一个浑身湿湿的丫鬟……而旁边蹲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死了吗……碧儿说是死了……关凉洛在这一刻,竟然有些怯懦了起来……那是一个死人……和奶奶一样,躺在那里,失去呼吸,再也无法动弹的一个人……

  "夫人……"碧儿轻轻的扯了下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来,看向众人的眼神,几乎快要一百个仆人的眼睛……全部看着她……现在,你是这个山庄的女主人,女主人……他们都看着你,等你做主……她轻轻的迈开步子,向那人走去……身后忽的传来冰冷的声音:"夫人。"

  她如惊弓之鸟的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木然。她拍着胸脯,定着魂似地,却在看到至少是熟识而又很厉害的人时还是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你……你来了。快去看看。"

  木然看了她一眼,便起步向井边走去,跟在他后面的是关凉洛只见过一次,但她却认识的神医福禄,秦幕雪的师傅。她向他点了头,那人也轻轻的点了头。关凉洛跟在他们的后边,看见木然低下了身子,那个男孩立即恭敬的起了身,关凉洛听见男孩子平静的说:"属下捞她上来时,她已经断气了……"

  关凉洛再次看向地上的女孩子时,完全愣住……那张脸……应该……只有十五岁的样子……本来应该可爱的面容,此刻却变的甚为惨白……狰狞……是的,那是狰狞。这么年轻的生命……为什么就这么没了?

  木然站起了身,福叔蹲了下去,开始仔细的检查起来。木然冷冷环视着仆人们,冷然道:"都下去,做该做的事。"

  仆人们立即四散开来,回了自己的岗位或房间。关凉洛看着立即变得安静和空荡的院子……竟然有点凉丝丝的感觉。她看向男孩:"你叫什么?这个姑娘你认识吗?她……是怎么被发现的,你知道吗?"

  男孩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看向她,立即跪在了地上,俯着首回答:"回夫人……下人,叫穹生,是杂役房的仆人。半夜我起来起夜,发现有个黑影在井边走来走去,就觉得有些奇观,当时没有注意,就回去了。睡得正熟时,却听得院子里呼声一片,出来一看才知道有人淹在了井里,才觉得半夜看见的可能不太对劲,就跳下了井,把人给打捞了起来。"

  木然看着地上的穹生,却什么也没有说。关凉洛让他站了起来,还是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跪来跪去,她看着这个长相清秀,一脸诚实,绝无半点惊恐的男孩惊出一言:"就是说,你也有嫌疑咯?"

  穹生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却还是点了头:"是……我也有嫌疑。因为没有知道那个黑影是谁……是她自己还是别人。或者是我。"

  关凉洛却相信这个男孩。他不会说谎或是去杀那个喜兰。

  福叔唤了声:"夫人,这是他杀。"关凉洛走上前去,不忍的看着喜兰,还是蹲下了身子,木然也蹲了下来,三个人围着尸首,两个仆人站在后面守着。

  福叔拨开喜兰的发,抬起她的下颚:"看,有绳子明显勒过的痕迹。如若是自杀,这边没有树,她并不能上吊。还有她的嘴里含有大量的井水,死了的人并不会喝水。穹生看到的,可能就是凶手杀了人,把人扔到井里,准备离开的时候。这——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杀人案。"福叔下了结论,看向关凉洛。

  关凉洛看着喜兰的尸体:"不管它是多么的简单,也要快点查出到底是谁,要这样杀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她的声音,静的不可思议,轻轻的却投进每个人的心里。

  她是如此的重视每一个生命。不论身份和性别,这是一种态度。

  天已微微亮了起来,木然站了起来:"穹生,让人把尸首收好,除了我,谁也不能碰她。"

  "是。"穹生立即领命的退下去找人来。

  关凉洛伸手慢慢的合上她的眼睛。这是一个不平静的清晨,它注定了是不平静的开始。但是,她想要让这些人明白,生命是珍贵的,应该得到尊重的。所以,她要亲自查出,到底谁是凶手,看似平静的苍云……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杀人凶手?可是不管那是谁……她也要狠狠的揪出来!

  喜兰平日里几乎只与碧儿要好些,一个人从来不讲话,又怕生人。她长的很瘦弱,似乎一阵风都可以把吹走般的弱不禁风。但是她的力气似乎很大,干的都是劈柴挑水的活儿,所以她的人缘还都不错,大家都不讨厌她,因为总是有人要她帮忙。进了喜兰平日住的屋子,关凉洛注意到这个房间简朴的简直不像是个姑娘家。但是她注意到床边的柜子上有一只碗,她走了过去拿起碗闻了闻,浓烈的甘草味充斥在鼻间。

  她拿着碗看向门口的碧儿:"你知道她平日里在吃什么药吗?"

  碧儿摇着头,她从来不知道……喜兰,平日里有吃药吗?

  关凉洛看向身边的木然:"她平日里应该在吃什么药,我要去找福叔。"说着就准备离开。

  "夫人,"木然却轻声唤住她:"天已亮,想是……爷快回来了。你要去庄门接他么?"木然毫无表情的脸,却说出温柔的话,关凉洛微微的愣了些。

  她停了停,压抑着心底的冲动,微微侧头:"他回来了我会去见他的。但现在……我最想做的还是喜兰的事。死者已逝,生者日久。"说罢就拿着碗头也不回的向福叔的草庐走去。

  木然却轻轻的勾起嘴角,这……是苍云的福气,也是潘紫辰的福气。

  福叔拿着碗轻轻一闻,眉却忽的高高扬起:"她是得了狂食症。刚刚在验尸时老夫就有所察觉,但总觉得不太对,所以并未道明,现在闻到草药的成分,果然是。不过夫人,"福叔看着关凉洛,"她的狂食症是食肉征。她是肉食者,每日必不能少了最少两斤的肉,不然就会处于癫狂状态。"

  关凉洛听说过这种病状,可是她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病状的人,所以再怎么都有些吃惊。她向福叔到了谢就和碧儿向回路走去。穹生像是等在她们要经过的路似地,见到她们路过就立即跳了出来:"夫人!"

  关凉洛被人一吓,立即向后退了三步,待看见是他时才松了口气:"是你,穹生。怎么……?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情况?"一想到这个可能,她立即又上了前。

  "也不是……"他迥然的挠着后脑勺,不是很自然的看着她们:"属下是想跟着夫人……一起查这个案子。"

  碧儿却轻轻一笑,穹生更是迥然了。

  关凉洛的心情,慢慢的变得开朗了些,看着两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却忽然有了同伴感,至少他们是陪着她的,她点了头,眼神肯定:"好。那就跟着我。"

  "喜兰平日里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片茶园。我好几次都见她一个人来到这里,好像有些鬼鬼祟祟。"碧儿把关凉洛带到苍云的茶园,三个人就在里面无目的的逛着。

  关凉洛忽然看见一株七彩的茶花树,再看了看周围的红色的茶花树:"怎么唯独那一株是七彩的?"说着就向那边走了过去,却又听见背后穹生忽的一声大叫,关凉洛和碧儿猛的回过头来,看见穹生竟然被一个拿着木棍的老头打到了地上,那个老头……狠狠的看向了关凉洛。

  他的头顶几乎已经掉尽了头发,身形骷髅如材,碧儿一个惊呼,捂住自己的嘴:"是柴大叔!!天……怎么是他……"

  穹生从地上爬起来,冲了上来抱住凶势而来的柴老头大喊:"你们快跑!!夫人,他可能就是凶手,他要对你不利……快跑!!"

  碧儿拉着关凉洛就开始向前跑,风习习而响,刮过她的耳边,她隐隐回头,看向穹生,茶树的表层,已经看不见他的影子,关凉洛猛的停住了脚步,她喘着气……面对这么紧急而又危险的时刻……除了害怕……更多的却是责任……是潘紫辰的话,你是这山庄的女主人……这是你的家……她放开用力喊着她,拉着她的碧儿的手:"我们不能丢下穹生。面对线索和罪恶,我们不能逃!"她转身向回跑去……

  关凉洛跑了回去,面对着已经发了疯的柴老头,穹生已经被木棍打的鼻青脸肿,无力的躺在地上……他恶狠狠的抬头看着关凉洛,关凉洛想要转身逃走,可是强烈的道德和责任告诉自己,不能……不能……她转身找着可行的武器,柴老头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穹生紧紧的抱着他的腿,他就一步步的托着已经爬不起来的穹生向前……一步一步……

  关凉洛转身就扒着身边的那一株七彩茶树,可是她的劲不是很大,根本拔不起来!!!一只手却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用着力。

  "碧儿?"她扭头看着碧儿,碧儿却虚弱的一笑:"夫……夫人……我只知道我不能丢下你逃走……你是我的夫人……我的朋友……呜呜……"

  两个人一用力,茶树连根拔起。关凉洛和碧儿狼狈的跌到了地上,却震惊在原地……茶树下的土地……全是细细的或粗粗的骨头……关凉洛强烈压抑住想要呕吐的**,赶紧拉着碧儿站了起来,再看向柴老头时,他似疯了般的开始嘶吼,一脚踢开伤痕累累的穹生,用力挥向穹生,直至他昏厥了过去,然后扔掉手中的木棍,眼神变得比先前还有嗜血,凶狠……如狼般的残冷。

  他的手从衣服里摸出一把匕首,然后红着眼,冲了过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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